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本命元神燈與你們不同,我與師父有元神鎖!”秦玨也不掙紮,他手中狂拍出陣盤,將攻擊引到自己一個人身上。


    眾人一聽,便知道他要犧牲性命來為他們製造生機。


    元神鎖是比本命元神燈更高境界的法門,可以將兩人元神相連,一方的元神一旦毀滅,被鎖定的另一方立刻便知其死亡瞬間所經曆的一切,甚至可以確定方位。但這種法門的要求也極為苛刻,非有大機緣不能為之。


    “若要死,也該我先死。”


    秦玨手持長劍,本欲接下蕭快雨的攻擊,卻不想柳昔卿突然衝了過來,帶著他躲開了攻擊。


    蕭快雨的巨刀在地麵上砸下一個巨坑!


    梁勝光、趙綠芙和羅青仍然苦苦支撐太和初開劍陣守住了陣地,三人七竅流血,已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要白白送死!”柳昔卿怒道。


    秦玨卻突然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眉心上,他定定地看著柳昔卿道:“柳道友是魔修,對吧?來,用你的魔氣把我的元神煉出去,召喚我師父棲遲神君。”


    柳昔卿瞬間愣住了,她的手按在秦玨的眉心,微微顫抖著:“你怎麽知道……”


    “我是天授之體,所以才能設下元神鎖,所以才能感知到你身上不同於道修的靈力波動,別廢話了,快動手!”秦玨喝道。


    天空上的蕭快雨眉目猙獰,反手提著刀,眼看又是一輪攻擊將至。


    柳昔卿自打來了人間界,從未使用過過魔修法門,更沒有使用過魔氣。但此時她卻不得不激發出隱藏在身體最深處的魔氣,那些黑暗的魔修傳承隨著魔氣暴漲刻印在識海中,秦玨在柳昔卿眼中如一座寶藏,在魔氣的誘導下,她幾乎本能地感知到了秦玨識海中的元神。


    她五指成爪,從秦玨的眉心中引出他的元神。


    黑色魔氣繚繞,柳昔卿一身紫色戰袍,真個恍如魔女一般,從年輕的男子頭上提出了修士最寶貴的元神。


    秦玨的元神隻是一團柔和的橘紅色,明亮而溫暖。


    但柳昔卿全身都在發抖,當她手捧這團元神時,臉上的表情詭異得不像是捧著一團希望,而是將要邁入最絕望的深淵。


    我該怎麽做?


    她又在麵臨一個選擇題。


    一個聲音道:總是要死的,還不如去用秦玨的元神去拚一把,總之直接害死他的兇手不是你。


    一個聲音道:即便是殺了他,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你也是魔修了,裝什麽聖母!


    一個聲音道:這一切都是為了救人,你看你多偉大,若是能救下其他人,哪怕被誤解,也是不要緊的。


    ……


    殺人不過頭點地,大多修士不愛造殺孽,卻都不是手軟之輩。


    看不順眼的,一起搶機緣的,擋路的,一言不合的……統統都該痛快殺之,柳昔卿,你看看,你這魔修當的,可真夠憋屈的了!


    救自己,愛自己,簡直是天經地義,有什麽不對?


    大道三千,能者得之,能活下來者居之!


    你做都做了,還猶豫什麽?


    還在胡思亂想什麽?


    ……


    高高在上的蕭快雨刀如惡鬼,眼前苦苦支撐的梁勝光、趙綠芙、羅青都已經半跪在了地上,段甌月麵如死灰地撐著千瘡百孔的絕緣場,護著身後奄奄一息地嶽懷古。


    仿佛又迴到了泉星宗外一戰,她開啟花戒召喚出劍意前的那一瞬——滿地瘡痍,瀕死的人們,都等著她去救命。


    卻又不同,柳昔卿分明感受到,她手中的,是一團炙熱的太和之魂。


    她滿麵是淚。


    魔修也好,聖母也罷了。


    這天地總還有人,心中有那麽一縷正氣,有一根不彎的脊梁。


    哪怕錯,哪怕苦,留存在這世間的也不過四個字——無愧天地!


    ※※※※※※※※※※※※


    柳昔卿一步踏向前方,她將這一團小小的橘紅色元神固定在身前,一手掐訣,喚出體內庚金之氣。


    既是魂鐵所鑄元神鎖,那便以庚金之氣破之。


    但是此時秦玨元神離體,她若是強行在他元神中施法,定然會傷害他元神本源。


    柳昔卿平舉天地開闔,屏息凝神,右手中凝聚出一支近乎透明的箭,那是柳昔卿的神識所化的長箭。


    身後梁勝光等人終於倒了下來,蕭快雨的巨刀並未收勢,直接砍向柳昔卿的後背!


