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親子鑒定的結果時,卓妍幾乎完全崩潰了。她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但手上的鑒定書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所鑒定人的dna和胎兒有著99.9999℅的血緣關係。卓妍不明白一個鑒定上為什麽會在小數點後麵加上這麽多位的9,此刻這一個個9字像一記記重錘砸向卓妍,卓妍甚至沒有來得及數清小數點後麵有幾個9字,整個人就被砸垮了。因為僅前麵的99℅中的兩個9字就已經讓卓妍徹底崩潰了,從科學的角度分析,這些9字無非就是要向她證明一點——卓妍腹中的胎兒和她送檢的樣品有直接的血緣關係;那也就從另一個側麵證明了,她腹中的胎兒和她法定的老公池懷虛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這個孩子是那個男人的。


    明白這樣一個事實後,卓妍徹底的絕望了,淚水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跌跌撞撞地往醫院外麵走,那天在賓館裏屈辱的一幕再次迴到了腦海裏。清醒後的卓妍忽然明白,那個男人所說的親子鑒定完全是一個幌子,他完全是為了控製她而撒下的迷天大謊。他隻是利用了卓妍急於求證的心理,誘使她到賓館來,以發泄他的獸欲。在那一刹那,卓妍的頭腦異常清醒,她明白她不能再對那個男人抱有任何幻想。要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她必須靠自己。情急之下,她采取了下下策,趁男人迷戀她身體喪失理智的時候,卓妍忽然做出失去理智的舉動,幾近裝瘋賣傻地狠抓了男人的頭發,采取了做親子鑒定所必要的樣本。那一刻,卓妍心裏暗自高興,高興自己既嚇退了那個男人,又取得了親子鑒定的樣品。


    但是,卓妍此刻寧願她沒有這份樣品。那樣的話至少她和池懷虛,甚至池懷虛的家人都會認為,卓妍肚裏的孩子是池家的血脈。可是現在,為了一個真實,卓妍親手撕碎了這一夢想。手裏的鑒定書說明她肚子裏這個孩子與池家沒有任何關係,也就是說她懷了老公以外的男人的孩子,這一結果對於任何一個有正常思維的女姓,都是無法接受的。然而眼前這件事情,發生在卓妍身上,已經成了不可改變的事實,卓妍有一刻想做掉這個孩子。然而等她迴頭細一想,她發現這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現在她懷孕都四五個月了,如果此時去做人流,會有很大的風險;退一萬步說,就是她甘願冒著生命危險去做人流,她也沒有理由啊。常言道:名不正言不順。她如果這樣做,家人那裏如何交待?池懷虛會怎麽想。現在這種情況,他是肯定不會同意的自己去做人流的,除非告訴他真相。但是這樣做這無異於給自己的婚姻判死刑。


    此時,卓妍才知道,她其實還是很在乎池懷虛的,也一直深愛著他。但是又是什麽讓她和他的婚姻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呢,卓妍在心裏反思著這一問題。最後她覺得一切都緣於她的自私,為了那一名不文的虛榮,為了那韶華易逝的容顏,而拒絕生孩子,從而對池懷虛造成了傷害,對他和他的家人造成了傷害,也傷害到了她的婚姻,現在最終受到傷害最深的還是自己。如果她早點放棄堅守的底線而和池懷虛生一個孩子,那她們現在將是一個多麽其樂融融的三口之家啊。如果當時走出了這一點,現在再怎麽樣也不至於弄成今天這個樣子——一個人獨自飲下這苦酒。


    想到這裏,卓妍不由得悲從中來,她無助地站在醫院大門前的梧桐樹下,雙手掩麵,痛哭失聲。她們這一反常舉動立刻引來了不少路人的圍觀。旁邊水果攤上的兩個婦女見此情景,不由得搖頭歎息。


    “唉,看來又是一個得了絕症的,在醫院門做生意這麽多年,這種情景我看得太多了。”穿紅衣服的胖女人一副洞觀世事的神情。


    “是啊,你說這世上怎麽這麽多的不治之症呢,你看還是一個大肚子,多可憐啊!”粉紅衣服的瘦女子連忙附和,並不停地搖頭歎息。


    聽到她們倆這麽一說,旁邊圍觀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是啊,還懷著孩子呢,這可真慘啊……”


    有兩老太婆也許看出了卓妍身份的特殊,上前拉了拉卓妍的衣服,“姑娘,有什麽事想開些,跟我們大家說說,也許我們能幫幫你。”


    卓妍此時完全沉浸在悲痛中,聽不到旁邊的議論。當感到有人在搖她的肩膀時,她停止了哭泣,抬頭看著圍觀的人群,臉上一片茫然。這時她看到人群中有個中年男人說道:“姑娘,你別哭了,說說,你得的什麽病,我們也許可以幫你。”


    卓妍弄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麽事,她感覺應該是剛才她的失態引起了圍觀。卓妍還從來沒被這麽多人圍觀過,她有些不習慣,自顧自抬手擦了擦眼裏的淚花,完全不顧身後兩位老人的關心,逃也似地離開了人群。


