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然用了淨房,又不願迴到席上去幹坐著,便帶著石斛沿著抄手遊廊緩緩而行。

    石斛自覺能看出些季念然的念頭,就趁機勸她:“姑娘若是想透透氣,不如在這迴廊裏略坐一坐。今兒老太太興致高,想來一時半刻還不會散席呢。”

    這話正和季念然的心意,她也不矯情,順勢在迴廊邊上坐了,背倚著紅色的漆柱,看著園子裏的景致。最近收拾園子的人都忙著收拾季府後麵新擴出來的預備著明年接駕用的園子,這個小花園打理得就沒有往年精細了。但是為了預備老太太的生日,依然沿著迴廊掛了很多燈籠,又在園內點綴用的幾處山石之上裝飾了各色花樣的琉璃風燈,季念然一時之間竟是看進去了。

    突然,季念然伸手握住了石斛的手腕,把石斛嚇了一跳,又怕大聲會引來別的人發現她們主仆二人躲在這裏,連忙小聲問道:“姑娘,怎麽了?”

    “你看……”季念然突然頓了一下,又伸手指了指園子裏假山的方向,“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兩個人影?”

    “哪裏?”石斛疑惑地朝著假山的方向看了兩眼,卻什麽都沒有發現,“這園子裏多山石樹木,接著燈影,有的遠遠看去就像是人呢。姑娘怕是……看錯了?”

    季念然輕輕搖了搖頭,剛剛自己麵朝著園子裏的方向坐著,石斛要看著自己,又要注意迴廊中有沒有別經過的下人看到她們,怕是沒有看到。而自己看到那兩個人也隻是一瞬間的事,若是吵嚷起來……

    “那影子一晃而過,許是我看錯了。”隻是這樣一攪,就失去了繼續坐在這裏的興致,她起身帶著石斛,又緩緩迴到了宴席的地方。

    季念然迴到敞軒的時候,老太太和範夫人還停留在剛剛的談論話題,她出去的時間不長,但是依然瞞不過季初然和季慧然。

    季初然和她之間隔著空著的季嫣然的位置,等她落座,才傾著身子湊過來笑道:“你迴來得倒早,怎麽沒多轉一會兒?”

    “不過是去了趟淨房,哪裏敢出去瞎轉呢。”季念然連忙解釋。

    “二妹妹出去的時間倒是長,你……沒遇見她?”

    季念然連忙搖頭,“許是二姐姐被什麽事絆住了吧,我倒是沒見到她。”

    話音剛落,餘光就看見季嫣然扶著丫鬟的手,緩緩走了過來,身上卻不同於上午姐妹們一式的圓領袍,或是剛開席時身上穿的襖裙,已經又換了一身。想到這裏,季念然的目光不禁在季嫣然身上

    頓了一下:季嫣然開席時穿著金色撒花小短襖,橘黃色的八福湘裙,倒是和她在迴廊中看到的假山後的影子很像!

    老太太正說得盡興,卻也注意到季嫣然迴來的時候換了一身衣裳,便開口問道:“二丫頭怎麽換了身衣裳過來?”聽到這話,大家紛紛看向還沒有落座的季嫣然。

    季嫣然卻也不見慌亂,略帶羞澀地笑了笑,“剛剛去淨房,不小心把裙子弄髒了,看著老太太興致還好,就迴去趕緊換了一身。”

    這也不是什麽大事,老太太問完就撂在一邊,不再理會。季嫣然這才落座,有她隔著,季初然和季念然也不好再說話,隻能各自坐著。季念然心中還想著自己看到的那個影子,又在心中暗暗和季嫣然之前的衣著身形對比著。偶然轉頭,剛好看到季嫣然手中握著茶杯愣神,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還掛著略帶甜蜜的笑,不禁心中疑惑更深。

    “二姐姐。”季念然輕聲喚著,“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出神?”這也算是提醒她,一直盯著茶杯傻笑,若是被外人見了,那可就算是失態了。就算隻是自家人間的小宴,被老太太、大太太見了,也少不了一頓責罵。

    “沒什麽。”季嫣然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惹得季初然都轉頭瞥了她一眼,這才迴過神來,“我就想著今天這飯家裏人都湊在一起,吃得倒是熱鬧,若是以後日日如此就好了。”

    她這話說得討巧,哪怕被人聽出不是真心之言,也不會苛責於她。季念然自然也不會當真,微微一笑就把話題岔了過去。

    “明兒就能去上學了。”季念然轉過頭去問季茉然,“五妹妹功課準備得怎麽樣了?”雖說之前老太太給小姐們停了課,但是家學裏的先生還是布置了每天寫兩張大字的作業給她們。明天就又要開始上課了,先生是必然要檢查的。

    “昨天好不容易湊好了呢。”季茉然在繡花上還算有些天分,卻非常不喜歡讀書寫字,每日寫兩張大字對她來說已經是有些為難了。“四姐姐想來早就完成了吧?”