    而她正用身體護著秦玨的元神,一絲庚金之氣纏繞在箭上,使得這支箭變得若隱若現,如淬流金。


    為了不傷害秦玨的元神,柳昔卿必須以元神箭,來破元神鎖!


    一箭射出,正中秦玨元神。


    身後蕭快雨的攻擊也隨之而至!


    柳昔卿神識傳來劇痛,可她隻來得及做一個動作。


    柳昔卿一把將秦玨的元神重新護在懷中,瞬間祭出身上全部法寶符籙,眼睜睜看這些如蚍蜉撼樹般被那霸道的靈力攪成碎片,再召喚出斷天門,甚至連飛行用的寶船也祭了出去……她頭也不迴,拚命向前飛著,可在大乘修士的攻擊之下,就算逃,也最多隻能逃出幾息。


    然而就是這幾息的時間,救了她。


    上方天空突然發出一陣轟鳴聲,幾乎將半邊天空割裂的閃電突然乍現,一道劍意自閃電中而發,如一條墨龍,斬斷了蕭快雨窮追不舍的攻擊!


    劍意和巨刀相撞時發出的靈力衝擊形成一個靈氣漩渦,柳昔卿立刻被震飛了出去。


    她落地後嘔出一口鮮血,立刻想起秦玨的肉身還沒有任何防護,於是強撐著站起來,向秦玨的飛去,根本沒來得及看清到底是誰救了她。


    一隻白皙的手握著一柄漆黑的長劍,挑開了天空上的閃電裂縫。


    男子清澈沉靜的聲音悠悠響起:“我當是是誰敢欺我靈端峰弟子,原來是久不出山的蕭護法,怎麽,招來我這條不請自來的魚,可還滿意?”


    一名頭戴冪蘺的黑衣修士自閃電中走了出來,他在空中麵向蕭快雨,語氣不卑不亢,舉劍便布下一片漆黑劍域,頃刻間,綠色的火焰遍布大地,燃燒之處騰起一方結界,護住了在場的修士。


    這黑衣修士顯然也看到了這滿地的屍體,他手中的劍發著微光,昭示著主人的怒氣。


    “靈端峰芮棲遲……不過化神後期的小輩,也敢用這種語氣對本座說話!”蕭快雨已將巨刀撤迴,他冷哼一聲,“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柳昔卿這才知道自己這一箭終於起了效果,來人正是秦玨的師父,靈端峰峰主棲遲神君!


    從箭破元神鎖,到芮棲遲劈開空間禁製,不過短短幾息,這位峰主竟有如此神通!


    蕭快雨有些忌憚地看著那撕裂的空間裂縫,他隻恨為什麽招來的是這個人,若是換任何一名化神修士,都絕對無法突破他的空間禁製。


    然而卻偏巧,不僅這幾個闖進來的小輩中有一人具有天生破法之體,用血脈之力破了他的禁製,後麵又召來了芮棲遲,這位靈端峰峰主的三十六路劍訣“晝生夜靡”乃是結界空間的克星,專破禁製法門,他如今已經來不及修複禁製,隻怕修真界的那些老怪物都已經知道了他的舉動。


    而且靈端峰背後的人還是……


    可惡!


    蕭快雨神識冷冷掃過下方正在保護秦玨的柳昔卿,若不是她壞了自己的好事,此時他便能多幾個傀儡了。


    芮棲遲絲毫不懼:“你若真有膽量殺我,我反而還要感激你……也許隻有我將死之時,才能再見到她……”這最後一句極是輕柔,幾乎輕柔到了煙雲中。


    蕭快雨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臉上看不出被化神修士逼走的恥辱,反而是一層寒意。他一揮袖,這方空間便開始坍塌,下方無數屍體也逐漸腐敗,轉眼化為塵泥。隻是當他路過芮棲遲身邊的時候,充滿惡意地在芮棲遲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待到天翻地覆之時,必當還禮。”


    “不會有那一天。”芮棲遲輕笑一聲。


    “哼!”


