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嗓子,聲不大,但卻讓慕淩蒼和藍文濠臉色同時變了。


    兩人本來就緊緊盯著親近夜顏的六公主,一瞬間,眸底寒光湧現。


    似是感應到了這兩股刺骨般的寒氣,六公主抬眼就朝五公主嗔去,“五姐,你說什麽呢?”語畢,她嘟著嘴看向慕淩蒼,“王爺,鬱桐隻是見夜小姐行動不便,想攙她一下。”


    “多謝六公主。”夜顏又對她道了一聲,隻是這一次沒屈腿了。


    “夜小姐,你看王爺多疼你,我五姐剛用言語叮囑我,王爺就緊張得不得了。”祁鬱桐一雙眼仁兒漆黑明亮,本來就稚氣未脫的臉,因為這雙靈動的眼眸子,整個人又嬌又萌。加上她一口輕細的娃娃音,給人一種很想把她當洋娃娃疼愛的感覺。


    “鬱桐,快讓夜小姐入座,她懷著身子,不宜久站。”在六公主剛說完話,她們對麵座上的五公主又開口了。


    連著兩聲提醒都出自她口,夜顏也忍不住抬眸朝她看去。


    之前她們幾位公主來過魂殿,小羿告訴過她們的名字,隻是這是她第一次見五公主和六公主,據說還有個八公主,但年紀跟小羿差不多大。


    這幾位公主不論容貌還是性格,都各不相同。三公主祁馨沅美豔高傲,喜歡華麗的裝扮,六公主祁鬱桐可愛甜心,像個孩子一樣無害,而這位五公主祁雪,一張瓜子臉,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冷豔是冷豔,但給人一種不近人情的感覺。


    她這抬頭,正好與五公主對視上了。


    “夜小姐,坐下說話吧。”景嬤嬤突然開口,將她引到慕淩蒼左手邊的空位。


    “謝謝景嬤嬤。”她在說話的同時也不著痕跡的移開了視線。


    坐下後,她朝慕淩蒼看去,四目相對,他眸光輕晃,她唇角微揚。


    六公主也迴了座位,而景嬤嬤就站在他們身後。


    因為她的到來,客堂的氣氛有片刻的安靜。


    在場的人,明顯六公主最活波好動,迴了座位以後又開始說話了,而且話題直接就圍著夜顏的肚子。


    “夜小姐,聽說你懷了身份,我們都很替伏戾王高興。你在京城我們一直都沒機會見麵,這不,皇兄說來魂殿,我和五姐就厚著臉皮求皇兄帶我們一同前來。我們也不是有意打擾你養胎,隻是太喜歡孩子了,就想過來看看。”


    夜顏的正對麵就是五公主,在六公主活波的話音一落,五公主祁雪麵無表情的瓜子臉朝她側過去,狹長的眼角冷冷的睇著她。


    可六公主就像沒看到似的,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夜顏肚子,那好奇的樣子跟小羿看她肚子的時候很像。


    兩位公主的神色夜顏都看在眼中,隻有一種怪兮兮的感覺。


    怎麽說呢,兩位公主的年紀相仿,也就十六七歲,可六公主祁鬱桐就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而五公主祁雪就像個嚴厲的家長,無論祁鬱桐說什麽做什麽,祁雪都像很不滿似的。


    前麵她兩次出聲警告,這次又用眼神示意不滿,看得夜顏心裏都掛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多謝太子殿下和兩位公主對夜顏的關心,你們對夜顏如此屈尊附就,可真是折煞了夜顏。”麵上,她愧疚的迴道。


    “夜小姐,你別這麽拘禮。我們與伏戾王自幼一起長大,都把他當做了自家人,如今你做了他的女人,跟我們自然也是一家人呀。”


    不得不承認,祁鬱桐的嘴巴真是甜得能膩死人。


    夜顏偷偷的掃了一眼主位。太子祁灩熠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隻是優雅的吃著茶。


    上坐的兩位都是太子,貴氣逼人,不相上下。同是美如冠玉的姿容,但藍文濠身上有一種隨性散漫的氣息,粗看不覺得,但他臉上帶點笑意的時候就會流露出來。這種隨性散漫倒不是說他哪裏不好,而是他骨子裏的驕傲所催生出來的。


