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會兒,王大夫很快就準備了一個小藥箱,對秦錦然說道:“晚些時候,你把藥箱送過來就是了。這裏麵皆是女子小產適用的藥物,剩下的就靠你了。”


    “我盡力而為。”秦錦然說道。


    “這裏還有兩個帷幕。”王大夫說道,“你等會進出巷子的時候,最好是帶上,另外這一身的衣服,今年就不要穿了。”


    秦錦然從王大夫的手中接過了帷幕,對王大夫福身,“多謝。”她知道王大夫並不是如同那肖氏一般排斥煙花女子,隻是因為祖訓,為了整個天濟堂未來的發展才不去出診的。


    “二少奶奶。”聽雪有氣無力,淚光閃閃,吸了吸鼻子,“你當真要去?”


    “你去叫一輛馬車或者是軟轎。”秦錦然對丫鬟說道,“我趕不得路。”


    丫鬟點點頭,“夫人叫我小玲就是,夫人在這裏等我,我一會兒就過來。”說完之後,小玲就跑開了。


    見著沒有熱鬧可看,原本三三兩兩圍簇了一些人,此時也散開了,秦錦然對著還在抹眼淚的聽雪說道:“聽雪你也知道,我自鬼門關是走過一遭的,還一頓停了氣息。”她從聽雪的僵硬的手中拿過了手絹,替她輕柔地擦掉眼淚,此時聽雪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滾落下,聽雪見著秦錦然溫柔,淚眼朦朧,心中更是疼痛,二少奶奶怎能夠去救那煙花女子,她可是趙府的二少奶奶啊,夫君更是常勝將軍。


    秦錦然繼續拂去她的淚珠,柔聲道:“這走過一遭的人,總是不一樣的。就像是你小時候走過一遭,心中便隻有一個我,更是自願賣身為奴,做了我的丫鬟。我這一遭,通了醫術,便要廣做善事,若是今個兒我不去,那小姐當真就是死了,我心中不安,見死不救,背了我的諾言,損了陰德,生死簿上會記我一筆的。莫不要說她是獨門獨戶居住,就算是樓閣裏,今遭我也會闖一闖。”


    聽雪被秦錦然的話振動了,一時也忘了流淚,“那裏不是好人家應當去的地方,你可是將軍夫人啊。”


    “傻丫頭。”秦錦然伸手替聽雪罩上了帷幕,隨即也替自己帶上了帷幕,長長的白紗帷幕到了腰間,眼前的景也變得朦朧,秦錦然說道,“這樣就好了,沒人認得出來,再說了,以往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若是不說,有誰知道我是將軍夫人。”秦錦然頓了頓,“將軍夫人什麽的,你就暫且忘了。”


    此時小玲做在馬車上趕了過來,聽雪拎著藥箱,跟在秦錦然的身後,就上了馬車。


    在馬車上,秦錦然了解到了她的病人叫做清歡,是清風閣裏的頭牌姑娘,花魁大賽得了首魁,贖身之後安置在巷子裏。平日裏清歡的吃食是最為謹慎的,但是今個兒一早,便覺得腹痛,繼而下身是淋漓不止,巷子裏就有穩婆,說是小產,得起大夫才行,有大夫和穩婆配合,取了死胎,這事也就算是完了。


    誰知道請了大夫,穩婆按照大夫的法子按壓小腹,出血反而更厲害了,人更是眼皮子一翻,昏厥了過去。穩婆慌得不行,再讓大夫診脈,大夫皺眉說是穩婆壓錯了地方,為今之計,就讓請女大夫看診,並說天濟藥鋪,大夫給清歡姑娘的口中塞了參片,就離開了。


