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查清楚雅各布·希夫的背後是不是有羅斯柴爾德其實並不容易。因為雅各布·希夫在歐洲有很多的生意,而在歐洲做生意,尤其是做大買賣,和羅斯柴爾德又經濟來往實在是再正常也沒有了的事情。摩根自己,還有麥克唐納財團,和羅斯柴爾德的來往一樣密切。不過,所謂調查其實意義也不是很大。因為在有些問題上,根本不需要什麽證據什麽的,隻需要懷疑就夠了。所以,雖然摩根手中的情報係統隻是依據麥克唐納給的情報證實了雅各布·希夫和中西部銀行聯盟有關,但是這個證實就已經足夠迫使摩根他們做出動作了。


    “好吧,既然已經證實了希夫在背後支持中西部銀行聯盟,那麽不管他後麵有沒有羅斯柴爾德家族,我們都必須采取斷然的行動了……嗯,我的兒子,你覺得我們該采取什麽樣的行動呢?”


    “爸爸,我覺得如果僅僅采用經濟手段,在總統先生偏向他們那一邊的情況下,我們的一些行動的效率會大受影響。要保證成功,可能就需要占用非常多的資金,而這又會影響到我們其他方麵的發展。所以,我覺得僅僅使用經濟手段,恐怕是不行的。”小摩根迴答說。


    所謂的僅僅使用經濟手段是不行的,言外之意自然就是使用其他的手段了。一般來說,無非這麽幾樣,最常見的第一樣是輿論手段。一般來說,老百姓總是很容易騙的,因為一來他們的受教育程度有限,被來就糊塗;二來,經濟活動越來越複雜,這裏麵的調調,不是專業人員根本就搞不明白。所以隻要找個好的角度進去,抓住某個大家都關心的問題,然後很文藝的深深的思考一番,往往就能忽悠倒一大幫子人。有時候,甚至於造謠也是很常見的手段。


    然而這種手段也有不足之處,一來是投資巨大,二來是見效慢,所以有時候,還必須采取第二種手段,更直接也更暴力的手段——直接從肉體上消滅對手。


    摩根當然知道自己的兒子說的是什麽手段了,於是他問道:“你打算用那種手段來對付誰呢?是希夫還是我們的總統先生?”


    “爸爸,希夫先生很少在公共場合露麵,他對自己的安全可是很注意的。要對付他,沒那麽容易。而且如果希夫先生出事了,那大家都很容易往經濟方麵去考慮,這樣也就容易懷疑到我們這裏。相反,總統先生那邊的防衛就鬆弛得多了,加上總統先生的行蹤更容易確定,接近他也更容易。我覺得還是對付總統先生更方便,而且沒了總統的配合,我們也更容易解決目前的問題。”小摩根迴答說。


    “但是這件事情,你還要考慮到做了之後的反響。”摩根將雪茄從嘴巴裏麵拿了出來,“當然,希夫是什麽反應倒是可以預料,也可以控製的。畢竟他自身的力量有限,鬧不出什麽大亂子,隻是你還要考慮一個人的反應,要考慮他們會不會突然改變態度坑我們一把。”


    “爸爸,你是說麥克唐納財團?這的確是個問題。不過除非我們在行動中留下了非常明顯的痕跡,否則,我覺得麥克唐納財團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和我們搗亂。總統先生的護衛力量是如此薄弱,我們完全可以做得不留下任何可能的痕跡,甚至與我們自己根本就不用動手,隻用給某些人創造一些條件就可以了。就像當年林肯總統那事情,動手的是南方餘孽一樣。政客之類的東西,絕對不會少仇敵的。另外,這個世界上永遠不缺為了出名呀什麽的,就敢去做任何亂七八糟的事情的傻帽。找個這樣的傻帽出來,然後讓他再合適的地方冒冒傻氣,事情不就解決了嗎?”小摩根也翹起腳,給自己點上了一隻香煙。


    老摩根看著自己的兒子,突然嗬嗬的笑了起來,他站起身,走到小摩根的麵前,什麽都沒說,隻是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


