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濤原本以為自己的話一出口,大家定然會響應,然而,卻全沒有動靜,於是他又追問道:“鐵良,你說我這個主意怎麽樣?”


    “唉!”鐵良都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了。


    “老七呀,你喜歡演戲的,看過三國吧?”載灃開口了,“還記不記得當初張讓殺何進的事情?你真想鬧成那個樣子?”


    “誒,鐵良,北洋軍不是你管著在嗎?還能真讓他們翻天了?我說你這些年都在幹啥?”載濤明顯還不太服氣。


    “唉!北洋軍裏麵帶兵的都是袁世凱的舊人,哪裏那麽好控製的。反正,你要殺袁世凱,北洋軍我可壓不住。”這個時候,鐵良也隻能實話實說了。


    “老七呀,太後也知道這些漢人靠不住,所以太後吩咐我們,第一無論何時不能重新啟用袁世凱,袁世凱一啟用,大清就危險了。第二,要建一直我們滿洲人的,靠得住的軍隊。唉,要是八旗還想當年那樣能打,何至於現在?太後打算要建立一支‘禁衛軍’,從軍官到士兵都用我們信得過的人,這事情你們誰能幹?”載灃問道。


    於是大家的眼睛立刻就盯著鐵良了,因為在滿洲人當中,如今在軍事方麵,鐵良被公認為是滿洲人中的第一人了。


    “別看我,我現在要盯著北洋軍,我要去搞‘禁衛軍’了,你們誰來盯著北洋軍?”鐵良問道。


    “我來管這個事吧。”載濤毛遂自薦的說,“你們要是信得過我,這事情就由我來管吧。”


    “老七,這可不是玩票唱戲,這是你懂嗎?”載灃很是懷疑的看著載濤。


    “誒,這是我是不懂,但是你們得幫我呀。”載濤說,“你們,對了,尤其是鐵良你,肯定知道誰懂軍事,你給我推薦個靠譜的副手,不就行了。對了,我可先說在前頭,這個人要是咱們滿洲人,漢人可不行。”


    “要說咱們滿洲人裏麵真還有懂的。”載灃開口了,“你們覺得良弼如何?”


    ……


    到了1908年6月20日,慈禧又一次昏迷了過去。太醫在診斷後開出了獨參湯,這個方子的開出基本上也就意味著慈禧的生命進入了倒計時。用了藥之後,慈禧漸漸的又醒了過來。


    “李老公?”慈禧的聲音很微弱。


    “奴婢在這裏。”李蓮英帶著哭腔迴答道,“聖母皇太後您要不要再喝點藥?”


    “不用了,不頂事了。”慈禧說,最後的那個“了”字被她拉得長長的。


    “太後!”


    “那件事呀,該辦了。”慈禧說,“讓他們去辦了吧。”


    ……


    慈禧病倒了的消息,光緒是知道的。這不可能瞞得過光緒,因為正常狀態下,光緒每天還是要在慈禧的看管下去上朝的,雖然,這個上朝完全就是做個樣子,可是樣子還是要繼續做的。然而這一段時間,太後卻一直沒有再帶著他去上朝了,光緒知道,慈禧肯定是病了,這樣大的年紀了,如果病了,多半就很難好了,所以這些天來,呆在瀛台的光緒心裏都充滿了希望。


    有那麽一段時間,光緒是非常害怕慈禧會廢了自己的,事實上慈禧也準備這樣做了。然而,八國聯軍之役改變了這一切。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大家都不同意廢去他的帝位。慈禧也隻能做出退讓,把膽敢覬覦神器的載漪父子流放了。國內還有忠臣,國外還有強援,既然那個時候,那個老妖婆都廢不了他,現在他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他覺得自己隻要能比老太婆活得長就可以了。


    “等那個老妖婆死了,朕就是真正的皇帝了。到了那個時候,當初幫著那個老妖婆欺負朕的人,朕一個都不會放過!”望著窗外的湖水,光緒皇帝這樣想著,不覺露出了笑容。


    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難道是老妖婆死了?他們要接朕迴去執掌乾坤了?”聽著這不尋常的腳步聲,光緒皇帝的心突然砰砰的跳了起來……


    第五百七十五章 革命(一)


    “唉,我看這大青果吃棗藥丸啊!”這句話在這幾天裏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從恩銘的嘴巴裏說出來了。三天前,京師裏傳來了消息,光緒皇帝龍馭賓天了,當時恩銘就說過一次了,緊接著,兩天前,又出來太後歸天的消息,恩銘又在自己的妻子麵前說了一次。然後,載灃的兒子溥儀被立為皇帝,載灃成了攝政王的消息傳來後,恩銘又這樣感歎了一次。


