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緣分,太尷尬了。


    晚飯後陸公子很勤勞地去刷了碗,之後又切了盤水果過來,與趙安安麵對麵坐著。


    “說吧。”


    啊……“說什麽?”趙安安表示跟不上老板的智商。


    “剛才吃飯的時候,你想說什麽。”


    ……唔,剛才她是覺著太尷尬了,想緩和一下氣氛。現在是真的沒話可說了。


    “額,沒事,沒事了。”趙安安擺擺手。


    “你沒事,我有事。”


    哈……


    “關於你怎麽認識蘇懷青的,我希望你能一字不落地告訴我。”陸瀝川的眼神很堅定,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他果然很在意蘇懷青。


    “我和她是在英國認識的。那時候我被師傅安排在一間中餐館做雜工,夜晚練習的時候她走進我的店裏。在吃過我做的料理之後說我做的菜跟她十幾年前采訪過的一個廚師做的菜味道很相近。後來迴國之後,我和她偶然在你辦公樓下遇見,得知她是美食雜誌社的編輯,後來我為了給新店做廣告,曾找過她幫忙,一來二去就有了些情分。”


    ……


    那晚趙安安目送著陸瀝川的離開,隱隱約約覺得,似乎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七月的暴風雨似乎還沒有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雖然晚了點。抱歉。


    ☆、chapter26


    梧桐巷子裏都是上了年份的美味,歲月沉澱下來的手藝,時代傳承。趙安安很喜歡那裏的味道,常去吃。張老太家鋪子裏的美食隨著季節的不同而改變。這個時節,美食的味道來自於院子裏那一架胖豆角。大雨打落了花蒂,挺著大肚子的豆角一天天成熟。


    趙安安去的時候,張老太正好摘下一把豆角。


    “老姨,我又來蹭口飯吃。”趙安安笑著說。


    “行,今兒個老姨給你做豆角燜麵。”張老太轉身就進了廚房。兩個煤爐上各煨著一口鍋,一鍋是醇香的老湯頭,一鍋是熱水。


    桌上放著今年的春茶,一遇到熱水,葉兒都舒展開來,恢複成嬌柔美麗的樣子,散發著清香的味道。


    趙安安把手裏的水果放在桌上,衝了兩陶瓷缸茶,也轉進了廚房。


    張老太正在切五花肉。五十幾歲的她依然耳聰目明,健步如飛,手下的活兒更是不含糊。豆角燜麵用的手擀麵前一天晚上就和好了麵團,隻等著今天擀了切就成。


    “老姨,我來幫你切麵吧。”


    “行。你切吧。”


    趙安安無數次在這裏吃過張老太做的飯,隔壁鋪子賣的豆漿油條還是她和黎叔的最愛。


    “切了麵之後用菜籽油抓勻咯,那樣才不會連在一起。”張老太說。


    “哎,我知道了。”


    張老太切好了肉和配料,又去撕豆角,這邊趙安安也切好了麵,用香醇的菜籽油抓勻放在簸箕裏。


    鍋裏放少許油,把撕好的豆角炒至軟,盛出。蔥花,蒜末,八角和花椒下鍋炒香,再放入豬肉炒至變色。盛出的豆角放入鍋中翻炒,加生抽。鍋中放入沒過豆角的水,把麵條捋順了放在上麵,蓋上鍋蓋開燜。湯燒沸之後,收中火。等到鍋中發出滋滋的響聲時候,在麵條上撒一層鹽翻勻,湯汁少了三分之一以後,收掉水分,用筷子將豆角麵條和湯汁拌勻,灑上剁好的蔥花蒜末和醬油醋一起吃,唇齒留香。


    “老姨,您這水平一天比一天好,太好吃了。”趙安安邊吃邊說。


    “好吃你就多吃點。老姨這裏也就你還肯來了。”


    張老太用鍋梢刷著鍋,又往裏麵摻了水,煮了兩個農家蛋。趙安安之所以喜愛這裏的吃食,是因為這些飯食都是用柴火和鐵鍋燒出來的,那種獨特的味道,難以言喻,就是好吃。時不時她還能在老太這裏蹭上煙熏肉和豆腐,做法相當古老,但是風味獨特。


    “哪裏的話。”趙安安一邊吃一邊還盯著豆角架旁邊那藤葡萄,掛滿了青粒的果實。


    “葡萄也差不多該熟了吧。”


    張老太笑了。“你個饞貓,等它熟了我給你剪兩筐送過去。”


    “不不不。”趙安安連連擺手。


    “不要你錢,老姨送給你吃。”


    “不是,老姨。我想說,我能自己過來拿的。”


    “哈哈哈……”張老太徹底樂了。“丫頭,你可真是我的開心果。”


    在張老太那裏過完嘴癮之後已經十點多了,趙安安從梧桐巷晃悠著迴去,一路上踏了許多敗落的羊蹄甲花。


    店門口停著一輛凱迪拉克,趙安安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來了。隻不過陸公子最近的出鏡率有點高了。她走過去敲敲車門。


    車窗慢慢搖下來,果然是陸公子。電腦的藍屏光映著他的臉,不知道為何看起來虛弱又蒼白。


    “你怎麽過來了。”


    “順路。”


    趙安安“……”陸公子每次順路都順得很遠,而且時間也很晚。


    “要進去喝杯茶嗎?”