    而祁灩熠比起他來,明顯更內斂低調。從他一直不出聲,由著祁鬱桐不停說話,看得出來他這個做哥哥的也挺縱容妹妹的。


    如果不是對魏皇後有猜疑,今日她對祁灩熠的印象一定是很好的。


    可惜,因為魏皇後讓他們起疑,她對這位太子殿下就算有好感也要多留一個心眼。


    “我想去外麵走走。”祁雪突然離了座,對著眾人欠了欠身,然後就朝客堂外走去。


    “五姐?”祁鬱桐不解的喚了她一聲,隨即也起身道,“皇兄,藍太子,王爺,我五姐今日心情不太好,我出去看看。”


    藍文濠和慕淩蒼都沒什麽反應。


    祁灩熠微微頷首,潤聲叮囑她,“要守規矩,不可亂跑。”


    “是,皇兄。”祁鬱桐甜甜的應下,這才追著祁雪的方向而去。


    兩個公主一前一後離開,藍文濠突然朝祁灩熠笑道,“六公主真是嬌俏可人,祁太子有這樣的皇妹,可真讓藍某羨慕。”


    祁灩熠淡淡搖頭,潤聲道,“藍太子過獎了。鬱桐雖討巧機靈,但也最是頑皮,實在不敢過讚。”


    藍文濠眸光投向客堂外,緋紅唇角勾起。


    他那神態就像看上了別人一樣,而且絲毫不避諱任何人。夜顏端起手邊的茶杯,借著抿茶的動作送了一對白眼。


    這廝是沒見過女人嗎?


    他又不是第一次來天秦國,犯得著對六公主一副一見鍾情的模樣?


    慕淩蒼在,招待客人的事肯定輪不到她,她起身對景嬤嬤道,“景嬤嬤,委屈你了。昨日王爺讓人把廂房收拾出來,我這就帶你去看看,需要什麽添置好讓王爺派人去準備。”


    景嬤嬤笑著點了點頭。


    夜顏先對慕淩蒼道,“王爺,景嬤嬤剛才,我陪她熟悉一下環境。”


    “去吧。”慕淩蒼抬了抬下巴。


    夜顏又轉身對著主位上的倆太子福禮道,“太子殿下,藍太子,夜顏不打擾你們說話了。”


    見兩人同時點頭,她這才跟景嬤嬤離開了客堂。


    其實她想留下來,目的就是跟祁灩熠多接觸,人與人隻有多接觸,才能察覺到很多東西。就算對方裝得太深,但總有露出破綻和端倪的時候。


    但她想起藍文濠說的一句話,男人說話,女人別多事。


    這話雖然很歧視女人,但也提醒了她,有些場合她該低調點。今日景嬤嬤的舉動已經在告訴所有人,太後和皇上對她很重視,無形中已經在幫她立威撐腰了,她也沒必要再出其他風頭。


    帶景嬤嬤迴房的路上,她故意問道,“景嬤嬤,是不是我禮數不到位,所以才惹了五公主不悅?”


    景嬤嬤輕嗬了一聲,“夜小姐,五公主的性子一直都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


    夜顏又歉意的道,“我最近嗜睡,老是懶床,今日太子殿下和幾位公主屈尊前來看我,而我卻渾然不知,真是太失禮的。”


    景嬤嬤對她搖了搖頭,“夜小姐多慮了。早朝後王爺才邀太子來魂殿做客,兩位公主是我們在宮門口遇上的,她們聽說太子要到魂殿來,就主動求情要與太子一同前來。你沒準備妥當,也是自然的。何況你如今有孕在身,自該多休息。”


    夜顏釋然的對她笑了笑,“那就好,我還真怕自己怠慢了他們會惹他們不高興。”


    幾句話,她成功的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說嘛,慕淩蒼很避嫌跟幾位公主來往,怎麽會把她們給請來魂殿裏。昨天才訓了她說她不該見三公主,今天就帶著兩位公主迴來,這明顯不是他的作風。