    “我阿瑪來信了,他說南方的亂黨怕是又要趁機鬧起來了。我阿瑪說,最好讓孩子迴北京先跟著他姥爺過一段日子,風頭過了再說。他還讓我跟你說一聲,最近要留神一點,不要太拚命,也不要太相信新軍裏麵的漢人。要防著他們搞暗殺什麽的。阿瑪說,活著才是最重要的,隻有活著才能有希望。”恩銘的妻子是慶親王奕劻的女兒,奕劻經常也通過她,給恩銘一些提點。


    “唉,我看這大青果吃棗藥丸啊!”聽了妻子的話,恩銘不由得又感慨了一句。這天底下哪有亂黨都還沒動手,朝廷大員就先嚇得要把孩子送去避難的?隻是,恩銘也知道,他老丈人說的還真是有道理的。


    安徽這邊的亂黨不少,不過最近兩年,鬧的倒不是很歡。可是這種寧靜反而讓恩銘感到擔憂。恩恩銘知道,安徽這邊亂黨絕對不少,因為鄰近的省份無論是湖北還是浙江江蘇,都有不少的亂黨,安徽不可能不受它們影響。恩銘也知道,安徽在日本的留學生中,和亂黨有來往的人大有人在。這些人中要是沒有亂黨,那才怪了。然而安徽卻如此平靜,這自然不正常。不但安徽平靜得不正常,就連浙江也平靜得不正常。浙江亂黨多,這已經不是秘密了。那個寫了那篇文章的章太炎就屬於光複會,而光複會就是浙江的亂黨。如今的很多問題都是光複會的亂黨的那篇文章弄出來的,而如今,他們卻這樣平靜,這顯然是有大的圖謀。


    奕劻說不能相信新軍裏麵的漢人,這一點恩銘也知道。這些新軍中的漢人軍官,很多都有留學的經曆,而在留學的時候,他們和亂黨接觸的機會太多了,幾乎不可能不受亂黨的影響。而朝廷興辦新軍,這幾乎就是把槍杆子送到了這些靠不住的人的手上。這樣做,真是那句“我看著大青果吃棗藥丸”。


    但是不建新軍也不行呀,庚子年鎮壓拳匪的時候,不過是對上一些無知暴民而已,但是綠營呀什麽的已經完全沒法用了。他們連這些暴民都打不過了。至於最可靠的八旗,這個就更是馬尾巴串豆腐,提不起來呀。早在三藩之亂的時候,八旗就已經開始有些熱愛和平的傾向了,到了太平天國的時候,這個傾向就更加明顯了。在長毛進攻長沙的時候就發生過近千八旗勇士在麵對七八個長毛的時候,堅持和平主義立場,絕不和野蠻的長毛交戰,掉頭轉進的故事。不過八旗勇士巴魯圖對我大清的忠誠還是可歌可泣的,這些巴魯圖們跑呀跑的,就跑到了湘江邊上了,後麵有多達七八人的窮兇極惡的長毛悍匪,前麵是滾滾大江。我八旗的近千巴魯圖懷著對大青果的熱愛,先跪天,再跪爹娘,高吼秦腔,撲向滾滾黃河……哦,這裏是奶瓶偷懶,複製鏈貼錯了,應該是先跪天,再跪阿瑪額尼,高唱著京劇,撲向滾滾湘江,寧可死,也不向多達七八人的長毛屈膝投降……


    至於團練,那些人的戰鬥力倒是比綠營和八旗強很多,但是,團練什麽的對大清的忠誠有多少,還真不好說。在這一點上,他們和新軍的區別倒不是很明顯,而又明顯不如新軍能打。


    就靠著這幫子連暴民都幹不過的八旗和綠營,那絕對是無法維持的,大青果要是隻有這樣的軍事力量,那可就不是“大青果吃棗藥丸”的問題,而是“大青果利咳藥丸”的問題了。所以,雖然明知道新軍未必可靠,但是“吃棗藥丸”,總比“利咳藥丸”來得強,所以朝廷不得不花錢建起一支多半不忠誠,不可靠,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反噬的新軍。在朝廷看來,各省都建起新軍來,然後大家互相牽製,說不定,大青果還能再多維持一下呢。


