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有侍衛攔在了門口,單手握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孟若婷又驚又怕,“你想要幹什麽?!救……”還沒有唿出聲,就被人用手捂住了口,孟若婷心跳驟急,就聽著阿依古麗說道,“你呀,當真是沒有心的,趙老夫人臥病在床,還全靠了我,怎麽,不能殺了趙梓學,你就說翻臉就翻臉?!”


    說完之後鬆開了孟若婷的口,孟若婷如遭雷劈,整個人呆呆地立在原處,“你說是你?”


    “是啊,是不是幫夫人了一個大忙?”阿依古麗笑著說道。


    孟若婷別過了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還不坦誠一些?”阿依古麗幽幽歎一口氣,“當日裏我的人都看到了,你用了迷香之後,讓小錢氏屋裏的人都昏睡了過去,自個兒捂住了口鼻潛入到了屋內,你用一根擀麵杖打了小錢氏一下,見著她沒有醒過來,就用擀麵杖反複的碾壓在她的腹處。她才落了孩兒,根本經受不住你的動作,衣裙裏的血就流了出來,你見著了血,猶自不解氣,便用擀麵杖再敲了她腹上三下,可有此事?”


    眼前番邦女子的大齊語說得並不流利,卻讓孟若婷想到了那一夜的混亂與血氣,用蘸了醋的手帕塞入到了鼻裏,卻也能夠聞到濃厚的血腥之氣,原本在自己麵前傲氣到不可一世的小錢氏麵色慘白,氣若遊絲,心裏頭有些懼怕也有些說不出的敞開,仿佛心裏頭堵著的石頭都被推開了。“是,”孟若婷的脊背挺直了,“是我對小錢氏下手又如何。你想要去將我告官?”


    “姐姐誤會了。”阿依古麗笑道,“我怎會如此去做,畢竟我手下的人,也對趙老夫人出手。說起來,我也知道你們中原人的夫妻一體之說,為何要對趙家老爺動手?”


    孟若婷想到了那一日的折辱,便是羞辱交加,那一日的事情又不好同人說,漲紅了臉不肯開口。


    “其實,我一直覺得姐姐很可惜。”阿依古麗並沒有同孟若婷過多的說趙梓學,話鋒一轉,竟是說起了秦錦然,“若是那個秦氏出手,怎會讓姐姐髒了手?”


    孟若婷想到了自己曾經求過秦錦然出手,忍不住冷笑一聲,“若是靠她,還不如靠自己的好。”


    “說起來你們也是妯娌。”阿依古麗緩緩地從孟若婷說起了秦錦然,說起了孟若婷在府中如何因為秦錦然被外人笑話,她還幫著秦錦然打圓場,現在隻不過是求一個小小的忙,秦錦然便不肯答應,阿依古麗的話,聽得孟若婷連連點頭,交談之中,也有意無意忽略了自己曾經對秦錦然做的錯事,隻把自己曾經對秦錦然的那點情分勾了起來。最後憤憤說道:“她才是該死……”說完之後又噤了聲。


    阿依古麗仿佛沒有瞧見孟若婷的遲疑,單手繞著耳畔的一縷發絲,“說起來,這秦氏還當真是好命,有夫婿的恩愛,那曾經的趙將軍迴到京都,竟是為她,我還瞧見過兩人在花燈夜的時候,曾攜手江邊遊,看上去當真是一對璧人。雖然打了敗仗,不過得承認,這趙梓晏當真是一表人才,俊秀的很。”


    孟若婷也忍不住想到趙梓晏的卓然而立,說起來,第二日在趙家奉茶的時候,一見著趙梓晏,就難免有些心癢意動,覺得自個兒的丈夫比不過那二弟的好顏色。孟若婷不忿秦錦然,偏偏秦錦然現在有神醫之名,又是夫妻和樂伉儷情深,眼神之中就露出了嫉羨之色。


