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張嘴和自己借,也好過偷偷摸摸幹些讓人寒心的事。


    劉氏救自己的男人,救自己的家是沒問題,但她就是想不通,她也是劉氏的女兒,在劉氏眼裏,竟沒有那個根本毫無血緣關係的人重要嗎?果真是因為沒有從小養在身邊,感情不夠深嗎?


    劉氏竟是連嚐試都沒有就直接選擇了背棄她,背棄得幹淨利落。


    劉氏垂著頭咬緊下唇,吞吞吐吐道:“我,我想過和你借,上次你二舅……”


    唐雲瑾一愣,很快變了臉色,咬著牙道:“那個男人原來也是你故意弄過來騙我的?”


    難怪!後來她還覺得奇怪,如果真是個嗜賭的賭徒,就算一次借錢不成,也該有第二次第三次,怎麽會那麽幹脆地就再也不來了?原來那人竟是劉氏特意叫來試探自己的?


    那個所謂的二舅來時雲霄並不在,但後來也聽唐雲瑾提起過,這會兒又哪裏會想不到其中的關鍵,望著劉氏的眼神除了冰冷更帶著一種不可思議。


    他怎麽也想不通,這真的是唐雲瑾的親娘嗎?天下間竟有人這樣對待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嗎?她的良心難道被狗吃了嗎?趙行和雲記的人非親非故,哪怕雲記對他不薄,為了親人治病用的錢背板雲記他多少可以理解,隻是無法原諒,但劉氏……這已經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了。


    在親眼看見劉氏走進書房,唐雲瑾麵沉如水,眼神發寒時,他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是恨劉氏的!為什麽這些人能夠這麽無情地對待唐雲瑾?她今天的行徑比來砸店的張虎更令人厭惡!


    “嗬。”唐雲瑾嘲諷地笑起來,“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你以為,隨便找來一個人自稱是我二舅,我就會借錢了嗎?那個男人對我來說本就是陌生人,你又讓他做出一副死性不改的賭徒的樣子,我不借錢給他也不奇怪吧?你既然想試,為什麽不親自張嘴?嫌丟人?是不是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根本沒臉衝我伸手要錢?從小到大,你除了把我生下來又對我做過什麽?如今我有錢了,發達了你卻隻能伸手向我要錢,要強如你一定覺得很失麵子吧?所以即使是暗地裏算計我,偷雲記的方子,也抹不開麵把這些事情攤開來好好說。”


    “雲瑾……”劉氏的臉上露出後悔,“我也是沒辦法,好不容易如今我們母女相聚,我不想,不想我開口和你借錢,你對我露出失望的表情。”


    唐雲瑾收起笑容麵無表情道:“你認為現在我就不失望了不?什麽叫沒辦法?是你根本就沒我們彼此一個機會,自以為是地已經做出了決定。不過這樣也好,家賊逮住了,以後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看著劉氏慘白的臉色,唐雲瑾雖說對劉氏真談不上有什麽感情,但還是升起一股報複的快意,故意繼續道:“還有,你的那些擔心真的有點多餘。怕我對你露出失望的表情?你錯了,哪怕是現在,我也不覺得失望,從來沒抱有希望,又何談失望?”


    劉氏渾身抖了抖,臉上露出幾分灰敗。


    “本來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你真是來和我談什麽母女情分的,除了覺得很可笑,還真沒別的想法,你想太多了。”最初劉氏第一次來家裏找她的時候,她也隻有那麽一瞬間懷疑了一下,但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到頭來還是這樣。


    “雲瑾……”劉氏淚流滿麵,“我錯了,雲瑾!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這一次吧!雲瑾!”


    “如果今天不是我和雲霄早就守在這裏,你正好被我們撞破了,如果你已經順利地把酒方偷出去給了劉記的老板,你那時還會覺得後悔,想要我的原諒嗎?”所謂原諒,不過是在事跡敗露以後推卸責任的一種狡辯。


    “趁這個機會,我再告訴你一件好事吧。”唐雲瑾像是嫌刺激不夠一樣,揚了揚手裏劉氏潛伏這麽久就差那麽一步就能得到的酒方,勾唇道:“你是不是以為這就是雲記的酒方?”


    劉氏瞳孔一縮,“難,難道不是?”


