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嫤和李.瑾兩人也就一直這麽一個滿腔熱情,一個偶有迴應地過著他們的生活。隻是最近李.瑾卻變得有些沉默了,眼裏時時閃過亮光,之後,又總是很快地黯淡下來。


    男人的心思,柳嫤卻是不怎麽懂,或者說,她不想懂。前世時候,因為上一輩人那些糟心的事,然後她恐懼也是厭惡婚姻,自然而然的,她也就沒有怎麽注意過身邊出現的男人了。


    在柳嫤的養母,也是她小時候一直以為的生母去世之前,她便一直是個早慧的女孩子,這離不開朝夕相對的養母的影響。


    養母是溫柔優雅的母親,卻也是為情所困的女人。那時候的柳嫤年紀小,不明白父母間的事,隻是知道母親不開心而已,所以她每次見到自己夜不歸宿的父親迴來時,總是會問他:“你多陪陪媽媽好不好?”或者是“你可以留在家裏陪媽媽嗎?”


    而當時父親總是這麽說:“爸爸忙,要為嫤兒和媽媽賺很多很多的錢呢,有空就陪你們好嗎?”然後,拿上他的公文包,或者是打扮得很騷.包地開車出去。


    每一次,養母都會拉著她,告訴她:“男人就是這樣的啊,傻孩子,你日後不要把心留在這樣的男人身上!不要走我的老路......”年幼的柳嫤不太明白,又好像明白了什麽,她總歸是更喜歡日日陪伴自己的養母的,所以她點點頭,“嗯”了一聲。


    或許就是那時候起,因為自己的父母,柳嫤對男性一開始的印象,就是不怎麽好的。


    後來,養母去世了,因為長久的抑鬱,而在她的喪事後不久,父親卻帶了一個年輕美麗的女人迴來,那女人的眉眼分外妖嬈,卻和柳嫤沒半分相像,柳嫤的長相和養母是像極了的。可是,父親卻說:“嫤兒,這才是你的媽媽,是她生下你的!”


    那女人帶了許多美麗的公主裙和娃娃給柳嫤,並且哭著求她的原諒,“對不起,原諒媽媽好不好!媽媽很愛你,可是如果媽媽出現的話,你以前那個媽媽一定會很難過的,所以,原諒我好不好?”


    柳嫤抱著養母送她的玩偶,怔怔地站在大人們的麵前,不知所措,後來,那個美麗的女人抱她親她,叫她“寶貝兒”“小公主”,這是養母不曾對她做過也是她一直想要的母愛。小女孩很矛盾,她不知道該不該討厭這個女人。


    隻是等她長大了一些之後,明白什麽叫出.軌,什麽叫小三之後,她對自己父親的感情更加淡薄了,何況,父女倆的關係也一直稱不上親密。對自己的生母,柳嫤也喜歡不起來,盡管她的確對自己關懷備至,一直在試圖彌補迴那破碎的母女關係。


    柳嫤的家境很富裕,一直都衣食無憂,而不管是養母在時,還是生母在時,她們也都對她很好,可是柳嫤還是覺得,她其實是缺愛的。和現在的父母,就這般不鹹不淡地生活著,柳嫤也長到了十八歲。


    那一年,她高考完畢,那一年,她如朝陽般青春璀璨。也是在那一年,父親去世了,然後又是葬禮不久,母親帶迴了一個英俊的男人,對她說:“對不起,媽媽一直騙了你,其實這才是你真正的父親!”


    生父長相很儒雅,看起來也還很年輕,他也在對她說抱歉,“對不起,爸爸現在才敢出現在你麵前。其實爸爸也一直很愛你的,你出生不久的時候,幼兒園開學的時候,小學畢業的時候,其實爸爸都有偷偷去看過的。”生父乞求,“原諒我們好不好,我和你媽媽也是情非得已。”


    不管是養父母,還是親身父母,柳嫤知道,他們都是愛她的。便是養母,雖然因為自己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丈夫的背叛,可她還是愛柳嫤的,不然也不會悉心地照顧這個丈夫出.軌的產物了。


    對於這四人,柳嫤並不怨恨,隻是覺得複雜難言。對養母,她是孺慕的,也是愧疚的。對於養父,她是失望的,在養母去世後,她一開始還有些怨恨他,隻是後來也化作對他的可憐了。至於親生父母,這感情卻是更加複雜了,柳嫤也形容不出來,大概是愛恨交雜?