    阿依古麗側眼看了孟若婷一眼,幽幽一歎,“她又有神醫之名,說起來,若不是還有你夫婿賣力說著秦氏沒本事,恐怕她這神醫之名越發盛了。”


    “她算什麽?大字不識一個,還神醫?”孟若婷啐了一口,“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或許得了一本神書,才有了現在的醫術。讓她幫個小忙,也不肯,就像是我剛剛說的,她這種人,當真是死了才好。”


    阿依古麗心中一動,“神書?”若是能夠得到這一本神書,也就不用秦錦然了。


    孟若婷嗤之一笑,“誰知道呢?或許是神書,或許是夢中所得,前朝也有人夢遊天姥,許是夢中有所得,得到了人的點化。要不然怎麽一夜之間忽的就變了。”說到了這裏,聲音一頓,忽然想到了秦錦然那的變化一開始便是自從撞柱後清醒開始的,“閻王殿裏走了一遭,就不一樣了,恐怕還當真是有造化。”


    聽到了孟若婷的話,阿依古麗就放下了要從秦錦然那裏找奇書的心思,“好了,你既然厭惡那秦錦然,我替你帶走她就是了。”


    孟若婷一震,就聽著阿依古麗幽幽一歎,“說起來,我來京都的目的,就是要尋一名神醫,這找來找去,竟是隻有秦氏的風頭最盛,我要用大夫,自然要最好的那個,便想要讓秦氏跟我一塊兒離開京都,去琉球了。可惜,這秦氏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有人護著呢。也就這幾天,自從那趙梓晏迴來了,身邊護著的人才少了些。”


    阿依古麗說的正是實情,如果秦錦然的身側沒有人護著,她恐怕早早就想法子擄走了秦錦然,而現在有了趙梓晏,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她更是不好讓人動手,無論趙梓晏如何落魄,她從大王的口中知道趙梓晏是有本事的。


    “琉球?”孟若婷瞠目結舌,“就算是離錢塘不遠,她也不會去的。”


    “為何提到錢塘?”


    “因為她還有一個兒子在錢塘。”孟若婷想也不想就說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最後抱怨說道:“這都是一個女人告訴我的,叫做什麽李姑娘,瘋瘋癲癲的。”


    阿依古麗當真是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孩兒,眸光一閃,既然有孩子,那就更好拿捏住了秦錦然,不過現在孟氏也厭惡秦錦然的緊,雙管齊下豈不是更好,對著孟氏招招手,“你聽我說……”


    而孟若婷的眼睛逐漸睜大,等到最後阿依古麗說了什麽,孟若婷原本有些疑惑不定的眸子猛地堅定了起來,“我答應你。”對著阿依古麗鄭重點頭。


    ☆、第158章 挾持遠走去琉球(上)


    “你醒了。”


    像是節律性的木魚聲響起,到了最後一個字猛然敲在耳畔,眼睛睜開,太陽穴處有血管繃著死死的,隨著心髒的收縮鼓起青色血管,帶來疼痛,“我……”


    “你的身體很不錯,要知道,一般人中了這迷煙,至少要兩個時辰才會蘇醒,看看時辰,堪堪兩個時辰,你就醒了。”阿依古麗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讚賞,她看著秦錦然的眼神裏優越又傲慢,像是得到了追逐許久最終到手的獵物,眼眸裏有著輕蔑,像是感慨秦錦然也不過如此。


    瞳孔放大,眼神之中還有一絲迷茫,伸手用力捏著太陽穴,一雙秀眉死死擰著,可以見著眼前的女子檀口一張一合,她的聲音卻似雜亂無章,讓她聽不分明她說的是什麽,眼前的女子,長發編成了小辮子,兩個小辮垂在耳畔,說不出的俏美,五官教中原人多了深刻,異域風情的美似乎曾經領略過一般。秦錦然閉上了眼,“你是誰?”聲音帶著缺水的幹涸,很是沙啞。