    當然,如果滿洲人中有足夠的人才,新軍的軍官可以不用那些靠不住的漢人那就最好了。然而,滿洲人雖然多才多藝,什麽養鳥,唱曲,鬥蟋蟀,玩票,抽大煙樣樣精通,但是養軍練兵這樣的低等的辛苦事情,滿洲人可不太願意做。當然,隻是不願意做,要做還是能做好的。就像那近千巴魯圖,不是砍不過七八個長毛,而是熱愛和平一樣。


    所以,要建新軍,就要用懂得現代軍事的人,否則,建起來了也沒有,也打不過亂黨。而那些懂得現代軍事的人,大部分即使不是亂黨,也是亂黨的同情者。從本質上來說,他們都是反對我大清的,隻不過有些是極端反對者,有些是溫和反對者而已。而且,這兩者之間還能相互轉化。所以每當想起這個事情,恩銘還是不得不感歎“大青果吃棗藥丸”。


    在感歎之餘,恩銘還是決定,先按照他的嶽父,慶親王奕劻的意思,將孩子們都送到京城的慶王府裏麵去,以策安全。


    ……


    “煥卿,你聽說嶽王會他們打算起義了嗎?”在安慶巡警學堂裏,徐錫麟正在和陶成章談話。就像恩銘擔心的那樣,新軍呀,警察呀什麽的都已經被亂黨們滲透得千瘡百孔了。就比如說以培養維持治安,抓捕人犯的人才為主要目的的安慶巡警學堂裏麵,現在就至少有十分之一的學員是光複會成員,而其他的人裏麵,來自其他的亂黨的人也絕對不少。就徐錫麟所知,什麽嶽王會呀,什麽華興會呀都在這裏麵有人。


    “哦,伯蓀了解到了些什麽事情?”陶成章問道。


    “嶽王會的常恆芳經常找我,他們覺得,起義的時機已經成熟了。”徐錫麟對陶成章說。


    “我們等了那麽久,也是該動手了。”陶成章說,“你不知道,每次見到周樹人和競雄,他們總是和我說‘陶先生,我們動手吧。’我卻總說‘不’。弄得杭州那邊都快急死了。杭州和紹興那邊準備得都不錯,武器呀什麽的也都準備好了,新軍裏麵一半的軍官都是我們的同誌。另外大通學堂那邊也能拿出四百多人的隊伍,武器也都齊備了。隻是不知道你們這邊準備得怎麽樣了。”


    “新軍傾向革命是明顯的。我有把握一旦打起來了,新軍能立刻倒向我們。隻是恩銘把槍支彈藥看得很死,槍支和彈藥都放在軍火庫裏,由滿洲人掌管。每次射擊訓練最多每個人領出五發子彈,訓練的時候也有滿洲人在一旁監督,以防我們偷偷留下子彈。訓練一結束,槍支立刻就被收迴到軍火庫中。巡警學校這邊也是如此。”徐錫麟說,“聽你剛才說的,競雄那邊應該力量還有多餘的。所以我想這樣做,我們先從競雄他們那裏借幾十條人槍來,由他們首先起義,攻打巡撫衙門。然後新軍以鎮壓為名,拿到槍械,然後就全麵起義。”


    “你這是想要把嶽王會撇到一邊去?”陶成章說。


    “煥卿,不是我想把他們撇到一邊,隻是他們確實是缺乏訓練缺乏組織。要按他們的計劃,那就是他們去聯絡一批江湖好漢,以及新軍和警察裏的人,然後一起動手,搶下軍火庫……我敢說,就在他們聯係那些好漢的時候,恩銘肯定就能得到消息。到時候,誰知道會鬧出什麽事情來……雖說嶽王會的陳先生,還有常恆芳他們都是忠義之士,但是,幹這個,他們確實……


    況且,煥卿,我們也都受過培訓,知道把恩銘他們拿下了,並不等於就成功了。就算我們拿下了浙江、安徽,然後南方各省紛紛響應了,我們也不見得就勝利了。因為滿清手裏還有北洋軍在。這北洋軍,我們也好,興中會、華興會什麽的也好,都沒滲透進去過,那真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萬一袁世凱鐵了心,要學曾國藩當漢奸,我們還得打過了北洋軍,才算成功。北洋軍的情報我們都看過一些,要打敗他們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按照嶽王會的搞法來幹。雖然隻要我們配合,多半也能成。但是你知道,那些個好漢其實都是怎麽迴事。你說成了之後,他們會不會要求更多的東西?然後安徽的權力要是落在這幫人手裏,我們就怕到時候和北洋軍對峙起來的時候,他們要在後麵拉我們的後腿的。到那時候,還怎麽打得贏?”


