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齊過來低聲說道:“都問清楚了,那蛇應該是自己進來的。這幾天下雨,河水暴漲,房子裏又到處是牆洞。況且忠伯和屬下都在公子隔壁,根本沒人進公子的房間,也沒人進小姣姑娘的房間。”


    “嗯,原來真是個意外。”雲鳳章點頭,他還以為有誰故意放進來的。他隨即又想道,他們這些人中除了周家兄妹和自己都不知道小姣怕蛇的事。周季明不可能,周玉音是小姣的朋友似乎也不大可能。而謝靜雅她應該不知道這事。


    想到這裏,他心中一動,他不能隻顧自己防範謝靜雅,還得要小姣注意些。前世的謝靜雅隻和小姣見過幾麵,也沒對她做出什麽事來。但今生誰知道呢?


    想到這裏,雲鳳章悄聲吩咐雲齊:“以後,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小姣,同時多注意謝家那邊的動靜。”


    雲齊一臉意外,但也沒多問。


    馬車固定得很牢固,楊小姣和周玉音兩人睡在裏麵,跟在屋子裏似的。被褥鬆軟暖和,車廂裏散發著一絲淡淡的幽香。楊小姣拉上被子,鼻端縈繞著這種好聞的香味,似乎還有他的體香,這床被子會不會是他蓋過的?


    次日天剛蒙蒙亮,忠伯等人便押著這一幫土匪前去附近的官府報案。而他們一行人隨便吃點幹糧後便先上路了。反正忠伯他們是騎馬,很快就能趕上他們。


    一連幾日都是晴空萬裏,道路越來越幹燥,氣候越來越溫暖。路邊柳芽初綠,野花燦爛,越往東南越是山明水秀。他們一路或是談天說笑,笑笑鬧鬧,遇到風景名勝便停下來玩賞會日,眾人的心情也是愈來愈好。


    謝靜雅自那晚以後,像換了個人似的,對陸蘊似乎越來越上心。陸蘊那張嚴肅的臉上一直沒斷過笑意。雲鳳章又疑惑又欣慰,同時也愈發注意自己的言行和分寸,不容她有絲毫誤會。


    幾天以後,陸蘊前來辭行。因為他們要拐道到離此幾十裏外的平陽城去看望叔叔。


    雲鳳章聞言倒是鬆了一口氣,便語調輕鬆地說道:“按理,我也該去探望陸叔的,隻是咱們這陣仗太大,怕去了不太方便,你代我問個好,我改日再登門拜訪。”


    陸蘊笑道:“好是會帶到的。”說完,他又看看了一旁的楊小姣,壓低聲音道:“你們什麽時候成親,一定得告訴我,一份大禮是少不了的。”


    雲鳳章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小姣所在的方位瞄去,胸有成竹地說道:“應該快了,到時一定會告訴你。”


    陸蘊又去跟王一川和周季明告辭。


    這廂,謝靜雅也在拉著周玉音和楊小姣依依不舍地道別。


    臨走前,陸蘊和謝靜雅把路途上常用的東西都留下來給他們用。


    眾人在岔路口揮手告別。


    陸蘊離開後,王一川打趣道:“看來,他也為他家那位擔憂了。哎喲,將來我該怎麽辦?這世上有不被你魅力所惑的女人嗎?”


    雲鳳章勉強笑笑,沒接話。他想陸蘊心裏應該有所察覺了,這也是一件好事。不是他不願意說明,若他在沒有切實證據的情況下貿然說明,倒顯得他自作多情和挑撥離間。再加上謝靜雅的伶牙俐齒和陸蘊為情而困的昏聵,說與不說又有什麽意義呢?他還是盡力遠離吧。即便兩人情誼不同往昔,也比形同陌路得好。


    陸謝兩人離開後,眾人莫名輕鬆許多。五人都是隨性之人,接下來的旅程十分令人難忘。


    草長鷹飛,春光明媚。如花美人,常伴身邊。


    他們一路邊走邊玩,不知不覺間,離洛城越來越近。


    某天,楊小姣穿上去年的春裝後,發現衣服變瘦了。


    人家出門在外,一般會消瘦些,她倒好,這一路因為夥食太好竟然變胖了。那件衣裳的腰部很緊,胸口那裏更緊,像揣著兩隻嗆麵大饅頭似的。她實在不好意思穿出去。還好做了兩件新衣,可是新衣服也僅僅比去年的衣裳稍寬鬆一些,穿上還是緊。


    楊小姣換上春裝後,總覺得雲鳳章的目光時不時地在自己身上打轉,當她有所察覺迴看過去時,他立即又看向別處。楊小姣再次感慨男人的臉真的太重要了,若是別的男人這麽看她,她不扇巴掌也要痛罵一頓。但是麵對他,她就罵不出來。有時她還時不時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這日他們一行人到了古竹鎮。這兒山川秀美,鎮上清溪環繞,溪邊多桃林。每當桃花盛開時,滿山紅雲,十裏緋紅,真個是美不勝收。此時,還沒到花開盛期,但也有不少桃樹綻放蓓蕾。