    “給秦大夫一杯水。”阿依古麗抬起了下巴,示意讓侍女給秦錦然送水。


    長睫垂下,掩去了眼底的迷茫,握住了侍女送來的水杯,道一句謝謝,指尖感受著手心裏圓潤而又細膩的瓷胎,她為什麽會在馬車之中?雖然減震性很好,她仍然能夠感覺得到馬車壁的震動,忽的想到了最後自己見到的是帶著淡淡的醋香味道的孟若婷,抬手猛地就把瓷杯之中的水喝得幹幹淨淨。


    見著秦錦然喝完了水,侍女從秦錦然的手中接過了水杯,轉眼又給秦錦然斟了一杯淨水,秦錦然搖搖頭,侍女見著阿依古麗點頭,就把水杯放在了桌上。阿依古麗輕笑一聲,“我剛想要勸說讓秦大夫你喝點水,這水裏頭沒有毒,沒有想到你自個兒就幹脆地喝了。”


    “若是真要我死,直接讓孟若婷下了馬車,再給馬匹上狠狠一鞭子就好。”喝了水之後,嗓子好了不少,抬眼說道,“要找我幹什麽?”秦錦然的眸色冷冷,沒有想到孟若婷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當日裏和趙梓晏膩歪過後便要迴醫術院裏繼續進修,誰知道被孟若婷跪在了門口,求著她不計前嫌,去救趙梓學。


    “秦妹妹,我知道妹妹的病不怪你,是她的身子不好,才會流了那麽多的血,才會傷了根本沒辦法再有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你不是成心的,娘當時說話確實是有些過了,難怪你當時生氣,但是最終娘也臥病在床……”“不不不,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醫術高超,求求你,救救我夫君。”


    孟若婷的誅心之語,加上眾人的脅迫。最終讓秦錦然去了趙府,單獨一人。趙梓晏確實是想要陪她去府裏,反而是秦錦然覺得不大合適,最終是一個人前往。


    趙梓學的病並不難治,隻是被人敲了悶棍風寒入侵,讓仆人在趙梓學的身上拿捏,等到人醒過來喝了藥也就好得七七八八。等到趙梓學好了之後,孟若婷就拉著秦錦然,用還願的名義,拉著她去拜佛,最後昏迷之前,秦錦然除了嗅到清香雋永的香氣之外還嗅到了淡淡的醋味。


    秦錦然抿著唇,“用的迷藥,用醋可解?”


    “沒錯。”


    因為用力,兩瓣唇都沒了血色。想過了孟若婷的事情,也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經是見過阿依古麗的,在葉府的門口,“你可葉府的人有糾葛?”


    “誰?”阿依古麗先是一愣,後來是笑著搖搖頭,“葉府,並沒有。聽說學問好的人,都好奇心重,秦大夫也是如此。這會兒不問我為什麽擄走了你,反而是好奇我的身份。”


    “難道不是求醫問診?”秦錦然冷笑著,挺直了脊梁,“不是衝著我夫婿來,便是衝著我來。現在在馬車之中,你口中也說了,過了兩個時辰,若是衝著我夫婿,這會應當是黑屋之中,而不是馬車裏。既然如此便是衝著我來了,雖然最近惹了不少的官司,在下的醫術在京都之中也算是有薄名了。”


    “我最煩這樣了。”阿依古麗忍住了想要給秦錦然一巴掌的衝動,一個人厭惡一個人,見著她卑躬屈膝的時候覺得她奴顏諂媚,見著她挺直了脊梁又覺得桀驁不馴。她終究是要用秦錦然,若是打了秦錦然,讓她懷恨在心,醫治大王的時候不盡心反而不美,壓下了心裏的衝動,隻是冷言冷語對秦錦然說話。


