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爺隻好將趙問的歹心說了,李秀才聽完後,滿麵通紅,牙齒都將嘴唇咬出了血印!當下便對吳陵施了一禮,“是李某誤人子弟,竟然教出這番寡鮮廉恥的學生!”


    吳陵心中隻想著將趙問砍了,對李秀才賠禮的事懶得理睬,這迴,他不需要賠禮,他隻要一想到阿木險些遭了這等禍事,心頭便隻想砍了那些人!


    丁二爺見吳陵麵無表情,隻得出來好言寬慰了李秀才兩句,大家本是同村的,又一起在鎮上住了這些年,他對李秀才的人品還是有些了解的,也知李秀才自家也是被趙問禍害的,無意為難這一個滿肚子聖人教誨的書呆子。


    此時見著阿陵還伶牙俐齒的,心頭不禁有些急躁,手上的竹條便不自覺地加了兩分力,吳陵一開始隻是假意躲著,好讓師傅心軟,卻見師傅竟然動真格的,心頭一個激靈,立馬想往前頭跑。


    “兔崽子,你給我站住!”丁二爺一聲喝斥,吳陵隻得乖乖站住!眼睜睜地看著一道竹條又揮了過來。


    “你這般衝動,以後遇了事都拿著斧頭砍上人家門去,我看你有幾條命還的,我養了你這麽多年,你還準備身後事都讓我辦了啊!”丁二爺越想越氣!


    吳陵之前還存著砍死趙問的決心,此刻師傅這般一說,心頭不覺掠過一層愧疚,是啊要是自己真砍了趙問,肯定得一命抵一命的,師傅師母的恩情不說,阿木怎麽辦呢!吳陵沮喪地跪了下來,低低地說了一句:“爹,是我莽撞了!”


    丁二爺看著吳陵被抽的有些破損的褲子,心頭一時又覺得自己下手狠了點,這小子難得肯穿兩件新衣呢!咳了聲,說:“你心裏有數就行,以後萬不可再這般衝動了!人活這一輩子,憋屈的,痛恨的事多著呢,要都像你這般,那倒真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幹淨了!”丁二爺一邊嘲諷一邊繼續編起了竹籃,也沒喊吳陵起來!


    “師傅,即使不能砍了趙問,我也一定得給趙問一個教訓!”不然,他心頭的那口惡氣,真是得將他活活憋死!


    “我又沒說你不能教訓他,別把自己繞進去就好!”丁二爺斜睨了吳陵一眼,又低頭繼續手頭的竹條。


    晚上,張木都睡熟了,吳陵還睜著眼想著趙問的事,去他家路程遠不說,溪水村的人同姓的多,要是鬧大了他一個人肯定得吃虧,帶上大舅哥也可以,但是他直覺阿木不喜歡過多麻煩張家人。吳陵想了想,覺得乘著趙問來迴鎮上給他套個袋子再猛打一頓最簡單不過了!棍子都是現成的,店鋪裏多得是!還可以把美人帶去,撓他一臉血痕,讓他這輩子都沒臉見人!


    吳陵定好了計劃,看了身旁已經唿吸勻稱的媳婦,貼過去蹭了蹭她的臉,“阿木,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那日,在街上,他看著她唱作俱佳地一會裝哭,一會打人的模樣,忽地勾起了他心裏柔軟的某個記憶,有個人,曾經也這樣,那時他年幼沒能護住她,現在,一定要護住阿木的。


    美人輕悄悄地跳上了床,貼著張木的被子,窩在了床裏側,吳陵瞪了它一眼,又不敢亂動怕把媳婦弄醒,卻見那隻貓傲嬌地撇過頭,大咧咧地埋著頭睡了。


    吳陵覺得明天第一件事,便是一定要把惡貓的小床做好,以後讓它一個人睡西邊屋!


    ********


    李秀才從來沒覺得這般無地自容過,他這十幾年來一直讀書育人,雖說考中秀才的學生也僅一個,但是他自認為至少是教了些做人的道理、一些君子禮儀給學生們的,可是沒想到,竟然有這般喪盡天良的學生,且還是他的女婿!


