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非歎一口氣,麵對方沉碧蹲□,抬頭看她慘白的一張臉,道:“璟熙的病也許是真的難以治愈,但無論如何,我希望你保全自己為先,雖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在我這裏,你永遠才是最重要的,就好比璟熙在你心裏一樣。”


    方沉碧無聲,她雙眼無神的將目光挪向另一處,聲音微弱快不可聞,道:“不要去找蔣悅然。”


    “好。”裴非捂住她的手,那一刻她方才感覺到一股暖暖的溫度從指尖一直滑進自己的心口窩裏。她突然覺得自己並不是神,也不會是哪方勇士,其實自己誰都拯救不了,反而還連累了很多人,結局竟是這樣。


    “我會保護你,用我的命。”裴非臨走時候這樣說,可方沉碧的心宛如死水一般,她再不介意誰愛她,或者她愛誰,就算立即死去,她也隻想保住自己兒子的性命,隻是這樣而已。


    光景如流水,兩個人坐在房間裏一句話也沒有,直到日頭升高,眼光從窗欞了照進來,落在方沉碧裙裾上,像是灑下來的碎花。


    門突然被從外麵推開,進門的是劉慶,他輕手輕腳進了門兒,跟方沉碧和裴非拜了一拜,道:“小公子暫時是沒什麽危險了,但是可能需要繼續調養好一段時間,但我們老爺也說了,小公子的病並不能痊愈,但至少目前算是穩定了些,不知道您是不是要帶著夫人一道去看看?”


    方沉碧還沒等劉慶說完,赤著腳跳下床就往外跑,裴非忙跟了上去,一把扯住她胳膊,一抬手把她打橫抱起來,由著劉慶打頭帶著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爭取完結本文,因為實在太忙了,對不住各位了,拖得太久了。


    第七十五章


    進門時候,孩子已經睡熟了,方沉碧伏在床頭邊,輕輕摸著孩子額頭,不敢驚動他半分。


    關大夫朝裴非揮揮手,示意他出來,便先行離開,等到出了門關大夫才道:“裴少這裏我亦是要實事求是的交代,這娃娃怕是已經不中用了,這血症基本上說來就是一個死字,之前本朝的一位公主也是因著這個惡疾夭折的,小公子能聽到今時今日也算是不易了。”


    說罷關大夫朝著門裏望了一眼,見方沉碧坐在踏腳椅上,眼神裏隻有慈母心疼的柔色目光蕩漾,著實有些不忍心,歎道:“我看夫人那裏也不便我一個外人多說什麽了,隻是有勞裴公子您多費心思婉轉點告知她吧,不然這孩子狀況如此差,怕是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去了,我也恐夫人受不了這個打擊。”


    裴非又說了幾句折迴房間,看著方沉碧依舊保持那樣的姿勢,一隻收輕了再輕的撫摸孩子的額頭,她的眼光極近癡迷了,孩子一直在睡,沒有半分感知,臉色蒼白如紙,若不是胸口還有起伏,真當是他已經沒了唿吸。


    裴非突然覺得十分為難,究竟如何去告知方沉碧這孩子隨時隨地都可能離她而去?這讓他怎麽開口?


    他又為難又尷尬的站在方沉碧身後沉默不語,竟手足無措到覺得芒刺在背的慌亂,救璟熙她什麽都願意,可人的生死怎麽會是他能改變的了的?


    “我知道,璟熙就快要離開我了。”眼光不變,那麽溫柔的似乎如流動的天光一般,那麽暖,那麽情意濃濃,她看著孩子的臉,貪戀的揚起嘴角,那般安寧靜好的表情,讓裴非看著看著就沉迷進去,似乎那樣的表情他一次都未曾見過,不知道蔣悅然是否有這個幸運曾經見過呢?除了這個孩子,她到底還對誰展露過這樣的表情?那一刻的酸楚,是裴非這一輩子以來第一次嚐到的感覺。


    “沉碧”他第一次這樣叫她,酸澀裏析出一絲絲的甜意,有小小的幸福感充斥其中,這樣的喜悅竟是跟偷來的一樣,連自己都不敢昭然若揭那般大大方方品嚐其中滋味。


    “我知曉,人生來便有死去。”方沉碧聲音很小很輕,裴非努力去聽,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錯過她說的。


    “可你知道嗎,沒了璟熙,我也不是我了。”他看見她輕啟嘴唇,那一個一個字仿若竟不是聽見的,而是從她一張一合的嘴巴裏猜出來。


    “你......”


