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著臉的劉鯰魚,瞪著銅鈴般的眼,直看著劉豐年與劉史氏抬著包穀出倉庫門,又耐著性子等他娘倆在雨霧中走遠,“光當”,狠狠地鎖了倉庫門。劉鯰魚從倉庫院迴到自己家院。劉鯰魚的家院與劉豐年的家院隻有一堵矮矮的土牆相隔,土牆的東麵是劉豐年家的前院。他們血緣近,宅院也就相鄰著。劉鯰魚之父劉豐濤,共有兄弟三人,依次為:劉豐濤、劉豐禮、劉豐洋。早在解放前,劉豐濤就被活活餓死,老三劉豐洋在解放戰爭時期失了蹤,三兄弟夥的宅院,現在隻有劉鯰魚和劉豐禮兩家人。堂屋是劉鯰魚家的,鯰魚又過繼了三叔劉豐洋的南屋。二叔劉豐禮,也就是“二皇上”,一家五口人……“呱呱雞”,劉清水,劉俊麗,還有“豁嘴兒”,隻住著兩間西屋。劉鯰魚站在堂屋後的旮旯裏,掂著家夥尿,他一邊尿泡,一邊歪著頭朝劉豐年家的後院望。劉豐年家的堂屋,與劉鯰魚家的堂屋,座在一條線上。劉豐年家的堂屋後,沒有牆的旮旯,而是一個大大的宅院,足有半畝地大,院裏生長著粗大的樹木。如果不是劉豐年的出現,東麵這兩座串連著的宅基地也可能是劉鯰魚的過繼財產。媽的b,咋就鑽出來的劉豐年?劉鯰魚把還沒有疲軟的東西硬硬的塞迴褲子裏。劉鯰魚從旮旯裏走出來,站在自己家的堂屋前。愣怔。這多年來,劉鯰魚隻要尿泡之後,總要這樣“愣怔”好一陣。怎麽能不

    “愣怔”呢?多大歲數了?還是光棍漢一條!鯰魚愣怔了一會兒,邁起沉沉的腳步,低著頭走出院門。有道是“難鬥仰臉女人低頭漢”,劉鯰魚本來走路就低頭,再配上兩隻公牛似的大眼,更讓人覺得總要防著他一手。低著頭走的劉鯰魚,撞在一個人身上。抬頭看,是“姑父”李四。論年紀,二人同歲。李四是史妹妮的大女兒蘭姐的丈夫,李四已經是五個孩子的父親。劉鯰魚還是“光杆司令”。李四不是劉家寨的人,李四的家住南劉鎮。南劉是公社黨委所在地。李四是南劉的大隊會計。在劉鯰魚的眼裏,李四是個象模象樣的幹部。瞧人家,穿戴的整整齊齊:月白布的襯衣一塵不染,襯衣的上口袋裏掛著鋼筆;蘭灰色的褲子也是洋布做的;腳上穿著雙黑色的長筒雨鞋,頭上打著“洋傘”。劉鯰魚是光著膀子,光著腳,光著頭,任細雨沒頭沒腦的淋打著。劉鯰魚親熱地“大姑父”的問候,仰著臉,掂著腳在李四屁股後,跟進了劉豐年家的宅院。李四儼然一副堂堂長輩模樣。他不直進堂屋,卻站在院中央用目光慢慢地巡視著院內的房舍。穀粒般的雨珠兒,打在李四的“洋傘”上,發出“沙沙沙”的響聲。椿樹上正在抱窩的灰喜鵲,抖動著被雨水淋濕的翅膀,張著大嘴巴,誇張無比的“嘎嘎”的對李四頭上的“洋傘”叫。低矮矮的洋槐樹上,住著一窩子“攀雀”。“攀雀”是稀罕的鳥兒。這是劉家寨唯一的一窩“攀雀”。說“攀雀”是稀罕的鳥兒,是這種鳥兒很少見。這是劉家寨唯一的一窩“攀雀”就是這一窩。說“攀雀”是稀罕的鳥兒,你看它們的窩,像倒掛著的南瓜一樣,在雨水中沉甸甸的,仿佛隨時就把細細的樹枝壓斷一樣。其許多在樹枝上做巢的鳥兒的窩的門,都是衝上開的,“攀雀”的巢是在中間的。其它的鳥兒的窩的頂部大多是露天的,“攀雀”的巢是有房頂的。除了有一個自由出入的門,其它的地方都是嚴實。更加希奇的是,攀雀是“單親家庭”。公攀雀領著一窩子“孩子”,“孩子”很少能見到“母親”。因為“母親”的“家”很多。公攀雀悠然自得的從門口探出頭,望一望灰喜鵲,又縮到門裏,和它的兒女們蒙頭睡覺去了。

