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睨了那把刀一眼,看上去似乎對這件事不怎麽在意:“小正你果然是《jump》看多了吧,這種事情怎麽可能真的存在啦~不過,這把刀小正你還是帶著為好,可以防身用嘛~”


    入江還想開口說什麽時,突然聽到門外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深更半夜的,屯所裏似乎出了什麽大事。


    剛想提醒白蘭趕快躲起來,卻沒想到對方早已身手想到敏捷地上了房梁,如他來時一般飛簷走壁地離開了。


    離開時還附贈了她一張眯眯笑臉,像隻狡黠的白毛狐狸似的。


    這時,屋門被“篤篤”敲響。


    “誰啊?”入江穩定下心緒,出聲問道。


    “鬆原隊長,是我,山崎。”門外的聲音並不陌生。


    入江也稍微鬆了口氣……原來是紅豆包……啊,不是,大山殺鬼(劃掉)……山崎烝監察啊。


    “山崎桑……出什麽事了嗎?”


    “隊長,局長他剛剛在伏見街道被禦陵衛士殘黨伏擊,右肩負了槍傷。”


    ……


    第42章 第十二迴


    “請鬆原隊長您務必謹慎一些。”


    一身忍者裝束的少年手法迅速卻很細致地為入江的手臂消毒後打上繃帶,一貫的公事公辦化的口吻中,不難察覺到那份關心憂切之意。


    “謝……謝謝,山崎桑。”入江道謝的話語聲剛落,外麵的有一陣彈藥的炮擊轟鳴聲響起。


    入江心頭驚恐地一震,微微側過頭,心有餘悸地看著被她立在一邊的武士。刀。


    鋒利的刀刃上,尚沾著血。


    ……


    年末的時候,那晚,新選組局長近藤勇意外遭到伏擊,肩部中了槍傷。雖然治療及時,但必須要靜養上一段時間,期間切不可上前線戰鬥。


    而在1868年剛剛開年之際,如曆史所展示給後人的那般,著名的鳥羽伏見之戰爆發。這場戰役,也是新選組從池田屋事變後的鼎盛走向滅亡的開始。


    而因為近藤勇局長受傷不能上前線,此次戰役全權由副長土方歲三來指揮。


    這些都是對於新選組而言的,但是對她來說……一切都如白蘭計劃的那樣,因為女性身份而無法上前線的她躲在後方營地做著後勤事務。接下來,她隻需要等著新選組戰敗然後和他們一起乘船前往江戶就好。


    沒錯,她隻需要耐心守著小命等待就好,但是……她是真的被妖刀附體了啊!


    攘夷軍的一支小分隊突襲了這座被新選組當做臨時營地的廟宇。各分隊隊長都上前線去了,留在此處的戰鬥人員本就不多,還有這麽多前線退下來的傷員。


    遵循著保命優先原則的她立刻是能躲就躲能退就退。結果,當看到雪村千鶴揮舞著的小太刀要壓不過敵人,即將掛掉時……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麽。


    沒錯,千鈞一發之際,她的身體又一次不屬於自己了。


    當她反應過來,重新擁有意識時,她提著那把武士。刀站在血泊裏,周圍是那十來個敵人的屍體。


    手中的刀還在滴著血,原本隻是有著灰塵的羽織此時也染上了血漬。


    等到徹底清醒過來時,立刻感到右手臂一陣痛感……是剛剛戰鬥的時候被敵人劃傷的。


    現在重新奪迴身體的主動權後,頓時感覺……好痛啊!


    豈可修!這把妖刀裏究竟藏著什麽邪氣啊!那邪氣倒好,自己跑出來幹爽了一把,結果把痛覺全留給她了!


    ……


    “鬆原隊長……鬆原隊長?你還好嗎?”


    看著仿佛陷入沉思裏,完全不在狀態的入江,山崎烝皺了皺眉,出聲詢問道。


    “啊,哦,我沒事。”入江也立刻迴神,擠出一絲笑容迴著。


    山崎烝包紮完畢後便站起了身:“副長那邊找我還有事,隊長,我就先去了。如果需要換藥的話,可以找雪村,她現在對這些已經很熟練了。”


    起身出門時,又緩緩開口道:“這次……幸好有鬆原隊長你在。”


    看著對方的背影,入江頓時感歎這位一直兢兢業業工作的淡漠小哥除了自帶副長賽高死忠粉屬性外……其實也是暖男一枚啊。


    ……


    激戰的戰場離作為營地的寺廟並不遠,轟鳴聲與廝殺聲清晰可聞。彌散開來的硝煙讓這冬日的晴空變得陰沉可怖,散發著令人恐慌的屬於戰爭的死亡氣息。


    不時地有傷員被同樣負傷的隊友攙迴來,汩汩的鮮血燃遍了淺蔥色的羽織,仿佛稍稍一擰就是血水四溢。


    新選組所有的後勤人員都進進出出地忙碌不已,卻仍是應接不暇。從愈發劇增的傷員數量來看,前線的戰事恐怕是相當的不容樂觀。


    沒錯,這已經不是刀劍橫行的冷兵器時代了。縱使手中的刀劍被這些武士們傾注了自己的靈魂,但終究是抵不過時代的潮流。


    時代潮流,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


    幹嗎還要這樣雞蛋碰石頭地硬拚下去啊……拜托吧,停手吧……


    當親眼目睹著不遠處剛剛被抬迴的一位隊士因為失血過多而搶救無效後,為自己麵前的傷員包紮著傷口的手止不住顫抖。


    她恐懼了,真的恐懼了……這一切都與曆史課本所展現的後人客觀視覺不同。太殘酷了,實在太殘酷了,她厭惡戰爭……明明是之前一直朝夕相處的人,明明大家還在一起練劍,結果下一刻……就這麽在自己的眼前逝去了……