    雲鳳章提議他們停留半日,去小溪對岸看看桃花。


    眾人欣然響應。他們將馬車行李全留在客棧,忠伯他們留下看守。他們一行人輕裝簡從,步行去了溪邊。


    到了之後,他們才得知溪水上的木橋前些日子被衝走了。新橋來不及搭,行人直接是涉水而過,反正溪水不深。


    王一川看看周玉音和楊小姣,問道:“那你們怎麽辦?要不要讓人迴客棧牽匹馬來?”


    雲鳳章瞪了他一眼,指指旁邊的一對男女道:“你沒看到嗎?都是男子背著女子過。我倒不介意來當一迴駝夫。”說著,他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楊小姣。


    楊小姣遲疑了一下道:“我可以自己過去。”反正水也不深也不很涼。


    雲鳳章急忙道:“你不能自己過,女孩子是不能沾涼水的。”說著,他還特意找了個同盟,看向周玉音道:“周姑娘,你說是吧?”


    周玉音低了頭,臉現緋紅,笑道:“是這樣的。”


    雲鳳章臉上帶著勝利的笑容,望向楊小姣。


    然後不等她猶豫,又跑到她麵前,身子微微一彎,做出等待的姿勢。


    楊小姣看了看左右,周圍好像的確不止他們一對這麽做。而且她推算了日期,自己的月信也快來了,還是不沾涼水為好。


    想到這裏,大她也覺得似乎更心安理得了,便大大方方地伏在雲鳳章的背上。


    王一川猶豫地看看周玉音,覺得自己提出背她似乎不妥當,但不背也似乎不妥。


    還好周季明主動提出要背她過。


    周玉音望著雲鳳章的身影,站著不動。


    周季明走到她麵前,意有所指地說道:“別等了,還是三哥背你過去吧。”


    周玉音被說中心事,臉上一紅,便乖乖地趴在哥哥的背上。


    楊小姣伏在雲鳳章的背上,隔著兩層衣裳,她都能感覺到他背上的熱度,兩人的肌膚之間像是放了一張出鍋的烙餅似的。雲鳳章踏入溪水中時,由於腳步不穩,稍微趔趄了一下,楊小姣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傾,整個前胸重重壓在他的背上。


    雲鳳章像被火燙了一下似的,身體猛地顫抖起來。


    楊小姣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我是不是太重了?”


    雲鳳章額上汗珠晶瑩,聲音沙啞:“不,你不重。”你是太軟了。


    ☆、第二十九章 鏡湖風月(上)


    軟軟的兩團在不停地摩擦他的背部,雲鳳章覺得自己是頭暈目眩,心口砰砰直跳。他的腳步打著顫悠,像喝醉了酒似的。


    楊小姣見她這樣,愈發不好意思,看來自己這些日子沒少長肉,要不然,他不至於被壓成這樣。


    於是她自責道:“早知道就讓一川背我好了。”他力氣比較大。


    雲鳳章猛然醒神,急聲說道:“不行!絕對不行!”除了他誰都不能背。


    雲鳳章穩穩心神,一步一挪,走得極慢,最後連周季明都超過了他。


    等到兩人上岸時,楊小姣發現岸邊的人都在目光炯炯地望著他們。


    有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們,不怕生地說道:“這位姐姐,你一定很重吧,這位漂亮哥哥的臉都累紅了,也累出汗了。”


    楊小姣看著氣喘籲籲的雲鳳章,不禁有些心虛,她真的那麽重嗎?她隻是比別的女孩子瓷實一些而已。


    雲鳳章麵紅耳赤地解釋道,“不,她一點也不重,是我好久沒背過人了。”他是空曠太久了,才被她的無心舉動給撩撥成這樣。


    大夥聽罷善意地哄笑幾聲,便漸漸散開賞花去了。


    五個人說說笑笑,一起步入桃花林中。


    地上碧草如茵,樹上繁華如錦,耳邊水聲淙淙,笑聲陣陣。


    林間草地上,一隻褐色母鴨領著一群剛出殼的、毛絨絨黃澄澄的小鴨們,一搖一擺地散步啄食。看得楊小姣的心都軟化了,特別想上去摸一摸。


    雲鳳章走過去,彎下腰,用手捧起一隻小鴨獻寶似的遞到小姣麵前,“你摸摸吧。”


    小姣笑嘻嘻地摸了這毛絨絨的小東西一把,捏了捏它那扁扁的嘴,無意中還摸了雲鳳章的手指一下。


    雲鳳章得了甜頭,愈發起勁,放下這隻,又捧起另一隻給她摸。


    周玉音在旁邊默默地看著他們兩人。


    王一川也有些蠢蠢欲動,不過,他盯上的是大鴨子。


    楊小姣輕笑,“真軟。”她說的是小鴨子。


    雲鳳章答道,“是軟。”他說的是她的手。


    就在這時,從樹林中傳來一聲響亮的吼聲,“我說兩位,這小鴨子摸多了會長不大的!”


