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畫麵停在熱鬧的喜堂之上,宋宇麵無表情的與一身大紅嫁衣的女子拜堂成親,然後女子被牽進洞房,靜靜的坐在床沿等著宋宇前來掀蓋頭。


    夜色漸濃,一身酒氣的宋宇跌跌撞撞的推開了房門,粗魯的掀開了楚柔的紅蓋頭,眼神帶著情醉迷離。


    室外喜氣洋洋,室內紅燭軟帳,一室春光旖旎。


    畫麵再次轉動,不多時又停了下來。


    這次出現的是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小女娃,踮著小腳在有些雜亂的書房裏打掃,小臉上笑意晏晏。


    小女孩一邊吃力的將案桌上的東西擺整齊,一邊自言自語的嘟囔,“我幫父親把書房整理好了,父親迴來肯定很高興,說不定還會誇我…”


    越想越開心,忍不住輕輕哼著從母親那裏學來的童謠,正得意著,手肘碰到了一旁的硯台,裏麵的墨汁盡數灑在了桌子上的畫像上。


    宋玥有些愣愣的看著被墨汁暈染了的畫像,小臉上滿是驚慌,“我…我把父親的畫弄髒了…”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書房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宋宇正好走到了書房門口,看見那副被墨汁沾染的畫像,有些著急的衝進了房內,驚慌失措的將畫拿起來,卻已經無法補救了。


    望著那畫像上的人半邊臉都被墨汁染開了,宋宇滿臉怒氣的看著宋玥,一把扯過她便是落下一巴掌。


    宋玥原本隻是怯生生的看著宋宇,如今挨了一巴掌忍不住放聲大哭。


    楚柔聽到聲音急忙跑到書房,見宋宇還要再打,趕緊將宋玥拉過去護在懷裏,然後迴頭問他,“你做什麽打玥兒?她還小不懂事,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跟她說?”


    宋宇指著桌子上的畫像,語氣越發憤怒,“誰讓她進的書房?你看她把我的畫弄成什麽樣子了?”


    楚柔看到桌上被墨汁潑染的畫微微一愣,隨即在看到畫中之人的模樣時情緒有些激動,一時失了分寸,“宋宇,你將這幅畫視若珍寶,可你別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八抬大轎抬進宋府的妻子。你如今為了一幅畫就動手打我們的女兒,若是她出現,你豈不是要休了我們娘倆?”


    宋宇仔細的將畫收好,冷冷道,“在我心裏,蘇吟比什麽都重要。”


    兩人不歡而散,成親四年,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宋宇怒極離去,宋玥和楚柔兩個人抱在一起哭的撕心裂肺。


    “娘,父親是不是不喜歡我?我是不是做錯事情惹他生氣了?”宋玥滿臉淚痕的看著楚柔。


    楚柔摸著她的腦袋輕聲道,“不會,父親沒生氣,玥兒乖,玥兒乖了父親就會喜歡玥兒…”


    低低的安慰聲帶著哽咽,聲音慢慢弱下去…


    得到蘇國被滅國,皇室皆被斬首的消息時,宋宇將自己關在書房裏,整整三天,滴水未進,他在書房畫了無數蘇吟的畫像,然後看著畫像突然就泣不成聲。


    君不離和他相差無幾,是以後來兩人被雙雙扔進了軍營。


    在軍營呆了半年之後,宋宇的心情也平靜了許多,迴去之後親自為蘇吟刻了排位,供奉了起來。從那以後,宋宇經常會將自己關在書房。


    他的書房內掛滿了蘇吟的畫像,誰也碰不得。


    而君不離迴去之後什麽也沒做,隻是性子變得有些反複無常。


    至從上次吵架之後,楚柔便開始經常抱著宋玥坐在窗邊發呆,有時候看著窗外,看著看著便淚流滿麵。


    這樣子熬了數年,終於是積鬱在心,不治而亡。


    宋玥一直都記得母親時時念叨的那個名字,那個叫蘇吟的女子,是她害死了自己的母親。


    同樣的,宋玥對她的容貌也是記憶深刻,因為宋宇的書房掛滿了她的畫像,而蘇吟兩個字,化成灰宋玥都忘不掉。


    楚柔死的時候宋玥哭的肝腸寸斷,幾次都哭暈過去,而宋宇,隻來看過她一眼,就連楚柔的喪事宋宇都沒有過問,之後宋玥戴孝三年,轉眼便是及笄。


    她及笄那天丞相府格外熱鬧,宋玥也是在那天第一次遇到君不離。


    君不離溫文爾雅,風度翩翩,舉手投足之間說不盡的貴氣,嘴角柔柔的笑意隻一眼便入了宋玥的心間。


    現實中是宋玥癡戀於君不離,而夢境裏,君不離終於是愛上了她。


    自從遇到君不離之後宋玥就變著法的出現在他身邊,一日複一日,一直持續了兩年,宋玥紅著臉和君不離說,她想嫁給他。


    君不離愣了片刻,隨後含笑點了點頭,語氣輕快道,“待我向父皇請旨,選個良辰吉日上門提親。”


    宋玥滿心歡喜,而君不離也說話算數,第二日便向先皇請了旨,先皇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賜了婚。


