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怎麽來人了?還是禁衛軍?原澈心中暗暗一驚。


    難道是祁湛來救人了?可是不應該私下找他才對嗎?怎麽能如此興師動眾?就為了個沒名沒分的女人?


    雲辰也很訝異,主動對原澈道:“我陪世子出去看看。”


    原澈點頭,兩人連忙跑出府門外,這一看,還真是嚇了一大跳——來者不下百人,全部都是鎧甲在身,全副武裝。


    為首的將領見到原澈和雲辰並肩出來,立即下馬跪地:“禁衛軍左衛統領朱向,見過世子,見過雲大人。”


    原澈故意裝出慌張之色:“朱朱朱……朱將軍來我這裏做什麽?還這麽大的陣勢,你可別嚇我啊!”


    朱向麵目肅然:“末將奉王上口諭,前來請雲大人進宮問話。”


    原來是找雲辰進宮問話。可用得著這麽大陣仗嗎?而且雲辰才剛剛迴到黎都城。原澈壓根就不信。


    朱向便又解釋道:“因王上急招,末將在雲府尋人未果,這才不得已趕來您這裏尋人。還望世子恕末將不敬之罪。”


    原澈被噎了一下,但還是“很講義氣”地擋在雲辰麵前:“原來是王祖父召喚子離啊。朱將軍帶了這麽多人過來,真是把我嚇了一跳。”


    他說著又朝朱向擺手:“行了,朱將軍先迴去複命吧!子離才剛迴城,你總得讓他洗漱一番換件衣裳,再去宮裏麵聖吧?”


    朱向聞言卻毫不通融:“請世子恕罪,王上口諭,是讓雲大人‘即刻’覲見。”


    原澈立刻變了臉色:“大膽!你都叫他‘雲大人’了,你知道他是什麽身份嗎?竟敢這麽無禮!”


    “世子,”雲辰適時站出來勸和,麵色不變,“也許王上真有急事也未可知,我還是立即進宮去吧。”


    “這……”原澈麵有難色,咬了咬牙,“我隨你一同進宮!”


    雲辰沉吟須臾,正待張口迴絕,卻聽朱向已然先一步開口:“請世子恕罪,王上隻說見雲大人一個。而且……”


    他頓了頓,抬目看了原澈一眼:“而且事態嚴重,世子若再耽擱下去,恐怕會落下個‘怠慢君上、延誤政事’的罪名。更甚者會……”


    朱向沒再往下說,但原澈心裏已經明白——雲辰必定是犯了什麽事,老爺子這才急著要拿他去問話,倘若自己再攔著,就是包庇之嫌。


    可寧國上下皆知,雲辰與魏侯府走得極近。倘若自己這麽輕易就讓雲辰被人帶走了,這往後誰還敢投靠他們魏侯府?此事若傳出去,大家都會說魏侯父子無能,連自己的“親信”都護不住。


    而且,雲辰到底犯了什麽事?會不會牽連到魏侯府?原澈根本毫無頭緒。


    “世子,”雲辰的神色倒是依舊從容,見他半晌不說話,又勸道,“您也不必太過擔心,清者自清,我這一去未必就是獲罪。朱大人奉命辦事,咱們不要為難他。”


    朱向一聽這話,心頭長舒一口氣,忙附和道:“雲大人所言極是。”


    原澈又故意猶豫了片刻,才做出妥協之色,拍了拍雲辰的肩膀:“你放心進宮。”言外之意,魏侯府會全力斡旋營救。


    雲辰微笑點頭,也沒再多言,轉身對朱向道:“下次再遇上這種事,朱將軍還是先派個人來‘稟報’世子一聲。否則突然帶過來這麽多人馬,又堵在侯府的正門,實在對魏侯殿下聲譽有損。王上若知道了,恐怕也會斥責將軍辦事不力。”


    原澈一聽連連點頭,不禁讚歎雲辰這一招警告真是妙極。


    朱向聞言果然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犯了大忌。他一心害怕魏侯府包庇雲辰,這才冒冒失失跑過來拿人,卻忘了魏侯是王上的親兒子,原澈是王上的親孫子,他打了魏侯府的臉,王上麵子上更不好看!


    想到此處,朱向的態度一下子變了,連忙向原澈請罪,又恭恭敬敬地對雲辰伸手相請:“雲大人請上馬。”


    “多謝。”雲辰略一點頭,颯颯翻身上馬,跟隨著大隊禁衛軍浩浩蕩蕩地離去。


    原澈看著一行人馬揚蹄走遠,臉色又漸漸沉了下來,轉身就往書房裏走:“王拓!”


    王拓應聲跑過來:“世子!”


    原澈腳步不停,邊走邊道:“去打聽一下,雲辰到底犯了什麽事,讓老爺子興師動眾派人抓他。還有,我要給父侯寫信!”