    “恰巧我也不喜歡這般被人暗算著去醫治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秦錦然爭鋒相對,被這般擄走,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她同趙梓晏相處不過是短短十日,而團團也不過堪堪帶入到京都之中,還不曾好好陪陪孩子與夫婿,便被這般拐帶離開。加上既然是要讓她救人,隻要對方不是瘋子,就不會讓自己缺胳膊斷腿,也有了同阿依古麗叫板的底氣。


    “若是病人在京都之中,自然不消這般的麻煩。”阿依古麗說道,“我要治的人在琉球。秦大夫跟我走一遭吧。”


    “人都被你這般帶到了馬車上,還給了我反悔的機會?”秦錦然沒有好氣地說道,番邦之人,又廢了這樣多的功夫,阿依古麗會輕言放棄?


    阿依古麗微微一笑,又輕又慢地說道:“我忽然想到,剛剛說和葉府沒有關聯,這是不對的。畢竟我是那一日在葉府的門口,第一次見到了那位郭姑娘,我想想看她,她叫做什麽,似乎是叫做郭蓉。那小丫頭真真是個有趣兒的,見到了自己個兒肚子流出的血,還嚇得暈了過去。”


    秦錦然一愣,想到了郭蓉死前的慘狀,那個帶著異域風情名字的阿依古麗。漸漸和眼前的人重疊在了一起,原來真的是番邦的公主,阿依古麗,並不是官府抓住的那公主的信徒。“阿依古麗公主。”她輕輕開口,眼眸裏少了剛剛的不屑的對抗感,從阿依古麗的話語之中可以猜測得到阿依古麗與郭蓉並未有過多的淵源,為何會對郭蓉下手?女子的笑靨在她的眼中多了可怖的色彩。


    “對啊。”阿依古麗淺淺笑著說道,“秦大夫,我知道你許是想念你的孩兒了,聽說就在錢塘,距離西湖邊不遠的地方,當時還開了一家藥鋪,叫什麽,我要仔細想想。”


    秦錦然心中驟然一緊,心跳也加快,想到了團團現在就在京都之中,跳動的心變得平緩了下來,心中有些慶幸趙梓晏這一次把團團也帶入到了京都之中。心思急轉,原本已經平靜的頭疼再次泛起了劇烈的疼意,秦錦然的麵色白了白,而阿依古麗的神色很是滿意,“那家藥鋪我想到了。”阿依古麗做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叫做什麽迴春堂。其實想到沒有想到都沒有什麽關係,我知道是在西湖邊不遠的巷子裏,有一家藥鋪出了能夠給人縫合的女神醫,有一個一歲不到的兒子,還有一個美麗動人的幹娘。我想,就算是不知道藥鋪的名字,這樣的人家也不難找,不是嗎?”


    阿依古麗這一番話說的不快也不慢,給了頭疼欲裂的秦錦然反應的時間,她不能讓阿依古麗發現團團不在錢塘,而是在京都裏!上前揪住了阿依古麗的衣領,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你要是敢動他,我和你拚命。”


    阿依古麗抬起手,讓侍女沒有上前,笑盈盈說道:“秦大夫想明白了,想要讓我不動孩子也可以,畢竟孩子是阿拉給我們的恩賜,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沾了嫩子的血。”


    秦錦然手背上的青筋都浮現了出來,剛開始的時候手也收緊,最後用了自己身上的力氣鬆開了阿依古麗的衣領。演繹了一個人從憤怒到絕望的神情。


    “我就知道,像你這樣的人,聰明的很。”像是想到了什麽人,阿依古麗的眼眸之中劃過一絲嫌惡,見著秦錦然頹唐的神情,又揚起了笑,“那你答應好好替我大王……看病?”察覺到了自己的口誤,阿依古麗掩住了口。


    “我早晚也會見到,什麽大王?”秦錦然問道。


    “告訴你也無妨。”阿依古麗的下巴微微抬起,“突厥王,阿古拉。”提到了阿古拉三個字,她的眼神裏迸發出來的熱情讓人難以忽視。


    居然是他?秦錦然一怔。迴過神之後,淡淡說道,“不管是什麽病症,我都可以保證盡力而為,要做的前提是,你不準動我的兒子,無論是公主你的人,還是突厥王的人,都不可以動我的兒子,就讓他安安穩穩呆在錢塘。”