    陶成章考慮了一下,說:“要不這樣,我讓競雄給你派些人來。你就告訴嶽王會的人一個靠後一點的時間。然後競雄的人一到,我們就幹起來。到時候就告訴他們說,恩銘搜到了名單,我們不得不提前起義……這樣也能少傷點和氣。”


    第五百七十六章 革命(二)


    “克強兄,章太炎先生的這篇文章真可以說是抵得上百萬雄兵呀。隻可惜,像這樣的文章,章先生寫的太少,國學和佛學卻寫的太多。”在東京的某處寓所裏,宋教仁正在和黃興交談。


    “鈍初,章太炎先生的學識和筆力,自然是我等比不了的。隻是章先生的才華雖高,但卻不能專心一處,有想要搞革命,有想要做學問,隻是天下哪有這麽兩全其美的好事情。”因為章太炎和孫中山鬧翻,最後和光複會退出同盟會的事情,一直更偏向孫中山的黃興對光複會的人現在很有點意見。


    “不過,時不時地有這麽一篇,就足夠了。前些天陳同甫告訴我,嶽王會的人打算要趁著滿清鬧出這處鬧劇的機會策動新軍發動起義。光複會的人在安慶也很有力量,估計他們也打算一起配合,發起起義。”宋教仁知道黃興並不喜歡光複會的人,尤其是光複會的某些除了推翻滿清之外,還主張君主製的一民主義者。但他也知道,黃興對於起義是非常熱心的,於是就將話題轉到革命上。


    “這確實是個機會,可惜,我們在前幾次的起義中損失很大,一時間難以再次組織。”黃興歎息道。


    “不過,英士最近在上海發展的不錯。要是形勢不錯,趁著勢頭在上海起義也不是不可能。而且相比其他地方,上海影響更大。如果上海順利,那滿清就皆盡喪膽了。到那時,孫先生就打算再在省港起義響應。孫先生從河內來電,希望你能到那邊去幫他一把。”宋教仁說。


    “這很不錯。”黃興說,“我準備一下,馬上就去。”


    ……


    杭州,西子湖畔,救恩醫學院。


    一年前,救恩醫學院發生了一起盜搶案件。一夥“來曆不明”的歹徒襲擊了醫學院,搶走了醫學院用於教學和經營的大約兩千多塊鷹洋。而且還打傷了幾個學生,以及兩位外國醫生。


    這個案件在杭州轟動一時。美國在上海的領事更是直接為此找到了巡撫衙門裏,給巡撫衙門施加了不小的壓力。巡撫衙門雖然宣稱一定要抓住那些歹徒,然而,卻一直沒能破案。以滿清政府無力保護醫學院的安全為由,在美國領事館的幫忙下,救恩醫院獲得了配備帶槍的護衛隊的權力。並在明麵上擁有了大約二十來人的持槍衛隊。


    而這個持槍衛隊也就成了光複會的人員進行軍事訓練的掩護。如果注意一下,就會發現,他的組成人員並不固定,經常會發生更換,這其實就是在不斷的更換受訓者。


    另外,護衛隊經常背著槍支出外訓練,過了一整天才背著那些槍支迴來。而實際上,如果有人能檢查一下他們手裏的槍支的話,就會發現,他們手裏的槍支被換成了刷著黑漆的木製品。


    就這樣,光複會的手中已經有了近千隻各種槍支,起義前的各種準備已經基本成熟。


    ……


    “葛萊史東,中國那邊的情況,最近一段時間你要幫我注意著一點。那裏很快就會發生革命了。”史高治對葛萊史東說,“我們要趕在戰爭全麵開始之前,在中國控製住更多的資源,並且安排好我們的代言人。現在可以對英國多做一些妥協,但是對日本,卻要警惕。反正戰爭一旦爆發,英國的力量就會被削弱。當時候,我們再進行擴張就可以了,但是對於日本必須有足夠的警惕,他們也會謀求擴張的。”


    “爸爸,我們今後在中國主要要控製的是相對富裕一點的長江中下遊區域。在這一區域,日本人依托台灣,也會有很大的影響力的。而且他們在中國的那些革命者中也有非常大的影響力。要在將來英國的力量撤退後,限製他們,可不容易。所以,爸爸,如果你要把這個任務交給我來管理的話,我還想從您這裏得到更多的建議。”葛萊史東說。