    “你難道就不想想,雲記那麽多酒,這是哪一種酒的酒方?青梅酒?櫻桃酒?桃子酒?或者是葡萄酒?如果是葡萄酒,是幹紅還是甜紅?也有可能是白蘭地,櫻桃白蘭地?草莓白蘭地?哎呀,瞧我這記性,最近還釀了不少藥酒,說不定這是藥酒的酒方。”


    唐雲瑾說的越多,劉氏的神色就越驚恐,到後麵也不知是被她嚇得還是驚得,嘴唇都直打哆嗦。


    “可惜,都不是。”唐雲瑾薄唇輕啟,“這不過是一般竹葉青的酒方罷了,放在書房裏,隻是為了引你上鉤。”說完,當著劉氏的麵撕掉了酒方。


    劉氏一臉呆滯,“竹,竹葉青?怎麽會是竹葉青……”


    “怎麽不會是竹葉青?”唐雲瑾把手裏的廢紙隨手扔掉,拍了拍手,“如果你繼續多找幾個地方,還能找到我專程藏起來方便你尋找的另外幾種酒的酒方。屠蘇,鬆葉,菖蒲,還有花雕,種類可不少呢。”


    最近她正想著釀果酒用的底酒要不要換換種類讓果酒的滋味更好,特意讓雲霄找了好幾種酒的酒方,結果這次正好利用上了。


    雲霄適時地走到唐雲瑾身邊冷聲問道:“要送官嗎。”


    “送官!?”劉氏渾身一個機靈,猛地瞪大眼睛,“雲瑾,你要把我送官!我可是你娘!你不能把我送官!你這是不孝!”


    “不孝?”唐雲瑾道:“事到如今,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不孝?你自己又配不配當我的娘?我們之間,除了有血緣關係,有任何的情分嗎?你顧念過嗎?既然你都不顧念,我為什麽還要顧念?”


    劉氏像忽然驚醒過來一樣,從地上站起來抓著唐雲瑾的胳膊道:“雲瑾,當我求你了,不要把我送官!我,我不是沒偷到酒方嗎,雲記也沒什麽損失,我沒拿到酒方染織坊那邊的錢也拿不到我已經失去所有了,我不能再去坐牢!我不能!”


    雲霄用力揮開劉氏的手站到唐雲瑾麵前,冷笑道:“自己做過什麽,就要承受相應的代價!”


    “不!不要送官,雲瑾,就當我當娘的求你了,不,就算你不認我這個娘也可以,你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行不行?我會走的遠遠的,不會再來打擾你,也不會再打雲記的主意!我鬼迷了心竅,我對不起你,是劉記慫恿我,我一時糊塗才答應了這種荒唐的事,你如果心中有怨就去找劉記的老板,劉記的人一直想對付雲記,上次是他們,這次也是他們!雲瑾,不要報官,我求你了!”


    “不送官,你的意思是,就讓我這樣放過你嗎?”唐雲瑾冷冷看著她,“豈不是便宜了你?”


    劉氏被唐雲瑾冰冷的目光盯得唿吸一窒。


    “不過,家醜不可外揚,若是讓人知道想偷酒方的居然是我的親娘,你無所謂,我卻是丟不起這個人。”唐雲瑾嫌棄地撇撇嘴,從她來到這裏以後見識的最多的,不是世態炎涼,而是親人對她的無情。也幸好她對劉氏沒多少期待,也不是原裝的唐雲瑾,否則今天這一出鬧出來,她何止隻是對這些親人心涼,恐怕連恨都該滋生出來了。


    “那,那你……”


    唐雲瑾對雲霄比了個眼色,後者從懷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筆送到劉氏麵前。


    “讓我不送官也可以,不過為防過了今天轉個身你就不認賬了,該寫清楚的還是要寫清楚。”


    劉氏嚇了一跳,“你是想讓我……”


    唐雲瑾神色不變,“把你今天做的,還有劉記讓你做的,寫清楚,然後簽字畫押。”


    雲霄冷聲警告:“簽字畫押以後如果你再做出什麽對不起雲記,對不起她的事,這張你的認罪狀就會出現在公堂上!你也別升起改口的念頭,你要是再不老實,我可不保證你寧願背叛她也要護著的人會出什麽事。”


    劉氏驚道:“你,你威脅我!”


    雲霄嘲諷地看她,“那又怎麽樣?”