    阿依古麗嗤笑一聲,“你莫不是在說笑?若是沒有你的兒子,我拿什麽拿捏你。”


    “若是讓稚子陷入到了如此的困境之中,倒不如現在殺了我。”秦錦然閉目,“郭蓉或許替你做事,也沒有善終,我這一條命去了也就去了,閉了眼,管他洪水滔天。對了,你要用突厥王的身體安康來發誓,保證你們不會碰我的團團。”


    ☆、第159章 挾持遠走赴琉球(下)


    阿依古麗伸手就捏在了秦錦然的喉骨處,眼眸危險地眯起,“你說什麽?有本事再說一遍。”


    秦錦然嗤之一笑,阿依古麗用孩子威脅自己,現在隻不過是讓她用心上人的安慰發誓,她都接受不了?


    見著秦錦然的嘲笑,阿依古麗的手越發收緊,唿吸越發稀薄,剛開始還能按捏住自己不去掙紮,到後來生理性的掙紮動作幅度並不大成了震顫,眼皮劇烈抖動,眼前一陣陣發黑,就在幾近昏厥過去的時候,阿依古麗鬆開了手,無力地靠在馬車的馬車壁上,大口大口的唿吸,像是瀕臨死亡的魚。


    “你在找死。”阿依古麗說道。


    馬車裏寂靜如斯,隻有車轍碾過小石子時候顛簸的動靜,秦錦然一隻手扯著斜襟襦裙的領口,另一隻手勉力撐著自己的半身,好不容易緩了過來才說道,“突厥王對你而言意義非凡,我的孩子對我而言何嚐不是如此?我所求的便是他的安康順泰,稚子無辜,尚不到一歲,突厥王的病恐怕是個緩症也是個難症,公主你心係他,自然希望早日讓大王好起來,行路自然要行的快一些,帶著稚子上路,若是他生了病得了風寒,我也無心替突厥王看病。若是公主用突厥王的安康發誓,我用我的孩兒發誓會盡心醫治突厥王,這方正好。”


    被捏住了喉,此時的聲音有些沙啞,秦錦然開口的時候喉嚨更是疼痛難耐,但是這些話她必須得說。孩子安安穩穩在京都,有趙梓晏護著他,她不肖擔心,她需要注意的便是保全住自己。團團根本不在錢塘,若是阿依古麗的人或者突厥王的人當真走了一趟錢塘,便會發現這個事實,沒有孩子拿捏自己,那麽要挾自己治好突厥王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秦錦然說完了之後,並不看阿依古麗的神色,感覺到自己稍稍緩過來了的,便要去拿桌子上的水杯,原本隻是溫熱的水,此時已經涼卻了下來,潤著發疼的喉管,身上的冷汗也仿佛被這杯水收斂了起來。


    放下了水杯,看了一眼阿依古麗已經褪去了勃然大怒的神色,顯然是在深思,秦錦然靠在了馬車壁上,閉上了眼,馬車行駛得快而穩,風撩動馬車的簾帳,絲絲縷縷帶著暖的風就順著風進入了進來。此時已經是盛夏時節,馬車裏沉悶,唯有這一絲風能夠解了其中的悶熱。


    阿依古麗終於是不情不願發了誓,同時也讓秦錦然立下了誓言,若是沒有盡力醫治突厥王,她的孩兒與夫婿便不得好死,死後也要下拔舌煉獄。阿依古麗的誓言不過是輕飄飄咒了突厥王,而讓秦錦然發下的誓言則是刁鑽陰毒。就連不信神佛的秦錦然,也難免念出來的時候有些心驚肉跳。阿依古麗同時也說了,這一路上,要趕車去琉球,秦錦然不能夠鬧起來,若不然便去錢塘,抓了她的孩兒。秦錦然一一應了下來。從郭蓉的事情來看,阿依古麗帶來的侍女和侍者心思縝密者不少,還有那玄而又玄的迷香,秦錦然並沒有準備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來挑戰阿依古麗。


