葉元裴在外麵等啊等啊等,等到所有大臣都出宮了,大內侍衛都拿異樣的目光看他,如果不是前不久他才震壓了逼宮的事,沒準這會兒都上來趕他了,也沒看到李花出來。

    他的心裏開始亂七八糟了。

    李花這蠢東西不是會是又喝醉酒了吧?

    雖然莊思顏說了,隻是把她留在軒殿,可莊思顏那丫頭也不是靠譜的,平時出格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

    現在帶著李花,兩個人一拍即合,沒準能把天給捅個洞來。

    她還好,有淩天成在那兒,那李花呢?

    沒人管的野丫頭,指不定闖出什麽大禍呢。

    而且這裏是皇宮,一大堆的狗屁禁忌,好好的一個人都能在這裏嚇到大小便失禁。

    她又沒見過什麽市麵,以前都是在民間市井裏長大的,沒準被哪個小宮女一為難,就走投無路的也不好說。

    還有那個死皇帝,聽上去好像挺人模狗樣的正經,可當年還不是玩著小陰謀,把莊思顏給算計了過去。

    李花性格特別,一般的讀書人可能不會喜歡,但是誰知道那狗皇帝的口味重不重,萬一……。

    葉元裴不敢往下想了。

    他最開始還是怕李花闖禍,想到後麵就怕禍找上她了。

    那個早上還在他麵前兇悍無比,毫無矜持的女人,此時已經在他腦子裏化成最弱的女子,好像宮裏隨便一個人都能要了她的命,好像淩天成每天就閑沒事,到處在獵奇。

    好像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都盯到了李花的身上,而這個原本一無是處的女人,此時跟一棵條相奇特的野山參似的,是人人想得之,又人人想食之的。

    李花在葉大將軍的腦袋裏,還是個大麻煩。

    隻是這個大麻煩,由原來的急著趕開,變成現在的急著護起來。

    他在宮門口轉了數次,實在等不到人,又叫了小太監往裏麵去問。

    眼看著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外男早就離開內宮了,侍衛們也顧不上他之前的軍功,開始過來趕人了。

    葉元裴急的一腦門子火:“我帶的人落在宮裏了,到現在都沒出來,你們倒是把她給我送出來,我立馬就走,現在隻趕我走是什麽意思?”

    侍衛們迴答不了這麽高深的問題,他們隻是盡忠職守的看著皇宮內院而已。

    葉元裴差點闖宮。

    他真的動了這個心思,且已經開始看周圍的牆和宮門,估摸著以前自己上到這宮牆上好像也不是多大的事。

    就算是這兩年荒廢了一些,但他現在也不是打架,就是找個人,不成問題的。

    腿都抬了起來,內門裏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跑了來,叫著要找葉大將軍。

    葉元裴比看到親爹還親,忙著迎上去:“這兒呢這兒呢,是不是有我家眷的消息了?”

    小太監忙著倒氣,眼睛往上翻,半天沒吐出一個字。

    把葉元裴急的,伸手就幫他往後背順。

    那小太監一害怕,終於把話吐了出來:“皇貴妃娘娘留李姑娘住在軒殿了,說明日再送迴給葉大將軍。”

    葉元裴一句粗口都衝到舌尖了:“莊思顏,你特麽的是不是有病啊?”

    他臉漲的通紅,眼睛怒視著宮門,那話在舌尖上饒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硬生生地又被他壓了迴來。

    換了一句問小太監:“你們家娘娘是什麽意思?”

    小太監一臉霧水,還一臉驚恐,大概從來沒聽說過有人這樣質疑他們家皇貴妃的,所以半天沒答上話。

    葉元裴已經快氣炸了。

    在宮門口轉了幾圈,眼睛不時還往裏麵看一眼,看的那小太監擔心他隨時要闖宮,也不敢在外麵久留,麻溜的進去,又趕緊讓人把門上。

    葉元裴沒有闖宮,但他也沒有出去,跟大內侍衛大眼瞪了一會兒小眼,兩腿一矮就在宮門口坐了下來。

    還很有點死皮賴特色地說:“我就坐這裏了,你要殺要刮隨意,要實在看不過去,可以去找你們家那皇上皇貴妃啥的告狀。告狀我也不怕你們,誰讓你們扣著我的人不還呢?”

    大內侍衛:“……”

    原來傳聞中威風凜凜的葉大將軍,是這個樣子的,他們今兒算是長了見識。

    他不闖宮,大內侍衛也不他,雙方瞪了一會兒眼,就各自想自己的心事去了。

    相對於葉元裴的鬱悶,李花在軒殿裏也是輾轉難安。

    她的擔心跟葉元裴完全不同。

    她不擔心莊思顏會把葉元裴怎樣,既是她是婦人之見,也看得出來,這兩個人的情誼,不是什麽事能破壞的,最多互相鬥鬥嘴,耍一樣也就算了。

    她比較擔心的是葉元裴不要她,趁機跑了。

    要知道過去他跟豐他的日子裏,那家夥沒有一天不嫌棄她的,天天都想著法的趕她走。

    就在他們來京城的路上,他還有掐死她的衝動。

    還早上醒來時,他那個臉色,簡直可以用生不如死形象。

    李花也是連睡覺都帶睜眼的,才死纏著他不放。

    現在好了,她被莊思顏關在軒殿裏,一夜未歸,有十個葉元裴也跑個淨光了吧?

