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得好!”“終於為丁老爺報仇了!”眾書生見哥舒寒殺了郜老爺,無不喝彩。

    哥舒寒聽說心中不悅,迴頭對眾人道:“說的這是哪般話?人命關天,豈同兒戲?你們一幫書生理應好好讀書,不要成天總想著打啊、殺啊這一類的事情。”

    哥舒寒說完又轉向那胖胖的漢子道:“你助紂為虐,本饒你不得,但我今天已連傷二命,不願再過多殺戮。你……去吧……”

    那漢子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愣在當地沒有一點要邁步的意思。他不住一次地給哥舒寒造成極大的困擾,也不止一次地向哥舒寒出狠招,下死手,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哥舒寒會這麽輕易地就饒了他。

    哥舒寒見他不走,又說道:“我原諒你,不僅僅是因為我不願再殺人。是念你修煉出這份本事實屬不易,希望你今後能用這份能力多做好事、少做歹事,也不枉我饒你這一迴。”

    那胖胖的漢子也被哥舒寒的這份胸襟所感動,他跪下來雙手合十,給哥舒寒磕了個頭,之後站起身來,頭也不迴地往外就走。

    王墨儒見此,走到哥舒寒身邊問道:“兄弟,你說他今後能改過自新,凡事向好嗎?”

    “但願如此!可誰知道了,咱們能得饒人處且饒人,便是咱們的一份功德。”哥舒寒說著迴頭望向這滿院的鮮血說道:“眼下如何處理這場官司,也是個難題。”

    無名聽說,一聲不吭地從郜老爺身上撕下塊衣襟,在他胸口處沾了沾鮮血,走到院牆邊寫道:“殺人者……”

    寫完這三個字後,衣襟上血液無多,無名隻好再迴去沾過。走過王墨儒身邊時,王墨儒高挑大指讚道:“無名哥,好氣魄!好擔當!以前我總聽說書的講,誰誰誰殺完人在牆上寫殺人者:某某某。想不到今天也讓我開了眼界。”

    無名不理他,沾過了血液,又到院牆處寫道:“王墨儒是也!”連著前麵的幾字就是:“殺人者:王墨儒是也!”

    王墨儒本以為無名會留自己的姓名,哪知道竟寫上了他的大名。當下有些費解地道:“無名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們又不知道無名是誰。”無名滿不在乎地答道。

    莊夢瑤見王墨儒又吃了個暗虧,笑開了花,說道:“咱們大家同行同……”莊夢瑤本來想說同行同住,但自己一個女孩家跟他兩個大男人成天廝混在一起本就不太好,這種話更不應該自己說出口,當下硬是把最後一個“住”字咽迴去了。“同行同吃的,找到無名哥了就是找到你了,找到你了,也便是找到無名哥了。這還有什麽好計較的。”

    王墨儒此時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長大了嘴,好半天才道:“那也不能……”

    眾人瞧他一臉的冤枉樣,包括眾書生在內,無不捧腹而笑。

    眾人抬著牛大叔的屍首,離了郜家祠堂,當夜就把他埋葬在了丁家的祖墳邊。他的墓碑上隻簡簡單單刻著“牛院長之墓”。大家隻知道叫他牛院長,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連哥舒寒也不知道。牛院長就如他的姓氏一般,默默無聞地為整個書院打下了夯實的基礎。

    當夜人人都沉浸在對於牛院長的追思中,並沒有如哥舒寒之前說的那般開酒慶祝。眾人經過這一天的奔波也都累了,當下在書院中早早地睡了。

    直睡到第二天金雞三唱,王墨儒才被後院朗朗的讀書聲吵醒。他發現自從跟莊夢瑤結識後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一天天過的乏累不已,再也不如之前在楚川鎮上那般逍遙自在。

    王墨儒推開門就見到莊夢瑤、無名以及哥舒寒三人坐在屋頂上,背向著自己,正聽眾書生背書。莊夢瑤聽見開門聲,迴頭向王墨儒找找手道:“這麽晚才起來。懶豬,快上來。”

    王墨儒本領可能不及三人,但爬牆的本事可不小,他在牆上攀了一攀就夠到了房頂,正想往上上時,就瞧見一個繡花鞋向他踹來,正是莊夢瑤跟他搗亂。王墨儒身在半空,不好躲閃,若要真的躲過時除非是從牆上跳下去,再行攀上。當下也沒多想,伸手就把那繡花鞋握在手中。

    “放開!”莊夢瑤雙頰緋紅,嬌嗔道。她說完便轉過身子,背向著王墨儒,坐了迴去。

    王墨儒爬上屋頂,湊到莊夢瑤身邊陪笑道:“夢瑤姑娘,你不會生我氣了吧?”