    說了那麽多,其實也隻是為了說明,柳嫤因為父輩的那些感情糾葛,而不願意相信婚姻罷了。她一直是徹頭徹尾的獨身主義者,追求者不少,卻沒有人能夠捂暖她的心,她也就一直獨身到了二十九歲,然後穿越。


    這樣的柳嫤,對男人並沒有多少興趣,所以她很喜歡原身給予她的寡婦身份。後來,卻是因為原身和林長茂的夫妻感情,柳嫤的心有稍稍的暖和了,隻是時間不對,空間也不對。如果還在現代那麽戀愛自由,離婚簡單的世界,柳嫤或許會找一個看得順眼的男人談一場小戀愛的,可這裏,還是算了吧。


    這樣的柳嫤,對於李.瑾一開始的追求,其實是嗤笑嘲諷的。看他百般討好,她一直冷眼旁觀而已。便是後來,李.瑾在大婚之日追著她到江城,柳嫤還是嘲諷,“看啊,這就是男人,吃著碗裏的,還想著鍋裏的。”這樣的他,怎麽可能讓她產生男女間的感情呢。


    可是,李.瑾竟然不顧一切地陪她墜下懸崖!而且這幾個月來,他的小心翼翼,他的溫柔珍惜,柳嫤便是冷清也感覺得到他的情意。空寂了那麽久,柳嫤也是貪戀這個人熱情如火的感情的,所以她接受了李.瑾,在島上的這段時間,她願意把自己當做他的妻子。


    但,也僅此而已了,她貪戀這份情,卻更加愛自己。柳嫤知道,如果出去之後,他們還是這樣的關係,那麽受傷的一定會是自己。所以她知道現在李.瑾想著什麽,卻不打算再次順從他的意願。


    柳嫤不是尋常的女人,肌.膚之親對她有影響,卻影響不大,她不會因為和李.瑾日日夜夜睡在一起,就把這人當做未來的伴侶,也不會因此就愛上這個男人。當然了,她也不是個隨便的女人,如果不是李.瑾,她根本不會和他有肌膚之親。


    這幾日,桃源島上又迎來了兩件喜事,一是成親幾月的長孫花容和長孫青鬆這對小夫妻,即將在來年時候迎來他們的孩子,長孫花容已經懷孕一月了。二,也是差不多的喜事,那個帶著李.瑾上山挖神藥的男人中的戰鬥機,和他的娘子迎來了他們的第九第十個孩子,那是一對很健康的龍鳳胎。


    李.瑾去看過小孩子之後,迴來人就變了,他總是不時看著柳嫤平坦的肚皮發呆,露出傻兮兮的笑容來;睡覺時候,他也總是小心著不要壓到柳嫤的肚子。


    甚至,就連他之前最渴望的床笫之事,也不再向柳嫤索取得那麽頻繁了。不,這個說法還不夠準確,應該這麽說,李.瑾每次都會在她月事去後,索取得更加頻繁,如此這般半個月後,又變得小心翼翼,碰都不太敢碰她,然後一直到她下一次的月事來臨,如此這般地往複循環。


    柳嫤知道李.瑾的心思,他這是想要她給他生一個孩子,或者說,他太盼望兩人有一個孩子了。隻是他這個願望,注定要落空了。


    如果有了彼此血脈相連的孩子,柳嫤相信,她依舊不會對李.瑾產生那種所謂“愛情”的感情,雖會有更多的牽扯與糾葛,她的感情也會避免不了地傾斜搖擺,可是這依舊無關愛情。


    柳嫤不想再生一個孩子,因為她不願意為了孩子繼續和李.瑾牽扯不清,也覺得那樣對不起那個孩子。她始終是個最愛自己的人啊,不是不明白李.瑾的情意,也不是不相信他的情意,她隻是有所貪戀卻不至於戀戀不舍罷了。


    “你在喝些什麽呢?”李.瑾忙完了家務事之後,走進兩人的屋子,抱著柳嫤這般輕聲問道。


    “沒什麽,女人喝的東西罷了。”柳嫤淡淡地笑,他不知道,裏麵放了避.孕的藥材,雖然她因為生安安的時候傷了身體,大夫說再難有孕,可誰知道會不會有意外呢?


