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什麽?”宋清歡一急,緊緊凝視著妘璃。


    妘璃麵露無奈之色,“不過我現在靈力盡失,要解君殊體內的蠱毒,怕是有些困難,必須另尋他法才是。”昨日她怕說出來讓宋清歡失望,所以想著晚上再好好想想解決之法,隻是左想右想也沒想出個萬全之策來。心知宋清歡著急此事,便也不好再瞞她。


    “那……我能一試嗎?”宋清歡蹙了蹙眉頭問。


    妘璃看著她,神情略顯凝重,“也許可以一試。但在此之前,你必須學會爐火純青地操控體內靈力,而且,要學會使用靈哨。”


    靈哨?


    宋清歡眉頭愈蹙,忽想起沈初寒以前同她提過,當初母妃在替他種下生死蠱時,正是用一個竹哨召喚出的蠱蟲。


    “靈哨是用來控製蠱蟲的哨子。”妘璃解釋道。


    見宋清歡麵有憂色,她歎口氣,接著道,“阿綰或許不知道,上古時期的扶瀾族人,擅用蠱。隻是蠱蟲難養,蠱毒難製,用蠱之術漸漸失傳,如今隻在九天玄女留下的古籍中有記載。”


    “九天玄女留下的古籍中記載了多種扶瀾族失傳已久的秘術,包括扭轉時空之法,醫死人肉白骨之法,蠱毒之術,占卜之術等。古籍藏於浮生殿中,由五大長老親自保管,卻隻有聖女有資格閱讀。”


    “當時我迫不得已離開你和承麟迴了玉衡島,在島上日子百無聊賴,便鑽研起了蠱毒之術,養出了一對生死蠱,沒想到其後竟當真派上了用場。隻是蠱毒之術非一朝一夕能練成,我當時苦練了十年方有所成效。”


    說到這裏,她眼中含了悲憫之色,歎口氣道,“阿綰,你雖靈力高強,但你畢竟不能在島上長待……”


    宋清歡聞言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她沒想到,辛辛苦苦找到玉衡島,竟然連母妃也沒有辦法解了沈初寒體內的蠱毒。


    “阿綰……”不忍心見到宋清歡眼中的絕望之色,妘璃趕忙又道,“不過你也別全然灰心,這三年內,我按照古籍上所述之法,嚐試著重新恢複體內靈力,如今,我丹田處幹涸的靈力已有了複蘇的跡象,假以時日,說不定能恢複靈力。到時,我就能解君殊體內蠱毒了。”


    宋清歡勉強扯出一抹笑意,“實在是麻煩母妃了。”


    妘璃看著她眼底的蕭索,垂了長睫歎口氣,“阿綰,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快恢複靈力,不會讓君殊有事的。”一頓,又道,“若是需要,我可以同你們一起離開玉衡島。”


    “母妃……”宋清歡吃驚地看著妘璃,一時有些哽咽。


    她知道,母妃年少時雖想逃離玉衡島,但如今父皇已不在人世,雲傾大陸早已物是人非,她如今同意再度離島,唯一的理由,便是為了自己罷了。


    雖然她也想將母妃接到自己身邊生活,但她不想自以為是為了母妃好,原準備歎歎重錦的口風再說,卻沒想到,母妃竟然自己說出了這話。


    妘璃衝她笑笑,擦掉她眼角溢出的淚珠,“好端端的哭什麽,母妃說了能救君殊,就一定會治好他的。你如今已是做娘的人了,可不興再輕易掉眼淚了。”


    聽得她溫柔的話語,宋清歡忍不住一頭撲進妘璃懷中,“阿綰不孝,都這麽大了還讓母妃操心。”


    她不知道恢複靈力之法是什麽,但想想也知道,靈力一旦廢除又豈是能輕易得到的,這其中的痛苦,隻是妘璃不願同她說罷了。


    “好啦。”妘璃溫柔淺笑,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放心吧阿綰,母妃一定會找出法子來的。”


    宋清歡深吸一口氣,壓下洶湧的情緒。不想妘璃負擔過重,她也抬了頭笑笑,“謝謝母妃。”


    這時,正巧重錦那邊早飯也做好了,給她們端了上來,又讓流月端了兩份去給君熙和妘歌。


    雖是些清粥小菜,宋清歡卻覺格外好吃,心情也舒暢了些許。


    同她們一起用過飯,重錦又將碗碟收拾了下去。


    宋清歡喝一口茶水,想起一事,“對了母妃,雪蓮被盜一事,您有沒有什麽頭緒?”


    “怎麽突然問起這事了?”妘璃看著她。


    “也沒什麽,隻是這事早點了,我也能早些抽身。而且……”說到這裏,她朝妘璃“嘻嘻”一笑,“我覺得,母妃說不定知曉些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內情呢。”


    見她古靈精怪的神情,妘璃也不由失笑,“你啊,從前重錦說你機靈,今兒我算是見識到了,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你。”


    宋清歡一聽來了興致,“母妃竟當真知道這其中的隱情?”


