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姐兒道:“我才不是,我見不得玉樓哥哥傷心,也見不得二姐姐傷心。”用手去推搡謝逸,“你就幫幫我吧,就一次,你這麽厲害。”


    謝逸懶洋洋的,眯眼瞅了小丫頭一眼,旋即坐直身子。


    “好,看在你這麽崇拜我的份上,就一次。”


    沒幾天就是七夕節,沈玉樓在一個燈鋪裏看花燈,他想著,以前阿福小的時候最喜歡看花燈了,每逢可以放燈的節日,她都會非常開心,然後纏著他要花燈。


    她很容易滿足,每次不開心的時候,隻要買個糖人,或者花燈給她,她就會開心了。


    想起小的時候,沈玉樓總會覺得心很痛,他的阿福那麽好,他那麽疼她,她又那麽黏他,他很小的時候就在想,將來定要娶了阿福當妻子。在他心裏,阿福是個特殊的存在,不管別人怎麽阻止,他都是不會放棄的。


    “這位小爺,可看中哪隻花燈了?”掌櫃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見眼前的公子盯著手中花燈看了好久,忍不住過來問。


    沈玉樓微微迴過神來,點頭:“就這隻。”


    “玉樓兄,買花燈啊?”謝逸一身淡紫華服,玉簪子束著頭發,搖搖晃晃走了進來。


    “你也買花燈?”沈玉樓見是謝逸,一點不覺得奇怪,隻當他是來買花燈給謝家兩個小孩兒玩的。


    謝逸把手中把玩的折扇輕輕一合,湊到他跟前說:“要我說,你也真是夠沒出息的,喜歡人家,想幫人家,就爺們一點,偷偷摸摸的暗地裏做些小動作有什麽意思?哈,你別這樣一副表情看著我,小布丁已經將你暗地裏幫助朱二姑娘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沈玉樓抓著花燈的手指瞬間縮緊,他心中有百般無奈,但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謝逸斜著眼睛睨他,哼道:“好了好了,雖然曹錦書是我師妹,不過,她那樣的嬌氣大小姐我素來不喜歡。再說了,師父一家用這樣的卑鄙手段算計於你,哼哼,真是有損他老人家的名聲。”掀起眼皮子望沈玉樓,“不過,你母親那裏,怕還是得你自己去。”


    沈玉樓道:“你願意幫我?”


    謝逸挑眉:“為什麽不?”


    默了一會兒,沈玉樓目光透過到別處去,想想還是說:“難道你沒有覺得,謝大人對阿福......有些不一般嗎?”


    “你說我哥?”謝逸瞠口結舌,“不是吧。”


    心裏嘀咕,那丫頭有什麽好?不就是漂亮了點,性子辣了些,怎麽就這麽招人喜歡呢。又嘀咕道,平時大哥一副默不吭聲的樣子,沒想到,他有喜歡的人了?


    思及此,謝逸有些動搖起來。


    一邊是同窗三年的摯交好友,一邊是打小崇拜的敬愛大哥,他到底幫誰的好?101


    ☆、第102章


    見謝逸忽然沉默,沈玉樓濃眉微挑,隨即低垂了頭,隻輕輕摩挲著手中的花燈。


    謝逸忽而拍掌道:“既然已經答應了小肉丁,就不能食言。”他一巴掌拍打在沈玉樓肩膀上,“你們之間的這些男女情愛事情,我不想管,不過,小肉丁求了我好久讓我幫你一次,我便趁著這七夕佳節給你製造一次機會,隻是你可別告訴我哥啊。”


    沈玉樓笑道:“多謝子瞻兄。”說著便雙手抱拳,朝他微微俯身。


    謝逸狂笑不止:“小意思,小意思,這種事情爺一出手,絕對馬到成功。”


    沈玉樓微微點頭,麵色稍稍好了些,他垂眸看了眼手中拿著的花燈,目光隨即又落在一眾花燈之上,又點了角落中的一個。


    “掌櫃的,這兩個我都要。”


