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含風不再言其他,說道:“我剛要與瑤兒離開京城就發生了劉家遭人滅門的慘案,實在太過湊巧,聯想到之前文四爺所說之事,更覺蹊蹺。”


    “王爺的意思是此事與太子殿下有關。”文清此前有過這種猜測,與顧含風的不謀而合。


    顧含風沉靜的麵容上漸生嚴肅之色:“此事的嚴重程度非同一般,單憑一個京兆府尹的刻意按壓,不可能做到一絲風聲都不露。他背後必然有人,且是個能隻手遮天之人。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之下就傳了尊夫人前去過堂問訊,不外乎是為了留下瑤兒。所以我敢斷定,京兆府尹是太子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太子授意的。”


    聽了顧含風的分析,文清若有所思地說道:“事關重大,京兆府尹不敢貿然公諸於眾是在情理之中;在兇案現場發現的珠釵上刻著沈字,那老漢又言之鑿鑿地指認是嫣兒買/兇/殺/人,傳她過去問話亦是不違背辦案的程序。然而恰如王妃娘娘所言,京兆府尹根本沒有打算將涉案人員一齊傳來問話,而是在公堂之上對嫣兒咄咄相逼,目的就是陷嫣兒於困境。”


    “不錯。”顧含風所想與文清的分析十分契合:“尊夫人出事,瑤兒與我不會袖手旁觀,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隻要我們留下,太子就有時間施行他的計劃。至於是伸出援手,讓瑤兒對她感恩戴德,還是恩威並施地加以要挾,逼我們就範,目前還不得而知。”


    “身為太子居然為了一己私心草菅人命,陷害一個弱女子,實在是可惡!那樣的人,如何堪當未來的一國之君?天下交到他的手中,又豈是百姓之福?”文清恍然大悟,氣憤不已地罵到。


    顧含風也沒有想到洪洛會荒唐至此。他猜不到洪洛是從什麽時候、從哪裏發現了沈嫣的秘密,卻是能推斷出他定是早就想好了在緊要關頭以此作為籌碼,與自己與蘇卉瑤周旋。為達目的,不惜對無辜之人下手,他竟不曾看出洪洛是這樣心狠手辣之人。


    “王爺沒有反對王妃娘娘留在京兆府的大牢,也是為此吧。”文清到了此時才是懂了顧含風的良苦用心。


    “太子既是為了瑤兒布下此局,必不會傷害到她。對於尊夫人,他還有利用之處,暫時也是無礙。留她們在那兒,我才可心無旁騖地做我應該做的事。再者,倘若瑤兒知曉太子是衝她而來,她與尊夫人之間怕是再難如從前那般心無芥蒂了。”正因著了解蘇卉瑤,顧含風比任何時候都想要對她隱瞞下實情。


    “嫣兒是個是非分明之人,不會無端遷怒旁人。”文清試圖打消顧含風的憂慮,但對他的做法表示了讚同:“很多時候,真相讓人難以承受,不如蒙在鼓裏。她們留在那裏也好。”


    “太子這段時間都在巡防營中,要見他,隻要讓人帶個信兒就可以了。” 要想解了當下的困局,必須見到洪洛。


    “好,我跟你一起去。”文清也想去會一會洪洛。


    顧含風阻止道:“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文清當然不肯:“王爺該是明白,我非去不可。”


    “另外有件事,需要文四爺幫忙。”顧含風解釋到。


    聽見顧含風這樣說,文清改了口:“王爺盡管吩咐。”


    顧含風將自己的安排說與了文清聽。文清當即應道:“王爺放心,文清定不負所托。”說完,便是出了書房,離開了善王府。


    獨自留在書房的顧含風神情冷峻。他曾經跟蘇卉瑤保證過,絕對不會讓她與顧儒出事。一開始得知洪洛對蘇卉瑤沒有死心,他已經為了大局而做出了退讓,要帶著蘇卉瑤與顧儒遠離是非之地,不再涉足京城。不想洪洛沒有見好就收,出了這樣惡毒的招數與他鬥。那他就讓那個小子見識見識,自己可不是好招惹的。


    第七十五章


    時值春末,普願寺的後山沒了白雪紅梅的明豔相襯,卻有翠竹遠山的清新點綴。佛音聲聲,檀煙嫋嫋,這裏本該是個靜心宜人的好地方,可惜置身於其中的兩個人心事太重,未免辜負了。