    小摩根說的不錯,古今中外,為了能出名,什麽鬼事都做得出來的,腦袋不正常的傻逼有的就是。比如說在中國春秋時期,著名的刺客要離,為了出名,決心幫吳王闔閭去刺殺當時號稱武功蓋世的公子忌慶。為了取得忌慶的信任,他居然請求吳王闔廬將自己的妻兒全部殺光。結果行刺成功了,自己也死了。不過也成功的出了名。隻是要離恐怕想不到,雖然他成功了,但到了後來,太史公寫《刺客列傳》的時候,卻寧可大篇幅的去寫沒有成功的荊軻,也不願意提一提這個成功的在萬軍從中刺殺了天下第一高手的要離。這大概是太史公覺得,為要離這樣的為了出名就可以害死自己的老婆孩子的不仁不義的變態揚名實在是讓人太難受了吧。


    這樣極端的變態,可能很難找,但是為了出名就去殺人呀什麽的變態,從來都不難找。後世燈塔國就有過一個為了向女友炫耀,就跑去朝著總統開槍的二逼青年。古今一也,任何時候,隻要找,這樣的二逼總是找得到的。


    所以,摩根手下的人也的確沒費太大的力氣就找到了一個打算去刺殺總統的人。說起來,這人願意這樣做的理由到是比要離這種不仁不義的二逼好上不少。這位刺客的理由有兩個:第一個理由是威廉麥金萊總統勾結壟斷資本家,侵害普通老百姓的權利;第二個理由是可以借此宣傳他的無政府主義的政治理想。


    也就是說,這位準備行刺總統的先生,是一位反對資本主義,尤其反對壟斷資本主義的文藝青年。他的刺殺行動也完全是出於他的社會責任感以及將美國從壟斷資本的統治下拯救出來的良好意願。當然,這樣的良好意願會帶來什麽結果就是另一迴事了。這位被找到的勇敢的無政府主義者叫做裏昂·喬戈什。


    第五百二十四章 警告(上)


    “我們的理論根本就沒有人關注!我們要將世界的真相告訴大家,但是大多數人根本就不理睬我們。哪怕我們在他們麵前大叫,將美利堅的表麵的繁榮之下的血淋淋的事實指給他們看,他們也不願意睜開眼睛來認真看哪怕一眼,反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們,就像我們是神經病一樣。”裏昂·喬戈什正在向他的新朋友,一位同樣信奉無政府主義的青年——克勞斯抱怨說。


    “裏昂,你說的是。其實情況比你說的還糟糕。那些人要是拿著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你,這至少說明他還注意到了你的宣傳,然而實際的情況其實要糟糕得多——無論你怎麽叫喊,他們都完全沒聽見,沒看見。這才是最糟糕的。”克勞斯垂著頭抱怨說。


    “還有那些工人,目光短淺,眼睛裏就盯著那一美元兩美元的工資,除了這個,什麽都不管,什麽都提不起他們的精神。對於真正的革命卻一點興趣都沒有,真是奴性深重,不可救藥!”


    一般來說,出身於小資產階級的一些人最喜歡做英雄夢,總是幻想著自己振臂一唿,頓時應者雲集,然而這個世界卻並不是為了他們的英雄情結而存在的。所以這些做著英雄夢的小資們,一旦遭遇現實,往往會撞得滿腦袋包。而另一方麵,這些人又往往熱情有餘,韌性不足,這些人也許並不缺乏為理想獻身的勇氣,但他們普遍缺乏持之以恆的從小事情做起,從實際的事情做起的毅力,結果一旦不如意,就開始怨天怨地怨空氣。然後要麽心灰意冷,要麽就轉向機會主義,冒險主義,妄想著通過某個驚天動地的行動,一下子震動世界,喚醒民眾。說不定,他們在策劃著這樣的事情的時候,自己還能把自己感動得熱淚盈眶呢。


    “你說的很對,裏昂,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是,我們的聲音太小了。大家根本就聽不見,是真的聽不見。你看,我以前在《新思》雜誌幹過,那是一本宣傳一些正確——至少是接近正確的思想的好刊物。可是你猜猜,這東西一個月能賣出去多少?才不到十本,所以我們的《新思》隻出了兩期就無法維持了……為什麽呢?為什麽呢?因為市場已經被那些大資本,麥克唐納、摩根什麽的完全控製住了。和他們控製的媒體所發出的聲音相比,我們的聲音太微弱了。如果他們的聲音像一門大炮,我們的聲音就隻像是一隻蚊子。所以哪怕我們努力的叫喊,但是在大炮的轟鳴聲中,又有誰聽得到蚊子的聲音呢?所以……”克勞斯似乎有點心灰意冷。


    “不要灰心,克勞斯。”看到克勞斯很有些消沉,裏昂·喬戈什趕忙來鼓勵他一下,“在大炮轟鳴的時候,蚊子如果隻是叫,那的確沒誰聽得到。但是蚊子可不隻是會叫而已,蚊子可是會叮人的,我就不信,狠狠地咬上一口,還沒人能注意到。”


    “在大炮的轟鳴聲中,被蚊子咬一口,隻怕也沒幾個人會特別注意。”克勞斯依舊搖著頭。


    “那我們就把自己變成牛虻,變成黃蜂!”裏昂·喬戈什激動地說,“我們去幹一件大事情,一件大得他們沒辦法忽視的事情!我要讓整個美國甚至整個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我們的身上!”