    下一瞬,蕭快雨便消失不見。


    當他走後,芮棲遲才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而看向下方一片狼藉,手握墨殺撐住劍域,在空間坍塌之後,將諸人重新帶迴了人間界。


    禁製的出口開在太和地界邊上,芮棲遲拿出丹藥,挨個給這些半死不活的修士喂了一顆,然後皺著眉看著柳昔卿。


    柳昔卿抓取秦玨元神的時候動用了魔修法門,身上的魔氣還未消除,已是被人看出來了。


    “破了元神鎖的是你,一個魔修?”芮棲遲冷冷道。


    聽到這話,還未等柳昔卿答話,趙綠芙突然撲了過來,擋在了她身前道:“芮師兄明鑒,秦師侄本想元神自爆來衝開元神鎖,是這位道友用箭破除元神鎖,所以秦師侄的元神才安然無恙地留了下來,她……她是我帶進隊裏的,我願一力承擔責任,請芮師兄放過她吧!”


    “是我為了救同伴騙了他們,可我從未傷過無辜之人,若是入玄武樓審訊,我亦不懼!”柳昔卿目光坦蕩地答道,她伸出手,將一直護在懷中的秦玨元神奉上,芮棲遲接過秦玨的元神,立刻將其放在一塊玉石中蘊養。


    其實他並沒有對這個女魔修動氣,相反,看到柳昔卿吐著血仍然不忘去救秦玨肉身時,甚至還生出那麽點兒好感來。


    他終於摘下了冪蘺,露出一張風情濃於豔媚,美近乎妖的絕色容顏來。


    柳昔卿瞬間有些呆怔,饒是她見慣了自己的美色,竟也一瞬間為這美貌失神了刹那。


    她沒想到人間竟有如此漂亮的男人,幾乎勾得人立刻陷入恍惚,不知何為地老天荒,不再感歎滄海桑田,而隻為眼前男子傾倒,哪管今昔何年!


    這美得驚心動魄的太和峰主輕啟薄唇,不客氣地道:“都慌什麽,本座是那麽迂腐的人麽?”


    第116章


    太和靈端峰無論是在本宗門,還是在修真界,都有著超然的地位。終結第九紀年銘古紀的魔界至尊和一界之主二人皆出自此峰,這兩位人物雖然已經成為傳說,但修為可是實打實的渡劫期。


    蕭快雨還真的不敢殺芮棲遲。


    現任靈端峰峰主芮棲遲如今也是修真界的風雲人物,妖孽般的樣貌,化神後期巔峰的修為,身後又有那樣的後台,恐怕是這修真界除了五大山門掌門之外,唯一不懼大乘修士的存在,不知有多少人愛不得恨不得要不得……同時又因為地位的微妙,靈端峰對魔修的態度也比其他人寬容得多。


    芮棲遲收了秦玨的元神和肉身,對柳昔卿道:“秦玨此次受你一恩,我今次放過你,算是還了他的因果,此後相見,若你行惡事,定斬不饒。”


    柳昔卿聽得明白,這話聽上去嚴厲,卻處處留了情麵,這位峰主其實已經表態,隻要她不做惡事,靈端峰便不會與自己為難。


    柳昔卿微微垂首道:“多謝峰主。”


    芮棲遲祭起飛劍,將已經動彈不得的諸弟子皆運到劍上,然後用一道劍氣將昏迷在段甌月身邊的嶽懷古引了上來,至於嶽懷古身邊因為硬撐絕緣場,而導致眉間墮魔印若隱若現的段甌月,他也裝作看不見般移開了目光。


    最後一個登上飛劍的是趙綠芙,她神色複雜地看著柳昔卿。


    “柳道友,你……”趙綠芙分明還感應到了柳昔卿身上因為失去晏修劍意鎮壓而無法遏製的媚氣,已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


    柳昔卿笑了笑,真誠道:“對不起,我不是有心要騙你。”


    剛才趙綠芙擋在她身前,這份情意已讓人動容。


    “那你……多保重。”趙綠芙隻留下這句話,便隨著芮棲遲一同消失不見了。


    柳昔卿立刻取出長夜令牌,又服下一枚丹藥後,才攙扶起奄奄一息的段甌月,取出黑葉道:“阿修,我已找到段山主。速來。”


    她身上法寶用了個幹淨,若不是實在沒辦法,也不想麻煩晏修過來這一趟。此地臨近太和地界,柳昔卿有長夜令牌,但段甌月可沒有,尤其他眉間已顯了墮魔印,若是一個不小心,被路過的太和劍修發現就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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