    “好的,兒子。首先,在我給你更多的建議之前,你要告訴我,中國,對我們的意義何在?”史高治問道。


    “中國現在是一個半公共殖民地。隻不過我們的份額還有限而已。但是卻很有發展的潛力。相比菲律賓,中國人好歹是半文明人。就像印度人。他們的購買力,以及勞動能力都是遠遠超過菲律賓人的。不像菲律賓人,隻能從事最簡單的種植園和礦山工作,而且即使是這些工作,他們的表現,也還不如黑人。相形之下,中國人如果稍加組織,在從事一些諸如紡織之類的事情的時候,他們的效率會比菲律賓人高得多。總的來說,他們是更好的殖民對象,如果他們能成為我們的殖民地的話,那簡直就像是英國擁有了印度。


    隻可惜,中國的文化和印度不太一樣。而且現在民族主義覺醒的趨勢有非常明顯。要征服它,花費的力量恐怕絕不是政府菲律賓這樣的野蠻人能比的。不要說我們還有很多其他的更重要的事情,哪怕不考慮這些,以美國現在全部的力量投放能力,越過一個大洋,去征服中國,也是做不到的。所以,最好的方式是代理人統治。這樣成本更低,而且一旦出問題,我們抽身也更方便。直接的殖民統治的時代已經接近黃昏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民族都會出現民族主義覺醒。這是大趨勢,不可避免。爸爸你教導過我們,不要試圖和大趨勢對抗,而要順應她,引導它,利用它。雖然中國不可能,至少是目前,不可能給美國帶來就像印度給英國帶來的那麽多的利益。但如果我們把中國經營好,它能給我們家族帶來的利益卻完全能超過印度給英國的大部分單一家族帶來的利益。”葛萊史東立刻就迴答道,顯然對有這個問題他考慮了很久了。


    “非常好,葛萊史東。這些年你的進步非常明顯,我想,也許再過幾年,等這場戰爭結束後,我就能放心的把整個家族的生意都交給你來主持了。”史高治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葛萊史東,你覺得中國將來會有哪些主要的力量?”史高治又問道。


    “依靠和在朝鮮和東北的力量,東北這一塊不管明麵上的主人是誰,他的身後的力量一定是日本,不可能還有其他。”葛萊史東首先說。


    “嗯,那俄國呢?”史高治問道。


    “有了戰爭的牽製,俄國能在遠東保持存在,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很好,接著說。”史高治點了點頭。


    “然後長城以南的北方,恐怕會是北洋的天下。北洋和日本的矛盾很大,而且他們的力量最強,所以他們的賣價最高。他們短期內大概會選擇和英國人合作。不過英國人卻會借著南方的革命黨,壓他們的價錢。從長期來看,他們和英國人合作的機會還是更高。


    長江流域會有光複會,同盟會的力量。光複會現在基本上要依靠我們的力量,同盟會就複雜了,他們身後什麽力量都有。我們、日本人、英國人,甚至法國人。但是他們更多的是搗亂的力量而已。


    但是在珠江地區,他們的力量倒是不錯。也許他們在那邊會有不錯的影響力。”


    “關於上海,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理?”史高治又問道。


    “上海不能給光複會。這些人的民族主義氣本身就很強,如果上海在他們手裏,那將來,他們和我們討價還價的時候的要價恐怕就會相當高。”葛萊史東立刻迴答說,“我覺得上海應該交給同盟會的那些人。另外,英國也不會允許我們直接支持的力量控製上海的。同盟會就不同了,他們本身力量有限,控製上海之後,反而更需要妥協,有什麽事情,開出來的價碼估計更低。”葛萊史東迴答說。


    “這個考慮不錯,你還要考慮到要借此進一步製造光複會和同盟會的矛盾。要想辦法讓同盟會在上海得位不正。這樣他們才更容易被壓榨。”史高治說,“另外,你打算將來如何應對日本?”


    “日本的經濟容量比我們小得多。和我們的技術差距也很明顯。另外資源匱乏使得他們的原料成本也會比我們高,這樣他們幾乎就隻有壓低工資成本這一個辦法。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對於中國的壓榨,顯然會比我們要厲害得多。所以爸爸,我覺得有個日本也不錯。有他們做個榜樣,我們即使做得苛刻點,也會在對比之下被視為寬厚的。所以,我覺得在這樣的條件下,我們完全可以利用中國的民族主義。讓日本成為中國人的怨恨的集中點,我們的擋箭牌。甚至於,很多時候,我們甚至有機會通過對日本的利用,讓中國的民族主義情緒在和日本對立的同時,卻把我們當做朋友。”