    ~~~


    今天是七夕節,早在前幾天,朱福就為了七夕節親自設計了一種糕點。


    畫了圖樣,又拜托兄長朱祿給打製了磨具,到了七夕那天,將鋪子裏麵的糕點都換成了特地為七夕節準備的糕點。


    圖樣是一男一女兩個相視而望、又互相握緊雙手的人,可以說是天上的牛郎織女,也可以說是正處在熱戀中的男男女女。與之配套的,還有一頭小牛,以及一男一女兩個娃娃。圖樣複雜,朱福著實花了些功夫繪畫,同樣,朱祿也是上了心思打造磨具。


    一整套磨具出來的時候,朱福很滿意,對自己兄長越發欽佩起來。


    朱祿如今前程無量,又有愛情滋潤,再加上身邊的人三天兩頭誇讚他,他的自信心越發爆棚起來。


    再不沉默寡言了,有些時候,還能跟妹妹們開開玩笑,說些幽默的事情。


    這湖州城果然繁華熱鬧,比鬆陽縣氣派綺麗,隻是鐵花沒能夠在身邊,他有些遺憾。


    這可是他跟鐵花認識以來的第一個七夕節呢,想著,今兒鬆陽縣內應該也是熱鬧非凡的,不知道鐵花在做什麽。


    朱福今天一早就去了鋪子裏忙,新出的品種銷量意外的好,她倒是有些意外。忙裏忙外忙了一圈,一轉頭見兄長手中抓著糕點,呆愣愣地望著外麵,朱福知他是在想趙鐵花了,便笑道:“哥哥想鐵花姐姐啦?”


    朱祿迴了神,忙坐正身子道:“你胡說,我隻是在想,幾天後的武考,要怎麽應付過去。”他不擅長說謊,因為他一說謊,眼睛就不敢看人。


    “喜歡就是喜歡,哥哥真無趣,說謊都說不圓。”說罷從一邊拿了一個精心包裝好的禮盒出來,遞給朱祿道,“現在太陽還沒有落山,哥哥一路快馬加鞭的話,想必能在明天天亮前趕到鬆陽縣,給鐵花送去吧。”


    禮盒裏麵裝的是一整套糕點,有小人,有小牛,還有童子。


    散裝的當然也有賣,不過價錢比較便宜一些,像這種精心選了盒子又精心包裝過的,一般都是那些有錢人家會買的,價格自然高出好幾倍。雖然裏麵裝的糕點是一樣的,但是到底花了心思,心思也能賺錢的不是?


    朱祿見狀,有些猶豫起來。


    朱福使勁推了哥哥一把:“你連鐵花姐的一半都不如,她雖然是女子,可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裏像你這般扭扭捏捏的。拿著吧,沒有多少錢的。再說了,就算價值千金又如何?這是托我哥哥送我未來嫂子的,難道還在乎錢?”


    朱祿抓了抓腦袋,臉上有憨憨笑意。


    朱福一把將禮盒塞進他懷裏,恨鐵不成鋼地踩了他一腳:“你還想不想娶媳婦了?你不想娶媳婦,我還想要嫂子呢。”


    “二妹,那我就去了。”朱祿眼睛冒光,他似乎能夠想象得到一會兒鐵花見到他時候得驚訝表情。


    待得朱祿走後,宋掌櫃湊了來,笑著道:“東家,雖然你瞧著年紀小,可有時候讓人覺得,好似懂得很多的樣子。你方才說祿少爺的樣子,就像是......”他琢磨著怎麽說比較合適,想了一會兒才道,“像是長輩訓小輩一般。”


    “好了,宋叔,你就別取笑我了。”她笑了笑,轉頭見做糕點的小姑娘們都擠在門口,朱福適時板了下臉,“怎麽都不幹活,不想要獎金了嗎?”