    唐雲瑾原本惡劣的心情被雲霄這幅惡霸模樣消散了不少,甚至有點想笑。


    劉氏看著紙筆猶豫不決,抬頭看唐雲瑾,“雲瑾,這……”


    唐雲瑾道:“不想寫就直接報官吧,時間也不早了,為了逮賊已經浪費太多時間,我想早點迴去休息了。”


    從劉氏決定動手開始,她就隻是一個妄圖打雲記注意的賊,什麽娘,什麽親情,都是笑話。


    劉氏把到嘴邊的想挽迴的話生生咽下去,到底還是怕真的被送到官府去,隻好在唐雲瑾和雲霄的監督下咬牙把今天的事寫了進去。


    “我也不為難你硬要把這些事全拐到你身上,劉記是如何慫恿你,又答應了你什麽你也可以全部寫進去。你說的有一點沒錯,真正打雲記注意的是劉記,所以該算的賬我們都會和他算清楚的。”


    劉氏想問,既然你知道劉記才是禍首,為什麽還要我寫認罪狀,可看唐雲瑾那似看透一切的輕蔑眼神,立刻狼狽地移開視線,慌慌張張地趕緊寫。


    劉記是劉記,劉記的野心也不能把她的所作所為掩蓋掉。


    唐雲瑾道:“過了今天,你我之間的母女親情,恩斷義絕,我沒你這個娘,你也沒我這個女兒,如此,日後便再不用有任何瓜葛了,我也不想再見到你。這張認罪狀,隻要你安分守己不要再算計我,便永遠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


    劉氏額頭滿是汗水,在聽見唐雲瑾說‘恩斷義絕’四個字時,心一下子被揪緊,隻覺得鋪天蓋地的酸楚席卷而來,難受得她唿吸困難。她想怨,怨唐雲瑾為什麽就不能顧念一下情分放她一馬,為什麽她能那麽無情!可想到自己做出來的事多讓雲瑾心寒,真正讓對方感到無情的根本就是自己,所有的苦和悔就隻能咬牙往肚子裏吞,等寫好了認罪狀,簽字畫押,麵上隻剩下一抹難看的苦笑。


    至少,她不用被送到官府,不用去坐牢,還能迴去和阿明相聚。


    唐雲瑾仔細將認罪狀看了一遍,然後交給雲霄。


    “你現在就收拾好自己的衣物走吧,對了,記得要去告訴劉記的老板一句話:他給予雲記的,雲記會雙倍奉還,劉記或許有著悠久曆史,不過……月滿則虧,貪多必失。他這次怕是要失算了。”去算計誰都好,偏偏碰上了她,別人或許會顧及著劉記在洛水鎮的根基太勞,隻能退讓不敢對上,但她,可巴不得把鎮上根基勞的同行拉下馬。


    市場空出來,她的雲記才能頂上不是?劉記的人不會知道,她其實對他們這種明目張膽來找茬的求之不得的很,凡事都要講究個出師有名,她如果無緣無故對付某些同行,其他人會以為雲記初來乍到的人野心太大,連別人的市場都要搶,想獨占。但有了人家找麻煩在先,可就怨不得她還擊了。


    到時候不但能把礙眼的劉記幹掉,還能給其他觀望中的酒鋪和其他鋪子一個警告。雲記,不是好惹的。


    “總算走了。”唐雲瑾的臉上絲毫不見麵對劉氏時的失望和冷嘲,隻是懶洋洋地動了動脖子,伸了個懶腰,唇角甚至還帶著一抹滿意的笑容。


    雲霄道:“以後就可以放心,不怕雲記又出什麽問題了。”


    “是啊,這一次兩次的總來偷酒方的總不能一直在這裏守著吧,太累人了。”唐雲瑾笑道:“這迴總算不用再防著自己人了。”


    就因為劉氏一直住在雲記這邊,唐雲卓最近都不常過來了,戲班子那邊散場以後都直接迴家,那小子嘴上不說,對劉氏可一直不待見著呢,知道劉氏做了這種事被她趕走,以後也不會再有來往,最高興的就屬他了吧。


    唔,以小卓的心性,高興之餘估計還會擔心她會不會因為劉氏的作為難過。


    唐雲瑾問雲霄:“阿霄,你會不會覺得劉氏的所作所為傷了我的心,讓我難過了?”


    雲霄微微擰起眉,“我,說不清。”她可以感覺到她的確對劉氏的行為很厭惡,看著劉氏的目光也很冷,但……要說她難過了,傷心了,他卻是沒感覺到的,就像是早就料到了,所以毫無感覺一樣。


    “說不清啊……”唐雲瑾輕笑,不知道如果剛才她問的是秦梟的話,會不會答案會不一樣呢?那個人的話大概更能看清她此時的心情吧。


    “你不生我的氣?”第二天,秦梟得知事情經過後問她。


    唐雲瑾笑道:“幫我打壓劉記,讓他們去催劉氏快點動手,讓我盡快把家賊逮住處理掉隱患,都隻是因為你關心我不是嗎?”