    妘璃沒有正麵迴答她的話,而是喚了重錦進來,吩咐她在外頭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見妘璃如此鄭重其事,宋清歡也斂了笑意,帶了幾分鄭重看向妘璃。


    妘璃沉默片刻,方看向宋清歡沉沉開口,眼底有深霧繚繞,“阿綰,其實……所謂雪蓮擇主一事,嚴格意義來說,是個騙局。”


    “什麽?!”宋清歡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看著妘璃。


    玉衡島上流傳了千年的聖女選舉之法,竟然是個騙局?


    妘璃點頭,幽幽開口,“聖池中的雪蓮,並非千年不落,其實隻是普通雪蓮而已。”


    “可是……如果隻是普通雪蓮,那該如何維持千年不敗的模樣?又是如何製造出雪蓮擇主的假象?”宋清歡不解,眼波流動間唿吸有幾分急促,仿佛窺到了一個了不得的密辛。


    “浮屠山中,有一片蓮池,池中便栽種了許多同樣的雪蓮。沒到雪蓮擇主之時,便會將一朵尚未開放的雪蓮移植至聖池之中。所以,每一屆的聖女大選所見到的雪蓮,其實並不是同一朵。”妘璃緩緩解釋。


    聽到這話,宋清歡越發震驚。


    雖然她也曾懷疑過雪蓮擇主的真實性,但畢竟是扶瀾族流傳了千年的風俗,想要造假似乎不大可能,沒想到,這裏頭竟當真有貓膩。


    “那……所謂的雪蓮擇主?”定了定心神,宋清歡又問。


    “嬴天舒猜得沒錯,聖池周邊的五盞石燈中,的確下了迷藥。在五位長老靈力的配合下,你們會對周圍情況失去警惕,隻會全神貫注在靈力的催動上。如此一來,五位長老能感應到你們體內靈力的強弱,一旦找出了靈力最強的那個人,便會示意聖女,聖女得了示意,就會用靈力催開池中雪蓮,並製造出蓮蕊擇主的假象。”妘璃一一道來,宋清歡的墨色瞳孔也越張越大,眼中寫滿了震驚之色。


    她怎麽也沒想到,看似深藏玄機的雪蓮擇主,其實隻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障眼法罷了。


    “可是……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


    妘璃無奈一笑,“不過是愚弄族人的把戲罷了。聖子聖女號稱是九天玄女娘娘意誌的繼承人,有了雪蓮擇主這個過程,便能給選出的聖女聖子披上一層神聖的外衣,如此,才能更好地維持族中秩序。否則,這麽多年下來,大家又怎甘心全都蝸居於這小小的玉衡島上?”


    她歎一口氣,嘴角笑意越顯苦澀,“當初,我就是知道了這個把戲,對整個扶瀾族生出了失望,才會不惜一切代價想要逃出玉衡島。”


    “知道這件事的,都有誰?”


    “這件事是扶瀾族最重要的秘密,除了曆任聖子聖女和五位長老,其他族人一概不知。”


    宋清歡長長吐一口氣,拿起茶盞喝一口,將體內的躁動勉強壓下去。


    即便雪蓮擇主是假,那麽盜走雪蓮之人又會是誰呢?幕後之人是想將這個天大的謊言大白於天下,還是並不知曉這其中的隱情?


    見宋清歡麵露沉思之色,妘璃沉吟片刻,看向她開口道,“阿綰懷疑,雪蓮被盜一事,與這個騙局有關?”


    “我不知道。”宋清歡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道,“那日,母妃當真看到盜走雪蓮的人影了嗎?”


    “是。”妘璃迴答得斬釘截鐵,“不僅是我,重錦也瞧見了。”


    “重錦姑姑?她怎麽會在那裏?”


    “我體內靈力盡失,根本沒法淩波而行,更沒法完成最後雪蓮擇主的步驟。而五位長老要維持你們的昏迷狀態,也沒辦法騰出手來完成,所以商量之下,將此事告訴了重錦,讓她幫忙完成最後的步驟。那日,她就藏在了瀑布旁的陰影中。”


    宋清歡聞言恍然。


    原來她還在疑惑,母妃沒有靈力,是如何分開瀑布而出,又是如何淩空行走,原來是重錦姑姑的幫忙。


    她感觸良多,長舒一口氣,“沒想到,這裏頭竟還有這樣的貓膩。我看,五位長老若是不能盡快尋迴雪蓮,這件事,怕是遲早要被其他族人知曉。”


    “是啊。”妘璃眼中也有擔憂之色。


    她雖不齒這樣的做法,但這件事若被貿然泄露,勢必會引起族中大的動蕩,對整個扶瀾族來說,不一定是好事。


    “眼下,隻能看看五位長老那邊有沒有什麽進展了。”宋清歡寬慰,“這件事,母妃就不要再操心了。若是能查清楚真相,那自然好,若是不能,這件事不可能永遠隱瞞下去,此時被曝光,也許是天意吧。”


    妘璃深吸一口氣,讚同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如今已不是聖女,又沒了靈力在身,再操心這些也沒什麽用。”


    見妘璃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宋清歡也鬆口氣,“在情勢沒有明朗之前,母妃就在府裏好好養養身子,我會一直陪著您的。”


    “可是……”妘璃仍有擔憂,“阿綰,你出來也快兩個月了吧,昭國的事怎麽辦?”