    店裏收拾得相當幹淨,趙安安給陸瀝川端了碗冰鎮酸梅湯。那日迴家喝過之後,她迴來就做好了幾大瓶放在冰箱凍著,間日不斷。


    “晚上喝茶會失眠,喝這個吧。”


    陸公子端起喝了幾口,眉頭輕微皺起來。


    原來他不愛吃酸的。趙安安心想。


    “咕嚕。”陸公子的肚子傳來尷尬的聲音,饒是他麵癱,也禁不住臉紅了起來。


    “你還沒吃飯?”趙安安問。


    “恩,剛剛下班。”


    “別這麽拚,小心賺了錢沒命花。”趙安安邊說邊走進廚房。店裏的食材都是每天清晨送來的,晚上關店的時候也會把剩下的食材處理掉,現在想要做點什麽,比較困難。


    打開冰箱,還有兩塊石膏豆腐。


    “沒有食材了,將就著吃點吧。”趙安安把頭探出來說。


    “恩。”


    大米是現成的,加點水插上電就能煮成飯。豆腐用手捏碎,放在白飯上,上麵灑上肉鬆和蔥花,再放一粒黃油放入微波爐叮一分鍾後取出,淋上醬油再灑上些許木魚飯。有點像日本料理中的貓飯,但比那個味道要豐富。豆腐軟滑,搭配任何調料都能出彩,口感很好。


    一大碗米飯,陸瀝川吃得顆粒不剩。


    “怎麽工作到這麽晚?”


    “像你說的,掙錢不要命。”


    趙安安撇了撇嘴,陸瀝川其人,原來很記仇。


    “上次給你的資料不齊全,這是後續部分。”陸瀝川扔了一個大文件袋給她。


    趙安安皺了皺眉。陸瀝川說:“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兒。”


    “我又沒說要做什麽,你怎麽知道我沒有那金剛鑽。”


    陸瀝川看了趙安安一眼,那眼神裏滿滿都是——我就是你肚子那條蛔蟲。


    “你別亂動。”


    啊?“我沒動啊。”趙安安說。


    陸公子再次給了趙安安一個白眼,證明她沒有智商。


    “我剛才給你打電話了,你沒接。”


    “唔……今天月結,手機欠費了,我就關了機。”


    陸瀝川“……”


    在沒有智商的人麵前,陸公子表示完敗。


    “我走了。”


    “哦。路上小心。”


    陸公子每次都來得突然,走得突然。就像那首詩裏寫的,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趙安安覺得莫名其妙。收拾好碗筷之後,她看見那個米色的信封。要不要拆,怎麽拆,她還沒有決定。這是一場豪賭,一旦決定要賭,牽連甚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走到最後。


    濕濕噠噠的雨季又開始了,南方小城裏濕潤的空氣讓人覺得氣悶。趙安安第七次有意路過迴笙館,依舊不見它開門。倒是江唯森後來來過店裏。


    “聽說你去找我了。”他說。


    “沒事,就是正好去,沒看見你,隨口問問。”


    “被我迷住了吧,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是不是?”江唯森嘴上從來沒個正形。趙安安也不搭理他,徑自走進了廚房。


    江唯森倚在門口看她忙,就像初見那時一樣。


    “安安,來的時候我見路邊的四季桂開得旺盛,我想吃桂花糖藕了。”


    趙安安身軀一怔。驀地想起那日周逸北說:“丫頭,等到金桂滿枝,菱紅藕肥的時候,你是否願意為我烹製一碟桂花糖藕。”


    “怎麽突然想吃桂花糖藕了?”


    “以前在家的時候常吃。”


    “那你迴家不就能吃了。”


    江唯森不接話。趙安安輕咳了一聲,換了個話題。


    “最近沒見到安雅,她迴去了嗎?”


    “恩,迴去了。”他迴答的眼神有點飄。


    “這樣啊。我還想著什麽時候請她嚐嚐我的新菜呢。”


    “你怎麽不請我嚐。”


    “阿膠益母草,你要吃嗎?”


    江唯森“……”


    夏雨稀稀疏疏下了沉沉的半個月,終於放了晴。路邊的花樹被雨洗刷過,葉子綠得清新。四季桂的花期在雨中結束,金桂卻迎來了初秋的天高氣爽。


    這個時節,正是金桂飄香,菱紅藕肥。趙安安正摘了一把新鮮桂花放在院子裏曬幹,周逸北就上了門。


    “丫頭。”


    “您來了。”趙安安用蓋碗衝上一杯碧螺春放到周逸北麵前。周逸北眼神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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