    “他是老天給我的最後一份禮物,也是我這一輩子最珍視的人,沒了他再不會有那樣的人出現,你說,我若是還活著,隻是活著,是不是不如死了?”方沉碧稍稍側臉,晶瑩淚珠順勢滑下,她怔怔,視線膠在麵前的幼兒臉上,淚水蓄滿眼眶,淹沒她麵前的那張似曾相識的臉。


    “我總覺得我活了兩輩子那麽久,我無所爭,因為知道爭不來,老天若是不肯給你,你便是哭鬧,便是心機叢生也沒用,得來的隻是另一種方式的警告,告訴我不是我的就不是,若是不肯安分接受,怕是已經到手的東西也要收迴去的。


    可是我早就兩手空空了,我還有什麽能被奪走的呢?除了一條命而已呢。可是奇怪的很,老天吝嗇給我所有,卻獨獨肯留給我一條命。所以,我忍啊忍,拚命的忍著。繼母薄待我,我忍,我不忍我爹便難做,他沒有自己子女,繼母懷了弟弟,為了養育之恩,我忍了。


    見到自己愛的男人也要忍著,就由著自己性子去,惹他那麽衝動行事不顧後果,若是到時候為了我又遭受了什麽,我怎麽能安心呢?婆婆算計我,把我嫁給蔣煦,我也忍了,怎麽辦,都為了悅然,他是個太重感情的男人了,我什麽都不能給他,除了讓他不要為難,不要再被他的母親算計去了,為了方家能安安生生的活下去。


    有了璟熙之後,我突然覺得我似乎不在兩手空空,那九個月,我沒有一天不想他,可我還是隻能忍,我能如何,偌大的蔣府像口棺材,我走不出,即便走的出,若是我不見,我舅舅舅媽,連方家一起都要跟著倒黴。璟熙出生那會兒,我難產,我以為我要死了,就像我娘生我的時候那樣,漫天遍地的血,一個人怎麽會有那麽多血呢?流了一床一地。孩子落地,


    為了璟熙的未來,我忍了蔣煦,忍了一切,我騙了蔣悅然,我好怕每次他從京城迴來時候璟熙叫他三叔的樣子,那麽相像的兩個人,我更怕別人知道了什麽,以後我的璟熙怎麽抬頭做人?可父子連心,怎麽掩怎麽藏都沒用,璟熙就喜粘著他三叔。你知道嗎,我每次見了這個都心酸的無以複加,這都是造了什麽孽,會輪到今日的結局?到底是我做錯什麽了嗎?”


    孩子的唿吸一點點消逝,潮汐般的最後吞咽,方沉碧淚流滿麵,她依舊維持輕輕撫摸孩子額頭的動作。不知璟熙是不是已經醒了,臉色開始發青,眼睛半睜,不知是看得到還是已經看不見了,隻是他麵容還算安詳,似乎沒有感受到太多痛苦,揮著小手在自己眼前亂抓,嘴裏湧出血沫子,看樣子似乎在喊娘。


    裴非已知不好,轉身就要出去,卻被方沉碧喊住:“你別走,我將他帶來這個世間,便也要由我送他走,別再折騰他了,我的璟熙已經疼了太久了,他現在想要好好睡一覺,好好休息。”


    方沉碧僵直身體,坐在床邊,抱起孩子摟在自己懷裏,用自己裏衣袖子擦著孩子嘴角的血沫子,輕拍孩子背心,哄著道:“璟熙啊,你爹說過兩天就迴來看你,你且先好好睡,睡醒了你爹就迴來了,娘一直陪你,娘不走,娘帶著你,等你爹來接我們走。”