    “前幾日聽說皇叔舉家出遊,還遺憾不能前去相送呢。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洪洛很是意外地望著顧含風,問到。


    顧含風沒有興趣陪著洪洛假惺惺地寒暄。他冷眼瞧著一臉無辜的洪洛,開門見山地問道:“明人不說暗話,你該知道我為何而來。說吧,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對方如此直接,洪洛的戲自是沒得演了。他笑道:“皇叔是長輩,閱曆也在我之上,我以為皇叔來見我是想明白了。”


    顧含風的閱曆得益於他這麽多年的四方遊曆,而他能這樣隨心而走,是因為他無官無爵一身輕鬆。洪洛這話並非是恭維和羨慕,而是在警告顧含風,他一個有名無實的空頭王爺妄想與自己這個貨真價實的太子相抗,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顧含風當然聽得出洪洛的話裏有話。他也笑了,笑容裏沒有半點溫度,讓人看了禁不住心裏打顫:“殿下在東宮之位上坐得太過安穩了,是該多經曆些人事,否則怕是忘了本朝立賢不立長的祖訓。萬一哪天失德於世,你那幾位皇弟對取你而代之可都是樂意的很。”


    洪洛當然在乎自己的位置,但太子的廢立事關國本,他根本不相信顧含風有這個本事可以左右,因此並沒有被嚇唬住。“這是皇家之事,就不勞皇叔費心了。”言外之意,你一個倚靠皇家恩典才得以有個王爺頭銜的閑人,夾緊尾巴安安分分就好,這種大事輪不到你插手。


    “殿下覬覦我的妻子,我怎敢不上心呢?”顧含風一句反問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先是騙娶國公府的千金,故意讓她覺察你對瑤兒的心思,再以儒兒為餌引瑤兒入宮,想要利用她的妒心使她與瑤兒姐妹相鬥。你自以為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不曾想她們姐妹之間不是一般地親近信任,沒有出現你預料的局麵不說,他們還將此事告訴了我。得知我要帶走瑤兒,你情急之下不惜利用沈府的秘密殺人構陷,阻止我們離開京城。如此惡行,早已失了儲君之德,忘了為人之本,這太子之位,豈能容你繼續安坐下去!”


    顧含風後來的話不是簡單的質問,而是有備而來的威脅,饒是洪洛再篤定自己的勢力占據上風,也不由得有些懷疑顧含風是否還有不為人知之處。可表麵上,他還是強作鎮定,不屑地一哂,自信滿滿地說道:“那又如何?一旦我出了事兒,二姐姐的身世就會大白於天下,國公府、文侯府勢必大亂,嬈兒的處境也會變得艱難。即便他們都不在皇叔的顧慮之內,我是為了得到瑤兒才步步為營至此,皇叔以為到了那個時候,她還可以心無旁騖地與你恩愛相守嗎?魚死網破不是我的初衷,但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也不可能放你們全身而退!”


    第七十六章


    洪洛所言正是顧含風心裏最大的顧慮。如果可以將傷害減到最低就能解決整件事,顧含風絕不會走最無可奈何的那一步。但見洪洛一副執迷不悟的模樣,由不得他再有遲疑。


    “多行不義必自斃,請殿下好自為之!”顧含風給了洪洛一句忠告後,即是轉身離開。


    “皇叔且慢。”洪洛連忙喊住了顧含風,快步走到他跟前攔住了他的去路:“皇叔不必動氣,聽我把話說完再決定應對之策豈非更能事半功倍?”


    洪洛話鋒突轉,一時之間顧含風不明白他的用意。他麵色不善地看著洪洛,沒有開口接話。


    洪洛仿佛沒有放在心上,繼續說道:“你們既然知道我對瑤兒沒有死心,想必也都認為我費盡心機地安排了這一切,是為了拆散你和她,好讓她到我的身邊來。可是皇叔,你們想過沒有,我的做法不論從哪一點來看,都足夠讓瑤兒厭惡我入骨。我的目的若是想她念我的好,何至於這般作繭自縛呢?”


    洪洛說得不錯。沈嬈、沈嫣、文清還有顧含風,全是那麽認為。但依著洪洛的說法,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顧含風不得不感歎眼前這名少年的心計之深沉。他閱人無數,又年長洪洛好幾歲,竟是無法將他全然看透徹。


    顧含風望著洪洛的目光變得警覺起來,聲色厲然地問道:“你到底意欲何為?”