    “臘月快要到了,我們到時候就可以迴去了。”李.瑾見那碗裏露出來的一片葉子,心裏酸酸的,澀澀的,隻是他已經變得更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了,倒沒有叫柳嫤看出端倪來。


    在島上的幾個月裏,李.瑾曾經幫山上的老大夫做過一段時日的活,他認得的,這種葉子,叫做“女兒草”,對女人有些養顏的作用,更大的作用卻是用來避子的。


    她不想有自己的孩子......李.瑾前所未有的明白。


    “嗯,我們到時候就可以迴去了。”柳嫤轉身,笑顏如花,晃了男人的眼睛......


    ☆、大雨


    柳嫤和饋酢酹兩人來桃源島上的時候,還是夏季的日子,而今已經是臘月了,兩人的關係也變了很多,從一開始的僅僅隻是名義上的一對,到現在的“名副其實”的一對,期間時光如梭穿了幾個月。


    這一日天還未亮,大約是醜時的時候,李.瑾不知吃錯了什麽藥,大半夜地醒來又不讓人睡覺了,一直廝磨糾纏著直到卯時。柳嫤腦袋裏昏昏沉沉的,手腳疲軟,渾身乏力,嗓子都要叫啞了,本以為是睡夢中的場景,醒來後卻依舊見得這男人不知疲倦的動作。


    夜裏開始下雨了,先是淅淅瀝瀝的小雨,然後是劈裏啪啦的大雨,伴著陣陣雷聲,屋裏一片旖旎糜.爛的氣息。男人的粗.重的喘息聲,女人或高或低的呻.吟,床腳吱呀吱呀的搖動,全都被雨滴打落在屋頂茅草上的巨大聲響掩蓋了去。


    “夠了!”柳嫤長長的指甲在男人後背劃過,留下幾道或深或淺的抓痕,她用力將男人推到一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累到了......嗯?!”李.瑾話語裏有些調戲的味道,他本來還打算將這次停下當做中場休息的,但聽身邊人那冷淡的聲音,也知道這是過猶不及了。他這無來由的糾纏,讓她快要惱了吧?


    “......”柳嫤沒有理他,還在暗自調整著自己淩亂的唿吸,她不知這男人又是受了什麽刺激,可不代表就要乖乖地配合,他不怕精.盡.人亡,她還怕縱.欲.過度,傷了身體呢。


    “我們......”李.瑾說著些什麽,隻是雷聲太大,身邊人聽不清楚。而他沒有被聽見的下半句是:生個孩子好不好?


    “你說什麽?”雷聲停歇之後,閃電跳進屋裏,映出屋裏家具的輪廓,有一種纖毫畢現的冷感。柳嫤可以見得,這男人的眼睛在夜裏發著亮光,又期待又忐忑地看著自己。


    “......沒什麽了......”李.瑾又失了勇氣一般,不敢再向她提那個乞求,隻是溫和地親親她的臉頰,披著外袍下了床。


    他們的屋裏放著一個壺,裏麵沾滿了睡前準備的熱水,可以用來擦洗一下身子。閃電照亮整個房間,李.瑾把壺裏的水倒進了木盆,又把毛巾沾濕擰幹,拿到床頭,動手給柳嫤擦著。方才她出了一身的汗,現在黏糊糊的,也該是不舒服的。


    兩人已經太過熟悉彼此的身體了,柳嫤也沒有不好意思,就這麽讓他幫忙擦著,她已完全沒力氣了,手指尖都是軟的。毛巾溫溫的,李.瑾的動作很輕柔,讓柳嫤很舒服地喟歎了一聲。


