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成,作為大盛朝皇帝,又是在這種喜慶的日子,怎麽著也得出來。

    雖然他的身體不怎麽好,但總歸人是能站起來的。

    所以龍袍加身以後,跟過去一樣威武,隻是數月的北疆生活,又有重傷在身,人真的瘦了許多。

    那深沉的眸光,沉的更深了,既是不專注看什麽東西,隻要目光從那裏過一下,別人也會有種被他看透的錯覺。

    莊思顏伴在他身邊,穿了鳳袍,給兒子取名叫甜甜的女人不見了,現在站在大家麵前的是母儀天下的皇貴妃。

    他們二人珠連碧合,成了大盛朝的一段佳話。

    恭賀聲此起彼伏,每個人的臉上都事著笑。

    淩天成的目光往下一掃而過,最後又留在了莊思顏的臉上,輕聲對她說:“這鳳冠太重,衣服也華而不實,你應付一下就迴去吧,趕緊換套衣服。”

    莊思顏就看著他笑:“這有什麽,我一年也不穿一迴的,還撐得住,反而是你,身上帶著傷,真的可以嗎?”

    淩天成輕攤了一上手:“你看朕那裏不可以?”

    莊思顏笑的更開心了:“哪裏都可以。”

    兩人悄悄在上麵說話,下麵百官也又說又笑,大多數人還是為皇家有後而高興的。

    尤其是淩天成在位期間,已經遇到了兩次逼宮,大概百官也很擔心,如果他一直沒有兒子,將來有一天,真的老了,那是不是還有會三次,四次逼宮呢?

    誰知道又會在哪裏冒出一個什麽來頭的皇子,就說自己名正言順,非要來搶皇位呢?

    現在好了,皇上有後了,這兒子一出手,直接封成太子,以後皇位還是他們淩家的,別人再了不用想,也不用去爭。

    早立早穩定局勢,這差不多就是百官統一的想法。

    不過淩天成對於此事,一個字也沒提。

    隻因為在他去北蠻之前,莊思顏就寫過那個計劃書給他。

    站在一國之君的角度來說,她的想法淩天成是很認同的,隻是除了他,百官和臣民都不會認同,而且後續的麻煩也很多,所以暫時不能用。

    然而並不代表以後都不能用,所以他現在不會把太多的東西加到淩弈的身上。

    能不能做太子,還要看他的造化。

    聖心難測,百官雖想的多,也不能代皇上做決定,再說了今日隻是九日宴,眾人開開心心就好了,也不是說正事的時候。

    一輪酒過後,官員之間開始互相敬酒。

    不知哪個殺千刀的先注意到葉元裴,就往他那邊看了一眼。

    眾人跟吃了藥似的,跟著他的目光一起看了過去。

    這一看連淩天厲和莊思顏的目光也移了過去。

    其實他們兩個一開始就看到他來了,隻是見他坐在角落裏,頭也低著,似乎很不想引起眾人注意,所以兩人也都沒往他那邊看。

    現在不想引人注意也被人注意了,已經有人走過去敬酒。

    甚至還有人向皇上提意,說葉元裴當時大戰榮昌王,英勇無比,希望恢複他護國大將軍的封號,繼續為大盛朝賣命。

    葉元裴聽到這話,好像一拖鞋糊到對方的臉上。

    他現在樂的清靜,當個葉地主比什麽都好,幹嗎非要去殺人流血,為別人打江山。

    但是那個官員很得眾望,他一提起來,別人也跟著起哄。

    淩天成倒是沒說什麽,也就是看他一眼,就又去注意別的事情了。

    莊思顏也沒有過份關注他,他們認識這麽久,又經曆了太多事,她其實現真就把葉元裴當哥哥了,所以他的任何決定,她都是會尊重的。

    不巧的是,別人想的跟他們不一樣。

    在場的大臣們,都是見過他怎麽壓退逼宮,怎麽殺了榮昌王的。

    甚至有許多,還知道他前期做的事。

    那是一個忠臣良將所為,而這樣的忠臣良將應該有一個更好的將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每天爬在土裏種地,過著跟鄉間農人一樣的生活。

    況且,葉元裴還很年輕,非常的年輕,在過去的朝代裏,像他這般年紀有的還未建功立業呢,他卻已經功成身退,告老還田了,實在說不過去。

    這些挑事的大臣,大概就是衝著這一點,想要借此機會還他一個好的將來。

    可惜了,葉元裴根本不領這份情。

    一看別人往他這邊注意,恨不得立刻腳下摸油溜了。

    但是滿朝的文武官,把整個內殿都堵嚴實了,他看了一圈,也沒有可躲的地方。

    且人家已經走過來了,這麽明目張膽的走,也是得罪人。

    這些人雖沒什麽用處,榮昌王來的時候,他們也就是站著當當靶子,念念經啥的,可在文明時代,對付他還是夠了。

    葉元裴悔不該來,卻還是硬著頭皮,展出一抹苦笑:“劉大人,你好啊!”