    “在解答皇叔的疑問之前,我還是先告訴皇叔一個秘密吧,一個我與瑤兒之間的秘密。皇叔聽完以後如若依舊像現在這樣不改立場,我或許會考慮放手。”洪洛忽然笑了起來,笑容裏充斥著扭曲與陰險。


    “你是想說瑤兒與我成婚之前,你趁夜潛入她閨房的事嗎?”洪洛還未及說出那個所謂的秘密,顧含風已經看出了他的用心,先他一步問了出來。


    “你怎麽可能知道?”洪洛掩飾不住地驚詫。此事關乎到蘇卉瑤的名節。在他的認知裏,但凡涉及到名節相關,女子都絕不會無端提起,平白招惹是非。顧含風是蘇卉瑤的丈夫,她那樣一個聰慧的人,不會不清楚個中利害,必是會竭力隱瞞。洪洛決定在此時說出,少不得添油加醋。原想著想借此刺激一下顧含風,卻是沒有想到,他與蘇卉瑤之間竟能坦誠到如斯地步。


    顧含風道:“早在你提出迎娶沈家四姑娘的時候,瑤兒就曾懷疑你的用心,將你所做之事悉數告訴了我。她去見你也是事先知會過我的。你不必枉費心機,想要以此挑撥我們夫妻了。”


    洪洛並不死心,無中生有地暗示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什麽都可能發生,你當真一點都不介意?”


    “我不信你,但信得過瑤兒!”顧含風說得斬釘截鐵,神情與語氣皆是比之前肅冷了好幾分。


    收到顧含風托人輾轉送來的約見信,洪洛並不意外。蘇卉瑤與沈嫣接下去是好是歹在他一念之間,顧含風不敢輕舉妄動,因此,他不擔心自己此番赴約會出意外,於是隻身前來。可他也了解,顧含風不是個普通的商人,在沒有必須完全對立之前,他多少還是對其有些顧忌。眼見顧含風的怒氣不是衝著蘇卉瑤,而是衝著他而來,洪洛便也消了利用那件事影響顧含風與蘇卉瑤感情的念頭。


    “是我無狀了,還請皇叔見諒。”洪洛表現出說錯話後的懊悔,卻又好似無意實則成心地說道:“想不到皇叔有如此胸襟,實在教人佩服。”


    顧含風不做理會,說道:“夫妻之間互信互愛,皆因真心。你一心玩弄手段,自然體會不到。”


    “嗬,是嗎?”洪洛覺得顧含風的話很是好笑:“皇叔也認識從前的我,很清楚我是否生來就是不擇手段之人。我交付過真心,隻是得我真心相待之人對它不屑一顧,我便是想要體會真心相惜是何滋味,又哪裏有機會?”


    洪洛每走的一步路、每做的一個決定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言語之間倒將責任推給了蘇卉瑤,顧含風當然要辯上幾句:“兩情相悅從來勉強不得,一意孤行隻會苦己害人。你對瑤兒若是真心愛之,必是樂見她生活幸福,不會為一己之私傷害她在乎的人。”


    “皇叔真以為她愛的是你這個人嗎?”顧含風的勸諫之言洪洛不認同,自認為好心地提醒道:“那一日我去找她,願意放棄皇位江山也要與她攜手天涯,她卻勸我‘貧賤夫妻百事哀’,還借口說她早在初遇之時就將你放在了心上。倘若顧氏一門不是天下首富之家,她會心甘情願嫁給一個無俸無爵的外姓王爺?”言及此處,洪洛的臉上現出了鄙夷之色:“我當她那樣的品性不會流於世俗,不曾想她與那些貪圖享樂富貴的膚淺女子沒有兩樣。庸脂俗粉而已,我一開口,多的是比她家世好模樣俏的,我犯不著為求她一顧冒天下之大不韙。”


    “瑤兒嫁我確是無路可退之下的選擇,但她待我的情分是真是假,我自有判斷。我顧含風是豪富亦或落魄,她都不會離我而去。據你於千裏之外,是因為她心裏沒有你,無關其他。”


    原本念著洪洛為情所困,顧含風尚存有一絲惻隱之心,想著最好能良言相勸使得洪洛改過自新。於蘇卉瑤與沈嫣而言,亦不失為一個好的結果。可洪洛的胡言亂語讓顧含風最後的一絲惻隱之心也匿去了——自己心頭愛重之人,豈容他人肆意詆毀?