    他往女兒的廂房走去,見女兒捧著肚子坐在窗前看遊記,恰如一年以前的模樣,除了那個顯眼的孕肚,他的嬌俏的女兒,似乎還是這一個,可是,又好像不是了。


    李秀兒見爹過來,忙驚喜地起身,爹爹已經很久沒和她說過話了,現在,終於願意理她了,她得把爹哄好,讓他跟縣令提提相公的事才行!“爹,你終於原諒我了!”李秀兒上前挽著李秀才的胳膊,撒嬌道。


    “秀兒,爹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和趙問和離,我托你師兄給你在縣城或是其他鎮上重新找一個好郎君!二,你迴趙家,你我二人斷絕父女關係!”李秀才平靜地說完了這兩句對李秀兒來說是晴天霹靂的話!


    “娘,娘!爹不要我了!”李秀兒扯著嗓子大聲地哭喊道。


    聞訊而來的洪氏卻並沒有替她求情。


    絕望中的李秀兒也不沒有如李秀才和洪氏的願和趙問和離,因為趙問自昨天以後,就一直沒有再在鎮上出現過,也沒有出現在溪水村,除了趙家婆娘偶爾在李家門前哀嚎兩聲,罵李家坑害了她兒子外,便再也沒有一點關於趙問的訊息。


    ☆、第32章 換芯美人


    八月十五的時候,丁二娘喊張木和吳陵迴去吃飯,張木早上起得早些,想起以前常吃的冰皮月餅,心裏癢癢的,便去米行買了一些糯米米分、粘米米分和澄米分、白糖和熟糯米米分、紫薯、南瓜迴來,這時候才覺得住在鎮上的方便,要是還住在村裏,也隻能嘴饞饞了,張木迴來的時候,吳陵也起床了,正在院子裏喊著張木,便見自家媳婦拎了幾袋麵米分迴來。


    “相公,時候還早,你怎麽不多睡一會呢?”張木看著吳陵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軟著聲調說道,為什麽總覺得自家相公呆萌呆萌的呢!“我給你做月餅吃好不好?”


    “媳婦,在外麵買些就好了,不用這麽費事了,我們倆又吃不到多少!”吳陵接過媳婦的麵米分,笑道。其實,他是怕媳婦做得太難吃了,一會又得難為情!(看來,之前張木的那盤紅燒肉給吳陵留下了深深的陰影,o(n_n)o哈哈~)


    張木聽著話音就知道相公這是不相信她!當下也不想多爭辯,一會做出來給他看看就知道了,“哼,相公,你一會不要舔舌頭才好!”張木傲嬌地轉身進了廚房,竟然不相信她!作為吃貨,她還是有點壓箱底的幹貨的可好!


    吳陵見媳婦生氣不理他了,瞬間明白自己說錯話了,就算媳婦做得再難吃,他也不應該嫌棄的!一時也不敢再說,提著麵米分乖乖地跟在媳婦後麵進了廚房!


    隻見張木拆開麵米分,將所有米分米分和白糖依次混合均勻,倒入一碗的水充分攪拌,再倒入一碗水攪拌均勻,肉眼看不到結塊的小顆粒為止,倒入菜籽油接著攪拌,蓋上一層細紗布後,放入大鍋裏待蒸,另一個鍋裏也扔進了洗好的紫薯、南瓜。吳陵見機立馬跑到灶下生火,得抓緊爭取寬大處理!


    張木見他一副想要表現的樣子,忍著嘴角的抽動,不搭理他。


    蒸了兩刻鍾,張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對吳陵說:“趕緊滅火,一會糊了我可得找你鬧的。”


    “娘子,我剛才說錯話了,你不要和我生氣啦!”吳陵起身拉著張木的袖子,哀哀地求情。張木一時繃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行吧,那你幫我揉麵團,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張木買的麵米分比較多,本來隻準備做幾個一家人吃的,又想著畢竟是出嫁的第一年,這樣團圓的日子,張家肯定惦記著她,便想著多做一點一會下午托人帶迴去。丁大爺家也算自己的伯父家了,自是也該帶一些的,還有方奶奶,駿哥兒家,小珠珠和石頭。所以,等吳陵揉的手都有些抽筋的時候,還得擔心這麽多麵米分一會做不好得多浪費,但是自家媳婦喜歡,他還是默默支持吧!實在不行,他以後把月餅當早飯吃好了!


    吳陵揉好一個,張木便用筷子給它們一個個上色,顏料分為三種,一種是用莧菜揉的紫米分色,一種是胡蘿卜的橙色,還有一種是用青菜葉子揉的青綠色。再包入紫薯餡,一個個揉成圓團團的,今年太急了,明年可以讓相公做幾個花模子出來,肯定更好看(又給吳陵點著了一項新技能)!


    “喵喵!”美人聞著了熟悉的香味,一路歡快地叫喚著跑過來!抬著前爪使勁想往張木腿上爬!