    秦錦然聽到了小玲的描述,又問了清歡姑娘的性情和吃食,雖未見人,也隱約猜測到並不是食物引起的小產,而是宮外孕。


    很快就到了巷子,巷子裏有年歲大的婦人正曬太陽交談,冷不丁見著了小玲姑娘帶迴了兩個蒙臉的人,頓時眼睛就亮了,就有消息靈通的嚷嚷道:“天濟堂的大夫吧,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夫,我聽說天濟堂的女大夫看診很厲害,這診金也很是了得。”“當然了,這家水娘子怎麽會缺錢,可是多情王爺的心頭好,手裏頭寬裕著呢,請天濟堂的大夫也是自然。”“我聽說這天濟堂的大夫,是不會給水娘子這樣的人看診的,她那樣的模樣,分明就是清風閣的頭牌,誰不知道多情王爺千金一擲,求得清歡姑娘。”“不能吧,天濟堂怎麽會給這樣的人看診。”“有錢能使鬼推磨,嘖嘖。”


    秦錦然經過她們身側,零碎聽到了她們的話語,腳步停頓,“我並不是天濟堂的大夫,念過幾年的醫書,不忍見著小玲姑娘為難,便隨她走一遭看診罷了。今日天濟堂坐診的是王大夫,她現在還在天濟堂坐診。”說完之後也不等著那群婦人的反應,就繼續往前走。


    繞過了這群婦人,再一拐,就見著了朱紅色的大門,小玲推開了大門。


    這是一件一進的小院,院子極小,小玲推開了門之後,就急急忙忙入內,裏麵有個婆子見著小玲迴來了,連忙說道:“小玲姑娘迴來了,大夫請迴來了?”


    房間裏有濃重的血腥氣味,這樣的味道讓秦錦然有些不適,鼻子微皺,再往前走了兩步,便見著了那床榻上的女子,一雙柳葉眉下微微上挑含情目,花蕾一般的嘴唇因為痛苦,貝齒輕咬著下嘴唇,滿臉都是汗水,鬢發上的細碎頭發被汗水黏在臉上,卻無損於她的美麗。她閉著眼,此時聽到了婆子的話,就睜開眼,一雙含情目打開,波光瀲灩似秋水,確實是一個極美而有風情的女子。


    此時秦錦然也取下了帷幕,那婆子見著秦錦然的樣子一呆,秦錦然生的瘦弱,頭上還有傷疤,看上去就像是個病人,哪裏像是大夫呢?


    “還請大夫救我。”清歡的聲音因為痛苦略帶著沙啞,可以想象,若是淺唱低吟時候,是怎樣動人的聲音。


    秦錦然早有猜測是宮外孕,此時握住了清歡的手腕,佐證了她的猜測,正是宮外孕。


    ☆、第18章 感激(一)


    聽雪難以忘記這樣一個下午,陽光順著窗棱照在屋內的水磨石地麵上,細小的塵埃在陽光裏懸浮上上下下,鼻尖是血腥味道凝聚不散,她端著一盆又一盆泛著紅的盆把水傾倒到外頭,這讓那倒水的角落也帶了血腥的味道,那如花美貌一般的清歡姑娘麵色越發慘淡,有時候聽雪甚至覺得她已經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擦拭清歡姑娘身體巾子上的血漸漸淡了,就連鼻尖縈繞的血腥味道也散去了些,清歡姑娘的胸膛起伏雖然微弱但是到底還有唿吸。聽雪瞧著日頭西沉,心裏頭漸漸有升起了旁的恐慌,是不是已經到了約定的時辰?捧著那瓷盆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泛著青白,腦中出現了錢老漢的臉,那是知道她們迴去的晚了,神情扭曲的臉。


    嘩啦啦,淡紅色的水被倒出,手裏陡然一輕,聽雪邁著沉重的步子迴到了屋裏。


    “放著就好。”小玲說道,“剛剛夫人說了,不必再添水了。”像是怕驚擾了正在取針的秦錦然一般,她的聲音很小。


    聽雪咬著嘴唇,用手絹給秦錦然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水,見著她沉靜的臉,心裏頭又安定了下來,二少奶奶總是有法子的,或許等會她們就直接迴趙府了。二少奶奶身上有身孕了呢。秦錦然的身孕,此時是她救命的稻草,聽雪用手絹一點點沾去秦錦然額頭上的汗水。