    其中一個叫水仙的丫頭,最機靈,聽得朱福的話,立即跳出來。


    “阿福姐姐,今天會有獎金嗎?”她比朱福小一歲,今年十三,平素見東家是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人又好,她總愛喚朱福姐姐,“今兒生意這麽好,咱們又累,呆會兒也可以帶著糕點迴去吃嗎?”


    朱福笑著戳她額頭:“莫非你也有相好的了?”見她小臉微微泛紅,這才道,“好了好了,自然都是有的,不但有糕點帶迴去吃,還有銀子拿。不過現在時間還早,你們要好好幹活,今天賺得多你們分到的錢就多,若是賺得少了,可就沒有錢拿嘍。”


    “阿福姐姐你人真好。”水仙姑娘激動得跳了起來,迴頭對那些一起做糕點的姑娘道,“你們可都聽到啦?咱們好好幫著姐姐賺錢,幫姐姐就是幫自己啦,快點幹活去哦。”一邊說,一邊跳著就進了耳間忙活去了。


    朱福迴頭,對宋掌櫃道:“宋叔,也辛苦你了,得了錢,一定也給你包個大的。”


    宋掌櫃眯眼笑:“東家倒也算是奇人了,有句話叫......巾幗不讓須眉。”


    朱福應著笑了笑,一迴頭,就見妹妹暖姐兒正悄悄趴在門框邊,隻探進半個腦袋來。


    “暖姐兒,你躲在那裏做什麽?”朱福走過去,一把將妹妹拉了進來,“成天不是說肚子疼就是腿疼,要請大夫來給你瞧,你又不肯。說,你這小腦袋瓜裏到底裝著什麽呢?”她抬手戳戳妹妹腦袋,“你越發調皮了。”


    暖姐兒耍賴抱住姐姐腰:“今天是七夕節,天還沒黑呢,外麵就開心熱鬧起來了。二姐姐,我頭一迴進省城呢,你晚上帶我出去玩。”


    “我哪裏有時間啊。”朱福指了指耳間忙得腳不離地的姑娘們,“姐姐們都在忙,等明天再帶你去街上逛。”


    “明天就不是七夕節啦。”暖姐兒使勁抱住姐姐腰,就是不讓她走,“咱們的錢夠花幾輩子了,不缺錢,姐姐為什麽還這麽拚命賺錢?你知不知道,我好掛念你的終身大事啊......”她忽然意識到說錯話了,小手緊緊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圓圓的。


    “終身大事?”朱福腦袋一個轉彎,就知道妹妹這些日子到底在使什麽幺蛾子了,她竟有些生氣起來,一彎腰就將她抱起,“好啊暖姐兒,你現在開始跟別人一個鼻孔出氣來算計姐姐了是不是?都怪我平時太寵你了,將你寵出了一身毛病來。”


    宋掌櫃見朱福生氣要教訓三小姐,嚇得一跳,忙勸著道:“姑娘,可別動氣,三姑娘還是個小孩子呢。”


    朱福道:“三歲看老,她現在就知道耍心思騙人,長大了怎麽行?宋叔,你別管了,今兒我就要好好教訓教訓她。”


    說罷,在她屁股上抽了幾下。


    暖姐兒一方麵是第一次見姐姐這樣生氣,另外一方麵,她真的是委屈極了。


    還不是為了姐姐跟玉樓哥哥好,她容易嗎,為什麽姐姐要打她。


    越來越委屈,忍不住,“哇”一聲就嚎出來。


    “你還敢哭?”朱福打定主意既然訓了就要訓到底,不然下次在妹妹麵前說話就沒有威信了,於是她二話不說,就抱著暖姐兒去了後麵歇腳的院子。


    跟在鬆陽縣的時候一樣,前麵的是鋪子,後麵有幾間屋子,是可以住人的。


    原本朱福打算帶著哥哥妹妹幾人就住在這裏的,後來謝三太太覺得不安全,非得要他們住在謝家,這才將這裏空了出來。


    但床褥都是鋪好的,一應茶具等也都有,朱福知道不可能在謝宅常住,所以當初搬來的時候,還是好好將後麵院子也拾掇一番。將妹妹抱進一個小間,放在床上,狠狠教訓道:“以後不許跑出去瞎混,我在鋪子裏忙的時候,你就在後麵屋子裏念書識字,一天要寫三張大字,寫不完就不給你飯吃。”


