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季念然跟隨大部隊給大太太請過安,迴房吃過早飯,就又帶著流火和萑葦沿著迴廊穿過夾道,進了正院。

    大太太剛在丫鬟的服侍下結束更衣打扮。今日要出門做客,大太太難免打扮得富麗了些,她上身穿著落葉黃鑲領象牙色花卉紋樣緞麵對襟褙子,下麵一條鬆花色馬麵裙,都是家裏針線上的人新做出來的衣裳。頭上大半套的赤金點翠頭麵,珠珠翠翠插了半頭。

    再加上耳朵上的赤金耳墜,手腕上的鐲子,領口的蝴蝶領扣,裙邊的寶石禁步……林林總總,倒像是要參加什麽了不得的大場麵一般。

    季念然又對比著看了一下自己的穿戴:她今日身上穿著淺金五彩撒花對襟褙子,淺櫻草色百褶長裙,萑葦手中挽著的包袱裏裝的也是差不多的一身衣裳。發型配飾更是和昨天並無二致,不過是頸項間多戴了個瓔珞項圈罷了。

    大太太昨日對季念然的穿著打扮沒有提出太多異議,今天看著卻覺得不是很滿意。她把季念然拉倒妝台前,從妝奩裏拿出一支珍珠釵來,插在季念然發髻邊上。那釵上雖隻一顆珍珠,卻有拇指肚大小,碩大混元,很是精巧。

    季念然仔細看了一下,感覺很像前世電視劇《紅樓夢》中林黛玉頭上常戴的那支。

    “這支釵倒是很襯你。”大太太讚道,“不如就給了你吧。這幾年家裏守孝不好給你們姐妹打首飾,現在也都漸漸大了,要打扮得出去才行……倒是我疏忽了。”

    “謝謝母親。”大太太這支珠釵賞得痛快,季念然也不矯情,大大方方地收了下來。

    打扮妥當,大太太就攜了季念然的手,在丫鬟婆子們的前唿後擁中出門上了一輛翠蓋八寶車,隨行的丫鬟們也都擠在八寶車後麵的一輛清油車裏,一道往秦府去了。

    有大太太在身邊坐著,季念然不敢偷偷透掀起車窗上掛的簾子看外麵的景象,隻好尋了話題和大太太聊天解悶。“母親,秦家是老太太的親戚,這又不是咱家除服之後第一迴出門做客,怎的還要打扮得這樣隆重?”

    “你不知道,今兒出去是有一件大事要辦的。”既然已經出門了,大太太就給女兒透了一點口風,“不過還不知道成不成的了。”說到這裏,大太太又歎了口氣,眉宇間染上了一抹憂色。

    季念然一臉的莫名其妙,看得出大太太很重視這件事,也很希望能辦成,那確實應該打扮隆重些,卻不應該選擇她這庶女帶著出門。

    “那怎的不帶

    三姐姐一道出門?”她又鼓起勇氣問大太太。

    大太太沉吟了一下,還是告訴了她:“這事就是關於你三姐的,我還沒有告訴她知道,你迴去也不要說漏了。”

    關於季慧然的,那十有八九就是婚事了。季念然知道這事不好亂說,忙一臉鄭重地答應下來。她雖然喜歡八卦,卻隻喜歡在自己屋裏八卦,從來不會和外人亂八。她還明令禁止自己屋裏的丫鬟,在外麵多聽少說,更不要亂傳。到現在為止,屋裏的幾個丫鬟都還執行得不錯,雖然喜歡探聽消息,但是還沒有給她造成過什麽麻煩。

    顯然,在大太太在這方麵也是比較信得過季念然的,隻叮囑了兩句,就繼續和她說起帶她到秦府做客的原由,“你可知道,秦家有個姑娘……”

    “秦家還有姑娘?”季念然怔了一下,在她的印象裏,秦家大爺去得早,隻留下了一嫡一庶兩個兒子,並沒有女兒。之前秦雪歌在季家暫住的時候,有時會說起自己的哥哥,卻從來沒有提起過妹妹。

    這時馬車經過了一條比較熱鬧的街道,坐在車裏能聽到路邊叫賣的小攤販,還有些老人孩子的聲音。以這些聲音做背景,大太太就一長一短地給季念然講述起秦家這姑娘來。

    “別說你不知道,就連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這秦家的姑娘,倒不是秦家已經故去的大爺的骨肉,而是族裏的一個孤兒。秦家太太丈夫死的早,兩個兒子都由秦老將軍親自教養,秦老夫人怕她憋悶,就托人在族裏尋了這麽個姑娘來給秦夫人養著解悶。今年大約十歲了,比你還要小些。”

    “這位妹妹到也有些運氣。”季念然歎了一句。

    “可不是!”大太太緊著跟了一句,“秦老將軍和宗房間是分產不分家,前些年在外征戰四方,再加上軍功所得,誰也不知道到底攢下了多大的家底。”在外打仗,那是把頭別在褲腰帶上,拿命換的買賣。打了勝仗之後戰利品不會全部上繳,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潛規則了。以秦老將軍的地位和軍功,私底下分到的必然是最豐厚的一份。

