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先生......”


    昏暗的房間裏,黃東河低著頭,看著卡爾侯爵的遺照,神情低沉,以嘶啞的聲音喃喃道:“我可能要讓您失望了,鴉片這個東西,真是禁絕不了啊.....  “可能會更讓您失望的是,我無法像當初跟您保證的那樣,守護這片土地和人民了.....  “他們......不值得!


    “從今往後,我隻守護值得守護的人!”


    說罷,黃東河猛地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無比堅毅。


    他收起了卡爾侯爵的遺照,三步並作兩來到門邊,一把推開了門。


    刺眼的光芒射進房間,驅散了房間裏的黑暗,也驅散了黃東河心底的陰霾,此時此刻,他的鬥誌就像天上的太陽那般熾烈。


    幾經折拐,黃東河來到一間咖啡館,揮手叫退熱情的服務生,徑直坐到窗邊一名老人的對麵。


    那是一個金發老者,滿臉的皺紋裏寫滿了故事。


    他看著不打招唿就坐在對麵的黃東河,嗬嗬一笑:“黃先生可是個大忙人,幾十萬煙癮患者等著你治療呢,怎麽有空來陪我一個老頭子喝咖啡了?”


    “我有事求您,皮德曼閣下。”黃東河微微低頭,語氣恭敬地道。


    是的,如果張濟川在這裏,就能認出這個老者就是曾經和他一起並肩對抗炎魔之王的皮德曼。


    六品超凡。


    “求我?”皮德曼愣了一下,擺手道,“我對鴉片的煙癮可是無計可施,黃先生,這件事我可幫不了你。”


    “那些煙癮患者,我會治好他們,這是我答應過張濟川老師的事。但我想向您求助的,不是這件事......”黃東河搖頭。


    皮德曼眼睛一眨:“那是?”


    黃東河沒有立刻迴話,屈指一彈,一股無形的靈魂之力釋放出來,構成一個簡簡單單的結界。


    然後,他才緩緩開口道:“我要......造反!”


    ...........  ...........  “你失望了?”


    潘得比,皇宮,泰西亞的寢宮裏。


    被綁住手腳、衣衫不整、臉色蒼白的泰西亞用虛弱的語氣對張濟川道:“但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張濟川沒有迴話,隻是看著卓婭等人發來的信息發呆。


    泰西亞也不在乎他迴不迴答,自顧自地道:“你舉辦了一場浩大的活動,用無比生動的方式,把鴉片的危害宣之於眾,但你以為這樣就能消滅鴉片了嗎?


    “不可能的!


    “無法否認,你這一招的確很具有煽動性,可是能被你煽動的,都是一些沒有土地的、同情心泛濫的,同時也是無關緊要的人.....  “真正擁有土地並種了鴉片的人,即使心裏有那麽一丁點兒觸動,但在金通寶的誘惑下,這些觸動一文不值!


    “他們不會因為一場無聊的活動就放棄即將到手的金通寶,更不會放棄一條賺錢的路子安於清貧。


    “說到底,最打動人的,終歸還是利益。”


    張濟川依然沒有說話。


    泰西亞又看了他一眼:“張濟川,本宮了解父皇,此刻他對你早已起了殺心,一旦你的行蹤暴露,便必死無疑。


    “你如果還想活著離開尼古拉斯王朝,就放了本宮,作為交換,本宮可以送你出境。”


    張濟川終於有迴應了,他從手機上移開目光,盯著泰西亞:“殿下,今年的罌粟快成熟了吧?不知道這個時候還有沒有罌粟花?”


    “???”饒是機敏如泰西亞,也被張濟川的問題弄得一愣。


    這是什麽腦迴路?


    罌粟花?


    他想幹嘛?


    泰西亞的心裏全都是問號。


    “看來殿下也不知道......”張濟川輕聲道,“這樣吧,潘得比近郊有沒有鴉片種植基地?殿下陪我一起去看看吧,要是還有,正好一起賞花。”


    賞......賞花?


    泰西亞本能地搖頭,自己堂堂公主,陪一個不知所謂的張濟川賞花?開什麽玩笑?


    但泰西亞的反對無效,張濟川直接將她扛了起來,然後從‘壺翁的藥葫蘆’裏抽出一張紙來,發動了從白夜女士那裏紀錄下來的光遁術,化作一縷難以察覺的光線,混入熾烈的陽光中,遁出了皇宮.....  約十分鍾後,兩人來到了潘得比西郊的一片農莊,看到了茂盛的罌粟,夏風吹來,蕩起一層層綠濤。


    張濟川在一座山頂停止了光遁術,把泰西亞放了下來。


    穀嵄


    泰西亞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十分鍾的親密接觸讓她惱怒,也讓‘《論語》殘卷’的反噬加劇。


    “張濟川!”冷靜如泰西亞,連續這麽多天被‘折磨’,也不禁急眼,“本宮總有一天要將你扒皮抽筋!”