    幾個字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

    劉大人絲毫不以為意,反而“哈哈”笑著說:“葉大將軍好,老臣在這有禮了。”

    葉元裴真恨不得上去咬他兩口。

    趁著眾人沒注意,低聲說:“劉大人不要害我,現在皇上和皇貴妃都在,我隻是一介平民,不是什麽葉大將軍,且不可亂叫。”

    劉大人耳朵跟聾了一樣:“是葉大將軍太過謙虛了,您雖然不要那個虛名,但確實是我大盛朝的忠臣良將,是我們大盛朝皇族之福,百姓之福啊。”

    這天沒法聊了,這老家夥越說越過份。

    葉元裴覺得他要是再跟他說下去,他沒準還會讓淩天成過來給他敬酒感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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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確實做了一些事,也對皇家有利,幫淩天成保住了皇位。

    但他自認自己的目的不純,如果單單這個皇位是淩天成的,沒準他就什麽也不做,反正誰做皇帝跟他也沒關係。

    他做那樣的事,不過是為了莊思顏。

    這種心思,別人不知道,未必淩天成不會往這方麵想。

    現在他可能還會感念那一點保江山的恩情,不跟他計較,那誰知道世界和平了,他又會怎麽想?

    他不做將軍也是為了避其鋒芒,可這些老不死的朝臣們非要把他往上架。

    最可恨的還是身邊的那個李花,要不是她,他葉元裴怎麽會到如此地步。

    心思百轉,猶如油煎。

    想盡快把這個人混過去,也想盡快離開皇宮,情急之下眼角一瞥,見李花跟沒事人似的,含笑站著看他。

    葉元裴想都不想,伸手就把她拉了過來:“抱歉劉大人,酒喝多了我尿急,讓我的隨從跟你聊會兒。”

    說著話,手上一用力,把李花摁在他剛站過的位置,轉身就往外麵走去。

    在場眾人麵麵相覷。

    對於大將軍的作風,還是有幾分尷尬的。

    而李花,一個婦道人家,生生被塞到一幫官老爺的麵前,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連飲酒都不合時宜,哪有朝臣向同僚家眷敬酒的道理?

    於是說了幾句話,把表麵的尷尬揭過去,眾人也就散了。

    好不容易逃出來的葉元裴,本來想直接出宮。

    腳都朝著那個方向走了,腦子裏的筋不知道怎麽搭錯了,想到李花在家裏對他的情形。

    那家夥一來不會說話,二來也不怎麽會辦事,如果喝醉了酒,還能把男人壓爬下去。

    壓下去也就算了,萬一再用喂他酒的方法喂別人,那人可就丟大了。

    偏偏她對酒水從來都不拒絕,平時葉元裴找她喝她就喝,不找她喝,她也能自個兒喝。

    這樣一想,背上冷汗都差點冒出來。

    自個兒在殿外麵等了片刻,還不見李花出來,就差了一個小宮女過去叫。

    結果那小宮女一去不會,不但沒把人叫出來,她自己幹脆也不出來了。

    這下可把葉元裴給急壞了。

    再進去吧,難免又被眾人圍堵,不進吧,李花就跟炸彈似的,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爆了,到時候還會把自己弄成炮灰。

    正在猶豫不決時,卻看到莊思顏出來了。

    他一看到她,連忙先往她身後看。

    莊思顏就笑著問:“怎麽著,看你帶的隨從啊?別看了,她可歡樂了,正在跟人喝酒呢?”

    這話跟催化劑似的,瞬間就把葉元裴的冷汗給催出來了。

    他抓了一下頭發說:“我不方便進去,你找人進去跟她說說,讓她別喝了,還迴不迴家了?”

    莊思顏眨了兩下眼:“你這麽關心她,自己跟她說不是很好嗎?”

    葉元裴幾乎有點氣了:“我不是不方便進去嗎?”

    莊思顏:“哪兒不方便了,剛才去廁所沒解決?”

    葉元裴:“……”

    這他都遇到了些什麽娘們兒,說這些隱私的時候就不會看看場合嗎?

    淩天成還在裏麵呢,她就不怕他聽到了不高興?

    心裏亂糟糟一團,又急的抓耳撓腮,莊思顏也不忍見的他如此,聲音一緩說:“行了,別著急了,她沒喝,被人叫住去軒殿看我兒子。”

    “我去,她粗手粗腳,下手又狠,你敢讓她去看你兒子,你就不怕她一巴掌過去,把你兒子拍出個什麽好歹來?”

    莊思顏:“不怕啊,她隻有對你才會下重手,別人都是悠著的。”

    葉元裴:“為什麽?”

    莊思顏搖頭。

    見平時無比聰明的葉大將軍也是一臉懵圈,很是好奇地問道:“為什麽先不講,你跟我說說,你是不是試過他的手了?”

    葉元裴不疑有他,開口就說:“哪裏是試過,我特麽的真的快被她玩死了,這個女人就是個妖孽,你當初是怎麽想的,把她一直關在大將軍府裏不好嗎?幹嗎要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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