    在戰爭中,逝去……真的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但她明白,這場戰爭是避無可避的,用戰爭來引來光明……雖然是最差勁的手段,倒也無可厚非。但若有一天……有人僅僅因為一己私欲而引發這種毀滅性的戰爭的話,那這種人渣,就真的是太可惡了啊。


    門外,匆匆的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聽起來,移動似乎已是相當勉強,但那人還是執著地跑來。


    推開門,來者一身淺蔥色羽織,左手扶門,右手捂著胸前的傷口,大喘著粗氣。


    “不……不好了,三番隊被敵人圍攻了……齋藤隊長,齋藤隊長也陷入險境了……”


    消息如同炸彈一般在營地裏轟響開來。要知道,三番隊是新選組裏相當精銳的一直部隊,隊長齋藤一也是少有的能與衝田總司一較高下的劍術高手。


    在場的眾人均驚慌失措,甚至產生了一絲絕望。


    而下一秒……


    “鬆原隊長……隊長你要去哪兒啊!”


    橘發少女抄起一旁的武士。刀,奮不顧身地跑出了廟宇。


    ……


    夕陽染紅的樹林裏,血色的殘陽映在大片的血跡上,赤紅的世界反而更添一絲寒意。


    橘發少女利落地手起刀落,斬殺著周圍包圍著她的數十名薩摩藩倒幕軍成員。


    兵刃相交擊的聲音令聞者遍體生寒,而橘發少女沉穩的麵色上卻是毫無懼意。碧色的雙眸目光淩厲,配著精絕的劍法更是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這……這個女人是什麽人……”


    一個薩摩藩的武士止不住後退了兩步,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突然殺出來的女人。


    原本新選組的三番隊已經在山腰處與他們的主力軍陷入膠著戰將其牽製住了,他們正準備從後方登上山腰前去奇襲,卻被眼前的女人阻攔住了。


    這女人雖然沒有穿淺蔥色的羽織,但額頭上綁著新選組標誌性的頭帶……新選組什麽時候居然要女人來衝鋒陷陣了,或者說,居然會有這麽強悍的女人。


    剩餘的三兩個殘兵後撤了幾步,連忙招唿著後方跟了上來的長。槍隊。


    “用槍射擊她!快射!”匆忙地唿喊著。


    手持從西方進夠的最新款火。槍的薩摩藩長。槍隊的隊員門立刻嚴陣以待,為首者扣動板機,子彈射出。


    少女冷靜地雙手握緊刀柄,瞬間判斷清楚子彈的線路,幹淨利落地劈開了子彈!


    薩摩藩的人一時驚慌失措,相互招唿著“快射擊!”“大家一起!”


    數發子彈齊齊向著少女射去。


    少女本想放手一搏,卻手臂一陣刺痛,差點沒有拿穩刀……右臂不久前在救雪村千鶴時被敵人砍傷了,山崎包紮著的繃帶都還在呢。


    已經……到極限了啊,到此為止了嗎……


    鬢角冷汗滑下,絕望卻又釋然地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數發子彈……


    千鈞一發之際,卻見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閃現!


    隻見來者擋在了自己的麵前,竟以肉眼看著完全繚亂的速度徒手抓住了那些子彈!


    待到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緩緩張開時……兩手的碎屑緩緩滑落……


    “怪……怪物!”


    薩摩藩的人驚恐的叫著,忙不迭是地狂奔後退。


    ……


    看著那些驚慌撤退了的武士,白蘭並沒有去追,也沒有將其輕而易舉地趕盡殺絕。


    緩緩地側過身來,紫羅蘭色的眸子如源潭般充滿了壓迫與寒意。


    “這個時代鬧成什麽樣子跟我並沒有什麽關係,但是……這具身體,我可是不希望被人傷害到呢。”


    “你……”捂著右臂傷口的橘發少女同樣用看怪物的眼神凝視著突然出現的白發少年。


    白蘭轉過身來,正視著橘發少女,瞬間變臉一般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狹長的鳳眼都眯成了一條縫:“不知道該不該用‘鬆原忠司’來稱唿你呢,畢竟……你隻是個附著在別人身體上的亡靈罷了~”


    “果真是個怪物啊……”借用著入江身體的鬆原忠司笑了笑,並沒有什麽懼意:“看來……你很珍惜這具身體呢。或者說……你很重視這個女孩兒?”


    “嗯~就像鬆原醬你很重視齋藤君一樣哦~”


    白蘭的話語不急不緩,卻是不著痕跡地戳透人心。


    “你離開新選組,不僅僅是因為發現自己愛著的男人愛上了別的女人吧,還是因為……知道了自己一直隱瞞著的慢性絕症到了極限吧。不過你的靈魂倒也是堅韌,居然能夠占據這個與你極度相似的身體。不過,既然是亡靈……還是好好呆在自己該在的地方吧。”


    眯起的雙眼瞬間睜開,犀利的目光如最鋒利的尖刀般讓人窒息。


    “如果你是覺得自己有什麽事情沒有完成的話……那麽,嗯~完全沒有必要擔心喲,因為新選組再過不久就要全滅了呢~”


    溫柔甜膩的聲音說著毫不留情的話語。


    而鬆原忠司並沒有太過驚訝,出乎意料的平靜。


    “還以為你會痛苦到不願意去麵對甚至崩潰掉呢。”白蘭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有趣的興味。


    鬆原忠司的麵容始終平靜:“那跟我這個亡靈又有什麽關係,我隻需要堅守住我心中想要守護住的東西就行了。而現在……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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