    君不離娶宋玥的時候排場極大,誠意十足,而且成親之後兩人十分恩愛,一切都很美滿。


    後來先皇駕崩,君不離繼位,立宋玥為後,並且放出了被先皇軟禁起來的蘇吟,還給了她不少補償。


    宋宇得知蘇吟還活著的消息時震驚不已,後來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娶了她。


    君不離並沒有反對,這一次他選的是宋玥,他對蘇吟,或許隻是傾慕,並非深愛。


    而且君不離覺得,蘇吟和宋宇在一起,挺好的。


    宋宇如願娶了蘇吟,可心中卻突然覺得有些沒著沒落,他有些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真的愛著蘇吟。


    一日又一日,待的新鮮感過去,宋宇漸漸開始冷落了蘇吟,後來更是納了三妻四妾。


    宋宇這才看清自己的內心,其實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愛蘇吟,他隻是得不到,所以才漸生執念,如今得到了,反倒不覺得好了……


    畫麵漸漸模糊起來,原本盤腿而坐的宋宇慢慢睜開了眼睛,眼中神色複雜。


    原來,他隻是愛而不得,所以才心生執念啊。


    宋宇站起身,一抬頭便看見光幕裏的君不離執著宋玥的手漫步在雪地裏,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幸福,而宋玥也是眉眼含笑,似浸了蜜糖一般甜膩。


    銀色的光幕漸漸消散,盤腿坐著的君不離卻並沒有睜開眼睛,一滴清淚順著眼角滑落,嘴角卻含了一絲笑意,與此同時腦袋耷拉而下,雙手也無力的落下。


    君不離這一生從來沒有真正快樂過,而如今,能在夢中尋到所愛幸福美滿也算是無憾了。


    君墨邪看著君不離斷氣,眼眶微紅,不過短短一天時間,他失了母親又沒了父親,想來也是不能輕易接受。


    不過看到君不離嘴角幸福的笑意,君墨邪心中倒是舒坦了不少,至少,他父皇死的很幸福,他在夢裏重新愛了一次母後,這也算圓滿吧…


    宋宇低頭看著失了氣息的君不離,閉了閉眼,一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苦笑著開口,“這場比試,我輸了,我與君不離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頓了片刻又緩緩道,“我起兵謀反,意圖弑君篡位,其罪當誅,但此事是我一人所為,我甘願受罰,隻求新皇饒過我的家人。”


    君不離駕崩,按照詔書,太子君墨邪繼任皇位,而宋宇謀反之罪,理應株連九族,可若是這樣,君墨邪也算是宋家人。


    沉默片刻,君墨邪點頭應了下來,出聲喚來了門外的侍衛,先將宋宇押入了天牢,擇日處斬。


    宋宇的手下皆被製服,蘇扶桑看著已無氣息的君不離,側過頭去看七夜,“這……”


    七夜隨意的看了君不離一眼,然後轉頭看向君墨邪,“若我猜的沒錯,人君昨夜就應該交代過你碎片之事吧?”


    君墨邪點了點頭溫聲開口,“七夜公子果然料事如神,如今事情已了,我這便帶幾位去取碎片。”


    七夜神色複雜的看著君墨邪,淡淡的應下,“好。”


    三人跟著君墨邪一路七拐八彎的繞到了禦書房,也不知君墨邪動了哪裏的機關,推開禦書房的大門,入眼便是一處暗室。


    四人點了火折子,沿著台階一路下行,最後看到了一間密室,密室裏幹淨整潔,除了正中間的石台上有一個精致的錦盒之外周圍別無一物。


    君墨邪取過盒子打開,意外的是裏麵卻空空如也。


    看著空空的錦盒,君墨邪一臉不可思議的喃喃,“碎片…碎片如何會沒有了呢?”


    七夜卻一點也不意外,冷笑一聲道,“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他。”


    蘇扶桑一臉茫然的看著七夜,“他是誰?拿走碎片意欲何為?”


    聽到蘇扶桑的話,鳳淵側過頭看了看七夜,有些恍然大悟道,“你說的可是蘇晏?”


    七夜神色清淡的點了點頭,蘇扶桑這才發覺蘇晏早就不知去向,而經得鳳淵提醒,君墨邪也發覺了蘇晏有問題。


    “若是他的話,他要了這碎片有何用?難不成他想和我們搶不夜石?”蘇扶桑有些不解,這不夜石雖然力量強大,可也隻是封印之力,蘇晏一介凡人要了有何用?


    “他是衝鮫人珠而去的。”七夜沉聲開口。


    南海鮫人一族,泣淚成珠,價值連城,鮫人珠是為鮫人的心髒,食之可肉白骨,解奇毒奇咒,若想尋得鮫人族的準確方位,那便需要靠著鑰匙碎片來指引。


    因為鮫人族守護著不夜城的入口,所以鑰匙碎片可以牽引著旁人尋到鮫人族的準確位置。


    在人界更有傳言說吃鮫人肉可以長生不老,是以有無數瘋狂的凡人前去獵殺鮫人。


    聽完解釋以後蘇扶桑深深覺得人心險惡,現下世道心狠手辣的人比比皆是,而那些手段殘忍無比的人也不少。


    獵殺鮫人,吃其肉,挖其心,這是何等的殘忍?這些人界的人有些真是喪心病狂,這樣做也不知夜半午夜夢迴時,他們的心會不會痛?


    原本以為折騰了這麽久,事情這便要結束了,卻從來沒有想過,其實,這才隻是剛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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