    “好了。”聽雪此時聽到了秦錦然的聲音響起,猶如天籟一般,“已經好了,血已經止住了,剩下的你請個把脈的郎中,若是你家小姐氣脈微弱的時候,用上一枚益氣丸壓在舌根下。”


    小玲看著自家小姐,用手指試探了她的鼻息,感受到了微弱的鼻息之後,雙手合十就給秦錦然跪下,“夫人是菩薩心腸,救了我家小姐,我知道讓夫人不可能留下來守在我家小姐身側,若是沒有女大夫,請其他的大夫,是否可以呢?”


    “恩。”秦錦然點點頭,“隨便請個大夫把脈就好。”


    小玲猶豫從袖籠裏拿出了錦袋,“這是夫人的出診費,因為這藥箱是給天濟堂付了押金,並沒有多少銀子。”到底覺得手裏的碎銀太少了,小玲又去拿了兩個梅花樣的金耳環,鬆了一口氣說道:“這金耳環就當做診金,碎銀子是夫人的馬車費,時間也不早了,夫人早點迴去吧。”


    秦錦然接下了銀子,再次拿起了帷幕放置在了頭頂上,對小玲說道:“確實要勞煩姑娘,巷子裏如何雇傭馬車,我們要出城。”


    “要出城啊。”小玲連忙說道,“那得快些了,若是再晚一些,就出不去了。夫人在這裏等等我,我腿腳利索,這就去給夫人請馬車。”


    小玲的動作很快,說完話了之後就跑了出去,而聽雪聽到了秦錦然的話,顫抖著聲音問道:“二少奶奶,我們為什麽要出城?為什麽不迴府?”


    “府裏可沒人盼著我迴去,我也沒有打算迴去。”秦錦然說道,她還想著這些時候多讀書,多醫治些病人,眼界開闊之後和離離開,就對聽雪說道:“我有了身子的事情,你就當做不知道,在莊子裏也不要說起。”


    聽到了秦錦然的迴答,聽雪抿了抿唇,二少奶奶的迴答是意料之外又是在情理之中,自從鬼門關走過一遭,也帶走了二少奶奶對二少爺的繾綣之思,二少奶奶隻記得夫人是怎麽逼迫她接下休書,大少奶奶是怎麽不待見她。不想迴府也是常理。聽雪想到了二少爺,他待二少奶奶十分公道和體貼,過些時候二少爺就要迴來,那時候二少奶奶的心結自然會打開,當即就說道:“那等會可要快一點,已經誤了時辰,還不知道錢老漢會怎麽說。”


    秦錦然見著聽雪沒有鬧著迴府,反而是順著自己的話頭,心中一鬆,聽到了門口馬車的動靜,就說道:“車已經來了,我們走吧。至於說錢老汗那裏,我到底是主子,他最多甩甩臉色,權當做沒有看到就好。”她有了這般多的醫書,暫時也不需要進城。


    秦錦然和聽雪站在院子中,瞧見西方烏日西塵,那紅霞滿天映紅了帷幕上的白紗,巷子口有孩童笑笑鬧鬧,手裏的風箏在狹小的巷子裏飛起來了,剛開始一頓一頓,而後就在孩童的歡唿聲之中飛起來了,在紅霞之中留下了黑色的投影。婦人如同歌唱一般喚著晚歸的孩子迴家吃飯,那風箏一頓,緩緩滑落了下來。


    馬蹄聲和車轍駛過的聲音響起,放下看風景時候撩起的白紗。吱呀的推動門的聲音響起,小玲進了院子。


    小玲做事情卻很體貼周到,同秦錦然說了周老漢的性情溫順,家裏的老婆兇悍,周老漢的妻子受過自家小姐的恩惠,定然會妥妥當當把他們送到想要去的地方,就連銀子也不用付了。


    “有勞小玲姑娘。”秦錦然行禮之後,在這個霞光滿天的傍晚,掀開了簾子,搭著聽雪的腕子上了馬車。


    從西城門出去的時候距離關城門還有最後一刻鍾,出了城門,秦錦然鬆了一口氣,正要放下簾子的時候,眼睛微微眯起,她似乎看到了熟悉的馬車。


    “停一停。”秦錦然開口說道,聽雪也眺望過去,“二少奶奶,那是鈺安夫子?”


