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俊麗萬萬的沒有想到,曾經玷汙過她的那個男人竟然是那個樣子!劉俊麗生害怕自己看花了眼,就叫史妹妮幫著“看”。史妹妮看的更認真。就是。實在是太看不過眼了。還是一副兇惡的樣子。看著,看著,越看越傷心。怎麽辦?我絕對不嫁給他。我要告他!劉俊麗狠狠地說。

    日頭終於從雲彩縫裏露出來一線寬的臉。從一線寬的雲縫裏,射出的陽光非常的耀眼。非常的耀眼的陽光,像一道燦爛的虹,正好照在民工的疲倦的,憔悴的,滿是傷痕的臉膛上。有人對著太陽罵!有人對著太陽哭!有人對著太陽叫!有人對著太陽笑!更多的人看了看太陽,無言地坐在河堤上,河裏的黃澄澄的浪濤翻卷著,一艘大木船從上遊開過來,木船上張著一麵紅旗。紅旗下站著一些人。人群中有個女人。這個女人是站在中央的。所有的人都圍繞著女人。木船鳴了笛,在劉家寨的工段靠了岸,一個穿製服的幹部模樣的青年男人,在幾個人的簇擁下,跳下木船。穿製服的幹部模樣的青年男人,帶著幾個幹部模樣的人,來到木樁密布的這段河堤上。

    木大船上的“大隊人馬”沒有下船。木船等這幫年輕人上岸後,迅速離岸。木船在河中央停著。女人沒有下船。船上還留了許多人。人們還是圍著女人站的。女人在眺望。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船上的女人,好像是以前的那個女響馬哩。”

    這邊,胡書記攜大小官員迎上前去。

    大家對青年人熱烈鼓掌,恭恭敬敬地站著,等待著這青年人來握手。

    青年人與大大小小的幹部們握手,與眾多民工握手。

    掌聲在響,熱淚在流,掌聲、哭聲、濤聲,融會在一起,飄揚河浪上空。

    這個三十來歲的青年男人就是縣長李世林。

    李世林縣長是南劉鎮人士。李世林縣長還要再往前走,胡書記攔住了。在胡書記的陪同下,李世林縣長走向臨時用幾根木樁搭起來的主席台。

    人們歡唿著湧進會場。李世林縣長揉著潮濕的眼睛,李世林縣長感到口渴。李世林縣長看看康溝河,李世林縣長再看看台下的人,黑壓壓的數不清,大都光著脊梁,有許多頭上胳膊上手上腿上纏著沾著血跡的布條。

    李世林縣長看不下去,李世林縣長對場下揖了揖,李世林縣長嘴裏說:“多虧了大家!多虧大家!請受我李世林一拜!”

    李世林縣長“撲咚”地跪了下來。李世林縣長從主席台上下來,激動得胡書記連忙上前,兩個人再次握手。李縣長握著胡書記:“真感激你,胡書記!不但我要感激你,全縣人民,全省人民都感謝你!如果不是你頂住了,河堤決口,我們倆現在大概在牢房!”胡書記:“不該感謝我,應該感謝您!如果不是您一再將我,我當時真要垮了。 我甚至想自己一跑了之。”李世林:“當時情況糟透了,好幾處大堤都陷入絕境,雖然沒有你們這裏危險,但從幹部到民工都沒有你們這裏過硬。有一處,民工們鬧著要逃命,武裝部用機槍堵著他們退路。喂,‘扒房取木’的辦法真是應急高招呀!”胡書記:“如果不是棋走一招急,我們就不會站在這裏清閑!”李縣長拍著胡書記的肩說:“是呀!你給我要木樁,我那裏是有一部分,可這四、五十裏地,要送來得多少時間?河堤等時間!砍樹,談何容易!‘扒房取木’,好!真有你的!”李縣長看著胡書記。胡書記說:“這招不是我想出來的!”李世林問:“是誰?誰想出來的 這個主意?”胡書記問:“難道這個主意不好嗎?”李世林說:“好……但……究竟是誰想出的這個主意?”胡書記說:“是劉家寨的一個年輕人,叫劉紅旺。”李世林說:“啊,劉紅旺。劉紅旺,這個青年人腦袋瓜子夠用。說實在,像他這樣的人……”李世林說了一半停下來,轉身看河濤,濤起濤落,大木船在濤上顫悠。胡書記問:“咋樣?”李縣長不答,心中卻說:“如果不是怕河堤決口,千百萬人的生命和財產危在旦夕,出這個主意的人就該槍斃!”李縣長與胡書記、麻七柱、李原會等幹部再次握手,他要求大家堅持一下,等到上級正式通知以後再撤離河堤。李縣長說:“這次我們隻所以勝利,是在中央領導的直接的領導下進行的抗洪。抗洪雖然取得階段性的勝利,但是警報還不能解除。還要嚴防死守。現在是迅速采取措施,打倒腦膜炎和瘧疾!還有‘蔣匪幫’的癡心妄想。對了,我有事兒,要陪領導視察。”說完上了木船。木船開動了。李縣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對胡書記喊:“老胡!你過來!”胡書記快步走到河沿前。李世林又喊:“南劉的李原會支書也過來。”李原會比胡書記跑得更快。李縣長說:“你們馬上組織人力,把南劉的衛生搞一搞!一定要搞好!”