    “要做這樣的事情可不容易,什麽樣的事情才能讓整個國家甚至整個世界的目光都聚集過來呢?哪怕我們發動一次起義,都未必能做到這一點。”克勞斯問道。


    “起義,就我們這幾個人?那不是有毛病嗎?”裏昂·喬戈什說,“就算我們幹了,他們也能很容易的就把我們的行動說成是一般的刑事案件你信不信?所以,必須是政治上的一件大事……嗯,一個人就能改變整個政治局麵的事情,曆史上有哪些呢?”


    “亞曆山大國王突然死掉算不算?還有,布魯斯圖刺殺了凱撒,還有……”


    ……


    “摩根先生,那個無政府主義者應該已經接受了我們的暗示,產生了合適的想法。我們的人注意到他去槍店裏買了兩把小型的左輪手槍,以及一些特製的大殺傷力子彈。最近他每天都要到靶場去練槍。我們安排了一位射擊教練裝作無意的接近他。他主動地向這位教練請教了如何快速的出槍射擊近距離目標。然後又到槍店買了便於隱蔽攜帶並快速出槍肋部槍套,而且依據那位教練的指點,用銼刀銼去了槍口的準星。這樣更便於快速出槍,避免了準心勾住了衣服,結果槍拔不出來的問題。另外,那個無政府主義者還購買了用於油印的蠟紙,可能是打算印刷用於在現場宣傳用的傳單之類的吧。”一個小個子正在向小摩根匯報。


    “很好,高德。你覺得他的準備怎麽樣了?”小摩根問道。


    “以我們的標準,當然是很不完善,但是我覺得,他自己大概認為自己已經準備得很好了。”高德迴答說。


    “那麽現在,他需要的就是一個能接近總統的機會了?”摩根點點頭說,“這在通常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我覺得單靠這個無政府主義者未必能做得好,我們也需要不動聲色的給他一些提醒。嗯,我們的總統先生最近有什麽公開的活動嗎?”


    ……


    “總統先生,依照計劃,明天上午您要出席北美農業技術博覽會,並發表講話,然後和一些經濟界的人士共進午餐,下午依照計劃……”威廉·麥金萊總統的秘書梅森正在給總統報明天的行程安排。


    “啊,梅森,這又是繁忙的一天呀。”威廉·麥金萊總統笑了笑說,“時間也不早了,嗯,我的肚子又有點餓了。我已經讓他們給我準備夜宵了,你要不要也來一份?”


    梅森知道,威廉·麥金萊總統的胃口一直很好,其實看看他的體型就知道。隻不過梅森可沒有這麽好的胃口,他迴答說:“總統先生,不用了,您知道,我沒有吃夜宵的習慣,晚上吃太飽了,我睡不著覺的。”


    “哈哈,梅森,你這樣可不行,這樣怎麽胖的起來呢。”威廉·麥金萊總統笑了起來。


    “總統先生,最後還有件事情——您的保安人員向我抱怨說,您總喜歡走到人群裏去,這讓他們很擔心,也讓他們的工作很不好辦。”梅森說道。


    “這些人就是大驚小怪的,走到人群中,在政治上是必須的,梅森你應該很明白這一點。一個不敢走進人群的政治人物,在美國可不容易吃得開。梅森,你告訴他們,這是我的風格,是不能隨便改變的,另外,也讓他們不要太過緊張,不會發生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的。”


    如果再早幾天的時候,梅森的提醒也許會讓威廉·麥金萊總統提高一些警惕,但是最近,摩根家族和麥克唐納家族都似乎和中西部的那些銀行達成了妥協,當然也和他達成了妥協。摩根家族和麥克唐納家族都準備在南美大規模投資,而這正需要他的配合。既然他和這些人的矛盾都已經解決了,既然現在大家在利益上都已經達成妥協了,那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