    “很好,就按你想的去做吧。我對你已經完全放心了。”史高治很高興的迴答說。


    第五百七十七章 革命(三)


    杭州起義爆發的時候,新任的浙江巡撫增韞正在對著各種案卷發愁。老實說從直隸布政使的位置被調到著將來當巡撫,這當然是升官了,但是增韞從個人考慮,甚至覺得這官還不如不升呢。因為浙江這邊近來明顯不穩。那篇該死的文章也是浙江這邊的亂黨搞出來的。如今局勢的發展居然正好和這裏麵說的一樣,浙江的亂黨不趁機造反才怪呢。所以增韞覺得,如果自己還在直隸就好了。別的不說,至少,直隸那邊的軍隊還是靠得住的自己人。


    在旗人中,增韞也算是一個異數。他出身於蒙古鑲黃旗,雖然嚴格來算,不算正統的滿洲人,但是,在大多數滿洲貴族眼裏,蒙八旗的可靠程度還是要超過漢八旗的,就更不要說一般的漢人了。所以當東南不穩的時候,能夠往那裏派一個蒙古人,在滿洲貴族看來也是不錯的選擇。而另一方麵,增韞和以袁世凱張之洞為首的地方實力派關係性當好,讓他到南方來,地方實力派也更能接受。


    於是增韞就這樣當上了浙江巡撫。剛當上巡撫沒兩天,京城裏就出了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後相愛相殺的喜劇,然後,增韞就立刻知道了浙江都已經被亂黨們滲透到了什麽地步了。


    就在慈禧太後死後的第三天,他的老朋友沈鈞儒找到他,和他論及天下局勢,居然直言清廷失德,建議增韞首舉義旗,吊民伐罪。還說什麽“‘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今日是也”。把增韞老老實實的嚇了一大跳。


    然而,作為朝廷命官的增韞也沒有立刻履行自己的職責,將倡亂的沈鈞儒抓起來,隻是僅僅勸告他不要亂說話而已。是的,隻是勸告,連警告都不是。因為一來沈鈞儒是朋友,二來,增韞是一個“慈善的佛教徒”。


    在原本的曆史上,增韞當上了浙江巡撫後,有個叫做禦史發現著名的亂黨分子秋瑾的幕居然就在西湖邊的西泠橋畔,於是就上報朝廷,要求鏟平秋瑾墓,並且將給秋瑾建墓的相關人員抓起來。朝廷的聖旨發到增韞這裏後,增韞既不敢抗旨,又不敢得罪革命黨,於是一邊到處找秋瑾的家人,一邊偽造了一份秋瑾家人在兩個月前提出的要求遷墓的申請,最後找到了躲在黑龍江的秋瑾的哥哥秋譽章,讓他趕緊迴來把墳墓遷走了。然後上報朝廷,說自己已經依照聖旨,完成了此事。


    後來革命了之後,增韞幾乎毫無抵抗的就被革命黨抓到了,然後,居然有一大堆的人跑出來求情,說增韞雖然是滿清官員,但卻並不反對革命。然後就被放了。然後增韞就迴了北方,跟著袁世凱老老實實的做起了花瓶,後來袁大總統沒了,他又去了東北,當起了哈爾濱佛教協會的會長。


    這樣的一個“好人”,在麵對著這樣複雜的局麵的時候,又能做什麽呢?就在沈鈞儒勸他起義之後,增韞就把有關革命黨人的各種案卷找了出來,認真的研究了一番,然後就開始找那些立憲派的士紳,希望他們能和那些亂黨聯係一下,他保證絕不主動找那些亂黨的麻煩,當然他也希望那些亂黨不要找他的麻煩……


    然而,那些亂黨對於增韞的善意似乎不是很在乎,如今突然就造起反來了。首先是有亂黨攻擊軍火庫。反正那邊啪啪啪啪的響了好些槍,然後就有人慌慌張張的來報告,說是軍火庫已經被亂黨占據了,新軍裏麵也有好多人投了亂黨,剩下的大多數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增韞頓時就慌了神,熱愛和平的他本來壓根就沒想過武力解決問題,正所謂上下一致,既然增韞是這樣的想法,他的親兵隊自然也不會特別有鬥誌。所以雖然革命黨現在還沒有打過來,親兵隊裏已經有不少人跑的不知去向了。而他的親兵隊長,則已經開始勸他換一身百姓衣服出逃了。


    這時候巡撫衙門外麵也響起了槍聲,親兵隊長慌亂地跑了出去,而增韞也開始給自己換上一身平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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