    等到馬車停下,就往那熟悉的馬車行了過去,鈺安夫子盤腿坐在車上,背靠著車壁,仰望著天不知道在看什麽,口中銜著一片綠葉,“先生。”秦錦然開口。


    鈺安夫子笑了,取下口中的葉子道一句,“若是再等上一刻鍾,見不到你,我便要先迴去了。”


    距離約定的時候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時辰,秦錦然連忙說道:“不曾想到先生還在這裏等我,我在城裏遇到了些事情,一時走不開。”


    “看看書,看看風景,也是難得愜意的下午。”鈺安說道,“我們先在便迴去?”


    既然當真是鈺安夫子在等著自己,秦錦然就打發了周老漢迴去,上了鈺安夫子的車,想要晚上要麵對錢老漢,就同鈺安夫子說能不能假借他的名義,而不是說秦錦然自個兒誤了時辰。


    鈺安夫子沉吟道:“若是要幫你,也不難,隻是你在城中究竟是做什麽?”


    “原本是去天濟堂看診,結果遇到有人求醫,天濟堂的大夫不方便出手,於是我救治了一位婦人,故而耽擱了一些功夫。”秦錦然說道,“那婦人就在城中的帽兒胡同裏,若是先生下次來京都,是可以打聽到的。不過,希望先生不要透露我的信息,那婦人的出身並不名譽。”


    鈺安夫子顯然沒有想到秦錦然會說的這麽細,剛剛上車的時候就嗅到了兩人身上淡淡的血腥氣,心中憂慮兩人在城中遭遇了什麽會耽擱這麽久的時間。此時聽到是救人的事情,秦錦然更是說的有理有據,心中一鬆,也就應下了秦錦然的請求。


    秦錦然見著鈺安夫子應下之後,尚未有什麽表情,反而是聽雪長長舒了一口氣,若是有鈺安夫子幫忙說到,那錢老漢也不會發火的吧,秦錦然對鈺安道:“我在村子裏曾聽人說起夫子的事情,晚兩天不妨我替夫子診上一脈?”


    鈺安夫子笑了,“若是如此,便勞煩夫人了。我說夫人在書肆大都選得是醫書。”


    剛開始趁著夕陽的餘暉,馬車行駛的很快,逮到夕陽沉下紅霞已散的時候,馬車的速度就行駛得慢了些,幸而今日裏的月圓未被浮雲遮蓋,皎潔月光讓馬車迴程的路行得順暢。夜晚的風微涼,順著敞開的車帷送了進來,剛開始還有農戶的燈籠亮著,行到後麵,那一戶戶農戶已經熄滅了燈火安歇下去。


    見著路漸漸狹窄,迴程的終點也終究是到了,秦錦然見著一位嬌俏的姑娘和瘦弱的小姑娘候在村門口。


    “鈺安哥哥。”這一聲清脆的唿喚壓下了低低的二少奶奶。秦錦然看著那嬌俏姑娘梳著單螺,發絲綴著碎珍珠,嫩杏色的發帶繡著月兔搗藥,被柔情的夜風吹起,揚起了話語之中的歡喜之意。


    鈺安微微頷首,“這麽晚了,怎麽還在這裏等著。”