    夜已經深了,但是裏昂·喬戈什還沒有睡覺,他正在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兩把左輪手槍。之所以選擇左輪手槍,是因為它能確保不會卡殼,一定能打得響。不過為了攜帶方便,他隻能選擇口徑更小一點的左輪,而0.22口徑的左輪手槍小巧玲瓏,而且後坐力小,便於控製,就是女人或者小孩子也能很好的控製這支槍,在一定的距離上,也能準確的擊中目標。


    當然,這種槍的問題也是明顯的,那就是威力不足。在使用普通彈藥的時候,發射的子彈的動能還不到200焦耳,用有些人的話說,那就是,打空了一個彈巢,都未必打得死一隻火雞。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麥克唐納步兵武器公司專門研製了兩種子彈,一種是傳統的露鉛彈,這種子彈雖然大大的提升了殺傷力,但是卻進一步降低了子彈的穿透力,結果甚至發生過子彈在近距離擊中對方頭部,卻被人家用腦門跳彈了的故事。於是麥克唐納步兵武器公司又開發了一種在露鉛的中間再加上一根鋼釘的強化版露鉛彈。鋼釘的存在增強了穿透力,打入人體後,在人體的阻力下,鋼釘會和彈頭分離,而且由於鋼釘的形狀不對稱,會發生翻滾,這也增強了殺傷力。而其他的鉛也會噴湧出來,造成盡可能大的傷害。不過,子彈動能不足畢竟是硬傷,即使用了這些玩意兒,這種槍的殺傷力還是有些不足。


    “所以等到了明天,我一定要照著他的要害部位多開幾槍!”裏昂·喬戈什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將擦拭好了的槍重新裝配起來,然後開始給這兩隻左輪裝填子彈……


    第五百二十五章 警告(下)


    第二天一早,裏昂·喬戈什就趕到了芝加哥的北美農業技術博覽會的現場。這時候會場還沒有開門,裏昂·喬戈什就在旁邊找了一個小飯館吃點早飯。


    “要一份白麵包,要抹上黃油的,一杯牛奶,還有一根烤香腸,一塊熏魚。”前一陣子買槍、練槍、買子彈什麽的,把裏昂·喬戈什身上的一點錢都快花光了,尤其是那種該死的增強型露鉛彈,價格甚至超過了普通子彈的四十倍。好在裏昂·喬戈什還是給自己留下了最後的一點錢,今天要幹重要的事情了,必須吃飽。而且考慮到今天之後,自己要麽永遠都不用吃飯了,或者永遠都有政府提供的牢飯吃了。反正不管是哪一種,都用不上在花錢了,所以裏昂·喬戈什決定,幹脆把身上剩下的那點錢吃光。


    “好勒!”那個衣服上滿是油漬的侍者響亮的答應著,不一會兒這些東西就被端上了桌子。裏昂·喬戈什先吃了兩口麵包,又喝了一口牛奶,那牛奶裏麵加了不少的糖,顯得很甜,但是牛奶味卻非常淡,也不知道是因為摻水太多還是因為它是做了奶酪的下腳料。裏昂·喬戈什皺了皺眉毛,這感覺很不好,尤其是在可能是最後一頓飯的時候。不過,這也沒辦法,他兜裏的錢不夠他去高檔的餐廳。裏昂·喬戈什又拿起餐刀和叉子,準備切一截烤腸吃。隻是這烤腸實在是很硬,而他的手卻又有點抖的厲害,以至於一不小心,刀子就從手中落了下來,掉在了地上,發出當的一聲。


    “先生,您沒事吧?我看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一個坐在鄰桌的客人問道。


    “沒很麽,謝謝。”裏昂·喬戈什勉強的笑笑說。然後招唿來侍者,讓他幫自己把刀子拿去洗洗。


    裏昂·喬戈什的確沒病,隻不過情緒太過激動,所以昨天一晚上完全就沒睡好,這樣一來自然臉色就不太好看。至於手抖得厲害,這倒不是他害怕了,而是因為想到自己即將做出能夠震動世界的偉業,自己的名字將像布魯斯圖那樣載入曆史,廣為人知,所以有些過於激動罷了。


    吃完了飯,把身上最後的錢交給了那個侍者,裏昂·喬戈什走出了小飯館,這個時候芝加哥展覽廳的大門也已經打開了。裏昂·喬戈什按了按自己兩肋的槍袋,硬硬的還在。於是他就向著展廳的方向走去。