    “我們都是一樣的癡傻之人。”洪洛早已入了魔障,顧含風的話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皇叔篤信瑤兒待你情深,敢不敢與我賭上一局,讓我見識一下你們的真心與我的,有何不同?”


    顧含風隻覺自己今日來見洪洛實在是多此一舉,他不禁自問,自己何時愚笨到會在這種冥頑不靈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隻要皇叔應了我的賭約,我保證二姐姐可以安然無恙!”眼見顧含風要走,洪洛一把拉住了他,高聲做出了許諾外,還道出了一個驚人的隱情:“那老漢的妻兒沒有死,而是被我藏在了一處隱蔽之地。等事情結束了,他們就可以一家團圓。”


    顧含風停止了要甩開洪洛的舉動,狐疑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人。


    “皇叔若是不信,我可以帶你去見他們。”洪洛說道:“不過,那老漢的兒子宿疾纏身,拖不了太久,還望皇叔早做決斷。否則就算我有心讓他們一家相聚,恐也為時已晚。待到相見之期,老漢隻能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我與那老漢一家素未謀麵,便是見到了,焉知不是你刻意安排來誆騙我的?”如今的洪洛再無可信之處,顧含風不會輕易上當。他後悔沒能早些發現這一點,落到今時今日處處被動的境地。


    “這也是一場賭,隻看皇叔是否有足夠的膽量應下了。”洪洛自信顧含風不會拒絕,給出的迴答不置可否。見他仍在思慮之中,接著說道:“文四夫人與善王妃感情再好,也沒有久不歸家的道理。皇叔你請旨舉家出遊卻遲遲不動身,父皇問起,你又能從何作答?”


    “好,我跟你賭。”對著煞是得意的洪洛,顧含風不怒反笑道:“無論你如何試探驗證,都一定會大失所望。”


    第七十七章


    洪洛的出現讓蘇卉瑤與沈嫣都極是意外,也讓她們感到外頭情勢的不容樂觀。


    “我娘怎麽樣了?”母親是沈嫣目前最為牽掛的人。她性子再厲害,出了這樣的事兒,隻有理虧的份兒。家法與國法不會顧及她當年的苦衷與不得已,想是再容不下她了。


    “二姐姐別擔心,雖然沒能瞞下此事,但有父皇出麵勸解,國公爺沒有太為難二夫人,震怒之下將她逐出國公府便不再追究了。”洪洛言語之間滿是內疚之情,一副為了自己未能及時阻止事態嚴重而愧悔不已的模樣。


    “皇上?”沈嫣詫異地問到。一國之君怎麽會為一個妾室出頭?


    “是父皇,他還命我安頓好了二夫人。否則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我卻一直不曾幫到你們,斷是沒有顏麵來見你們了。”


    洪洛給了一個十分確定的迴答,沈嫣仍是覺得不可思議:“皇上如何會替我娘出麵?”


    “是王爺與文四爺求的情?”蘇卉瑤能想到理由隻有這個。然而,她不認為單憑顧含風與文清前去遊說,皇帝就會應下。畢竟是國公府的家事,於情於理外人都是插不上手的。更何況其中還牽涉到了人命官司,皇帝即便有心偏私,斷不會冒著被天下人詬病的風險去姑息一個殺人兇手。


    “皇叔以全部家財當作籌碼,並奏請削去善王爺的名銜,父皇見他決心拳拳,顧念這麽多年的情分與文侯府的世代忠心,才是答應了。”洪洛痛惜至極地望著蘇卉瑤,暗中則一刻不放鬆地觀察著她聽到後的反應。


    沈嫣震驚得好半天沒說話。蘇卉瑤卻是想到顧含風驟失所有,境況定然好不到哪裏去。她來不及思索個中細節,急急問洪洛道:“王爺人呢?”


    洪洛遲疑了一會兒,方是說道:“我來之前去了一趟善王府,皇叔正要帶著儒兒離開,現在應是已出發很久了。” 說著,洪洛從袖中掏出一張紙遞給了蘇卉瑤:“皇叔說他知道你當初嫁給他是被迫,他因為自信能保證給你一份富足安頓的生活而沒有想你所想,應下了皇祖母的賜婚。眼下他一無所有,除了自由再沒什麽可與你的了,讓你不必掛念他,好生過自己的日子。”


    洪洛說話之間,蘇卉瑤已經接過那張紙打開看了。她沒想到,那會是一封休書。她確認了一遍又一遍,是顧含風的字跡不假。著急、擔憂、氣憤、傷心……蘇卉瑤的心情五味雜陳,難以言說。她一把將休書撕了粉碎,對著洪洛跪了下去。