    張木正在將包好的月餅沾些糯米米分,手上都是麵米分,也不能抱它,指示吳陵將它抱了出去,吳陵一把撈起美人的兩隻前爪,準備提到院子裏,美人正準備哀嚎,瞥見吳陵冷颼颼的眼神,奇異地閉上了嘴。


    待吳陵嚐了一個米分色的紫薯月餅,細膩的麵皮,香糯糯的口感,不由的亮了眼睛,“娘子,真的好好吃哦!”咽下口的時候,吳陵直覺的提上來的心安安穩穩地落下去了,這下子不用擔心送不出手了!o(╯□╰)o


    丁二娘見著吳陵和張木提了一籃子月餅過來,嗔怪道:“買這些哪吃得完,不是白浪費幾十個大錢了!”阿陵娶了媳婦以後,行事也妥當多了,以前那還記得有中秋節,給他一塊月餅都反應不過來!一時看籃子裏有四五十個,又心疼得慌,她今天去糕點店裏買了五個迴來,一個要十文呢!這兩孩子真是不會存錢!


    “娘,這些啊加在一起也才二十文不到呢!這是阿木自己做的!”吳陵一說完,阿竹就從後院裏竄了出來,“娘,我先來嚐嚐嫂子的手藝啊!看哥是不是怕你心疼錢,故意騙你的!”


    丁二娘一下子被小兒子戳在心口上,一巴掌掄了過去,拍在阿竹的手臂上,“天天無法無天的,真是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有你這樣說話的嗎!敢取笑你老娘來了!”


    “嘿嘿,娘,你別急嘛,我嚐一個就知道了!”阿竹裝模作樣地拈了一個綠色的月餅團子,一口咬下去,涼涼、軟軟、糯糯的,裏麵的南瓜餡像是要化在口裏一樣,一口便吞了下去,吳陵看著阿竹迫不及待的樣子,忽然覺得與有榮焉,他媳婦就是心靈手巧啊!


    丁二娘也被自家小兒子的小模樣逗笑了,“這孩子,真是一點品相都沒有!”說著,自己也拿了一個米分色的嚐了一口,確實比糕點店裏的賣得好,不由笑道:“阿木,以前人家都說你繡活好,咱們鎮上啊,除了方奶奶就沒有比得過你的,可是我瞧著,你這手廚藝怕是要比繡活還好上幾分的呢!”


    張木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說:“自己在家裏瞎琢磨的,娘要是喜歡,我下迴再做些其他的糕點給您嚐嚐!”雖然賣相不好,但是作為一枚正宗的吃貨,她真的還會好些糕點、甜品呢!以前在張家不敢隨意動手,就怕一不小心露了破綻出來,現在倒是不用顧慮這些了!


    “嫂子,你這手藝可比鎮上的糕點鋪子好多了,不如你也做些來賣賣?”阿竹也湊過來說道。這樣他就可以蹭些帶到書院裏去吃了,不然要是他開口讓嫂子給他做些,看阿陵哥那望著嫂子像看著金疙瘩一樣的小眼神,估計還是有些難度的,但是要是嫂子自己願意,阿陵哥估計也不敢吱聲了!


    巳正一刻的時候,丁大拎著兩根豬蹄、兩斤排骨過來,丁二娘看著自家侄子提的排骨比以往還多了一份,便知道這是給小夫妻倆的,想起大侄子的婚事,一時忍不住問道:“那事,你爹怎麽說?”


    丁大默了默,說,“爹還是沒鬆口呢!”沒想到即使拿珠珠兒出來說項,爹竟然也一點都不同意,最近為這事,他也有些煩躁!


    丁大不禁又朝自家叔叔看過去,丁二爺狠著心低了眼,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茶,聽哥哥說,她是自薦求嫁的,他也不太看好王家大姑娘,大侄子這些年沒成親,心裏自是著急的,這當口說不好就被女人說了兩句好話軟了心腸,可是,村長家不說他家姑娘,就是他那婆娘都攪不清的很!


    “阿大,我和你爹的想法一樣,雖說你到了成親的年紀,但是也不能是驢是馬都往迴拉啊!你還是再想一想吧!早兩年你不願意,現在你要是想娶親,我讓你二嬸幫你打聽打聽也好!”丁二爺看著丁大緩緩地說了幾句。


    丁大眼裏的神彩又暗了暗,沒想到二叔也這般排斥茉莉,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幹巴巴地說:“叔,今天中秋,我先迴去陪爹了!”


