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想承認,他最初也曾嫌棄過老大家沒兒子。甚至幾次戳著這個兒子的心窩子,說以後老二家的大一些,就過繼給他一個繼承香火。那時候未免不是被老二說動了心,怕林家的產業落到外人手裏。畢竟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這田地跟糧食多了,婆家肯定樂意不是?


    現在想想,自己也真是老糊塗了。就老大家的情況,別說被範氏搜刮的幹幹淨淨,就算存下個零碎錢又哪夠哪的呢?比起別的,現在他腦子裏最清楚的還是月娘第一項成親前,範氏耷拉著臉要死要活的去要了孫女的聘禮跟聘金。


    張了張嘴,林老漢費勁的歪了歪腦袋,目光落在半蓋著被子的兒子身上,他心裏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


    因為範氏被送迴了娘家,二房兩口子又被敲打了一番。再加上五嬸子把偷聽到的章氏說分家的算計傳的滿大街都是,二房一出門可就被人弄個沒臉。所以這幾日,那幾口子倒是安生下來了。


    “他爹,今兒六叔婆來提了一件事兒,說是靠山村她娘家有個後生不錯,我瞧著模樣,叔婆是打算給咱家月娘說呢。”劉氏拿著掃炕笤帚拍打著今兒曬了一天的被褥,一邊鋪炕一邊說道。“這後生倒是也沒啥壞毛病,能吃苦也有一身力氣,就是嘴笨些。”


    自從有了李家的事兒,林大勇兩口子對月娘的親事也是愁的不行。生怕給耽擱了,又怕閨女走了一迴,找不到個好人家。再加上老宅裏的鬧騰勁兒,哪家說親的時候,不得考量考量。


    就算他家月娘是個能幹利索的,可也架不住一家子不省心的親戚啊。


    “月娘是個好的,叔婆跟咱家走的也近,應該不會跟娘一樣害了咱閨女。不過那後生家的事兒,你問清楚了嗎?”林大勇顯然也明白,月娘的事兒越脫越難辦。尤其是如今月娘都快二十了,按理說,這會兒都能當娘了。加上和離的事兒,還有老宅放出去的那些髒心話,隻怕對閨女名聲是很不好的。要是再耽誤下去,誰知會不會把月娘脫成老姑娘?


    劉氏歎口氣兒,要不是為了閨女好,她哪舍得這麽快再提這事兒?指不定會不會在閨女傷口上撒鹽呢。


    伸手抹了一把眼角,她坐在炕邊上跟自家男人說道起來。要說今兒她也細細問了,說是那趙家後生是個能幹又孝順的,不過是命苦了點。打小沒了爹,有個娘是個好脾氣,可身子不好,也幫襯不了家裏啥。


    這世道,一個寡婦拉扯著兒子長大,可是不容易的很。隻怕月娘嫁過去,就得擔起院子裏的一攤子事兒。


    不過這是好是壞,也是難說的很。畢竟,有個慈和的婆婆,總比有個範氏那樣拔尖的婆婆強。


    “這事兒先被跟閨女說,趕明兒得了空,我去打聽打聽,再去靠山村去瞧瞧。人窮咱不怕,隻要是實實在在過日子的,不是虛頭巴腦的人就行。”話說的再好,不如他親自打聽了可靠。自打月娘和離,他這當爹的對於當初輕信了他娘的話,也是懊悔的要死。


    總之這事兒算是說定了,隻等他去看了虛實。


    靠山村,趙家小院兒裏,趙鐵牛憨憨的跟他娘打了招唿,手上一用力把背上的大蟲摔到地上。那大蟲眼上的血跡已經幹涸了,這物件,趙鐵牛可是盯了不少日子了。


    深山裏的大蟲豺狼,狡猾的很,一般的陷阱根本困不住它們。再者,為了皮毛能賣個好價錢,射殺時候,隻能一箭射到眼睛裏。剩下的,全憑拳腳跟石頭硬砸。


    “咋受傷了?”


    雖然兒子打獵多年,可猛然瞧見這麽兇殘的畜生,周氏還是嚇的心口砰砰直跳。還沒等她退迴屋裏,就眼尖的看到兒子擼起袖子的胳膊上,有一道暗紅的傷口。


    他看了一眼胳膊,再瞧他娘那副擔心緊張的模樣,趕緊解釋,“娘,沒事兒,就是樹枝掛的,等會洗洗就好了。”


    其實這事兒也不少見,往年每次盯上大獵物的時候,十幾天十幾天的在山裏貓著,哪次不得帶傷啊。不過他也怕嚇著周氏,每次迴來的時候,都會先到水溝洗涮一下。隻是這次,因為怕周圍有大蟲的洞,他才急急忙忙出了山。


    就算是沒用水盆子照,他也曉得,隻怕自己現在定然是胡子拉碴,灰頭土臉的。


    看著兒子臉上身上都是血道道,衣裳跟鞋子上都是泥濘,周氏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兒子孝順,不想她擔心,可當娘的,哪能不念著他啊。


    瞧著兒子狼狽的模樣,周氏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對於鄭家嫂子說的那門親事可是更上心了。就等一會兒跟兒子好生說道說道。


    她這身子是個負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兒子這麽大還沒說成一門親事。她這當娘的條件不高,體格健壯,能護著這院兒裏的一畝三分地兒就行。想起聽說的林家閨女雖然潑辣兇悍,可卻也是個能幹又孝順的。自古大孝之人無惡徒,隻怕那閨女也不容易著呢。


    第29章 憨厚忠犬


    “娘給你燒點水,再給你下碗麵。”周氏背著兒子,偷抹了一把淚。要不是她沒出息,兒子哪能受這份罪?山裏的豺狼大蟲,哪個是隨隨便便就能打死的?