    媽媽是笑著,絕對是幸福滿足的笑。八十年的人世滄桑,在即將走完生命裏程的前夕,她眼前站滿了兒孫閨女和 眾多外甥們,一百多口子人都是她的血緣至親。許多人在哭,包括蘭姐懷裏抱著的小兒子。老太太用盡力氣,枯柴似的手向窗外指了指,她怕嚇著孫子,示意蘭姐把小孫孫抱出去。蘭姐眼含熱淚,拍著兒子的臉說:“叫奶奶,叫奶奶!”小兒子哪裏會叫,隻是一個勁兒地哭。老太太不忍叫孫子再受委屈,又實在沒有舉起手的力氣,嘴裏“唿唿”地喘氣。蘭姐囈語道:“你自己都顧不了你自己了,還一個心思在你孫子身上。”在眾人的勸說下,蘭姐抱起兒子離開。剛走出婆母的屋,就聽見院子裏站著的人喊:“胡書記來了!胡書記來了!”公社胡書記真的來了。一個堂堂的公社書記來與一個平頭老百姓還是一個足不出戶的老太太道別?!李四正在用繩子“綁”白母雞的腿。他心一慌,手裏的白母雞帶著繩子飛到院牆上,“咯咯咯”地叫著沒了影兒。胡書記慌張地對李四說:“老李,快,快,準備準備,李縣長馬上就到了。”李四更慌了,問:“李縣長來俺家幹什麽?”胡書記拍著李四的肩說:“不是大娘快不行了嘛,李縣長也要來看望她老人家呢!”胡書記居然把李四的媽,稱為“大娘”和“老人家”?!李四摸不著頭腦,眾人更是成了“丈二的和尚”。胡書記又說:“縣長電話講,還有一位大首長要來呢!”李四道:“怎麽會?”不知誰問了一句:“再大還能比縣長大?”胡書記說:“比縣長肯定要大。”人們就猜測起來,有人說:“興許你大姐迴來了,李四。”李四哪裏相信他大姐會比縣長大,李四從來都沒見過大姐李臻兒。胡書記又問李四:“都準備妥當了?”李四點頭。胡書記不放心,一件一件的親眼查點。李四指著棺材說:“這是給我媽準備的大棉襖。”胡書記問:“這是多大的?”李四答:“二、三、四的。”胡書記摸著棺材說:“有點兒薄,應該做副三、四、五的。”李四答:“這就不錯了。都是姐姐們幫襯的。”不知誰在旁邊“嘣”了一句:“有棺材就不錯了。張九婆死了,就在靈缽上擱著。甭說是二、三、四了,就連一、二、三也冇!說不定還得軟埋了呢!”胡書記沒理會,說:“如果來得及,做一副四、五、六的。”李原會說:“我家有一堆桐樹,做一個四、五、六的綽綽有餘。”胡書記問:“來得及嗎?”李原會答:“咋來不及!大娘還沒倒頭,倒了頭,也要排三排五,來得及,連油漆和畫描也有時間。”胡書記說:“那就把你家的桐樹拉來,重新做一個。”李原會說:“正好把這個二、三、四的照顧給張九婆,她無兒無女,是個五保戶。”胡書記拍手道:“一舉兩得。”李原會問:“那桐樹錢該由公社出吧?”胡書記答:“你甭管誰出,哪怕是我掏腰包,也少不了你的。”李原會說:“七十塊錢可不是個小數目!”胡書記說:“甭說七十,就是一百,也少不了你的。”李原會連忙去了。胡書記接著看孝布。老太婆的閨女多,姐妹也多,閨女姐妹多戴孝的就多,孝布倒是準備了不少,粗粗的三大卷子,都是蘭姐用土線織的,已經放了好幾年,放得也有些發黃了。胡書記對跟自己同來的通訊員小趙說:“你到供銷社牛主任那裏看一看,有白市布的話搬幾匹過來。”

    小趙領命而去。說了孝布又看老太婆的送老衣裳。壽衣都是綢子做的,看著還是上乘的,胡書記不置可否地“嗯”。看了送老衣裳又看麵缸和油罐,一樣一樣看了個遍,又問墳地看了沒有。李四點頭。李西保湊上來剛要張口說話,街上傳來汽車喇叭聲。眾人跑著上街,我的娘!誰見過這種場麵!兩輛吉普車停在李四家院門前,先下車的是李縣長,他現在兼了縣委書記。胡書記忙跑上前去和李縣長握手。李縣長慌忙與胡書記一握,就朝後麵這輛吉普車奔過去,必恭必敬地拉開車門,從車裏走下來一位中年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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