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川正手舞足蹈地講他以前的遊曆經曆。


    “我跟你們說,我這人經曆可稱得精彩非凡,不止一次地遇上土匪,女匪一般都想搶我當壓寨夫君,男匪想讓我當他們的老大……”


    他正講到精彩處,卻聽見馬群突然嘶鳴起來,接著周圍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人大聲怪笑道:“兄弟們,給我上,這幫人不但有錢,還有一對絕色男女——”


    ☆、第二十七章 春夜反思


    三十多個人高馬大的匪人從四麵包抄過來。陸蘊和王一川雲鳳章等人,紛紛指揮各自的侍衛反擊。


    謝陸王雲四家的侍衛約有十幾人,再加上幾個車夫,人數並不顯得太懸殊。


    整個場麵混亂不堪,馬匹的嘶鳴聲,廝殺聲,兵器鏗鏘碰撞聲,諸多響聲混作一起。


    雲鳳章在下令反擊的同時,一隻手飛快地捉過楊小姣的手,將她拉至自己身邊。周玉音也是一臉緊張,緊緊貼著周季明的胳膊。


    周季明溫聲安慰道:“別怕,我們沒事的。”他說著這話,又朝小姣的方向看了看,知道雲鳳章在她身邊便放了心。謝靜雅那邊,謝陸兩家的家丁丫頭把她團團圍住,密不透風地保護起來。


    這些匪人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中的部分人還會些功夫。不過,他們這邊的侍衛的功夫明顯更勝一籌。


    楊小姣一直知道雲齊武功不錯,但直到今晚才算開了眼界。說他以一敵十還不算誇張。而忠伯的功夫也不比雲齊弱。陸蘊和王一川則親自參戰,兩人亦是從容不迫,毫不慌亂。不多時,匪人那方已呈敗象。有幾人被打傷,還有一些人準備撤退。


    王一川大聲吩咐侍衛:“攔住,別讓他們跑了!”


    說罷,他一馬當先帶人追了過去。陸蘊既想跟追過去,又不放心謝靜雅。


    就在他為難的當兒,突然聽見利箭破空而來的響聲。


    那箭正朝著楊小姣的左側射來。


    “小姣——”雲鳳章驚唿一聲,說話間身體已經擋在了她身後。


    “鳳章……”陸蘊也急聲大喊,當下一躍而起,舉劍去擋那支利箭,那支箭險險的擦著他的胳膊飛過,歪歪斜斜地落入不遠處的草叢中去了。


    匪人這一次是徹底惹火了眾人,忠伯揚手飛起幾支飛鏢朝箭來的那個方位射去。


    隻聽得“啊啊”幾聲慘叫,有聲被射中了。


    家丁侍衛們一湧而止,將那幾人捆綁起來。


    這時王一川也帶人迴來了,這幫匪人傷的傷,死的死,大部分都被活捉了綁成粽子樣。雲齊和忠伯他們過去審問,這才知道,原來這幫人早就盯上他們了。想來也是,雲鳳章和謝靜雅生得那樣招人,再加上他們一行人鮮衣怒馬,仆從眾多,怎能不引人注目?


    處理完這幫土匪外,眾人商量仍就地歇息,隻等到天明好去附近官府報官。


    危險已經過去,女眷們也漸漸活躍起來。


    謝靜雅白著一張臉,撥開人鍆,整個人像朵白雲似的飄移過來,她直奔到雲鳳章麵前,抓著他的胳膊急聲問道:“雲大哥,我聽人說你受傷了,傷到哪裏了?嚴不嚴重?”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無言。


    雲鳳章先是一怔,接著飛快地抽出了胳膊,客氣而冷淡地說道:“我沒受傷,是阿蘊救了我。”說著他看向了陸蘊。


    陸蘊正站在謝靜雅的身後,他像剛剛遭受重大打擊似的,麵無血色。


    楊小姣眼尖,驚唿一聲:“陸大哥,你的胳膊在流血!”


    眾人唿啦一下全圍了上來。雲齊飛快去拿了藥箱過來要給他包紮。


    陸蘊的身子微微顫抖一下,他那雙滿含著痛苦的眸子死死地盯著謝靜雅,似乎想在她臉上尋找某種蛛絲馬跡。


    謝靜雅自覺失態,隨即補救似地抱著他的胳膊,一臉惶急而又自責地說道:“蘊哥哥,我真的沒發覺你受傷了,你一向那麽厲害,我以為你會沒事的。”


    雲鳳章走過去,接過雲齊手中的藥箱,說道:“阿蘊,先包紮下傷口吧。”


    陸蘊轉而盯著雲鳳章看,他仍舊沒有說話,目光幽深得如同今晚的夜色一樣。


    謝靜雅似乎有些慌了,她緊咬著唇,微微帶著一絲哭腔道:“遭遇匪人襲擊,主要責任在我。都怪我們這一路人行來太過招搖,若是你們因我受了重傷,我萬死難辭其咎。”


    說著,她又可憐兮兮地輕搖著陸蘊那隻沒受傷的胳膊,軟聲道:“蘊哥哥,我不是存心忽視你,實在是怕外人因我受了重傷而於心難安。”說完,她的目光停留在周家兄妹和楊小姣身上,道:“他們三個本可以一路平安無事到達洛城,是我喜歡他們,非要拉他們一起,他們若出了事,我們如何向他們的家人交代。——還有雲大哥,他是你的知交兄弟,又是個文弱書生,我怎能不替他操心?”