    ……


    在掌聲中,威廉·麥金萊總統從講台上走了下來,周圍的民眾都在向他歡唿。大家紛紛湧向他,想要和他握手。裏昂·喬戈什也想擠上前去,但是人實在太多了,以至於差點將他擠倒在地上。就在他被擠得一個踉蹌,差點就失去了平衡的時候,一個人伸出手來扶了他一把,而他的手似乎碰到了裏昂·喬戈什藏在腋下的手槍。


    裏昂·喬戈什抬起頭來一看,輔助他的是一位警察,他不覺緊張地改變了臉色。隻是那位警察卻好像一點都沒有發現他帶著槍,也沒有發現他明顯不正常的,突然蒼白得像死人一樣的臉色。反倒是朝他微微的笑了一下,還點了點頭。


    “他真的沒發現?上帝保佑!”裏昂·喬戈什來不及細想,因為威廉·麥金萊總統正朝著這邊過來了。於是他也朝著那個警察點了點頭,然後費力的向總統擠了過去。


    威廉·麥金萊總統也注意到了這個年輕人,當他從人群中擠了過來的時候,威廉·麥金萊總統還朝他微笑了一下,並做好了和這個年輕人握手並且對他說兩句鼓勵的話的準備。這時候他看見那個年輕人將自己的右手伸到了上衣裏麵。


    直到這個時候,總統先生還是沒有意識到可能的危險,他還以為那個年輕人在摸筆記本好找他簽名呢。畢竟,威廉·麥金萊總統並沒有接受過反刺殺安全訓練。然而,跟在總統身邊的幾個護衛也都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危險,不僅如此,當裏昂·喬戈什掏出了手槍指向總統的時候,他們居然也沒有反應過來。


    “啪!”裏昂·喬戈什對著威廉·麥金萊總統扳動了扳機。兩人之間的距離連三米都不到,所以,這一槍準確的擊中了威廉·麥金萊總統的胸部,鮮血立刻就從威廉·麥金萊總統胸前中彈的地方湧了出來,將他的白襯衫和米色外套染紅了一片。


    “0.22子彈的殺傷力不夠,所以如果你想打死某個家夥的話,你就要記住,一定要多開幾槍,最好一口氣把子彈都打光!”裏昂·喬戈什的腦子裏想起了那位射擊教練的話,於是他繼續扳動扳機,“啪啪啪啪”不停的朝著總統射擊。同時他的左手也已經將另一隻左輪掏出來了。左輪手槍相比自動手槍有一個明顯的優點,那就是隻要打開了保險,直接扳動扳機就可以射擊,不需要首先拉一下套筒。所以他左手的槍也立刻響了起來。


    周圍的人驚唿著,尖叫著亂成了一團。人們慌亂的四散跑開,這個時候,裏昂·喬戈什已經打光了兩支手槍中的12發子彈,他拋掉手槍,從口袋裏掏出準備好的傳單灑向空中,同時高喊著:“打到一切壓迫人民的暴君!”直到這個時候,威廉·麥金萊總統的保安人員才反應過來,猛撲上去,將裏昂·喬戈什按倒在地上。後世的人在談及這個案件的時候,也為總統的護衛人員的反映的遲鈍而驚訝。不過,他們很快就從當時的一些報紙的報道中找到了原因:總統的保安人員普遍缺乏訓練。因為預算等方麵的問題,總統的安保撥款很有限。此前林肯總統遇刺後,人們對於刺客可能使用狙擊步槍行刺格外擔心,於是控製周圍高地什麽的就成了總統出現在公眾場合的時候所必須做的事情。做這樣的事情需要更多的人手,和更多的撥款。結果雖然人手增加了不少,撥款卻沒有同步增加,造成的後果就是總統的保鏢的平均工資下降了不少,甚至並不比警察局裏的一個普通的新警察多多少。在這種情況下,那些有經驗的,受過良好訓練的人,誰會願意去幹這樣的事情?所以,總統的保鏢幾乎全是一群菜鳥。