    “哎,娘,你就給兒子煮點飯吧。等會兒我去南溝渠裏衝下就行了。”趙鐵牛抹了一把汗,拍了拍身邊正搖著尾巴撒歡的大黃,見它一扭身出了院子兒,這才重新背起大蟲。


    這皮毛要掀下來,隻能用個小刀一點點的剝開血肉,在家裏不說弄的滿院子血腥氣,隻怕自家娘也是受不住的。


    說起來,村裏的漢子多會在水溝裏洗涮,誰家也不會專門打了水迴去浪費不是?更何況,那柴禾還要賣錢呢。他平日裏心疼他娘,每日燒了熱水給娘洗腳,至於自己用的,卻是渠裏的冷水。


    蹲在渠邊上,麻利的把虎皮剝下來,又剔了骨頭。等拾掇好了這些,他才擼起袖子開始洗手跟胳膊。


    本來就是粗狂的漢子,又加上常年在山裏打獵,自然是一身勃發的肌肉。撩起一把冷水衝洗了麵上的汙穢,又用渠邊兒的淤泥擦洗了胳膊上的血道道。之後,他才舒爽的眯了一雙鳳眼。


    說起來,這漢子若不是農家人憨厚的性子,和被曬的黝黑的膚色,隻怕也是少有的英氣男子。


    光著膀子的漢子,甩著手裏打濕了的衣裳往身上淋水。結實的肌肉,寬厚的胸膛,滿是力氣的雙臂,還有順著下顎滴落的水珠子跟肌理分明的後背,無一不彰顯這男人的陽剛之氣。


    林月娘原本是跟著他爹來做客的,說是做客,但她也瞧出叔婆是有心給她搭線說親的。雖然是穿越來的,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並不是她說改就能改的。更何況,她爹半道上把她趕出來,可不是壓根沒存著問詢的意思?


    村裏人誰家沒個往來?所以她順著山溝溝的小道瞎走,倒也沒人說道。


    順著溝渠溜達,林月娘心裏也盤算著呢。嫁人的事兒她並不著急,而且要找的男人,自然得過了她的眼。要是再來一個李德旺那樣的渣男,就算不煩死,也得拖累死。


    等迴過神來的時候,看的就是一個身形高大健碩的漢子,正光著膀子收拾渠邊上的一灘血肉呢。


    雖然膽子大,可她也是第一次瞧見這麽血淋唿啦的場景。吞了口吐沫,往後退了一步,誰知道身子一歪就要往後摔去。


    人到了這個時候,可不得胡亂擺著胳膊,往前傾身子。這下好了,踉蹌了幾下,就帶著衝勁兒往前竄了幾步。本來隻是看了一眼,沒吭聲的趙鐵牛,直接被撞踢進了渠裏。


    瞧著小娘子蹲在地上,皺巴這一張俏臉瞪著地上的被血汙了地方。原本皺著眉低沉著臉,十分不悅的趙鐵牛,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是虎血,不用害怕。”他的聲音跟人一樣,帶了粗獷氣息,雖然低沉可也帶了少有的磁性。落在林月娘耳朵裏,居然讓她很不爭氣的心肝顫了一下。


    果然,聲控比顏控更可怕。


    “你趕緊拾掇一下,要是碰見嘴碎的,說不得傳出什麽難聽話。”林月娘緩了緩心神,瞄了一眼那漢子□□在外肌肉健碩的胸膛。


    趙鐵牛心裏暗笑,沒想到這小娘子膽子還挺大。可看著她瞪圓了眼的模樣,自己心裏居然癢癢的,連帶著黝黑清亮的眸子都沾染了笑意。


    見那男人直愣愣的看著自己,林月娘暗啐一口,真是白瞎了一身好皮囊。男人還真是一個德性,這看似憨厚的漢子,估計跟李德旺那種貨色相差不多。


    村裏人家,畢竟不是高門大戶,雖然也有男女之別,但也不妨礙說幾句話。若不是實打實的堵在炕上,一般人家也不會說借了這事兒沉塘填井的。


    見林月娘扭了身要走,趙鐵牛趕忙嘩啦一聲從水裏鑽出來,抿著嘴眼睛光亮的瞧著人家,“你是哪家的閨女?可定親了?”


    話一出口,他就察覺了不對。不過他二十來年,沒怎麽跟女子打過交道。就算遇上族裏有些胡攪蠻纏的,也都是能躲就躲能讓就讓。至於打獵去鎮子上賣,更是用不著說啥拐彎的話,一樣物件一個價,直來直去也不費唾沫星子。所以遇上這麽一個俏麗的女子,倒是讓他亂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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