    “有三丫陪著我,沒有關係的。”少女的聲音因為聽出了鈺安的關心之意,那聲線嬌而俏,如同蜜糖一般甜到人的心底。


    這嬌俏的姑娘是孫夫子的女兒,叫做孫茹竹,秦錦然之前從聽雪的口中知道她的名字。村裏人大都知曉鈺安夫子是失憶昏迷,鈺安補辦戶籍的時候,用的是孫老夫子的遠方親戚的名頭,假稱了李姓,而並不是孫姓。孫老夫子恐怕就是為了這個女兒了,孫茹竹的眼波流轉似是芳心都傾在了鈺安的身上。


    鈺安眉頭微皺,對著孫茹竹什麽都沒有說,反而看向了三丫,說道:“我在京都裏看書入了迷,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勞累的夫人同我一塊兒晚歸了。”


    鈺安是神仙一般的模樣,學問也好,三丫麵紅耳赤什麽話也說不出口,隻是飛快地點頭,就聽著鈺安說道:“勞煩你同你爹你娘說一聲,不必為趙夫人的晚歸憂心。”


    三丫如同小雞叨米一樣繼續點頭,讓秦錦然鬆了一口氣,那孫茹竹一雙美目流轉,好奇地看著秦錦然,“你就是趙府的二少奶奶?”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應該昨晚上就發的,昨天中午抽空碼字的u盤忘記帶了,所以今天才發


    今天還有一章。


    親親讀者小天使,多多留言好不好的呀~


    ☆、第19章 約束(一)


    迴去的路上,孫茹竹同鈺安嘰嘰喳喳說道,“聽我娘說起這趙府二少奶奶,今個兒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看上去似乎身體不大好,好不好說話呢?鈺安哥哥,你一路上同她說什麽?”


    孫茹竹的十句話裏有八句鈺安都不會迴複,一直到了屋門口,才說道:“下次若是我晚歸了,不要在村門口等我,自會有馬車送我迴來的。”


    “鈺安哥哥是擔心我嗎?”孫茹竹的笑容甜美,“沒有關係的有三丫陪著我,我也不害怕的,爹和娘都已經睡了,屋子裏黑漆漆的,我也害怕,也擔心你,正好遇到了三丫,就幹脆和她結伴到村門口等你。”


    “不用,我迴來晚了,自會迴屋。”鈺安道,“下次不要晚上出門了,我自會輕手輕腳,不會擾了人清夢。”


    孫茹竹低低地說,“可是……”


    “沒有可是。”鈺安說道,“師娘應當是不知道這樁事,你是想要讓師娘讓我抄女戒?”


    孫茹竹臉色一白,“我知道了。”


    鈺安並沒有迴頭,徑直迴到了自己的屋裏,先生的女兒孫茹竹尚未及笄,他也猜到了孫茹竹的心思,若是當真找不迴那一分記憶,或者是恢複了記憶,他並無妻子,為了報答先生,他可以娶了先生的女兒,但是他現在對孫茹竹並沒有其他的心思。事實上,若是能夠打消了先生和孫茹竹的念頭,讓小姑娘另行定親,他心中才是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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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丫的手裏挑著破舊的燈籠,輕巧地走在前麵,心情如同步子一樣輕鬆。要知道在家裏的時候,娘親的意思是再等等,說不定是什麽事情誤了時辰,而爹爹則是勃然大怒以為二少奶奶嫌棄莊子苦,已經逃走了,更是謾罵娘親在京都裏不用心,應當一路跟著二少奶奶不能夠遠離了視線才對。傍晚的時候,他們家的院子裏是雞飛狗跳,鬧得她和四丫兩人抱成一團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唯獨佳娃鼓著手,似乎覺得這樣的場景很是有趣。父母爭吵完,最終是讓她在村門口守著,如果秦錦然一夜未歸,就守上一夜。


    此時秦錦然能夠迴來,三丫的腳步自然鬆快,這移送快,走得就快了些。


    聽雪想到了二少奶奶的身孕,怎會讓三丫走得快,上前拿過了燈籠,“我來吧,你走的快了點。”