    在原本的曆史上,威廉·麥金萊總統遇刺後還活了八天,甚至一度被認為脫離了危險,隻是因為後來發生了感染以及一係列的並發症,(其中還包括過度肥胖帶來的一些並發症)才突然情況惡化死掉的。但是這一次,由於使用了麥克唐納步兵武器公司的威力更大的新式子彈,結果,威廉·麥金萊總統在被送到醫院之後不久就被宣布死亡了。除了這個改變,在另一個方麵,麥克唐納的新式子彈也從另一個角度上改變了曆史:在原本的曆史上,威廉·麥金萊總統因為過度肥胖帶了的種種並發症導致自己死亡的事情深刻的改變了美國人民對於健康的基本觀念。美國人(至少是有錢的美國人)開始意識到肥胖不利健康正是從威廉·麥金萊總統遇刺身亡的事情開始的。然而這一次,威廉·麥金萊總統當場就死了,自然也沒機會為美國人民展示一下肥胖的危害了。所以那種肥胖等於健康的錯誤思想恐怕還要多流行一段時間了。


    ……


    “威廉·麥金萊總統死了。一個滿身冒傻氣的無政府主義者刺殺了他。”雅各布·希夫一邊對自己的助手亞伯拉罕說,一邊將手中的情報揉成一團扔在一邊,“亞伯拉罕,你怎麽看這件事情?”


    “希夫先生,我覺得這裏麵有陰謀,多半是摩根或者麥克唐納他們的人安排的。”亞伯拉罕迴答說,“當然,他們可不會傻乎乎的直接和那個刺客聯係,但是我敢肯定,這場刺殺後麵一定有他們搞鬼。”


    “這還用你說?這一定就是他們幹的。前幾天他們的那些表現完全就是用來麻痹欺騙我們的。”雅各布·希夫憤怒的說,“問題是現在……”


    “希夫先生,也許我們應該……”亞伯拉罕說。


    “嗯,你說得對!亞伯拉罕。現在我們必須立刻改變。我們在中西部聯合銀行有多少投資了?”雅各布·希夫問道。


    “希夫先生,接近兩千萬美元。”亞伯拉罕說。


    “該死!”雅各布·希夫說,他知道,此前摩根和麥克唐納做出的所謂的“讓步”根本就沒有形成文字,完全就是用來騙人的。如今總統死了,整個中西部聯合銀行的前景立刻就會被看空,這個時候,摩根和麥克唐納隻怕早就做好了來趁火打劫的打算。這兩千萬必須立刻撤出來,否則……真是不堪設想。


    “做好迅速撤資的準備。”雅各布·希夫說,“雖然多半要損失很多。另外,立刻幫我聯係摩根先生,還有麥克唐納先生。我想要拜訪他們,越快越好。”


    “希夫先生,摩根先生和麥克唐納先生現在會和我們妥協嗎?”亞伯拉罕擔憂的問道。


    “如果他們沒做這樣的打算,死的就不是總統,而是我了。該死的!他們正等著我呢。我又可以打動他們的東西,他們也知道。幹掉總統是對我們的警告,現在我們必須去向他們投降……”雅各布·希夫說。


    第五百二十六章 賣隊友(上)


    電話的普及使得雅各布·希夫幾乎立刻就聯係上了麥克唐納和摩根家族。當然,在這種時候,他打出的電話自然不可能是史高治或者摩根親自接的,甚至也不可能是葛萊史東和小摩根接的。接電話的都隻是秘書之類的人物,他們也都異口同聲的迴應說他們需要向麥克唐納或是摩根先生迴報,然後再看他們什麽時候有時間。


    放下了電話,雅各布·希夫依舊等在電話機旁邊。他知道,如果麥克唐納財團和摩根財團有意和他合作的話,那他很快就能接到迴電,因為這涉及到一筆大生意,在這個時候,時間就是金錢。無論是麥克唐納或者是摩根,都不會因為擺架子而去浪費極端寶貴的時間。而如果短時間內他借不到迴電,那就隻意味著一點:那就是摩根和麥克唐納家族已經達成了一致,而自己也已經成了他們預定的美食。


    這樣的等待當然是非常痛苦的,雖然才等了幾分鍾而已(雅各布·希夫決定,最多等十五分鍾,因為他也沒有時間等待,如果十五分鍾之內,他的電話不響,那他就要立刻采取行動,安排如何盡快拋掉手中的中西部銀行的股票了。)但在雅各布·希夫的感覺中,他就像在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口上坐了好幾個小時一樣。