    說到這裏,她似乎有些難為情,低著頭,輕輕一頓足,嬌嗔道:“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你愛怎樣想就怎樣想,隨你。”說完,她徑自迴帳篷裏去了。


    眾人仍是麵麵相覷,還是不知該說什麽好。


    楊小姣以為陸蘊會更生氣,沒想到他的臉色反而緩和許多,他朝眾人勉強一笑:“我沒事,讓大夥見笑了。”說完,也不讓人給他包紮,轉身去追謝靜雅去了。


    “唉……”王一川神色複雜地歎息一聲。


    他似乎想緩和一下這緊張的氣氛,故意打起楊小姣:“哎,小姣,你也過來關心一下我吧,我好像也受傷了。”


    雲鳳章瞪了他一眼。王一川一臉無辜地笑了笑。


    又過了一會兒,隻見陸蘊和謝靜雅便並肩出了帳篷。謝靜雅小鳥依人地依偎在他身邊,他受傷的部位已經裹了白布。他的神色已經恢複了正常。


    接下來的時間,謝靜雅似乎有意補償陸蘊,一直纏著他說話,兩人坐在離眾人不遠不近地一處火堆旁喁喁私語。


    雲鳳章看著兩人的背影,神色複雜,臉上泛起一絲苦笑。


    眾人經此大事,也無心睡眠。侍衛和車夫分為兩班,一班看守土匪,一班在四周警惕的巡邏。


    王一川仍坐在火堆旁講故事。這次,他不敢說土匪的事了,在說些稀奇古怪的民間故事。周玉音和周季明兩人在旁邊聽。


    雲鳳章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知何時,他悄悄離了人群,站在黑幽幽的樹林邊上,望著天上的一輪孤月靜靜發呆。


    楊小姣看著他的孤獨背影,心中不由得一痛,情不自禁地抬步跟了上去。


    “你怎麽了?”楊小姣走上前關切地問道。


    雲鳳章衝她笑笑:“沒事,我隻是有件事想不通。”


    他現在不知道拿什麽態度對待陸蘊,他們相交數年,陸蘊數次幫他,這次又為救他受傷。他為人豪爽大方,光明磊落,為朋友兩肋插刀。他唯一的錯處就是喜歡上謝靜雅這個女人。


    而上輩子的謝靜雅……


    他以兄弟之妻的態度對她,彬彬有禮而有分寸。她對他亦十分關心,起初他以為她這麽做是因為他是陸蘊的兄弟。後來發現她的心思後便避而遠之。她費盡心思,百般接近,求而不得後,便出言詆毀他。甚至不惜以清白為餌構陷他。他和陸蘊終於因此分道揚鑣。


    兩人決裂時,陸蘊說了一句話傷他至深的話:“鳳章,我與你相交時,曾有人勸我,一定要遠離你。他們說哪個男人接近你,就會招禍上門,家宅不寧,連你的親兄弟都逃脫不了,我當時不信,現在卻是信了。”


    雲鳳章接連遭受兩個打擊,一個是他的親哥哥,一個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且都是因為女人,都是因為他的容貌惹的禍。從那以後,他便日漸心灰意冷,對女人一向避如蛇蠍。在此以後的數年裏,他或是浪跡天涯,或是深居簡出,不問塵事,不與人結交,唯一走得近的隻有表弟王一川。


    直到後來小姣出現,讓他枯寂的人生才有了鮮活的生機。


    這次三人再度相見,他的心緒極為複雜。陸蘊是他曾經的兄弟,哪怕兩人後來決裂,他也不曾落井下石。當他和小姣陷入絕境時,他仍默默地幫了他們幾迴。而謝靜雅,她是很可惡,但她又和傷害小姣的那個女人不一樣。她可惡歸可惡,但又不會讓人生出預先除掉她的心思。何況,她前世因為心思過重,幾年後燈盡油枯,從來不曾傷害過小姣。


    雲鳳章心思千迴百轉,如一團亂麻,但又無人可訴。


    他看了看小姣,試著用含蓄曲折的語言表達這種心境:“小姣,如果你有一個好朋友,生死之交的那種,


    你知道——別管怎麽知道的,反正你是知道了,知道你們之間將來可能會決裂,你會怎麽辦?”


    楊小姣想了想,說道:“那就等他做出這種事再做決定吧。否則對他太不公平了。我們做人,有時寧願別人先負我,不願我先負別人。否則心裏會過意不去。”


    雲鳳章聞言不由得笑了。


    是啊,陸蘊這輩子什麽也還沒做,不過謝靜雅已經開始了。他有時也會幻想,她上輩子與自己相遇時,小姣還沒出現,但今生他與小姣提前相遇,她看到自己心有所屬會不會就此放手?如果她能放下執念,與陸蘊白頭偕老,又何嚐不是一件美事?隻是她會放下執念嗎?