    三丫的腳步一頓,表情訕訕,幸而燈光微弱,旁人瞧不見她紅了的耳根,於是任由聽雪拿過了燈籠,三丫接著就聽到聽雪問道:“我家二少奶奶純是因為鈺安夫子才迴來的晚了,你爹爹可不能同我家二少奶奶置氣。”


    三丫想到了出門前爹爹鐵青的臉,身子忍不住一抖,瞧瞧看了一眼秦錦然,爹爹晚上罵二少奶奶的說辭,實在是讓她想想就發抖。


    聽雪看著三丫的樣子,心中一緊,口中道:“都是鈺安夫子看書看入了迷,同我家二少奶奶不相幹,你爹爹要生氣要發火,就衝著鈺安夫子去。”


    鈺安夫子是私塾的現在的先生,自家的爹爹是不可能對鈺安發火的,三丫聽著聽雪嘰裏呱啦說了半天,終於小聲說了一句,“爹爹確實是很生氣,但是他不會同鈺安夫子生氣的。再說,我娘說,離開城裏的時候,鈺安夫子是早早就到了,但是二少奶奶並沒有。”


    所有人在城門口等了半個時辰都沒有見到秦錦然是不爭的事實,不過在馬車裏秦錦然早就同鈺安商議了一套說辭,此秦錦然就說道:“恩,早些的時候耽擱了一會兒,我剛到的時候,就見著村裏人的車輛離開。心裏想著和村裏人一塊兒迴來,誰知道因為誤了時辰,鈺安夫子看書正到了精彩部分,怎麽也不肯趕車了。讀書人自有讀書人的脾性,便在馬車上翻看書籍,誰知道就看入了迷,才拖到現在這個時辰才迴來。”


    秦錦然的話正和了先前鈺安夫子的說辭,三丫小聲說道:“那晚些時候,聽雪姐姐同我爹爹說一聲。”


    “我家丫頭說話,你爹爹可信?”秦錦然說道,“你是親聽到鈺安夫子的說辭的,若是你不同你爹爹說,那我晚些時候隻好請鈺安夫子親自同錢老漢說了。”


    三丫在家裏最為懼怕的就是爹爹,隻是再不願,聽到秦錦然說到這個份上,也隻能應下了,“今個晚上已經睡下了,明兒一早,我同爹爹說。”


    見著三丫應承,秦錦然終於是放下心來。


    三丫一想到要和爹爹說話,心中就難受,素來膽小的她心中升騰起無名的火氣來,晚上沒有吃飯,站在風口等了秦錦然許久,明日裏更要麵對可怖的爹爹,讓她的理智的弦崩斷,“就算是我同爹爹說了,恐怕今後二少奶奶也不能夠去趕集了。”


    聽雪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就算是在府裏頭,也沒有說下人明麵上就敢拘著主子行事的,冷笑著說道:“下人還管到了主子頭上了,真是威風得緊。”


    冷笑讓三丫心頭的火越盛,越是老實人爆發起來越發不管不顧,當即就說道:“不是我威風,二少奶奶本來到莊子上就不是享福來的,王嬤嬤先前就吩咐過我爹爹,要約束著二少奶奶,到莊子上不是來享福的!”


    聽雪幾乎要從原地上跳了起來,“反了反了,你這小丫頭,說些什麽?!”


    三丫別過頭,“我說什麽,我知道,你也清楚,二少奶奶是為什麽到了這莊子。王嬤嬤可都說了,若是犯了錯,勒死……”話還沒有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話,說的不妥得很,心驚肉跳止住了自己的話,硬生生拐了彎,“勒死你們兩個丫鬟。”


    聽雪的心中一片冰涼,她素來聰慧,怎會不知道三丫話語隱藏下的言語?手中一抖,那破爛的燈籠就直直墜在了地上,平白裏伸出一隻手,“小心些。”秦錦然捏住了燈籠柄,“還有一段路,若是燈熄了,可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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