    從景嬤嬤的話中,可以推算,兩位公主跟太子也不是事前就溝通好了的。慕淩蒼是早朝後臨時邀請的太子,太子就算想帶兩位公主來,恐怕也沒時間去通知。


    那兩位公主的到來,顯然就有點別有居心了……


    不怪她心眼多,實在是被三公主深深影響到了。而且小羿早就跟她說過,公主們都很喜歡慕淩蒼。


    他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都知道公主們對慕淩蒼的心思,這見這種事假不了。而且他知道慕淩蒼的身世,更不可能隨便拿公主的名聲去開慕淩蒼的玩笑。


    雖說五公主和六公主表麵上並沒有露出對慕淩蒼有什麽想法,比起三公主直白的喜歡和嫉妒,這兩個公主算是隱藏得很深了。


    心裏正分析著,突然花壇那邊傳來祁鬱桐的驚唿聲,“五姐,你疼不疼?怎麽如此不小心呢?”


    夜顏順著聲音望著,但她身側的景嬤嬤卻已經抬腳朝花壇那邊去了。


    不得已,她也隻好跟了上去。


    走近花壇時,隻見祁雪麵無表情的立在那裏,用一種很冷的眼神瞪著祁鬱桐。


    “兩位公主,發生何事了?”景嬤嬤出聲詢問道。


    祁鬱桐見她們過來,眼睛紅紅的,“五姐剛不小心絆了一跤,手撞上了花壇。夠怨我,沒拉住五姐。”


    夜顏這才發現,祁雪右手捂著左手手背。


    她眉頭微皺,朝花壇邊沿看去,離她們倆有一步遠。


    “五公主,您沒事吧?”景嬤嬤關心的問道。


    “沒事。”祁雪簡短的迴了兩字,目光又冷冷的瞪著祁鬱桐。


    “五公主,我房裏有治跌打的藥。”夜顏說著話已經走到她們跟前。


    “多謝夜小姐好意,不用了。”祁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在外人麵前看來,就像是不屑夜顏的好意。


    “五姐,既然夜小姐有藥,不如用點藥吧。”祁鬱桐紅著眼眶,心疼無比的勸道。


    “不用了!”祁雪聲音冷了幾分,擺明了是不聽她的勸,也不想領夜顏的情。


    夜顏眸子不禁眯緊,突然抓著她手腕,拉著她就朝廂房去,“五公主既是在魂殿受了傷,不管傷大傷小,都不能置之不理。免得王爺追問起來,說我們不懂事。”


    祁雪並沒有掙紮,甚至還順著她啦引加快了腳步。


    夜顏在行走的時候不免偷瞄了她一眼。


    “夜小姐!”祁鬱桐緊接著就來追他們。


    “六公主。”夜顏突然停下腳步,迴頭對她笑道,“我出來的時候,王爺交代我,說有事要與你商議,讓我看到你請你快些迴客堂去。”


    “王爺找我何事呀?”祁鬱桐眨著眼,像是很不理解。


    “我也不知道,他說要親自跟你說。”夜顏保持著微笑。


    “那……”祁鬱桐看著祁雪捂手的動作,“可是五姐受了傷……”


    “我拿了藥就迴去,不會勞煩夜小姐。”祁雪麵無表情的開口。


    “那五姐,我先去堂客了,你趕緊過來哦。”聽著她會用藥,祁鬱桐才放心的點頭。


    目送著她朝客堂小跑而去,夜顏這才拉著祁雪的手走進廂房。


    景嬤嬤也跟在她們身後進了廂房。


    “景嬤嬤,麻煩你關下門。”夜顏迴頭對她笑道,“魂殿男子居多,敞著門給五公主用藥,多有不便。”


    “是。”對她的吩咐,景嬤嬤很順從。明明是太後身邊的老人,可完全沒有一點老人的架子。


    夜顏拉著祁雪到了桌邊,鬆開她手腕的同時,也拉開了她的右手,讓她左手背上的傷露了出來。


    然而,這一看,她臉色微變,“五公主,這是……”


    祁雪依舊麵無表情,“摔的。”


    夜顏冷笑,“我看是被什麽東西咬的吧?”


    聞言,祁雪不自然的扭開頭。


    她的肌膚很白,但不是自然的白皙,而是有一種病態的白。


    夜顏緊緊的盯著她脖子,因為她扭頭的動作,露出一塊青腫的痕跡。


    從祁鬱桐說她絆了一跤,她就知道祁鬱桐在說謊。


    人摔跤,其他地方一概沒事,唯獨手背受傷?