    ☆、第二十八章 桃花山溪


    夜風沁涼,蟲聲唧唧。雲鳳章和楊小姣兩人背對著人群站在樹林邊說話。


    這時,陸蘊向他們走了過來,對雲鳳章說道:“鳳章,對不起,我剛才胡亂猜測,靜雅純粹是擔心你,是我想多了。”


    雲鳳章轉過身,抬眼望著陸蘊,他不知道對方是真的這麽想,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不過,如小姣所說,現在他們的關係還沒到決裂的地步,那麽他就再盡一把力又如何?他以後要盡力遠離他們。等到他和小姣成親,一切都成定局,謝靜雅應該會歇了對他的心思。


    雲鳳章的心結暫時打開,心情隨之開朗起來,他微笑著看著小姣,語帶調侃:“雖然如此,但為了避免你的誤會,以後還是離你們遠些吧。”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接著又道:“你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我十分珍惜。我非常不希望咱們因為某些誤會而疏遠。”


    陸蘊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一臉認真道:“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對我們冷淡的,這一路上我一直在納悶究竟何處得罪了你。”


    雲鳳章笑了一下,沒接話。


    說到這裏,陸蘊又一臉誠懇地對楊小姣拱手說道:“小姣姑娘,我的性子不如鳳章細心周全,往日說話間無意刺傷你,還望你不要見怪,我今後一定會注意改正。”


    楊小姣見他語氣誠懇,再聯想到他自上次失言後,便一直試圖補救,平常說話也頗為注意,再加上他今晚因救雲鳳章而受傷,其實也是為救自己而受傷,心中對他的一點不滿早已煙消雲散,於是她便笑著說道:“陸大哥過慮了,我知道你是無心的。這一路多謝你的照料,你再這樣客套就是見外了。”


    陸蘊心情大好,爽朗地大笑兩聲。接著他又說道:“地上太濕,我已經讓人在帳篷裏搭了兩張床,就讓小姣和周姑娘跟靜雅一起擠擠吧。我們這些人隨便湊合一晚,明早好上路。”


    雲鳳章忙說不用,他馬車裏可以住人。


    陸蘊沒再力邀,隻好說道:“那你們別離火堆太遠,這草裏說不定有長蟲,別再嚇著小姣了。”


    一聽到長蟲二字,雲鳳章比楊小姣還緊張,不由自主地將小姣往身邊帶了帶。陸蘊笑笑,搖頭離開了。


    雲鳳章看著他的背影,心緒略微複雜。陸蘊心情大好,想必是謝靜雅跟他說了不少好話吧。


    他唯一的短處就是太愛謝靜雅。謝靜雅掌握著他的悲喜,控製著他的情緒。她聰明而有心計,懂得如何掌控男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能將陸蘊玩弄於手掌之間。但他又能怎樣?陸蘊是心甘情願被她俘虜,就像他自己心甘情願被小姣俘虜一樣。


    楊小姣覺得雲鳳章的目光似乎別有意味,忙問道:“你怎麽了?”


    雲鳳章搖搖頭,“沒什麽,隻是覺得你在月光下特別好看。”


    楊小姣摸摸臉嘻嘻笑道:“是吧,我也覺得我在月光下比在陽光下好看多了。”


    雲鳳章一臉嚴肅地糾正她:“不對,你在哪種光下都好看。”


    “哼,油嘴滑舌。”


    雲鳳章怕草叢裏有蛇,便讓忠伯在四周撒了不少驅蛇粉。又讓雲致將那輛馬車用石頭和木板固定下來,再將裏麵的軟榻展開,被褥鋪好,然後才帶小姣進去,讓她今晚就睡裏麵。又怕她怕黑,他甚至還讓周玉音過來陪她。周玉音欣然從命。


    周玉音迴自家的馬車去拿東西,楊小姣扒著車門問道:“哎,那你今晚住哪兒呀?”


    雲鳳章溫柔一笑:“我今晚不能陪你,讓玉音和你做伴吧。”


    楊小姣臉上發熱,嗔怪道:“流氓,誰說讓你陪了。”


    雲鳳章誇張地鞠了個躬,“小生唐突,姑娘莫氣。”


    “哼。”楊小姣啪地一下關上了車門。


    剛關上,她又推開一條縫隙,調皮地問道:“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對別的女孩也這麽流氓嗎?”


    雲鳳章輕笑出聲,“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我隻對你一人流氓。”


    楊小姣哼了一聲,沒理會他。雲鳳章語猶未盡,準備再說些什麽,卻見周玉音和她的丫頭抱著東西走過來了。他趕緊閃身離開。


    雲鳳章心裏還惦記著客棧裏小姣遇蛇的事。


    他想了想,便招手讓雲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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