    說完了這些之後,阿依古麗瞥了一眼秦錦然,也懶得同她說話,撩起了另一邊馬車的帷幕,動了動身子,腳踝上的銀鈴清脆作響,在馬車之中,阿依古麗便於秦錦然分坐兩邊,成了兩軍對壘的格局。


    秦錦然同阿依古麗的一路同行,這個看上去嬌美的公主,在趕路的時候,是能夠耐得住趕路的顛簸,午餐吃著的是糕點幹饅頭之類的食物,晚上若是入了城裏,自然是最好的天字號房間,若是隻在村裏,簡陋的竹床,她也能夠睡的下去,甚至有一次錯過了村鎮,棲身在破舊的寺廟裏,也勉強過了一夜。


    這般行了半個月的陸路,便換成了水路。坐上了船,天氣有些沉悶,隻怕很快就要下雨了,秦錦然卻也懶得到船艙之中,隻是在船邊坐著,江麵上有些悶,低頭便可見著清江水,原處一隻黑身鯉魚跳出了江麵,不是為了躍龍門,而是因為臨近雨前,氣壓低,水裏頭的溶氧量不夠,便有魚兒躍出水麵。


    剛開始坐著的時候水麵無風,等到了後來,遠方便有黑沉沉的雲,也漸漸起了風。帶著濕漉涼意的風吹幹了鬢發裏的汗,吹得身上的輕薄襦裙鼓了起來。


    說起來被擄走的時候,隻穿著一件斜襟襦裙,這齊腰襦裙、齊胸襦裙及長短褙子,都是阿依古麗的人替她買的,並不是多好的布料,不過粗布衣衫在這樣的悶夏裏恰巧涼爽。


    見著風越來越大,水流也湍急,帶動的船身也開始搖搖晃晃,秦錦然便準備迴到了船艙裏,剛走了兩步,便見著有人急匆匆趕到了船舷邊,跪在了船邊,扶著船舷就吐了出來。


    秦錦然見著女子便察覺到她發絲的稀疏,頗有些渾欲不勝簪的味道,秦錦然從未見過這個丫鬟,不過從她的衣裳來看同阿麗耶與阿裏雅兩人是如出一轍的裝扮,如此便是阿依古麗的丫鬟了,收迴了視線,便想要邁步迴到了船艙內。


    便聽著阿麗耶喊道,“麗娜。”口中說的是西夏語,秦錦然並不懂,不過既然是阿依古麗的丫鬟,她並沒有打算蹚渾水。


    “別走。”忽然被阿麗耶抓住了臂膀,“你不是大夫嗎?你給麗娜治病。”阿麗耶說完了之後,神情就有些猶豫,抿住了嘴唇,雖然說讓秦錦然救人,但是自個兒也沒有下定了決心。


    秦錦然並沒有注意到阿麗耶的神情,視線越過了阿麗耶,見著了身後的景,瞳孔微縮,“啊!”秦錦然驚唿出聲,並不是為了阿麗耶的話,而是為了麗娜,此時一個大浪打來,麗娜原本半個身子都在水麵上,此時是身形一晃,整個人就栽入到了水中。


    阿麗耶看著秦錦然的神情,匆匆迴頭,就看到了麗娜的衣裙,鬆開了拉住秦錦然的手,想也不想就往前快速走一步,踢掉了足下的絲履,雙臂舒展便躍身一跳入了水。


    秦錦然看著阿麗耶的動作,可以想象得到,她如水的時候定然是矯健如同一尾遊魚,她乍一見著綿綿遠去的清波碧水,也曾起過水遁的主意,現在看來幸好是打消了,不說江裏遊水可能出現的意外,單單這丫鬟的一手,她恐怕遊得不過三兩盞茶就被丫鬟擒住了。