    雨水在劉鯰魚頭上、臉上流。李四問:“堂屋、西屋、廚房,都不漏雨吧?!”用手抹著臉上下巴上的水,劉鯰魚指著劉豐年家的三所草房,耐心細致的向李四“匯報”:“不漏!不漏!一所也不漏!前幾天,我看天要下雨了,就趁生產隊給隊裏社員檢修房屋時,讓隊長派了幾個人手,整整修了一上午。這連連下了三天,一點兒也不漏,就是再下十天半月,也決不會漏!”李四順著堂屋與東屋中間這條旮旯往前走,走幾步,又順著堂屋的牆,再走幾步,就來到堂屋後。一邊走,一邊問:“水走的利索吧?” 劉鯰魚答:“利索!利索!前後院都沒有積水。大前天,我連夜又挖又墊。”李四道:“她一家,老少殘三口人,全靠你和二哥家還有三哥還有鄰居多照顧。你是幹部,覺悟高,更應該走在前!” 劉鯰魚是一直低著頭聆聽。劉鯰魚是知道自己的眼,早就不耐煩了。不能不耐煩。可以不耐煩親媽,可以不耐煩二叔劉豐禮,甚至可以不耐煩生產隊長劉發進,甚至可以不耐煩大隊治保主任劉大麻,甚至可以不耐煩大隊支書馬七柱,但他絕對不能不耐煩李四。

    李四在劉鯰魚小心謹慎的陪伴下,來到劉豐年家的寨牆上。

    三天三夜的綿綿細雨,紅土築建的經曆了千百年風霜的寨牆,長出了鮮嫩的青苔。二人站在寨牆上往坡裏看,蔥綠綠的秋莊稼。沙土質的劉家寨經曆了三天三夜的細雨,收益是明顯的,莊稼長勢喜人。

    李四讚歎著:“你們劉家寨今年可是個好收成啊!”鯰魚連連點頭道:“起碼今年不怕餓死人了!”李四問:“去年你們村餓死了多少人?”鯰魚答:“仨。”說著,倆人又轉過身來看。堂屋後,是一個東西四丈,南北八丈,長方形的空園子。

    滿園旺盛的樹木,雖然雨不停的下,樹枝深處,斑鳩咕咕叫著;黃鸝鳥兒在枝頭蹦跳;柿樹上的累累青果,沉甸甸的壓彎了枝頭;矮矮的花紅樹的枝頭,綴滿紅紅的果子,那獨有的香氣,在雨中慢慢飄逸;一隻饞嘴的雀兒,冒著雨在紅果中竄來竄去。樹下是茂盛的益母草和青蒿。在益母草和青蒿下,是一層厚厚的青苔,偶爾有幾株肥大的野蘑菇,在雨中張開小傘,幾隻蜻蜓,冒著細雨絲兒在蒿草上飛轉,逗引的那隻大公雞領著一群母雞追……

    李四感歎:“等豐年長大了,有了本事,在這後院蓋起大瓦房,兩個院串在一塊,那是何等的氣勢啊!”鯰魚附和道:“就是。這麽大的院落,劉家寨誰家有?,多少人羨慕……”

    劉鯰魚問:“我蘭姑咋沒來?”

    李四反問:“你沒看見你蘭姑?”

    劉鯰魚迴答:“沒有呀!”

    李四說:“你想你蘭姑了不是?”

    劉鯰魚答:“想啊!”

    李四問:“你不是想你蘭姑,你是想你蘭姑給你介紹的媳婦吧?”

    劉鯰魚就撓頭皮,撓得咯吱咯吱響。

    李四說:“你蘭姑在寨門口就碰上你媽,她們說話呢!”

    劉鯰魚問:“就蘭姑 一個人?”

    李四答:“還帶了一個人。”

    劉鯰魚急問:“誰?”

    李四說:“你迴去看看就知道了。也許人家正相你的門戶呢!”

    劉鯰魚哪裏還有耐心陪李四這個大男人,撩起大腳往自己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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