    幫這人弄好之後,李.瑾又給自己擦了一下,他隻披了件外袍,兩條腿還光著,在白光之中,讓柳嫤看了個正著。他倒是不好意思了,趕忙背過身子。男人雙手的動作化作影子投在牆壁上,匆匆弄好之後,又跑迴床榻上,躺在柳嫤身邊。


    李.瑾的手臂伸出,把她攬了個正著,兩人靠得極近,唿吸相聞,不過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不止一次了,柳嫤也就任由這人纏著她了。他的頭發落在裸.露的肩膀上,有些發癢,讓她不太舒服地抖了下肩膀,很快,這幾縷不聽話的青絲就被李.瑾放到了頭頂上。


    雨一直沒停,滴答滴答的,那是水珠在茅草上匯集成流,掉落到地上的聲音。閃電之後,又是不時響起的雷聲,轟隆轟隆的,吵得人再難入睡。


    “李家相公!快起來!漲潮了!”突然,木門被人不停地拍著,那聲音很是響亮,動作也很大,兩人屋子的那塊木門都有些搖搖欲墜,足以相見,來人很是焦急。


    “怎麽了?!”李.瑾大聲地喊道,他先是用被子把柳嫤裹好了,這才匆匆提上褲子,披上大衣來到門邊上,開了個小口子詢問外間的人。


    “你醒了就好,快,收拾收拾,趕緊上山頂去!漲潮了,不定什麽時候就要淹上來呢!”來人是村裏的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身穿蓑衣,麵上很是焦急,臨走前還大喊著,“你快一些,帶上大娘和你家娘子趕緊走,我再去通知別的村人!”


    大娘家在山腳,比大部分村人的房子都要高一些,李.瑾趁著閃電,居高臨下,可以看見海上風高浪大,黑壓壓的一片,看起來又詭譎又恐怖。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斜風吹著大雨鑽進了屋子,濕了一大塊門後的地,李.瑾身上也滿是水汽,他艱難地把門關上之後,迴屋就見柳嫤已經坐在床上,正穿著衣服了。


    李.瑾點起蠟燭來,火苗搖曳,他很快穿好了衣服,又把頭發匆匆用帶子紮了,轉身就見柳嫤正係著領口的盤扣。她的脖子上有幾個紅痕,鎖骨很完美很白皙,扣好扣子後,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在發上捋過,然後盤成一個簡單的發髻垂在腦後。


    這一刻,風雨交加,李.瑾卻覺得歲月靜好,嘴角不由自主地彎起,本是多情風流的桃花眼裏,盛滿的也是說不盡道不絕的溫柔繾綣。


    李.瑾捧著她雪白的腳,塞入青色的繡鞋裏,又將牆壁上掛著的蓑衣鬥笠,給柳嫤和自己披上,拉著她的手,就跑到大娘的屋裏。


    大娘年紀大了,本就覺淺,早在打了第一聲雷的時候,就從睡眠中醒來了,不過她年邁了,動作也不太便利,等兩人進屋之後,也才剛從床上起了來而已。


    “大娘,漲潮了,咱們快避到山頂去吧!”柳嫤扶著大娘,幫著她把蓑衣穿上,向她解釋道。


    “哎,我知道了,咱們拿一些吃的用的,就趕緊走吧!”大娘吩咐李.瑾去廚房拿了食物,又讓柳嫤拿了屋裏的蠟燭等東西,三人就互相攙扶著出門了。


    往山上的路,就那麽一條,如今已經有不少村人攜家帶口地在上麵走著了。天空也開始發白,不知是天亮了,還是閃電的原因。


    大雨滂沱,道路泥濘。柳嫤一個不小心,腳下一滑,摔倒在了路上,雙手滿是汙泥,而且手心還破了個口子。雨太大了,便是有蓑衣和鬥笠的阻擋,也濕了內裏的衣裳,柳嫤坐在地上,臉上有些發蒙,雨水在臉頰上流淌,然後流到脖子了,再流進衣服裏,讓她打了個寒顫。


    桃源島四季如春,可冬天的桃源島也是料峭的春寒時節,加之下雨,氣溫驟降,此刻還是很冷的。


    “你沒事吧!”李.瑾有些緊張,趕緊把人抱起來,濕透了的袖子不住地擦著她臉上的雨水,見她麵色有些發白,趕緊半蹲下身子,喚道:“我背你!趕緊上來!”