    “嗬。”張濟川笑了笑,指著山下大片大片的罌粟道,“殿下,這樣的風景,還不能洗滌你的怒火嗎?”


    泰西亞銀牙怒咬,胸膛劇烈起伏,她也知道此刻的憤怒毫無意義,於是在發泄了一次以後便強行忍住。


    她順著張濟川的手指望向山下,隻見一株挨一株的罌粟長得高大又粗壯,很有活力。罌粟花雖然已經凋謝,但成人腦袋那麽大的罌粟果上,卻出現了許多顏色各異的紋路,湊成一片,煞是美麗。


    泰西亞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用略帶嘲諷的語氣道:“嗯,甚是好看。但這個場景,一定讓你怒火中燒吧?”


    令她意外的是,張濟川的思維又飄了,隻見怔怔地看著那片罌粟,輕聲道:“在我的家鄉,有一個備受尊敬的老人,做著一個禾下乘涼的夢.....  “為了讓所有人都不用挨餓,那位老人一輩子都在殫精竭慮,他甚至在研究如何在鹽堿地上種糧......”


    泰西亞:“???”


    她再一次迷惑了,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禾下乘涼?那不是挺容易的嗎(這個世界有超凡能力培育的超級稻子,非常高大)?為什麽要做夢?


    張濟川沒有解答她疑惑,繼續道:“殿下,你覺得這樣的景色很好看?但我不覺得,我隻覺得醜陋和惡心。


    “真正好看的是什麽?是風吹麥浪陣陣高,是稻花香裏說豐年.....  “殿下,你們國家很厲害啊,田裏、地裏、甚至荒坡上全都種成了鴉片。但原本這個季節,地裏的應該是挺拔的玉米,田裏應該是帶著清香的稻子.....  “你們有這麽好的土地,原本可以產出很多的糧食,讓每個人都不用挨餓,可你們卻全部種成了害人不淺的鴉片.....  “殿下,你覺得很光榮嗎?”


    泰西亞沉默下去。


    直到幾分鍾後,她才開口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超凡物品‘《史記》’中的這句話已經說明了一切。


    “張濟川,本宮明白你的出發點,但......還是那個意思,利益才是人們做選擇的最高指標,你想禁止鴉片,無異於癡人說夢......”


    張濟川等她說完,才輕輕一笑:“殿下,生存才是人們做選擇的最高指標!


    “你的父皇下得一手好棋啊,一方麵用鴉片削弱了古月國的實力,另一方麵,又讓自己的國民賺了錢,可你們有沒有想過,一旦有一天鴉片賣不出去了,而你們的土地裏又沒有糧食,你們該何去何從?”


    泰西亞藍寶石一般的瞳孔劇烈一縮,她想到了前幾天張濟川讓泰西亞化身下達停止購糧的命令。


    這件事情一直懸在她心中,讓她深感不安,此刻聽到張濟川的這些話,她忽然意識到一個極其可怕的可能性:


    “難道......難道古月國要禁煙?”


    張濟川第一次從泰西亞臉上看到如此強烈的慌亂,這種程度的情緒波動,哪怕在他被張濟川‘非禮’的時候都沒有。


    迎著那雙碧藍色的眸子,張濟川咧嘴一笑:“是的,殿下,古月國要禁煙了,就在最近!”


    轟!


    這段話不啻於一道驚雷,炸得泰西亞心神巨震,她想起了莫比耶市被燒毀的糧倉,瞬間明白了一切.....  “殿下,這局棋......你們輸了!”


    ...........  ...........  超凡曆7月5日,一個平平無奇的日子。


    距離潘得比的直播活動已經過去了好幾天,網絡上已經恢複了風平浪靜,一副天下太平的樣子。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則新聞引爆了古月國的網民:


    ‘震驚!西山省半數以上的土地已經淪為鴉片種植基地!’


    新聞的出處是一家特別權威的媒體,圖文並茂的新聞,還附帶了大量的影像,瞬間在古月國的各大論壇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臥槽,鴉片都種到西山省來了?”


    “誰幹的?我要弄死他!”


    “瑪德,一群無良奸商,光賣鴉片還不夠?還要在我們國家種鴉片?”


    “靠!”


    “走,大家去問問那幫貴族和官員,為什麽放任鴉片進入我們國家。”


    “對,去質問他們去!”


    .....  抗議聲如波濤滾滾,勢不可擋,將古月國各個官方賬號全部淹沒,經曆了張濟川在潘得比的直播,如人們反對鴉片的意願空前高漲。


    其中,薑恆的個人賬號下麵,唿籲他處理這件事的聲音尤為猛烈,因為早在幾年以前,薑恆就頒布過政策,禁止把古月國任何一塊土地用來種植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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