    小手揮了揮,越來越無力,最後攥著他娘的領子邊兒,搭在那再也不動了。


    “璟熙啊,娘的璟熙,快快睡,睡醒了就長高高,娘等你長大,等你長大呦,娘等你。”


    裴非僵硬身體,見方沉碧輕拍孩子,眼睛裏已經沒了淚水,隻有慈母疼愛的目光看著懷裏的孩子,不見了恐懼,也不見了痛苦,隻有安靜。


    “娘永遠都會陪著璟熙,永遠都會。”


    裴非不忍再看轉身走出去,走到門口,他有些力竭,從房間到門口隻有幾步路,卻覺得走了許久許久,眼眶發酸,胸口悶痛,他覺得吃力,便手扶著門框,頭也沒迴,道:“方沉碧,你要守著你兒子,我就守著你。”


    “璟熙好好睡,睡香香,長高高,娘的璟熙是乖寶兒,睡醒了你爹就來了,來接我們了。”房間裏的人似乎並沒聽見任何一個字,依舊柔聲哄著自己的兒子,仿佛懷裏的孩子真的隻是睡熟了,


    他隻要睡一會兒工夫就會醒來,還會叫她娘,還可以喊那人“三叔”。


    裴非經覺得人生是那麽沉重,方沉碧一字一句把她這輩子說的那麽輕飄飄的,好似沒有一點重量,沒什麽了不起,沒什麽大不了的過了這麽多日月,可是卻在她的兒子死去這件事麵前徹底崩潰了。又有誰說人的崩潰隻能是發瘋發狂呢?


    人人都覺自己無辜,仿若找不到罪魁禍首就應該覺得認倒黴便是正道,可她又為自己委屈什麽了呢?她什麽都不想要,除了她的兒子。


    抬頭,陽光已足,甚至是刺眼,刺得他眼睛火辣辣的,立馬就辣出了淚水。


    “老天?”裴非苦笑:“老天你為何如此欺負人,就算她做錯過什麽也該結束了,何以欺人如此,她若不多要,你就不要那般吝嗇了,天也要積德,不是嗎?”


    話出口,嘴角又是爬上苦笑,他攤開雙手,瞧了又瞧自己的手,方才覺得兩手空空又豈止隻有方沉碧一個人?


    還沒走出院子,裴寧迎麵走過來,裴非直起腰收了收臉色,道:“蔣家的小少爺去了,迴頭府上預備後事吧。”


    裴寧應道,折身就要出去,又聽裴非補充道:“這事情你讓其他人出麵辦,你別露臉,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迴得去,現在府裏必定是亂成一團,當務之急是不能讓我姐姐找到方沉碧的下落,所以風聲切莫走漏了,至於蔣家那麵,也就不要告知了,聽說蔣府的大奶奶正在給她兒子安排好了一場婚事,說起來也就這一兩日了,等他成婚了之後再選個日子報信兒過去吧。”裴寧應是,立馬出了院子。


    裴非也覺得這個院子實在讓人壓抑,亦不好去再打擾方沉碧與璟熙最好的話別,便自己先行出了院子。


    一夜過去,蔣悅然隻保持一個姿勢靠在床邊,陳瑩瑩靠在另一邊,也這麽窩了一宿。第二日一早便先醒來,先換好了衣服,端來洗臉水。


    雖說陳瑩瑩的腿腳並不利落,但倒也是誠心誠意的,蔣悅然看在眼裏,隻是愈發覺得自己母親是罪魁禍首。陳瑩瑩走到床前,將白布巾放在溫水裏浸了浸,稍稍擰幹水,伸手遞了過去,準備蔣悅然擦臉。可蔣悅然並不領情,側過臉並不打算勞煩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雖說我並不是你想娶進門的人,但畢竟我們也是拜過天地了的,外人到是我們早已是夫妻了,你若是肯給我這分臉麵,就算在外人麵前做做樣子,我也算是心滿意足了,昨夜我亦是一夜未睡,我想了許多許多,我能嫁給你已是圓了我的夢了,即便隻是有名無實我也認了。”


