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再想了,冀師叔都想不出來,你怎麽可能想得出來。”瓔珞適時勸阻。


    微濃也迴過神來,忙問:“那師父現在哪裏?還在墨門嗎?”


    瓔珞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附在她耳畔悄悄道:“冀師叔沒住福家客棧,但已經進城來了,我護著他來的。”


    微濃明白了,必定是瓔珞護送師父前來,在師父的指示下去了福家客棧,看到她的書信之後便趕來魏侯京邸找她。


    可是她們都太大意,全被原澈扣下了。雖說如今她和雲辰的事情已經了結,師父來這一趟也沒什麽急事了,但她們這樣被軟禁在魏侯京邸終究不是辦法,而且很有可能再卷入什麽朝堂風波之中。


    微濃本意並不想鬧大。她隻想悄悄地來,再悄悄地離開。隻可惜好像事與願違。


    瓔珞則是一丁點兒都不擔心的,她向來是個“走一步說一步”的人,再者也知道墨門會有人來救她,也許還會驚動祁湛。雖然知道他已經成婚,彼此也已經一年沒有見過麵,但想到能再見祁湛一麵,她心裏還是有些悸動。


    “光顧著說我了,你這一年多怎麽樣啊?脖子上怎麽會有勒痕?”瓔珞說著又去看她的左腕:“你的左手好像也不利索。”


    微濃沒有刻意隱瞞,便大致說了自己離開寧國後的經曆,包括受傷迴國、逃離燕王宮、再來寧國、遇見原澈……隻不過略去了到薑國的事情。


    瓔珞聽了她的經曆後,執意要看她背後的傷,隻看了一眼便開始忍不住流淚:“這是誰下的狠手?若被我抓住,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微濃沉默著,不肯迴話。


    瓔珞抹了抹眼淚,又去查探她脖頸上的勒痕:“雲辰不認你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弄傷你?這麽壞的男人,你還去找他做什麽?”


    微濃笑了笑:“以後再也不會找了。”


    瓔珞心生憤慨:“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她說出這句話時,麵色凝重尤帶淚意,是微濃從沒見過的樣子。瓔珞是個女殺手,在說起祁湛時都強忍著沒有流淚,卻在看到自己的傷勢後淚流不止,這又豈能不令人感動?


    微濃替她擦了擦眼淚,斟酌片刻,才道:“倘若墨門的人來救你,你不要顧念我,能走就走吧。”


    瓔珞愕然:“那你呢?是等著攝政王來救你嗎?”


    她指的是聶星痕。


    微濃搖頭,唇畔勾起一抹自嘲:“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麽臉再見他。”


    瓔珞有心安慰:“他那麽喜歡你,不會輕易放棄的。”


    微濃默然良久:“但我早就沒有資格了。”


    真沒有想到,兜兜轉轉一大圈,認識了這麽多的人,聶星痕、楚璃、雲辰、祁湛、原澈……


    唯獨最初那個人是毫無算計地真心待她。而她曾以為最真心的那一個,到頭來竟然最會算計。


    人生就是如此得諷刺,如此得……無法迴頭。


    *****


    從那日起,瓔珞也被軟禁在了魏侯京邸。不過好在她能和微濃作伴,兩個人的情緒都不算太糟糕。原澈又專門吩咐要好吃好喝伺候她們,所以除了行動不大自由之外,兩人生活得還算不錯。


    尤其自從瓔珞來了之後,微濃明顯情緒好轉,食量也上去了,還算一件好事。


    原澈手裏“捏了”兩個舉足輕重的女人,原本以為第一個來找他的會是祁湛。但不曾想,沒等到祁湛,先等來了雲辰。


    若是在半個月之前,他是非常著急想見雲辰的,他想要知道微濃的秘密、和雲辰之間的關係。但如今得知微濃的身份後,許多疑點迎刃而解,他反而不想見雲辰了,尤其沒興趣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情仇。


    但雲辰奉寧王之命出去辦差,一迴城連府邸都沒迴就直奔他這裏,他總不能避而不見。於是,他隻得出麵招唿。


    雲辰也根本沒給他機會說廢話,見了麵就開門見山:“關於您府上的女護衛……說來還真有些難以啟齒。”


    “既然子離為難,那就不用說了。”原澈笑吟吟地道。


    雲辰蹙眉:“即使為難也得說,否則一直讓世子瞞在鼓裏,我於心難安。”


    “怎麽?難道她是個十惡不赦的女魔頭?”原澈有意無意地調侃。


    雲辰歎了口氣:“隻怕比女魔頭更為棘手。”


    “哦?願聞其詳。”


    “您府上那位女護衛,她真名不是‘瓔珞’,而是‘暮微濃’,燕國的廢後。”雲辰直言道。


    原澈故作訝異之色:“真的假的?她?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廢後暮氏?”