    丁二爺見侄兒不情願,也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張木一早便和丁二娘說了拿一些給大伯家和娘家,丁二娘便一早就將一籃子月餅分了五份出來,自家留了一份,剩下的都托丁大帶迴水陽村了。


    阿竹看著大哥的背影,目光閃了閃,香蘭這丫頭有一段日子沒見著了吧!


    方奶奶收到桃子送過來的月餅,說是木丫頭帶迴來的,輕輕笑了笑,這丫頭,還是有點良心的。自己好不容易將半輩子手藝傳了下去,沒想到,睡一覺就都成了白用功,這個丫頭,她也是存著心教了一些,可是和原來的那個比,悟性還是差了一點,雖說也學了個囫圇,可是想吃這一行的飯,怕是難了。拿了一塊米分色的咬了一口,方奶奶滿是皺紋的臉又笑成了一朵菊花,雖然看著圓團團的,連個印花也沒有,可是這餅甜而不膩倒是爽口的很,沒想到這一個做糕點的手藝比她還強上許多。


    一陣清香隨著風入了屋裏,方奶奶看著院子裏開得繁盛的金桂和銀桂,忽覺得這丫頭怕是也有些福氣的,不論是換了裝還是換了芯,該她的一樣都跑不了。


    方奶奶站起身,尋自家幾個小孫子去了,她這般年紀,怕是沒幾年光陰了,隨手做兩件好事,也當是為後世積服了。


    ☆、第33章 丁大花期


    中秋過後,阿竹就迴縣裏書院了,九月初要考童生試,阿竹今年才十三歲,原本準備再待兩年考的,但是學院的先生覺得他可以先下場試試。雖然說是試試,但是阿竹還是打起精神準備全力以赴的,隻是香蘭表姐過了十八才來他家,阿竹這次隻得錯過了。


    張木見阿竹喜歡她做的冰皮月餅,第二日又做了許多給他帶著,阿竹見阿陵哥哥拎著個大籃子過來,他墊著腳瞟了一眼,眼裏的笑便掩不下去了,說:“這許多,我一個人得吃一兩個月了!”一邊猴急地伸手過去摸了一個就往嘴裏塞。


    丁二娘看不過眼,上前便扭著阿竹的耳朵,斥道:“真是小老鼠投胎的,就惦記著口糧,這可不是給你一個人的,待會我分成幾分包好,你迴去送些給先生和同窗!”丁二娘見了那一籃子米分米分綠綠的餅塊,心裏覺著阿陵這媳婦真沒娶錯,對阿陵上心不說,手巧,嘴甜,對阿竹也是用了幾分心的。想到這裏,丁二娘臉上的笑意又真摯了幾分。


    阿竹被老娘扭著耳朵,一邊對張木和吳陵做出一臉無奈的窘迫樣,吳陵是見慣了阿竹被師母訓得,也就當熱鬧看了,張木卻忍不住為阿竹求情,笑說:“阿竹今個就走了,娘你再扭他耳朵,他下迴可就不惦記著迴來了,您可不得想的心口疼!”


    “他敢!”丁二娘狠狠地瞪了阿竹一眼,卻也鬆了手。接過吳陵手上的籃子,拿過去用油紙包了幾份,張木這迴多做了兩種餡的,一種是紅豆,一種是香芋,倒想做奶黃餡的,隻是一時沒找到合適的牛奶,羊奶鎮上倒是有,菜市裏每早都有人運著個大桶過來賣,兩文一碗,隻是那膻氣重的很,張木覺得聞著就沒有胃口了。


    中秋過後,天氣就有些涼,丁二娘怕阿竹晚上看書晚容易著涼,一早就給阿竹準備了兩套厚實些的棉袍,縫了一層裏子,以往也是準備過的,隻是阿竹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去年的今年就穿不得了。


    張木見丁二娘對阿竹雖有些兇悍,但卻事無巨細地一一安排好,不由轉過身看了眼吳陵,相公,那時候該是多羨慕阿竹啊!雖說丁家對相公也一直待如親子,可是就算衣食無憂,沒有血脈牽掛,也是難以做到這般上心和細致的吧!