    莊夢瑤麵無表情地給他來個不理不睬。

    “夢瑤姑娘、夢瑤姑娘……你不會真生我氣了吧?”王墨儒見莊夢瑤不說話,不依不饒地道。

    “一大早上就聽你鬼叫,快閉嘴,聽學生們背書。”莊夢瑤又嗬斥王墨儒道。

    王墨儒瞧莊夢瑤的神態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隻好乖乖地坐到一旁,安靜地聽學生們背書。

    眾書生正在背《孟子》一書,此時正背到《滕文公下》,隻聽眾書生背道:“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誌,與民由之;不得誌,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王墨儒讀書無多,可深受孫老爺熏陶,也知道這麽幾句。他觸動心事,仰麵視天,見紅日高懸,似乎離他很近,忍不住道:“好熱啊,沒想到這大清早的太陽也這麽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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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墨儒話音剛停,就見到頭頂上有片片冰霜下落,那些冰霜經太陽一照,更加晶瑩剔透。王墨儒初見此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唉……唉……”

    莊夢瑤不知道王墨儒又鬼叫什麽,向他這邊忘來,見到片片冰霜,也由衷地讚道:“哇!好美啊!”

    “……”無名平攤手掌,任由那冰霜落在自己掌心,望著那潔白無瑕的冰霜,魂遊天外,不知又想起了什麽。

    哥舒寒見眾人喜歡,手一揮,冰霜漸大竟變成六棱雪花。

    楚川鎮地處子金國的東南方,平日裏氣候溫和,常年都鮮有冰雪。王墨儒乍見冰雪,忍不住跳到院中,歡快地又蹦又跳。

    哥舒寒見把兄弟跳得開心,催動法力,冰雪便下得更大了。

    莊夢瑤見到這幅奇景,忘了嗬斥王墨儒,一躍從房頂跳下,也跟著王墨儒蹦跳起來。她蹦跳半天,向屋頂招手叫無名道:“無名哥,快下來玩啊。”

    無名正想著心事,被莊夢瑤這麽一叫,緩過神來,望著房底下蹦跳的二人,嘴角上揚,也開心地笑起來。

    無名正要下去,見莊夢瑤趴在王墨儒耳邊說了幾句話,不知又在出什麽壞主意。他見此笑得更開心了:一個狗頭軍師,一個急行先鋒,每次都沒算計成別人,便把自己弄得人仰馬翻。無名這次決定也要給莊夢瑤點顏色瞧瞧。

    無名一笑後,從屋頂上跳下來。隻聽王墨儒大叫一聲,便向自己跑來,可還沒跑兩步,莊夢瑤在他足下一絆,將他勾倒在地。莊夢瑤見自己計謀得逞,又見王墨儒摔的四腳朝天,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王墨儒見自己再次上當,躺在地上也開懷大笑起來。那爽朗的笑聲直衝九霄,響徹天際。

    眾書生見屋外歡聲笑語,也有些無心讀書,紛紛跑出來跟他們一起玩耍。

    眾人蹦啊、跳啊,玩了好半天,直到日上三竿,眾人實在沒力氣了,圍個圈都累的癱坐在地上。王墨儒見哥舒寒高高在上,仰頭對他道:“兄弟,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去哪兒?”哥舒寒不知王墨儒欲去何方,先問道。

    “去定遠城!”王墨儒張口答道,可他剛說完,想了想又道:“或許更遠……”

    “去幹嘛?”哥舒寒問道。

    “去做我們想做的事。”王墨儒說道。

    哥舒寒聽後不言語了,想了半天才道:“我就想在這兒跟大夥兒一起生活,聽著他們的讀書聲,看著他們成長,盼著他們一步步地考取功名。”

    王墨儒聽哥舒寒這麽一說,倒不好再勸了。如今牛院長已死,書院裏就剩下哥舒寒了,他若一走,剩這滿院的書生沒人照料終歸也是不成。

    “胡說!老夫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也是你看著的?”聞家樺說道。

    眾人見他胡子一大把,說話又有趣,不禁都偷偷笑起來。

    “想去就去吧,自從你接手這書院一來,老夫從沒見你像今天這般笑過了。這些學生固然可愛、可佩,但也多有不是之處。該管教還得管教,總不能依著他們的性子來。就好比郜家的這件事,他們到郜家祠堂裏去侮辱人家祖上,總歸不對,理應受到責罰。可你在書院隻會護短,這並不有利他們的成長。”聞家樺又義正言辭地道。

    哥舒寒聽聞家樺教訓一番,低頭認錯道:“先生教訓得是,我知錯了。不過……”

    “沒有什麽不過,凡事有老夫呢,你放心的去吧。”聞家樺說完望了一眼大夥兒,又說道:“讀書固然重要,可讀書之餘也得會些生活上的本領,不然總等著別人照料,倘若照料之人不幸離開,他們又一點生活上的本領也不會,那還不得活活餓死。”

    聞家樺說完,眾人又是哄堂大笑。

    “去吧,去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不用為我們過多考慮。”聞家樺又道。

    “是啊,舒寒大哥,你就隨他們去吧,我們能照顧好自己。”眾書生附和道。

    哥舒寒見眾人一再規勸,沉默了一下說道:“好吧……不過我有一言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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