    要說微濃“大名鼎鼎”一點也不為過。九州四國至少有百年沒出過廢後了,尤其涉及君王的家務事,哪怕真是夫妻不和,王後也至多是被架空了權力,形同廢人。但從未有哪一任君王真真正正地下旨廢後。


    尤其微濃被廢的緣由傳得沸沸揚揚,都說是她在聶星逸做壽之時,一腳把他踢到了刺客的刀尖上——不僅是廢後,還是因謀害夫君而被廢。


    “她怎麽可能是廢後!你想太多了吧!”原澈對雲辰擺了擺手,心裏還有意替她遮掩。


    然而雲辰卻很篤定:“不瞞您說,我去年就見過她。當時我剛到黎都,受王上之命擬了幾條政令,正是坊間議論紛紛之時。原本隻是偶遇,她說我像她一位故人,我也沒在意。畢竟那時候……您也知道,用這話當借口的人太多了。”


    說到最後一句時,雲辰語氣微頓,但麵色並無異樣。


    原澈適時曖昧地笑道:“子離你玉樹臨風、才高八鬥,又得老爺子器重,自然有大把的姑娘芳心暗許。”


    “您太過獎。”雲辰輕咳一聲,又道:“當時我以為是她女兒家的小心思,也沒去探究真偽。可她實在太過執著,我……沒敢接受她的美意。”


    原澈故作遺憾之色:“為什麽不接受?有個把紅顏知己也很正常嘛!”


    他話音剛落,雲辰已露出一絲無奈地笑:“因為我發現她是真的心有所屬,每次見我就喊我‘楚珩’,甚至搬到我隔壁去住,還夜闖我的府邸。”


    “她夜闖你府邸做什麽?”原澈疑惑不解。


    “因為我否認是楚珩,她不相信,想去找尋蛛絲馬跡。”雲辰越說越是無奈:“當時我正查著淳於葉的案子,府裏戒備很嚴,她這一闖,就連王上都驚動了。”


    “這麽誇張?”原澈這次是真的意外。


    雲辰點了點頭:“她的身份,也是王上派人查明的。就因為知道了她是廢後,又有王太孫殿下說情,王上才沒治她的罪,還派人將她送迴了燕國。”


    “這麽說起來,她也算是個癡心人嗬!”原澈這一句像是諷刺,可轉眼他又誠心勸道:“不過子離你出手也太狠了,即便不懂得憐香惜玉,也該顧及她的身份。怎麽能把人脖子都給掐紫了,手腕也給弄脫臼了呢。”


    雲辰似乎是在壓抑著怒氣:“她跑去找流蘇的麻煩,我實在太生氣了。”


    原澈聽後“哎”了一聲,似乎很無奈,沒再多言。


    雲辰便反過來勸他:“世子,暮氏如今在何處?”


    “呃,她養好傷就走了,還挺傷心的哈!”原澈拂開杯蓋抿了口茶。


    “那就好,”雲辰似是信了,“她畢竟身份特殊,若是留在您府上,恐怕是禍不是福。若要鬧得王上和王太孫都來過問,那可就糟糕了。”


    “你說得沒錯!”原澈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如今他更想知道,微濃是怎麽認識原湛的:“不過她既然是廢後暮氏,又怎麽會認識王太孫?”


    雲辰搖頭:“這我就不大清楚了。不過坊間傳言,前兩年聶星逸在壽宴上被刺,就是暮氏找墨門做的。她不還幫著刺客嗎?也許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吧。”


    對於微濃和祁湛的認識,這個推測不無可能。但讓原澈想不通的是,微濃為何要去刺殺自己的夫君?這到底是什麽深仇大恨?


    細算起來,他認識微濃也半年了,雖然各自有所保留,但她品性如何還是能看出來的。微濃並不是個不講道理之人,尤其聶星逸還是她的夫君。


    還有,身為燕國的王後,她怎麽會看上楚珩?一個亡國的宗室?這般一想,原澈的好奇心又轉移了——他迫切想知道微濃和燕王聶星逸之間的恩怨情仇。


    雲辰見他似有所想,便知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遂故作無奈:“我所知道的內情都已經說了,您放走暮氏是再好不過……但也得提防她去而複返啊!若是被她纏上……”


    原澈聽出雲辰的意思,不禁連連點頭:“多謝相告哈!不然我差點放了個禍害在身邊。你看你這一身風塵仆仆的,難為你還惦記著過來,其實也不必那麽著急嘛!”


    雲辰慚愧地起身拱手:“我是怕您誤會,也怕給您惹來麻煩,還請您恕我無禮之罪。”


    “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原澈看出他的去意,笑著轉身喚人:“來人,去給雲大人備車……”


    豈料他話音未落,管家已經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世子,不好啦!宮裏禁衛軍朝咱們這兒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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