    吳陵似有所感,轉過身來看了一眼張木,看上露出些許笑意,他知道媳婦這是心疼他了,以往每每看著師母與阿竹這般親熱,他心裏也是羨慕的,有時甚至不住想到,如果那個女子沒有離開,她也該是這般對他的吧,可是現在,看著媳婦心疼的眼神,吳陵覺得以往的辛酸、向往都沒有此時胸口裏滿滿的暖意讓他覺得真實。


    香蘭是在十八的辰正三刻過來的,鋪子裏正在忙著,吳陵和張木也都一早就過來了,張木猛地看見香蘭,也反應了一會,香蘭住在另一個鎮上,離這兒可得一個時辰才過來呢,這丫頭不會卯時就出發了吧!


    香蘭確實是卯時出發的,她昨個接到了阿竹的信,陵哥哥結婚也才半月不到,沒想到阿大哥哥就要娶親了。昨個晚上她一晚都沒睡著。


    丁二娘看到香蘭,也驚異了一下,笑說:“你這丫頭,不會昨晚就待在我家門口了吧?怎地這般早就過來了?”


    香蘭一心惦記著阿大哥哥娶親的事,當下也不像往常一樣和姑姑說俏皮話,拉著丁二娘的手就往後院裏走,“姑姑,我有點事和你說!”丁二娘看著被侄女兒拉的有些緊的手,心裏一時有點茫然,這丫頭平日裏瘋傻瘋傻的,能有什麽事這般著急地要和她說?


    後院裏丁二爺在編竹籃,吳陵在刨木頭,香蘭喊了聲:“姑父”、“阿陵哥哥”,便低著頭拉著丁二娘往後麵的廂房裏去了。吳陵應了一聲,見她倆似有事說,便也沒再多說,繼續刨木頭。丁二爺看著香蘭腳步匆匆的,自家娘子被她拽著走,搖頭笑了笑,這丫頭這麽大了還這般愛鬧得很。


    廂房裏,馮香蘭一路把姑姑拉了過來,此時左右無人,對著姑姑好奇的眼神,忽然有些羞於開口,咬了咬唇,想起阿大哥哥的婚事,一時覺得若這次再不抓住機會,就真的沒有她什麽事了,深吸了一口氣,小姑娘臉憋的通紅,“姑姑,我喜歡阿大哥哥!你給我說媒好不好?”閉著眼一連串地將心事吐了出來。


    香蘭覺得說出來後,心裏那塊好像清明了一點,卻半天沒聽到姑姑的身音,慢慢地睜開了右眼,咦,沒有人!這才睜開了左眼,前後看了看,真的不在了。門是開著的,好像剛才進來的時候就沒有關門。


    “也不知道姑姑是什麽時候出去的,她到底聽到自己的話沒有?”香蘭一時在屋裏踟躕,也不好意思出去,不知道她剛才吼的聲音那麽大,姑父和阿陵哥哥聽到沒有?


    此時丁二娘正在院子裏,拉著丁二爺的衣袖,半晌說不出話來,她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混,她剛才是不是聽錯了?“香蘭看中了阿大?阿大看中了王茉莉?那哥哥嫂子知道嗎?”丁二娘剛才腦子一懵,第一反應就是找自家相公,香蘭的話音還沒落,她就跑了出來。


    “娘子,你咕噥啥呢?”丁二爺拍了拍丁二娘的手,有些茫然地問到,他剛才是不是弄錯了,為什麽他好像聽見娘子在嘀咕香蘭丫頭和阿大呢?


    吳陵也放下木頭,起身走了過來。“阿大和香蘭?”


    丁二娘被相公一拍,緩過神來,對著相公茫然的眼神,她索性也一閉眼說了出來:“香蘭看上了阿大,求我做媒!”


    “哐當”一聲,丁二爺手裏用來削竹條的小刀掉了下去,丁二娘反應快,一把推了丁二爺一下,不然要是刀尖碰到腳,可不得受罪了!


    “你說,這該怎麽辦呢?你也知道,我哥哥嫂子可把香蘭當個寶貝一樣寵著呢!要是在我這兒鬧了事,我可怎麽和他們交代啊!”丁二娘想起自家整個一女兒奴一樣的哥哥,覺得天靈蓋都在疼。


    “那娘就去說媒吧!”吳陵在一旁聽明白了前因後果,聲調平緩地說道,他覺得香蘭挺好的,比王茉莉要更適合阿大。阿大有些內向,因外貌這兩年心情也一直有些陰鬱,香蘭活潑可愛,雖有時有些刁蠻任性,可是和木訥的阿大在一起,確實再適合不過。


    丁二爺和丁二娘聽吳陵開口,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吳陵,丁二爺稍一琢磨,也想到香蘭好動的性子,確實配阿大很不錯,隻是大舅爺願意將寶貝女兒嫁給自家殺豬的侄兒嗎?再說,阿大還和王家大姑娘纏不清呢!但是丁二爺還是更傾向他看著長大的香蘭,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娘子。