    等來到馬路邊,望著眼前來往穿梭的車流,卓妍才忽然意識到她不知該往何處去。迴家和迴娘家對於眼前的她來說都是不可取的,卓妍還沒有勇氣麵對她的家人。發生了這種事,她現在需要一個無人而又隱秘的地方整理一下思緒。在這樣一種心態下,卓妍站在馬路邊想了一會,伸手望著迎麵的車流揚了揚手,一輛赭紅色的桑塔納轎車就停到了她的身邊,卓妍拉開的士開車門,一頭就鑽了進去。


    時間不大,的士就載著卓妍來到了寧江市的江灘穀黃路段。司機停好車後,卓妍鑽出車子,頭也不迴就翻過了江堤,往江邊而去。也許是因為卓研坐在的士裏拿著鑒定書邊看邊哭,眼淚一直沒有幹過,的士司機感覺有些異樣,因而在卓妍下車後,他並沒有走,而是一直望著卓妍翻過防洪牆,消失了身影,他才若有所思地啟動了車,慢慢滑行而去。


    若在幾年前,卓妍所走進的江灘,還是汙泥黃沙堆積之地。近些年隨著生活條件的改善,人們對生活品質的追求也在提高,為了滿足市民的休閑娛樂需求,市政斧依據寧江市兩江三岸的地理特點,斥巨資對沒江兩岸的環境進行了整治和修茸,使江灘兩岸麵貌煥然一新,形成了近百米的風景帶。在這些風景帶裏又新建了不少的人文景觀,使之成為了寧江市人們休閑娛樂的好場所。也許是大自然對寧江市民辛勤的迴報,在風景帶到江水之間,自然生長出了一條蘆葦叢,盛夏激發,蘆葦暴長,鬱鬱蔥蔥,而此時正是蘆花盛開時節,遠看去,一條寬五十米,長有幾公裏的蘆花林,隨風搖曳,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若在周末時候,江灘會遊人如織,但是今天恰逢周三,江邊人卻很少。隻遠遠近近有幾對新人在影樓的導引下,在江邊以蘆花為背景,在拍攝婚紗照。


    卓妍走進江灘後沒有停,她一頭紮進了蘆花叢中,找了個無人之地,放聲痛哭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卓妍感到她的委屈得到了完全的釋放後,她止住了悲聲,迴望四處無人,隻有蘆葦隨風搖曳之聲,她此時才感覺到蘆葦叢中十分的悶熱,她身上早已濕透了,她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衣服,尋路往江邊走去,邊走,邊考慮著她目前的處境。


    卓妍覺得目前她最大的困擾就是肚裏這個孩子,現在做掉他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樣,不論對誰,都不好交待。留下來嗎,怎麽留,現在不告訴池懷虛真相,先生下來再說,可是這樣對池懷虛一家又太不公平了。況且這件事情總是一個定時炸彈,萬一將來小孩長大不像池懷虛,那一旦發現,局麵更加不可收拾,跟那個男人說讓他承擔責任,卓妍剛閃了一下這個念頭,她就連連搖頭,現在她畏那個男人如鬼魅一般,恨不能殺了他,哪還有心跟他生孩子,過曰子,而且還要長相廝守。卓妍想得左右為難。頭疼不已。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江邊,望著眼前滾滾東逝的江水,卓妍不由思緒萬千,想到和池懷虛談朋友時,她們無數次徜徉在江邊,那份浪漫,那份甜蜜,那份執著,忽然想到了當初開玩笑時的一句誓言,如果有誰背叛,就讓江水將他帶走。此刻她一陣絕望,難道這就是命運對她的懲罰嗎。想到這裏,卓妍心裏一亮甚至有一種超脫的感覺,是啊,現在隻有這滔滔的江水才能洗淨她的屈辱,還她一個清白之身,想到這裏,卓妍遲疑了一瞬,便向前邁出了腳步,她要讓她隨這江水滾滾東去,讓江水將她帶走,就像帶走一片葦葉或是一料塵土。


    很快的,卓妍已經離岸十幾米,江水已經快要漫過她的腰身了,此刻,卓妍的身體一陣震動。她感到有什麽東西撞在她的小腹上。這讓卓妍清醒了,她略一體會,感覺是肚裏的孩子在動,顯然這個小家夥已經感覺到了危險,在向卓妍示警。


    卓妍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她輕拂著她的腹部,輕輕地問,我該怎麽辦呢,這個時候,肚裏的生命又動了兩下,這讓卓妍徹底的清醒了,一種母愛的光芒照射著她,讓她停住了腳步。


    孩子是無辜的,我不能剝奪了她生存的權利,可是怎麽辦啊,孩子,就是讓你生出來,也會經曆苦難,你能願意嗎。卓妍在心裏絕望地唿喊著。


    體內的孩子像是聽到了媽媽的聲音,再次踢了卓妍兩腳,這次的力量顯得特別的大,像是在對媽媽作出迴答。


    這讓卓妍下了決心,她決定留下這個小孩,誰也不靠,她獨自撫養他,想到以後的困難,卓妍蹲了下來,在水中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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