    *****


    一日後,宮裏偷偷傳出來消息,雲辰犯了“結黨營私”之罪。


    原澈聽到這消息就納悶了,結黨營私雖然是曆代君王都痛恨的事,但這在寧國早就見怪不怪了。不要說雲辰“結黨營私”,朝中還有幾個人是獨善其身的?大部分都分了派別站了隊。王太孫原湛不也在極力拉攏人嗎?


    為何偏偏治了雲辰的罪?而且雲辰還沒來寧國之前,就與他們魏侯府過從甚密,這些事老爺子都是知情的,為何突然發難?


    這是在通過雲辰警告他和父侯嗎?還是有別的什麽內幕?原澈大為不解。尤其發落雲辰的時機還很巧妙,就在雲辰傷了微濃之後,而真正的瓔珞也恰好進了他府裏。


    直覺上,原澈感到此事與祁湛大有關聯。是坐以待斃?還是主動出擊?


    他自認是後者。於是,他決定親自進宮去找祁湛一趟。


    本以為會吃個閉門羹,誰料祁湛竟然見了。明明是同輩的兄弟,對方還是個來路不明的私生子,可他這魏侯世子還得賠笑行禮。原澈心裏憋屈得不行。


    “澈見過王孫殿下。”微笑、拱手、鞠躬、開口,他麵子上的工夫一向沒落。


    祁湛自從做了王太孫,又成了婚,氣質便更加沉穩了。他眼見原澈穿了一襲紮眼的靚藍色衣袍,心裏先是冷笑,而後才故作親切地迴道:“都是自家兄弟,怎麽還這麽客氣?”


    原澈嘿嘿笑了起來:“兄弟是兄弟的禮,但祖宗的規矩可不能忘。”


    祁湛笑著請他落座:“今日怎麽有工夫來看我?你迴黎都這半年多,我可就見過你三四次,而且都是公開場合。”


    原澈曖昧地朝他眨了眨眼:“哎!先是想著您即將大婚,做弟弟的不好打擾。後來又想著您新婚燕爾,還是不敢來打擾。”


    祁湛聞言朗聲大笑:“說吧!你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可是為了雲辰而來?”


    原澈撓了撓頭,忍不住伸出大拇指:“還是王孫殿下高明。”


    “叫哥哥!”祁湛故作親昵。


    原澈從諫如流,十分乖巧:“湛哥。”


    祁湛看似滿意地點了點頭,徑直迴道:“不瞞你說,雲辰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


    原澈扁了扁嘴:“若是連您也不清楚,天底下可就沒人清楚了。”


    祁湛無奈:“是真的,這事兒我幫不上忙,你還是去找王祖父吧!”


    原澈輕哼:“我這聲‘湛哥’可不是白叫的,您定有法子打探出來,別想騙我。”


    兄弟兩個故作相親相愛,肚子裏卻都在算計,隻不過是想看看誰先輸下陣來,擺明態度。


    祁湛穩住心神,轉而又開始調侃原澈:“你大可去向王祖父打聽,為何非要推我過去?怎麽?不敢見王祖父?怕他吵你?”


    原澈轉了轉眼珠:“我好端端的,有什麽可吵的。”


    祁湛哼笑,數落道:“你不成婚,也不謀個差事,天天穿得花花綠綠到處招搖,不吵你吵誰?”


    原澈立刻哭喪著臉:“我是真的不想成婚!那些姑娘家,我一個都沒興趣!”言罷他似乎又想起來什麽,聳了聳肩靠近祁湛,悄悄笑道:“除非你能告訴我,成婚的滋味兒到底是什麽樣,若是真有個把趣味,我就考慮考慮。”


    祁湛失笑,張口就來:“成婚的好處自然很多……”話到此處,他卻突然閉了嘴,第一反應是:原澈這是在故意套他的話?他會不會讓瓔珞聽到?


    想到此處,祁湛立即謹慎起來,口風一轉:“怎麽?想打聽我的私事?你自己成個親不就知道了。”


    原澈忙不迭地搖頭:“這世界上的蠢女人太多,我怕給自己挖了個坑,日後還不能脫身。”


    祁湛也就不再多勸。


    原澈又一挑眉,再笑:“其實我也不是不成婚,隻是大家閨秀無甚趣味,一步三請示,唯唯諾諾的,隻知道繡花讀書彈琴作畫,還不如那民間女子有意思。”


    祁湛微微變色。


    原澈像是沒瞧見一樣,又自顧自搖頭再歎:“您說我要這樣的夫人有什麽意思?繡花?我有繡娘。讀書?我自己會看。彈琴作畫?我養幾個琴師畫匠不就行了?生孩子?我也能找人幫我生。真不知道要夫人有什麽用。”


    祁湛勉強笑了笑:“總要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照顧你。”


    “照顧我?乳娘就夠了!她夠知冷夠知熱!”原澈再次反駁。


    “那不一樣。”祁湛敷衍著再道:“同床共枕,為你生兒育女,誌趣相投,又能互相扶持。這得是同一個女人才行。”


    原澈立刻眼睛一亮:“那您別說,我最近還真找著兩個女護衛,都非常對我的脾氣,也很會照顧我呢!”


    祁湛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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