    丁二娘也察覺了相公的眼光,白了他一眼。她自是也明白香蘭比王茉莉要好,可是自家哥哥嫂子那邊?這事還得先問清楚香蘭!丁二娘跺一跺腳,轉身迴廂房裏了。


    香蘭見姑姑去而複返,忙迎了上來,殷切地拉著姑姑的手,準備撒嬌,丁二娘無奈地用手指點了點侄女的額頭,做到椅上,用手掃一掃裙子,平心靜氣地說:“老實招來吧!什麽時候的事?你爹娘知道嗎?阿大知道嗎?”


    “爹娘還不知道,阿大哥哥也不知道”,頓了一下,見姑姑也不看自己,便繼續鼓著勇氣說道:“我小時候就喜歡粘著阿大哥哥,以前就覺得看到他就很開心,比看到阿竹和阿陵哥哥還開心一點,這一兩年,就覺得好像自己會臉紅,直到今年三月,聽了阿大哥哥向張家提親的時候,忽覺得心裏很不得勁,很難受,那時候才明白,原來我是,喜歡的。”香蘭斷斷續續地說完,站在那裏有些手足無措,她雖然平日裏好動得很,可是,這般直剖心跡,且在姑姑麵前,也怪尷尬和難為情的。


    丁二娘聽完看著麵前婷婷嫋嫋的姑娘,也許是因為香蘭一直像假小子一樣,所以,她好像一直都沒有意識到這丫頭到了情竇初開的時候了,這事,還得她來出麵說和!隻是哥哥要是知道女兒看中的郎君看中了別的女子,怕是要惱火的,這事還得先和大伯通個聲氣。


    張木中午在丁家吃飯的時候,覺得氣氛有點怪異,香蘭竟然沒有出來吃飯,娘也沒說,她也不好問,隻是飯桌上竟然沒有一個人開口,她看了一眼相公,吳陵對她安撫性地笑了笑,夾了一塊紅燒肉給她。張木看著碗裏的紅燒肉,一時不明白相公是什麽意思,隻得埋頭啃肉。


    待出了鋪子,吳陵才將事情原委和張木說了一遍,聽是香蘭丫頭看中了丁大,張木覺得詭異的很,所以說,那丫頭差點和自己成為了情敵來著?


    ☆、第34章 晦暗不明


    丁二娘和娘家哥哥嫂子這些年來一直非常親近,香蘭小時候常跟著爹娘來串門,十三歲上就開始一個人往這邊跑了,鎮上的許多同年的小郎君和小娘子都和她相熟,香蘭也跟著阿竹去過水陽村幾次,因此,丁大爺也是見過香蘭的,此時看著麵前的弟弟,一時有些不敢相信,那個活潑又伶俐俊俏的小姑娘看中了阿大?


    “老二,這麽好的姑娘,竟然能看中我家那蠢小子?”丁大爺睜大著眼睛緊張地盯著弟弟,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大哥,那丫頭你也是看過的,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說實話,那邊大舅爺還不知道,也是我存了一點私心,真心覺得香蘭配阿大真是再好不過的,才提前來和你吱一聲。”丁二爺想起自家大舅爺,眼神閃了閃,自古婚姻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這邊侄女和自家說了,都沒經過父母,他這就來男方說和了。


    丁大爺得了準話,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沒想到還有這麽一件天大的好事等著自家臭小子呢!“老二,這事我就給阿大做主了,他要是有一點不願意,我就跟他斷絕父子關係!”香蘭和王茉莉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香蘭圓團團的,一看就是有福相的姑娘。


    “哥,這事還是和侄兒說一聲吧,畢竟是他的一輩子咧!”丁二爺皺著眉頭提醒道,到時要是阿大不願意,那兩家不是結親,可是生生地結仇了!就大舅爺那女兒奴的性子,還不得將他胖揍一頓!


    丁大爺心裏一時也有點猶疑,就怕自家小子犯左性,這事還得和他通個氣才好!“老二,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的,隻是原本給阿大備的聘禮,可能就有點瞧不上了,你讓弟妹再幫我瞅瞅。”說著,丁大爺就去屋內摸了一百兩銀子出來,丁二爺一眼看見那白花花的銀子,忙擺手,“哥,你還和我客氣什麽,我和媳婦早就商量過了,阿大的聘禮我們出一半,這些年,我們可沒少白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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