    宋清歡笑笑,心底也有隱憂浮上,隻是不想妘璃看出端倪,神情如常道,“昭國的事已經安排好了,母妃不用擔心。”


    妘璃見狀,見她自有主意,便沒有再多說。


    又陪妘璃說了會話,宋清歡叮囑她好生歇著,這才帶著流月沉星離開。


    下午。


    宋清歡和沈初寒一道出了門。


    因為昨日聖女大選出了那麽大的紕漏,今日島上的氣氛頗有些凝重,一路走來,又收獲了不少異樣的眼光。不過看歸看,宋清歡畢竟身份擺在這裏,自無人敢上來問一句。


    宋清歡不以為意。


    玉衡島上的人對她來說不過是過客而已,他們怎麽想她,並不重要。


    按照妘歌的指示,走了一會,果然見前頭一座氣派的府邸,行到門口,瞧見門上掛著一塊牌匾,上書“紓府”二字。


    因玉衡島上總共就八大姓,故而府邸招牌上多以名命名,譬如妘環的“譽府”便是取自姬譽的“譽”字,上午母妃也說,想將府邸重新命名為“綰府”。


    足以見得,玉衡島上府邸之名,多以府中重要人物命名。


    姬夜生父不詳,又是姬紓唯一的兒子,照理,這府邸的名稱,該以“夜”字命名才是,可偏偏上頭一個“紓”字,看來探來的消息確實無誤,妘環對姬夜的態度果然值得深究。


    宋清歡淡淡收迴目光,看一眼半敞的府門,走到了門口。


    這時,正好有休整院子的園丁做完活從府裏頭出來,見到宋清歡,微微一愣。


    宋清歡上前,請他進府向姬夜通報一聲。


    那園丁忙不迭應是,再次進了府裏。


    在府門口等了一小會,遠遠瞧見姬夜朝府門處走來,今兒他穿了身寶藍色的錦袍,又是濃豔的色澤。不過他五官精致明豔,這樣的濃豔反倒能襯托出他的瀲灩風情。


    走到宋清歡和沈初寒跟前,他笑得眉眼彎彎,“今兒是什麽風把帝姬和寒帝吹來了?”


    宋清歡淡淡一笑,“我們今日是特意過來道謝的。”


    “哦?”姬夜挑了挑眉梢,“兩位裏麵請,先坐下來說話。”


    姬夜引著兩人到了待客的正廳,又讓人上了茶來。


    “方才帝姬說來道謝,不知道的是何謝?”姬夜看向她,笑吟吟地開了口。


    “清雅小築乃姬長老的別院,我們叨擾許久,實在過意不去。如今母妃已經出關,我們便搬出了清雅小築與她同住,因此特意過來同姬公子說一聲,也請姬公子向姬長老轉達我們的謝意。”


    姬夜“誒”一聲,語聲幽幽,“清雅小築是母妃少時的別院,如今已很少再去居住了,叨擾自然談不上,帝姬不必客氣。”


    宋清歡淡淡一笑,不予置評。


    倒是沈初寒看向他涼淡開口,“姬長老不在府上?”


    姬夜看著他玩味一笑,語聲捉摸不定,“怎麽,寒帝不知道?娘甚少迴府,一般都住在月牙島上的聖宮。”


    宋清歡朝外看了一眼,微微壓低聲線,“因為昨日之事,姬長老他們相比忙得開交吧。”


    “是啊。”姬夜歎一句,眼中流光落在宋清歡麵上,“昨夜之事,帝姬怎麽看?”


    宋清歡勾唇,“我對族中事務了解甚少,根本就沒有任何頭緒。”


    “是嗎?”姬夜反問一句,“帝姬雖然沒有頭緒,難道……聖女也沒有什麽想法?”


    “母妃昨日已卸任聖女,姬公子這聲聖女,便免了罷。”


    姬夜突然輕笑一聲,“我知道帝姬同幾位長老達成了協議。不過……”他眼中流光一閃,“在族人心中,隻要新任聖女一日未選出,聖女便還是聖女。”


    “那又如何?”宋清歡不以為意,琉璃般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姬夜,“姬公子想來並不了解我,我宋清歡行事,從來不畏人言。我既成功母妃從浮屠山中帶了出來,就不會讓她再擔聖女之職。”


    “哈哈。”姬夜聞言朗聲笑了兩聲,“帝姬果然是直爽的性子。”


    聽到他這話,沈初寒落在他麵上的目光一冷。


    姬夜收了些許笑意,泠泠眸光在宋清歡和沈初寒麵上一掃,“看來,帝姬和寒帝今日,竟當真隻是為了道謝而來,如此,倒是我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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