    也是氣急了,才脫口而出說出這樣的狠話,其實妹妹真寫不完,也不會不給飯吃。


    暖姐兒坐在床上,小腦袋微微仰著,哭得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縫,嘴巴大張著。因為正在喚氣,所以沒聲音,過了一會兒氣喚好了,她又嚎了一嗓子。


    朱福到底也心軟,想如往常一樣去勸她,但想著,既然教訓了就得教訓到底。


    於是走到一邊書案上,鋪開紙張,研好磨,轉頭道:“哭完了就自己過來寫,記住我的話,不寫完不給飯吃。”


    怕呆在這裏會心軟,說完就轉身走了,然後將門鎖上。


    去了前頭,朱福進耳間點了年紀最小的阿蘭,道:“你去後麵幫我看著去,她要是偷懶,迴頭告訴我。”


    阿蘭才七歲,本來也幫不上什麽忙,聽了朱福的話,就應著跑走了。


    水仙眨了下眼睛,忙勸道:“阿福姐姐別生氣,她還是個孩子,說兩句就好了。”


    朱福點頭道:“好了,你們忙著吧,外麵客人等急了。”


    一直忙到夜幕降臨,客人才漸漸少下來,朱福知道這個時候大家都過節去了,該是不會再有多少人來買糕點,便吩咐道:“今天就忙到這裏吧,你們也早些迴家過節,一人拿一份糕點,我已經拜托宋叔幫你們包紮好了。還有一些散碎銀子,都在宋叔那裏。”


    姑娘們自是拿了銀子跟禮物,開開心心迴家過節去了。


    脫了圍裙,朱福這才往後院去,透過窗戶,見小丫頭果然伏在案上寫字,朱福輕輕笑了笑。


    “阿蘭,時間不早了,你也先去前麵吃點東西吧。”她走過去,摸了摸阿蘭的頭。


    阿蘭身世可憐,家中有生病的阿婆,她初次見到阿蘭的時候,她正跪在街頭賣身。因為她阿婆生了病,她要賣身給阿婆買藥吃。


    “給我阿婆帶點迴去吃。”阿蘭一臉認真的樣子,“我不吃,我不餓。”


    朱福心疼她,笑道:“給阿蘭備了兩份,你跟你阿婆一人一份。你再等等,我讓宋叔去全福樓裏定了菜,你呆會兒帶些迴去跟你阿婆一起吃。”


    阿蘭沒說話,隻緊緊抿著唇看朱福。


    “你去吧,別叫你阿婆擔心。”


    阿蘭很認真地點頭,然後就跑了,朱福這才抬眸望向妹妹。


    暖姐兒似乎就跟忘了方才跟姐姐的矛盾一般,跪坐在竹椅上寫字,一抬頭見自己姐姐看著自己,她嘿嘿笑道:“二姐姐,我寫了一張。”


    “我看看。”朱福走過去,看了眼,字寫的跟狗爪子刨似的。


    暖姐兒抓抓腦袋,小心翼翼瞅著自己姐姐臉色,然後說:“那個,二姐姐,你現在還忙不?”


    “先吃飯。”朱福將大字放下,見妹妹臉上的淚痕還沒洗,就去打了水來給妹妹洗了臉,又給她塗了麵霜,然後重新梳了頭後,牽著她手道,“吃完飯,姐姐帶你去街上玩。”


    暖姐兒嘀咕:“玉樓哥哥肯定走了......”


    “你說什麽?”


    暖姐兒趕緊將小腦袋搖晃得跟撥浪鼓似的,忙否認:“沒什麽,我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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