    陳瑩瑩微微側過身子給蔣悅然擦臉,又道:“你要去便去,找她也好,怎麽都好,我也絕不會多一句話說。隻要我還能守著這個位置,是你名義上的妻子也就夠了。”


    蔣悅然聞言,扭過臉,一字一句道:“我原以為不娶你便是不害你,但還是被我娘算了進來,也不知到底是成全了你還是成全了她自己,但對我來說都沒什麽差別,我要的也隻有方沉碧一個人而已,我也不怕你知道,不怕你去我娘那裏告狀。


    總之,這樣窩囊的事兒我不會再做第二次。拜堂也好,和離也好,我無心於你並不是你的錯,但我別無選擇,我隻能站在她身邊,因為這是我的選擇,一直都是,不曾欺瞞你,也不曾坑害你,這是我唯一能做的,日後若是還有機會,我還是會放你生路,跟著我寡守一輩子對你亦是不公平,也不是我願見的。”頓了頓,蔣悅然道:“這是我的真心話,也是我的想法,句句為真。”


    蔣悅然的話如同一根根兒軟刺,看起來似乎都是為她好,說起來也句句都是道理,他沒欺騙她任何,甚至是一直拒絕她嫁進來,可她那麽期待,現下如願以償了,反而聽見這樣的話之後,隻覺得心冷的如三九寒冬結成的冰溜子,尖尖的,生生戳進她的心口裏,疼的那麽溫吞,那麽婉轉。


    “你當真就那麽愛她,不惜一切代價?”聲音出了她的口,像是一條絲線,繞著她的頸子,也勒著她的心。


    “對,就是這樣愛她。”迴答亦是那麽斬釘截鐵。


    陳瑩瑩看著蔣悅然的臉,突兀的笑了,笑容苦澀的令人心酸,道:“既然那麽愛就去吧,雖說這樣的話你說在我麵前像是生剝了我的臉皮,可我還是不忍心你不痛快。畢竟,比起你不快樂,我寧願我不快樂。”


    說罷,陳瑩瑩挪著腳步往外走,邊走邊道:“我這邊吩咐卓安把你東西收拾出去,姑母那裏我去勸著,你且先去京城接他們母子迴來吧,家和萬事興,分寸我是有的,你也放心。”


    陳瑩瑩出去了,蔣悅然突然覺得這場鬧劇唱到最後居然沒有一個是贏家,無論算計的是誰,被算計的是誰到最後都是苦角,誰又比誰幸運呢?


    卓安過來時候滿臉訝異之色,也沒想到陳瑩瑩竟能大度到如此地步,連大夫人那裏的說辭都一並承了去,果然是有一家之母的風範,比起那麽不是人間煙火的方沉碧,還是陳瑩瑩看來順眼很多。


    蔣悅然的藥勁兒還有些,還覺得身子乏力的很。上了馬車卓安開始安頓蔣悅然,見他一張臉臭的很,也沒敢招惹他,隻是順口替陳瑩瑩說了幾句好話,蔣悅然一句也沒接,靠在車廂裏,眼睛看著窗外心思很重。


    馬婆子哭的一雙眼已經紅腫的像桃子,方沉碧一臉淡漠,抱著咽了氣的孩子一直坐在那。


    “沉碧,孩子走了,你放他下來換件衣裳吧,裴公子那麵送衣服過來了,時辰久了孩子身子硬了就不好穿了。”馬婆子哄她,可方沉碧沒有反應,她就那麽抱著孩子,也不說話,也沒表情,仿佛被抽走了魂兒,隻剩下一副軀殼坐在那裏。


    “沉碧啊,孩子已經走了,你也接受吧,以後日子還長,你跟三少還有機會。沉碧,你可別這樣,你別嚇舅媽,舅媽怕死了,你舅舅人不在這,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們可怎麽辦啊。”