    季念然確實早早地就算好了日子,寫夠了先生要檢查的張數,甚至還多寫了一兩張。就和前世完成寒暑假作業一樣,早寫晚寫都要寫,還不如早些完成,剩餘的時間就可以逍遙了。不過在季茉然麵前,她也不好顯擺,隻能裝出也覺得完成作業很難的樣子,“也是昨天才湊夠呢。幸好已經寫夠了,不然今天晚上就要熬夜了。”

    季茉然也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可不是呢。不過四姐姐功課比我要好,也

    很盼著能去上學吧?”

    “也還好。”季念然想了一下,“上學的路上能接機轉轉,我看倒是比一直悶在屋子裏強。”

    “這倒也是。”季茉然也很認同,“這幾日一直悶在屋子裏,我都有些想念大黃了呢。”大黃是家學先生養的一隻土狗,平時小姐們去上學的時候就拴在家學院子的門口,對著熟人從來不會亂叫,大房的幾位小姐丫鬟都很喜歡它。隻有季茉然覺得這隻狗有幾分厲害,有點害怕,從來不敢上前和大黃親近。

    “是啊,我也有點想念大黃了。”小姐妹兩個聊了一會兒,寶瓶看了看時辰,提醒老太太有些晚了,老太太才讓人和老太爺說了一聲,眾兒孫又敬了二老一盅酒,就各自散了。

    老太太帶著季念然季茉然兩姐妹,還有一眾丫鬟婆子們,迴了正院。姐妹兩個聊了一會兒季府裏養的她們知道的各種小動物,倒是覺得更親近了一些,拉著手一道迴了院子,又站在院中間說了幾句話,才各自帶著丫鬟迴房了。

    ***

    第二日倒是如同往日的生活一般。隻是過了一日,第三日一早,季念然才剛起身,就被通知今天小姐們依舊停課,也不用到各處去請安了,中午也各自在房裏吃飯。而且屋裏的丫鬟們也不許隨意走動,都老實呆在屋子裏。大家擔心是府中出了什麽事故,一時之間都有些慌亂。

    來東廂房通知她們的,正是蒼二家的,季念然顧不得洗臉梳頭,忙把蒼二家的讓到外間的梅花桌旁坐了,今日石斛不當值,她就吩咐流火趕緊上好茶來。

    “蒼大娘辛苦了。”蒼二家的是老太太的心腹,對著她,季念然也不敢拿大。她怯怯地向蒼二家的打聽,“這府裏可是出什麽事了?”

    “四姑娘不用擔心,也不是什麽大事。”蒼二家的說得客氣恭敬,但是態度卻很堅決,“不過,這些事和四姑娘都沒有什麽關係。四姑娘隻要約束好了屋裏的丫鬟,不要讓她們四處亂走動,就是不給老太太和大太太添麻煩了。”

    人家不願意多說,季念然也不好多問。這時流火端了茶上來,季念然忙讓蒼二家的喝茶,“這茶是前兒老太太讓金魚姐姐送來的,蒼大娘快嚐嚐。”頓了一下,有道:“既然不是大事,那我就放心了。”

    蒼二家的也不推脫,端起來喝了兩口,才放下杯子起身,“還要到院子裏約束小丫頭們,就不多打擾四姑娘了。”

    季念然帶著兩個丫鬟客客氣氣地把蒼二家的送出了東廂房,一轉過頭

    ,就沉下了臉色。“你等下去耳房把你石斛姐姐叫來。”她先吩咐流火,又看向授衣,“你先幫我換衣服梳頭,等下再到後座南房把今兒咱屋裏不當值的丫鬟們都叫過來。”

    “姑娘。”授衣猶豫了一下,“咱們現在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把她們都叫過來……”被不知道的人看見了,沒事也要當成了有事。

    季念然搖了搖頭,輕聲道:“就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才要把咱們屋裏的人都聚到一起。若是真的鬧到了這邊,互相作證,也好擺脫嫌疑。”

    授衣這才明白自家小姐的用意,忙答應下來,和流火分頭忙去了。

    季念然這邊梳頭換衣還需要些時間,倒是石斛更有眼色,流火去耳房和她一講,她就先去後院的倒座南房把兩個不當值的小丫鬟都帶了過來,又讓四個小丫鬟在屋外看好門,若是有人叫她們去幫著辦什麽事都先進來迴一聲,才和流火進了屋子。

    “姑娘,我見蒼媽媽帶著好幾個媽媽在院子裏,正來迴巡視呢。”石斛的話語裏也滿是困惑。

    授衣剛好給季念然梳完了頭,季念然這才轉過頭來——她也不指望石斛能知道這府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比起流火和授衣來,顯然還是石斛的看法更有參考價值。

    “蒼大娘隻說不讓亂走,想來不是什麽和咱相幹的事。”

    主仆四人一起猜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季念然先棄了這個話題,帶著幾個丫鬟進了書房。她先寫了兩張大字,又坐到繡架前,拿出還沒做完的針線,細細繡著。冬日裏原本放在臥房的熏籠此時已經被挪到了書房裏,三個丫鬟盤著腿坐在上麵,有的做肚兜,有的做鞋——她們三個身量都算嬌小,那熏籠雖然不大,倒也擠得下。

    作者有話要說:就快放假啦,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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