    有這麽好的機會,他肯定不會錯過的,李花悲哀地想。

    大概莊思顏把她留下來,就是為了幫那家夥吧,是想著我把他纏的太死,他又無心於我,所以才想了這麽一招,把人順順利利的分開,這樣以後就再也不能見麵了。

    想到這些,李花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到底是不相配的,到底是無緣的,既是她拿出了真心,別人也不一定會珍惜,最後還不是這個樣子?

    這些日子與葉元裴相處的點滴,在這靜謐的夜裏就一幕幕的襲上好怕心頭。

    或生氣的,或者嘻鬧的,對此時的她來說都是甜蜜的。

    夠了,以後既是拿著這些迴憶也夠了,不妄自己年少喜歡他一場。

    軒殿的日常,比任何地方都要早一些。

    因為小皇子的時間鍾跟所有人都不同。

    他從來也不會看著外麵天黑了,就多睡一會兒,等等大人們起來了不再叫喚。

    他是自己想什麽時候叫,就什麽時候叫,隻要他一嗓子,軒殿的第二天就拉開了序幕。

    奶娘們忙著起來,梳洗了喂奶。

    宮女們也得起來,忙著給他換尿處,換褥子,換衣服之類。

    然後是洗臉,淨身,打掃等等等。

    各種瑣事連成串的出來 ,一天裏的忙碌也就此開始了。

    李花一夜未睡,自然也醒得早。

    聽到外麵有動靜時,她已經穿好衣服,打開門。

    遠處的天還是黑的,軒殿裏的燈火卻是通明的,宮女們走來走去,忙著侍候他們的主子。

    沒人往李花這裏看一眼,她也不需要人侍候,隻想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出去。

    等的相當漫長,到莊思顏吃完早膳,過來看她時,太陽都升起來老高。

    “李姑娘,真是抱歉,把你留了一夜。”莊思顏先開口道。

    李花再不懂事,也知道她是什麽身份,這麽客氣的歉意她哪敢受,忙著又迴了幾句禮。

    莊思顏越聽越樂嗬,一高興拽住她的手就說:“我哥哥還說李姑娘是個粗手笨腳的,我看你發的很,我跟你說話也對脾氣,不如在宮裏多住幾天,我們好好聊聊?”

    李花的毛都差點炸起來,趕緊把狠狠貶了自己一迴,求著莊思顏趕緊把她送出去。

    莊思顏算著時間,漫漫一長夜,也差不多了。

    叫來宮女說:“李姑娘勞累了一夜,真是辛苦了,你把她帶出去吧。”

    完了還戀戀不舍地拉住她的手說:“李姑娘,我真是覺得跟你相見恨晚,以後沒什麽事,多來宮裏玩。”

    李花心裏突突直跳。

    她可從來沒覺得跟這位娘娘有什麽親的,對脾氣之類的更別提了,還有什麽勞動了一夜。

    她都幹什麽呢?除了剛進來的時候,去看了淩甜甜一眼,都是勞動別人來侍候好的。

    她一眼沒合眼,現在反而還落了一大功?

    這些事她鬧不懂,她隻想早些出去,哪怕葉元裴已經不在京城了,她也不想在這種鬼地方再呆。

    宮女帶著她出了軒殿,一路往外走去。

    這個時候,宮門基本都開了,出來也比進去容易些,沒人到處攔著問東問西,所以李花很快就到了昨日進來的宮門邊。

    遠遠地看著那裏站著一個人,她還當是大內侍衛呢。

    但走近了才發現衣服不對,而且那人的身材和站姿也太熟悉了。

    她急著又往前走了幾步,眼裏的淚花都冒出來了。

    那人不是葉元裴嗎?他沒走,他不但沒走,沒把自己甩了,還一大早的來這兒接她?

    是接她的吧?

    李花不確定,不確定也是開心的,也是高興,心裏也是滿滿的。

    她的腳越走越快,眼前卻越來越模糊,最後看到的葉元裴,就是一團糊糊的人影。

    而葉元裴,一夜未見這個人,老遠看到她腳步淩亂,眼含熱淚地往這邊衝。

    那個心裏啊,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還當她是在宮裏受了什麽委屈,連拳頭都捏緊了。

    很有點李花隻要給他指個人,他就能上去把人家胖揍一頓的打算。

    這兩個人,一個是巴巴地在外等了一夜,一個是懸著一顆心,都做好了對方不要自己,獨自溜號的準備。

    這會兒在晨光裏相遇,那感受根本不知用什麽言語去形容。

    隻見李花在他麵前兩步遠的地方頓住,葉元裴正要開口問她出了什麽事?

    她已經急如利箭,一下子衝進葉元裴的懷裏,直接把他衝開,然後一膀子撞到身後的牆上,差點把後心都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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