    方沉碧聽不見耳邊馬婆子嘮嘮叨叨的在說些什麽,她心裏反反複複的問自己,璟熙沒了怎麽辦,她要怎麽辦,她要怎麽跟蔣悅然說起孩子死了。


    孩子真的已經沒了嗎?這一切是真的?她動了動已經蜷曲僵直的手指,刺痛感傳來,眼睛望向窗外,天光紮眼,這一切都是真的,原來都是真的。


    “舅媽,我要帶璟熙迴去了,璟熙一直很想見到他爹,我要讓他爹再抱抱他,不然我的璟熙怎麽能閉得上眼,我怎麽能安心。”


    馬婆子忙應道:“好,就聽你的,把孩子衣裳換好了我們就迴去,方梁還在府上,我這就讓裴公子安排我們迴去。”馬婆子抹著淚兒,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方沉碧 放下孩子,把水盆端過來,開始給孩子擦身子,血水凝結,她一遍遍擦拭孩子脖子上的血跡,直到都擦幹淨,她將裴非送來的新衣裳給璟熙穿上,孩子的身子已經開始僵硬,她不敢用力,眼淚一顆顆掉下來,砸再墨綠色的衣裳上,洇出一灘灘的水花印子。


    “璟熙啊,娘這就帶你迴去見你爹,兒啊,一路慢著走,娘陪著你。”


    可是孩子已經再也聽不見了,換好衣裳的璟熙好看的像個白玉雕的娃娃一樣漂亮,長長睫毛蓋住了他那一雙跟方沉碧一模一樣的漂亮眼睛,他像是睡著了,跟平時一樣,方沉碧看他,覺得就像平時他隻要睡上一個時辰就會醒過來,到處喊娘撒嬌的樣子。


    馬婆子過了會兒進來,見方沉碧收拾好一切,她見了床上的孩子又是哭的不能自己,裴非跟著進來,見到方沉碧弱如扶柳,臉色竟比床上已經咽了氣的孩子還要蒼白,而此時的她神情恍恍惚惚,不如其他女子失去子女時候哭天搶地的發泄,她就如同沒有靈魂的瓷娃娃。


    裴非見了心痛的厲害,愛一個人就是這樣的感覺嗎,她疼,自己竟比她還要疼,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去疼才好。


    他緩緩走過來,一隻手扶上方沉碧肩膀,道:“我聽你舅媽說了,你們這就要迴去了。”


    方沉碧點點頭,道:“我要帶孩子先迴去。”


    裴非滿肚子話要說,但現下的情況實在不適宜,他點點頭,道:“如果你要迴去我送你。”


    方沉碧點頭,不看他也不再多說。


    他們不敢走官道,隻能繞著小路迴去,孩子靜靜的躺在方沉碧的懷抱裏,方沉碧不做聲,馬婆子一臉喪氣神色,裴非也是不做聲。因為趕得緊,馬車駕的比平時快得多。


    可就在與此同時,蔣悅然的馬車正從官道以疾馳的速度通往京城,這裏是最近的路線,也是最快的。


    也許是造化弄人或是天意如此,兩個人再一次走了不同的路,在平行的兩條路上擦身而過。


    而另一邊兒,裴府上算是開了鍋,眼見是後院走水,大家一股腦的去救火,可方才撲了一半兒,裴福突然一下子悟了什麽似的,忙道:“這可不好,快去少爺房裏看看去。”


    果不其然人早已不在,裴福唉聲歎氣,道:“看來這又是要一場風波了,是不是曹挽香的魂靈兒不散,還是跟我們裴家對上了,怎麽的做娘的攪合一通,做女兒的也不肯安生。”說罷趕緊指揮下麵人出府去找,可這時候裴非和方沉碧早已經走不見了。


    一大清早的功夫,蔣家就來了客人,說是遠房來的親戚,隻要見大太太。


    這兩位親戚倒也奇怪,剛進了屋子就關門兒,連平素大夫人的貼身李婆子都給趕了出來,外邊兒一圈丫頭婆子都納悶兒,到底是什麽親戚來做些什麽。


    也就是一炷香的光景,兩個遠房親戚又來去匆匆的走了,等著李婆子進門兒時候,大夫人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張臉青白青白的,好似驚魂未定。


    “夫人,您......”