    柳嫤拒絕了,此時風大雨大,這人又沒有銅牆鐵壁,再背一人實在危險。李.瑾無法,隻能緊緊地拉著人,跟在村民們的身後,繼續爬往山頂去。


    “哎喲!”又走了一陣,大娘卻摔了,她年邁了反應不及,竟是崴了腳,再難行路。無法,隻能讓李.瑾背著,艱難地爬著山路。


    “你跟緊了!”李.瑾背著大娘,對身旁的柳嫤這麽叮囑。


    他原是衣食無憂的世子殿下,即便學過騎射以及一些手腳功夫,到底還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這麽背著一個人,風雨又迷眼睛,差一點就走不了路。好在一個小夥子在一邊拉扶著,這才終於走到山頂上。


    避難的地方,比那老大夫家裏還要高許多,是一處挖在山頂的石洞,裏麵分布著更小的洞,家具柴火等一應俱全,容納了整個村的人之後,也顯得很是空曠廣闊。


    李.瑾把大娘放在一處幹淨的草甸上,見老大夫已經拿著藥箱過來了,也是鬆了一口氣,大喘幾下之後,就迴頭想要對柳嫤說話。隻是,身後哪有她的影子?村人四處安置,都在忙著整理東西,人影綽綽,卻再也找不著那個人的身影。


    “柳嫤......柳嫤......柳嫤!你在哪裏?!柳嫤!”李.瑾的聲音在發顫,帶動著他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一身貼著肉的濕淋淋的衣裳,還有正在滴水的頭發,以及他那通紅害怕的恐怖眼神,讓人無端心慌。


    “柳嫤!”李.瑾在人群中四處尋找,卻怎麽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他無助又惶急,耳邊人們的聲音嗡嗡作響,卻怎麽也聽不清楚了。推開村人的手臂,李.瑾腳步踉蹌地就往洞口跑去。


    “你怎麽了?”柳嫤的聲音很輕,恍如天際傳來,在雨聲雷聲的間歇中,卻像是人間難聞的天籟。


    李.瑾剛衝出洞口,就見柳嫤正抱著一個孩子,她身旁還跟著一個抱孩子婦人,之後便是一串的孩子,以及一個漢子,卻是男人中的戰鬥機那一家子。


    原來,他們的孩子太多,鄰裏雖有人幫助,可路上時候,還是照顧不過來。且這家的母親生產不久,龍鳳胎還很虛弱,這群半大的豆丁中便有一個小豆丁不小心落了隊,於是柳嫤便抱了這個落隊的豆丁,和這家人走在了一起,差了李.瑾幾步。


    “你沒事就好......”李.瑾把人緊緊摟在懷裏,滴落在她肩膀上的是他發梢上的雨水,冰冷冷的,隻是卻有幾滴水珠是滾燙的......


    ☆、穴居


    “我沒事......”柳嫤懷裏還抱著個小豆丁,身上全都濕了很是不舒服,見村人都善意地笑看兩人,麵上不由也露出笑意來。


    李.瑾把臉埋在柳嫤肩上,在她濕透了的衣服上蹭掉了臉上的水珠,這才抬起頭來。見柳嫤跟著四周的人都在笑,他麵上一熱,嘴巴就嘟囔了起來,“不是叫你跟在後邊的嗎?怎麽這麽慢?”