    不過事實上雅各布·希夫並沒有等太久。僅僅隻等了五分鍾之後,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鈴聲一響,雅各布·希夫就像撞上了彈簧一樣,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動作敏捷得就像是一個年輕小夥子。他猛地一把抓起電話聽筒,因為動作太大,使得放著電話的高腳小桌猛烈的搖晃了起來,差一點就直接翻倒在地上,好在亞伯拉罕也等在旁邊,趕忙伸出手去扶了一把,才不至於把電話摔壞了。如果這個時候,摔壞了電話,那雅各布·希夫就真要哭死了。


    “是雅各布·希夫先生嗎?”話筒裏傳來了一個老人低沉的聲音。


    “是我,是我。摩根先生,是您嗎?”雅各布·希夫雙手握著聽筒,用惶恐的聲音迴答說。


    “是我,雅各布,我聽說你想要和我談談?”電話裏還傳出了摩根不緊不慢地聲音。


    “是的,摩根先生,不知道您什麽時候有時間?”雅各布·希夫趕緊問道。既然摩根先生肯給他打電話,那就說明,事情還有的可談。


    “哦,我和史高治最近都有事情,這件事你就和我兒子還有葛萊史東一起談談吧。他們現在都在鴨堡……”摩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雅各布·希夫隱隱的聽到摩根似乎問了聲“現在幾點了”,然後他又聽到了摩根對他說:“雅各布,你如果有事,就立刻直接到鴨堡去。他們會在那裏等著你。”


    “好的,我馬上去。謝謝您,摩根先生,您真是太仁慈了!”雅各布·希夫用感激的語氣對摩根說,然後放下電話,對站在旁邊的助手亞伯拉罕說:“快,讓他們準備好汽車,我們馬上出發去鴨堡。”


    ……


    汽車在紐約的街道上飛奔,雅各布·希夫坐在後座裏,開始認真地思考,要如何打動摩根和麥克唐納家族的那些該死的吸血鬼。剛才摩根直接讓他去鴨堡,這固然是一個好消息,但同時也是個壞消息。


    這是個好消息的原因是,這說明他還有利用價值,還能賣出個價錢來,雖然免不了被割肉什麽的,但是總比直接被打翻消滅來得強。而這個消息是個壞消息的原因則是,這意味著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麥克唐納家族和摩根家族已經達成了妥協,這使得雅各布·希夫沒了利用兩邊的矛盾來抬高價碼的可能。


    “麥克唐納先生和摩根先生也未必真的希望直接把中西部的那些銀行全都打破產。這肯定會帶來一次全麵的危機。當然,對於麥克唐納財團或者是摩根財團這樣的家夥來說,經濟危機並不是什麽壞事情。事實上,每次經濟危機的結果中,都會有這麽一條,那就是麥克唐納財團和摩根財團對美國經濟的控製力進一步加強了。不過,不動神色的將中西部的那些銀行控製住,也許是更好的選擇。總之,不論麥克唐納先生和摩根先生的目的是什麽,如果我願意配合的話,那他們實現自己的目的都會輕鬆不少。賺到的錢也會更多。”雅各布·希夫這樣想著,一邊做好了賣隊友的準備。


    “能再開快點嗎?”雅各布·希夫對司機說。從曼哈頓出發,如果是去摩根家,那倒是用不了多長時間,然而這次卻是去鴨堡,該死的史高治·麥克唐納,他建造的鴨堡是在城郊。如今的紐約雖然還沒有後世那麽大,但是從市中心到郊區所需要的時間甚至比後世還長——因為這個時候的道路條件可比後世差多了。


    “先生,我們的速度已經很快了。再快就不安全了。”那個司機迴答說。


    這位司機能夠成為雅各布·希夫的司機除了技術精湛之外,更是因為他安全意識強。當初有好幾位司機都競聘這個職位,雅各布·希夫問了他們一個問題:“你們能在距離懸崖多遠的地方把車子停住?”很多司機出於炫耀技術,都把距離迴答得很近,隻有如今擔任了雅各布·希夫司機的湯米迴答說:“能有多遠就多遠。”這個迴答使湯米贏得了這次競聘,要知道,雅各布·希夫需要的是能安全行車的司機,而不是喜歡冒險的冒失鬼。不過這一次,他卻第一次覺得,自己也許真的需要一個喜歡開快車的司機。


    ……


    花了整整三個小時,雅各布·希夫總算是趕到了鴨堡。當他們到達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到海麵上了——天就要黑了。


    “雅各布·希夫先生,小麥克唐納先生,還有小摩根先生都在等著您。他們讓我問問您,您的晚飯吃過了沒有,如果沒有,就請您先去用餐,吃完了之後再到辦公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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