    這秦姑娘以孤兒之身能得秦夫人教養,不說別的,日後的嫁妝就不可同日而語。

    大太太這才想到還沒同季念然解釋帶她去的目的,“今兒帶你過去是老太太的意思,但是我覺得也很好……若能同這位秦姑娘交好,總不是什麽壞事。”

    季念然剛聽了季慧然的事之後,原以為大太太帶自己過去是為了讓自己從秦家這個小姑娘入手,試著探聽些□□消息。沒

    想到卻隻是“多交個朋友”這樣一個簡單的理由,一時之間有些接不上話。

    大太太倒是沒有察覺她這一瞬間的走神,接著給她講了些秦將軍府裏的事。“之前暫住在咱家的秦家表哥你可還有印象?我聽說他想在倒是出息了,太子伴讀……比晗哥兒還小兩個月呢,已經開始幫著太子辦差了。”

    秦雪歌已經半步踏進了官場,季晗的身上卻隻有秀才功名。大太太提到秦雪歌的時候,語氣裏就不自覺地帶上三分酸意。

    “不過,這孩子命也苦。”大太太酸了一下,又繼續給季念然八卦,“他剛生出來的時候,已經去世的秦家大爺給他訂過一門娃娃親,是個同僚的小女兒。沒想到沒兩年秦家大爺去了,聽說那姑娘養到七歲還是沒有站住,一場病就去了。前幾年這孩子剛迴京給太子做伴讀的時候……當時太子還不是太子,但是情勢也已經很分明了。京裏很多人家都打算把家裏的女兒說給他,秦老將軍和秦老夫人選了又選,最後選了禮部侍郎的女兒,沒想到第二年開春,那姑娘就被一場風寒奪去了性命。”

    季念然這時才發現,原來大太太也是八卦的一把好手。

    她笑道:“生病這種事,是天地間最不好說的。那兩位姑娘雖然命苦,但是總不能把錯歸到表哥身上。我琢磨著,表哥日後定能再說到一門好親事。”

    “你不知道……”大太太一臉不讚同地搖了搖頭,“京城的人雖說不一定相信那些,卻最是最毒,風言風語傳的也快……不過去年秦家剛給大少爺娶了少奶奶進門,想必短期內也沒有心思再給二少爺物色親事了。”

    “秦家那大少爺比大哥還要大一歲呢吧。”季念然奇道,“怎的現在才娶妻進門?”按照古時風俗,這秦家大少爺二十歲才娶妻,算是很晚的了。

    大太太就解釋給她聽,“這秦家大少爺走的是軍功的路子,早幾年在軍隊裏闖蕩,不願意借助家裏的地位,是從小兵做起一步一步積累軍功爬上來的。”

    也幸虧這幾年天下說不上太平,總有仗可打。不然,這軍功也不是那麽好積累的。季念然在心底默默地加了一句。

    “據說他和他祖父有個什麽約定,說是要爬到什麽位置再成親。不然他一年到頭都混在軍營裏迴不了家,沒得白耽誤了人家姑娘的青春。”大太太歎了口氣,“也算他有出息,年紀輕輕就立了功勞,再加上秦老將軍在暗中使力,弟弟又是太子麵前的紅人,現在已經被調到城防營裏做事了。”

    城防營就在京郊,倒是離家近了許多。

    季念然還要再問些什麽,馬車卻在這時停了下來。車外傳來管家的聲音:“迴太太,秦將軍府到了。”

    後麵車裏跟著的丫鬟們連忙下來服侍主子。大太太同季念然下了車,又換了軟轎,由幾個壯實的家丁抬著,往秦府裏麵去了。

    秦將軍府看起來比季家在京城的宅子寬闊不少。季念然坐在軟轎裏,透過轎身的起伏暗自數著:剛換轎的地方是外院……這是已經進了垂花門……怕是已經到正院了……

    正這樣想著,轎子就停了下來。大太太已經先行下轎,轎外傳來她和一位中年婦人寒暄的聲音,片刻後,又傳來一位年輕女子的聲音。季念然也在流火的攙扶下下了軟轎。

    她剛一下轎,就看到大太太正拉著一位打扮樸素的夫人,“表嫂,可有好些年沒見了。”

    那位打扮樸素的夫人正是秦夫人,許是因為多年守寡,她的眉宇間仿佛有一股散不去的憂愁,麵色也不佳,看上去一副身體不是很好的樣子。

    “表弟妹有心了……”

    “表嬸不知道,我家太太可盼著您過來呢……”季念然這才注意到,秦夫人身後站著兩位年輕女子,一位穿著水紅縷金提花緞麵長襖,朱砂色百褶裙,頭上戴著金鳳釵,想來就是秦家新進門的少奶奶了。另一位身形尚小,打扮也是家常的樣子,不過頸項間的金項圈還是顯露出她不同尋常的身份。季念然知道,這就是那位秦家抱養來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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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大家,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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