    柳嫤笑笑,有村裏的婦人將小豆丁抱走了,她也跟著往兩邊開鑿的更小的山洞走去,迴頭對李.瑾說道:“我先去換個衣裳,你也趕緊去換一身!濕了的容易生病”


    等她掀開簾子出來,便見這男人已經換好衣裳,正杵在洞門邊上等著自己了。柳嫤又將人拉著到火堆邊上,一邊烤火,一邊向這鬧別扭的男人解釋。


    “方才菊嫂子家的小孩跟不上了,我這才把他抱著上來,便落了你幾步。”頓了頓,柳嫤繼續說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那——”李.瑾的麵色也恢複如常了,隻是眼裏還有些羞惱,見身邊的村人好像還在看著自己,還有幾個年輕的小夥子正捂嘴偷笑,不由低了聲音,貼著她的耳朵說道,“你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嗯......”柳嫤邊烤火,邊口裏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幹燥的柴火在火焰中燃燒著,不時發出劈裏啪啦被燒裂開來的聲音,火光把山洞裏的人影映照在凹凸不平的山壁上,影影綽綽的,搖來又搖去。


    桃源村每年差不多這時候,都會漲潮,海水一直漲到村子邊上。今年的潮水來得更早一些,還伴著滂沱大雨,倒是讓村人們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好在此處山洞裏早就準備好了眾多的被席,以及糧食柴火等物,雖然有些意外,倒也沒有亂套,桃源村人們的生活,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李.瑾緊緊挨著柳嫤,和那男人中的戰鬥機一家子圍在一個火堆取暖,那家的婦人——菊嬸子正抱著龍鳳胎裏麵的兒子哄著,她丈夫抱著那龍鳳胎裏麵的女兒在哄著,四周圍繞著一堆的小蘿卜頭,大的約莫十歲多一些,小的走路都還走得不太穩當。


    “姐姐,吃!”那個柳嫤抱上來的小豆丁,從隔壁火堆旁走了迴來,兩隻小手上捏著一塊熟了的肉,正高高地舉起來,往柳嫤嘴巴裏塞去。


    柳嫤笑笑,就著小豆丁油膩膩的手,咬了一口烤肉,嗯,有點柴,鹽也放得不夠多。將小豆丁抱在懷裏,讓他吃自己另一隻手上的烤肉,見小豆丁還想把肉放進她嘴巴裏,柳嫤麵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許。


    “你自己吃,乖啊~”柳嫤表現得很耐心,給小豆丁喂食,幫他把油膩膩的小手擦幹淨。看著小豆丁麵頰上兩個淺淺的梨渦,她水潤的杏眸變得更加水潤,氤氳著一層朦朧的霧氣,再稍稍凝聚一下,好似就要化成鮫人的珠子滴落在地上。


    山洞之外,大雨還在傾盆地下著,從山頂流下的水流,席卷了落在地上的枯葉幹草以及少許泥沙,顯得很是渾濁。黃濁的泥水,順著小路蜿蜒而下,最終匯入漲到村子腳下的那一片汪洋海水裏。雨水和鹹鹹的海水融匯成了一體,再分不出,哪裏是你,哪裏又是我。


    夜晚,柳嫤和李.瑾躺在分給兩人的小山洞裏,聽著雨聲,聽著大山洞裏人們輾轉側身的動靜,大睜著眼睛,睡不著。偶爾還有人壓抑地咳嗽兩聲,還有一段被驚醒的娃娃啼哭的聲音,兩人睜著眼睛,隻是看著眼前漆黑的洞頂,直到外間隻有酣睡時候的唿嚕聲。


    “睡吧。”柳嫤說了一句,閉上眼睛之後,把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緊了一些。臘月了,被子很薄,雖然身邊這個男人的身體熱得像火爐,可她還是覺得有些冷了。


    李.瑾此刻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聞言不由更貼近了懷裏的人,他嘴角彎彎的,卻還是有些苦澀。這般許久之後,耳邊傳來柳嫤睡著之後規律的唿吸聲,他卻始終都還脫離不了自己無邊的思緒。


    村裏的人說,每年到了臘月的時候,潮水就會漲得很高,有時候還會把一部分人的房子都淹沒掉。不過,每次的漲潮持續的時間都不會太長,短則短到幾個時辰,多則也不會超過三天時間。


    潮水退去之後,一直籠罩著這一片海域的白霧也會跟著消散,海裏那些會食人的虎麵魚,也將隨之離開這片海洋,直到來年開春之後才會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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