    說話的是一個黝黑健壯的婦人,長相看上去有點兇巴巴的。


    “啊,這位大嫂,對不起啊。”楊小姣忙笑著道歉,並示意雲鳳章趕緊放下小鴨。


    誰知等到那婦人到了跟前,看到雲鳳章時,臉上頓時笑開了花,聲音也不覺溫柔許多。


    “哦嗬嗬,其實摸兩下也沒事的。”


    雲鳳章衝婦人笑了一下,把小鴨子輕放到地上。


    那婦人瞟著雲鳳章又說了幾句話,才趕著小鴨子離開,臨走時還忍不住迴了兩次頭。


    楊小姣小聲嘀咕道:“原來你張臉還有化解矛盾的作用。”


    雲鳳章舉步跟上去,笑得意味深長,“其實好處還多著呢,以後你就知曉了。”因為你說過,它讓你停不下嘴、合不攏腿。


    五個人在桃林中賞玩半日,興盡方歸。


    當晚在鎮上客棧中歇息一夜,次日清晨出發。


    楊小姣注意到離洛城越近,人們的衣著越鮮亮,儀態也愈發軒昂,言語舉止也跟桃花鎮上的人不大一樣。


    王一川這會兒又充當起了向導:“……這洛城和都城盛京並稱兩都,它跟京城一樣繁華,但因為不在天子腳下,又比京城自由,是天下文人富豪的聚集之地。每年三月都會舉辦牡丹花會,咱們剛好能趕上。”


    王一川說罷,又小聲在楊小姣耳邊提醒:“看在咱倆交情這麽近的份上,給你提個醒。——趁這個時機趕緊把某人拿下,到了洛城你就知道了,滿城的姑娘湧上來跟你搶。”


    “咳。”雲鳳章一聲清咳一聲,王一川立即正襟危坐,假裝看路邊的風景。


    雲鳳章在偷窺楊小姣,他也在琢磨怎樣能把她盡快拿下。最好能三月定情,四月定親,五月成親。


    楊小姣此時也陷入沉思中,竟然馬上就到洛城了。


    這趟旅程,從初春走到仲春,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她看了不少風景,長了不少見識,身上也長了幾斤肉,心中似乎也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沒上路前,她心中忐忑緊張,總覺得桃花鎮離洛城很遙遠,覺得一個月太長,可現在看來,卻又覺得路程又好短,時間過得太快。此時此刻,她竟生出一種依依不舍的感覺,還有一種前途未卜的茫然。


    雲鳳章往她這邊看了又看,他很想知道她此時在想什麽。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她,可是到頭卻總時不時地發現她性格中嶄新的一麵,讓他詫異驚喜,她的性格和心靈就像一個巨大的寶礦,讓人挖掘不盡。


    前世,小姣和他相遇時已經十九歲了,那時的她,有一種曆經風雨淬練後的成熟*,更加堅定冷靜理智。不過,現在青澀調皮的小姣卻也別有一番風情。


    前世他時常遺憾兩人相逢太晚,今生倒是減輕了這種遺憾。可是饒是如此,他還是覺得太晚,他恨不得在她一出生時,兩人就相逢。雲鳳章想著想著,臉上便不由自主地掛上一抹溫柔得令人沉醉的笑容。


    雲鳳章頻頻打量小姣,而楊小姣卻沉浸在思索之中沒注意到他,他倒是與周玉音的目光相遇數迴。


    周玉音望著他,雙眼晶亮,兩眉彎彎,臉頰暈染著一層淡淡的粉色。


    雲鳳章不由得一怔,這種女兒情態,他見得太多了。難道她也……他又怕自己想太多。畢竟周玉音不是謝靜雅那種人,一路上十分安份守已。前世的她和自己一直以禮相待,並無逾矩行為。他想了想,便試探著問周季明:“玉音和陳家的婚事定了嗎?這次去洛城是不是為成婚的事?”


    周季明聞言不由得一愣,然後慢慢說道:“伯父和祖母還沒拿定主意。”他心裏奇怪的是,周家和陳家的親事並未敲定,隻有他們家自己人才知道,雲鳳章是如何得知的?


    雲鳳章不由得苦笑,原來是還沒敲定。他隻記得小姣的事情,別人的事情記得不太清楚。他忙解釋道:“哦,我聽說你大伯家與陳家走得近,陳家公子為人也不錯,隻是胡亂猜測,莫見怪。”


    周季明溫和地笑笑,連說沒事。


    周玉音一直低著頭坐著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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