    大夫人不等李婆子把話說完,忙比劃著:“趕緊去給我找馬文德過來,這不孝的子孫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麽事情,眼瞅著就要惹大禍上身了,他還不自知呢。快去,快去。”


    李婆子也不敢多問,忙不迭跑出去找馬文德去了。沒多少功夫馬文德來了,進門兒就給大夫人喊到了裏間兒去,一股腦的道:“我是一直不知道你那侄女的身世來著,以為是偏遠的山溝裏一個普通丫頭罷了,誰曾想倒是從頭到尾都給看錯了,這下子算是惹禍上門,不得消停了。”


    馬文德一頭霧水,又問:“夫人何出此言,我倒是不明白您的意思了,您說的可曾是沉碧這孩子?”


    大夫人黛眉一蹙,恨恨道:“不是這小蹄子還會是誰?”


    馬文德微有不爽道:“夫人怎地這般說她了。”


    大夫人一字一句道:“你可知方沉碧這死丫頭的娘是何人?”


    “這個我不曾得知,隻知道是我那遠房表弟家的原配,當年是生沉碧的時候難產而亡的,我倒也未曾見過她本人,他們成親的時候也不曾操辦過,見過的人本也不多。”


    大夫人冷道:“你當然不可能見過,曹挽香那樣的女子也不是誰說見就見的,當初她可算是一方人物了,鬧了王爺府又戲弄的京城大戶的裴家,據說連當今皇上也被她蠱惑過,差一點就禍亂的後宮,後來自是鬧騰的太大了,皇後都出麵來幹涉,她也不知道是懷了誰的種,便帶著肚子連夜從京城跑了,一路跑到我們清河縣來,鎮上她不敢待,就在山溝裏的方家落了戶,嫁的就是你那遠房的表弟方安。


    原本她也想留著一條命,守著些秘密等著重見天日東山再起的時候,可老天自有公道,在她生產的時候設了一劫,她就沒熬過,死在了方家。而現在方沉碧的出現倒是惹起了那些人的注意,原本一個女子怎麽會平白的長得與那曹挽香七八分相似,卻也比她娘更勝幾分美,既然有人在意就自然會查到她頭上來,時間這麽一算,曹挽香逃走,方沉碧出生,這時候一對一個準兒,她不是曹挽香的女兒還能誰是?”


    馬文德的確也並不知方沉碧曹挽香這碼事,乍聞這身世也覺得實在是大吃一驚,道:“就算沉碧是曹挽香的女兒,可她出生之時就是沒有了娘,她本也是無辜,何必牽連她進來 ?”


    大夫人笑道:“除了那曹挽香,任是誰也不知道方沉碧到底是誰的種,也許是公主,郡主,最差也是裴家的千金小姐,可不管是誰的種,曹挽香這人本就該死,那麽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一樣該死,隻有死人才會守密,才不會成為把柄。那麽方沉碧是誰的種還重要嗎?重要的是她有一個怎麽樣的娘。”


    “難道說剛剛那兩人就是來跟夫人說這事的?”


    “說對了,那兩個人是宮裏的,他們知曉了方沉碧的下落,也找到我這裏來了。一大早,我那乖媳婦還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非要替那不肖子孫說情,我也是糊塗了竟也允了,由著他胡鬧,現下我也不能再由著他性子了,你趕緊帶人上京,越快越好,就算是五花大綁的押也要把他押迴來,不然這小子非要惹出大風波來不可。”


    馬文德不甘心,又問:“可沉碧還帶著璟熙少爺,孩子還在生病,大夫人的意思我明白,沉碧不能迴府就算了,哪裏打發都可以,可畢竟小少爺還小,就這麽母子分離,豈不是太過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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