    秦梟道:“是。”


    唐雲瑾道:“那我為什麽要生你的氣?相反的我還很高興。”


    秦梟張張嘴,“我以為,你之前說過不希望我插手……”


    唐雲瑾道:“如果你把我該做的事搶了,我自然不高興,不過隻是幫個小忙嘛,朋友之間互相幫助不應該嗎?我如果真的完全不讓你插手豈不是太見外了?”


    我不想和你隻是朋友……這句話在嘴邊繞了一圈又憋了迴去,秦梟隻是嗯了一聲。


    “不過接下來你就真的不要多插手了,該準備的我都準備好了,很快劉記就會為他們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秦梟道:“嗯,我相信你的能力。”


    “雲娘。”張喜忽然掀開後堂的簾子對唐雲瑾道:“雲娘,前麵有人找你。”


    唐雲瑾道:“誰?”


    張喜道:“是你爹。”上迴唐順意就來過,所以鋪子裏的夥計對他都有印象,隻不過鑒於有唐羨羨和趙氏的先例在,當時他們說話的內容夥計們也都聽到了一些,大家對唐順意的印象也不好。


    唐雲瑾幾乎是立即皺起了眉頭,怎麽唐順意又來了?上次是為了給她說親,這是不會又換了個人吧?


    秦梟道:“要去看看嗎?”


    唐雲瑾道:“嗯,不管有什麽事都要去應付一下,不如你在這裏坐會兒,我想應該不會花太長時間。”她還沒問過秦梟安凝那邊怎麽樣了呢,這唐順意來的真不是時候。


    秦梟道:“沒關係,我和你一起吧,你爹的事我隻聽人說起過,還沒親眼見過呢。”


    “聽人說?”唐雲瑾笑道:“不是你自己查的?”


    秦梟道:“他的事不需要查,洛水鎮隨便拉個人問問十個有九個聽說過。”倒不是說唐順意有多厲害,隻是他和趙氏的事,還有他整日和一些狐朋狗友喝酒作樂的事是不少人閑暇時的談資,所以一點都不難打聽。


    到前堂,果然看見唐順意正站在忙著裝修鋪麵的工人們不遠處和他們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話,反正遠看著很像是領導視察,監督工人好好幹活的姿態。


    唐雲瑾連客套都省了,直接問道:“有事找我?”


    唐順意也不知道碰上了什麽好事,上次經過王福喜的人這父女倆的關係變得更加惡劣,他看見唐雲瑾居然還露出關切的神情。


    “我這不是聽說雲記的鋪子被人砸了來看看你嗎,你沒傷到哪兒吧?我可聽人說那些來砸店的都是彪形大漢,嚇人著呢,你沒事?”


    唐雲瑾詭異地看了唐順意兩眼,“我沒事。”這是吹的哪門子風,唐順意還關心起她來了?他出門沒喝藥吧?


    “哎,這次沒事可下次要是再有這種事發生看怎麽辦啊。”唐順意愁眉道:“你是不知道,這開店做生意的難免會有一些眼紅的人來找麻煩,我看這迴的事肯定就是,如果沒有個好的靠山,很難在洛水鎮立足的。”


    唐雲瑾淡淡道:“沒有靠山雲記開張如今也很久了,還不是照樣賺錢。”


    唐順意道:“這迴不就出事了嗎!風頭太盛可不是好事。”


    唐雲瑾道:“就算有事也是雲記的事,應該不需要你操心吧?”


    “你怎麽能這麽說。”唐順意不滿道:“我這還不是擔心你嗎!你是我女兒,我怕你在這裏受了委屈,受了傷,難道也有錯?”


    唐雲瑾道:“我以為你的關心方式就是給我找一個傻子當婆家。”


    唐順意語塞。


    旁聽的秦梟驟然色變,冷冷瞪唐順意。婆家?傻子?


    “我,我之前並不知道王福喜居然有那種毛病。”唐順意目光閃爍,不敢和唐雲瑾對眼。


    唐雲瑾隻是嗤笑一聲,不知道?鬼才信他。


    “你今天來到底是為了什麽,直說吧,你也看見了,現在雲記在重新裝點鋪子,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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