    她抓祁雪的手腕,就是在試探她手腕有沒有事,拉她快速轉身,就是在試探她腿腳有沒有事。


    都沒反應,那就說明手腳都沒事。


    而她還一直蒙著傷口,這就更說不過去了。


    像她們這種含著金勺出生的人,身嬌體貴慣了,有點小傷小痛不該很緊張嗎?而且,這還是一個撒嬌求重視的好機會,太子和慕淩蒼都在客堂裏,隻需要她喊喊痛,就算慕淩蒼不在乎,太子也會關心她。


    可她還咬著牙說沒事。


    故意把祁鬱桐支走,她就是想看看她們究竟玩什麽把戲。


    反正有景嬤嬤在,她也不怕五公主耍花招。


    可要是不管不問,誰知道她們會不會拿這種事做文章?迴頭給魂殿潑一盆髒水,怕是沒人能解釋得清楚。


    而眼下,祁雪手背上的傷讓她很意外。如果她沒看錯,這絕對是被什麽給咬的!


    最近她對蟲子之類的極其敏感,不得不防。


    於是她大膽的又抓起祁雪的手腕,將她華麗的廣袖往上一掀——


    然而,當那纖細的手臂暴露在空中時,不僅她眸孔大瞪,就連景嬤嬤都倒抽了一口冷氣,“這、這如何迴事?”


    祁雪的手可以用‘嚇人’來形容。


    她肌膚上,全是大小不一的傷痕,新疤和舊疤交錯,而且每個疤痕的形狀幾乎不重樣……


    別說這些傷出現在一個公主身上,就是出現在一個普通人身上也不正常,簡直到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夜顏迴過神,下意識要去抓她另一隻手臂,可一直都沒什麽情緒的祁雪卻突然側身躲過。


    不但不讓夜顏再碰她,還冷漠無比的道,“這些都是我自己弄的,不用你們管!”


    語畢,她快速的跑去打開房門,並一頭衝了出去。


    目送她跑沒了影,夜顏這才朝景嬤嬤看去。


    而景嬤嬤注視著門外,眉頭皺得緊緊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既然公主親口承認是她自己弄的,她也沒立場在多問了。她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兩位公主別在魂殿使亂。


    至於祁雪手背上被什麽咬過,她反複推敲,也不像是遇上了蠱蟲。


    那玩意兒咬人她是體會過的,咬的時候很疼,而且那東西有毒,咬上她是列外,但正常人中毒傷口顏色肯定不尋常。她剛剛看過祁雪手背的咬痕,隻有輕微的紅腫,想來咬她的東西不會是毒物。


    …


    她帶景嬤嬤離開後就再沒去客堂了,都已經跟那些人打過招唿了,再去也沒意思。


    而且,她也不想看到那兩位公主。雖然祁鬱桐嬌俏可愛,嘴巴也很甜,可不知道什麽原因,她就是喜歡不起來。


    至於祁雪,那一身傷痕就讓她敬而遠之。


    要麽就是被人折磨的,要麽就是自己弄的,如果是前者,那也有點說不過去,誰敢把一個堂堂的公主折磨得遍體鱗傷?她臉色蒼白,看上去病氣很重,應該是長期受傷失血而造成的。要是她有自虐的傾向,那也太恐怖了。


    她有武功保底還行,如今她沒武功,還是一個孕婦,跟她接觸過多,光是想想都覺得發麻。


    景嬤嬤讓沈秀蘭帶她去廚房了,以後夜顏的食物都是她負責,她自然要先熟悉一下魂殿的情況。


    夜顏就在床上無聊的發呆打發時間。


    突然,一絲輕微的細響聲從窗戶傳來,她掀開眼皮望了一眼,沒發現異狀。


    又合了會兒眼,她才撐著床坐起,有些尿急,打算去茅廁。


    然而,就在她雙腳要落地時,猛地打了個激靈,臉色慘白,就像瞬間被人抽了血一樣。


    蛇!


    三條擀麵杖粗的紅花蛇正朝床邊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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