    “怎麽迴事?”吵吵嚷嚷很快,船舷上就聚攏了一群人,先說的是西夏語,等到見著是秦錦然,便轉成了生硬的大齊話。秦錦然手指比了比江邊,簡明扼要說道,“一個叫做麗娜的姑娘落了水,之後阿麗耶跳入到了水裏去救人。”


    唿唿啦啦人群圍簇到了船舷邊,也有阿依古麗從船艙裏出來,秦錦然反而入了船艙,因為風浪大了,就算是坐在軟墊上,也覺得整個人的身子搖搖晃晃,並沒有多大一會兒,就聽到了淅瀝瀝的雨聲,有清風徐來,雨聲入江,一掃前些日子的悶熱,這般的天氣便是最好入眠的,秦錦然掩手打了一個哈欠。


    秦錦然剛剛打完了哈欠,就見著阿依古麗進入到了內間,雨來的又快又急,蓬鬆的發上,有些濕漉漉的水汽,也不知道人救上來了沒有,剛起了這個念頭,就見著阿依古麗側過了身子,阿麗耶雙手托著濕漉漉的女子。


    秦錦然站起了身子,見著了濕漉漉的麗娜,剛剛未見著女子的麵容,此時來看,她的麵容是說不出的嬌美,睫長而卷,小巧瓊鼻紅唇動人,最為難得是,阿依古麗身上是生氣勃勃的英氣,這位女子便是讓人心折的柔軟嬌美,偏生又有異域風情的容貌,那種英與美,在她的身上顯得淋漓盡致。隻可惜一點,這女子的發實在稀疏了些,若是如雲的鬢發,配上嬌弱的氣質,恐怕惹得人心憐不已。


    “秦大夫是好心。”阿依古麗陰陽怪氣地說。


    秦錦然一愣,竟像是阿依古麗不喜歡自己救這個麗娜,而阿麗耶抱著麗娜,並不開口說話,秦錦然分明看到她的手臂用力緊縮,而那個叫做阿裏雅的丫鬟開口了,“還請秦大夫救救麗娜姑娘。”


    阿依古麗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哼了一聲,拂袖坐到了一邊,而阿麗耶半跪了下來,把濕漉漉的麗娜放置在了地上。


    這個叫做麗娜隻是閉了氣,翻身放置在膝蓋上,右膝蓋往上一頂,就聽到了麗娜吐出了一口水,秦錦然把她翻過了身,她整個人還沒有醒過來,閉著眼,長睫顫顫,蒼白的麵色帶著不生風力的脆弱的美。握住了她的手腕,秦錦然便覺察到了她的氣血不足,此時看著她雖然閉著眼,卻能夠看得出眼球震顫,已經知道了她的病症,收迴了手。


    阿麗耶先前嘰嘰咕咕用西夏語同阿依古麗說著什麽,此時阿依古麗已經褪去了之前的怒氣,開口說道:“秦大夫,可看出了這丫鬟是什麽病症?”


    ☆、第160章 眩暈之症本難治


    “氣血不足引起的眩暈症。”秦錦然簡明扼要說道,這種病說白了就是腦供血不足引起的眩暈症,剛開始隻是輕微的頭暈,到了後來便有惡心嘔吐的狀況出現。眩暈症是有名的疑難雜症,同銀屑症一般是出了名的難以治愈的病。


    阿麗雅說了幾句話,見著阿依古麗點點頭,長眉舒展,“秦大夫果然是有些本事的,先前我也給這丫鬟求過診,都說丫鬟的身子還可以,就是氣血虛了些,秦大夫一把脈就能夠知道是她有眩暈,著實了不得。”提到了曾經給麗娜治病,阿依古麗的表情有些自我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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