    洪洛趕緊扶了蘇卉瑤起來,說道:“你我之間何須如此?有話盡管說來,我一定竭盡全力幫你達成所願。”


    蘇卉瑤請求道:“王爺不能走。還請殿下幫忙,下令守住城外關卡,千萬不要讓他與儒兒離開京城。”


    “這……”蘇卉瑤的表現出乎洪洛的預想,看她這般在乎顧含風,他不知又生出多少的不甘與恨意。故作為難地欲言又止了幾次,洪洛用了一早想好的說辭勸蘇卉瑤道:“皇叔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有心要走,我們決計攔不下的。而且,他如今一身落魄,即便你找到他,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難道你要跟著他四處漂泊不定,苦苦度日麽?”


    洪洛不答應幫忙,蘇卉瑤更是急切。她搖了搖頭,說道:“不管王爺境遇如何,他永遠是我的夫君。殿下是性情中人,當知風雨同舟、禍福與共方為夫妻之道。從前我對殿下多有言行失當之處,懇望殿下不計前嫌,幫我這一次。”蘇卉瑤說完,屈膝又是要對洪洛跪下。


    這一次洪洛沒有阻止。他不信,不相信眼前這個一心要追隨顧含風而去的人與當初勸他‘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是同一個。自己以太子之尊放棄江山都動不了她的心,顧含風不過是個為利來往的商人,她緣何會這樣看重他,不顧前路艱難也要與他患難與共?相貌、人品、家世、對她蘇卉瑤的情,他洪洛究竟是那一點比不上顧含風?為什麽對他,蘇卉瑤始終清醒到讓他一度覺得她是世上最最無心之人,可是對顧含風,她卻如此情深意重,不離不棄?


    洪洛半晌沒有說話,沈嫣扶起了蘇卉瑤,勸她道:“瑤兒你先起來,城防戒嚴不是小事,就算是殿下,也須得奏請皇上允準,待到旨意傳下方可執行。到那時,王爺怕是早已出了京城了。”


    蘇卉瑤明白洪洛有難處,可顧含風這一走,她今後出了這裏,天大地大,能去哪裏找他呢?沒有他,她在這個異世便成了孤家寡人,那樣的日子還有何意義?


    蘇卉瑤急得落下淚來,沈嫣蹙起了眉頭,轉而看向了洪洛,問道:“殿下,真的一點辦法也無了麽?”


    洪洛素知沈嫣是個聰明人,她的問話使得他如從夢中驚醒,對自己情不自禁下的失態有些許慌張。繼而發現沈嫣根本沒覺察到異樣,不由得暗自舒了一口氣。隱忍下最真實的情緒,他若有所思地寬慰道:“這樣吧,你們先不要著急,我即刻出去想辦法。能攔下皇叔是最好,如果沒來得及,我會派人去打探他與儒兒的去向。等這案子一結束,你們也知道去何處可以找到他們。”


    “好。”洪洛的辦法可行,沈嫣點了點頭,謝他道:“有勞殿下了。”


    聽洪洛這樣說,蘇卉瑤稍稍安了心,誠心誠意地對洪洛感激道:“多謝殿下。”


    洪洛心中憤憤然,麵上卻是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不用與我客氣,我這就出去安排。二姐姐,瑤兒,你們保重!”


    說完,洪洛轉身出了牢房。剛一背向蘇卉瑤與沈嫣,洪洛臉上的笑容就被一片陰寒取而代之,眼中流露出險惡與狠絕——他此去,蘇卉瑤這輩子要想再見顧含風,是萬萬不能了。


    洪洛走後,蘇卉瑤低頭看見殘留在手中的紙片,止不住地傷心:“當初嫁與他時,確實諸多無奈。但夫妻這麽久,我待他是真心還是敷衍,他該最是清楚。往日濃情蜜意,言語之上說得好聽,到頭來卻是狠心地說走就走。我蘇卉瑤在他心中,居然是一個隻能共享富貴無法苦難同當之人。”


    蘇卉瑤自顧自地說著,沒注意到沈嫣神色變化——


    乍一聽到顧含風為了救自己與母親而傾盡所有,沈嫣除了震驚便是感激。後來看到那封休書,愈加愧疚是自己導致了蘇卉瑤與顧含風夫妻分離。她本也想要請求洪洛幫忙,卻忽然覺得洪洛的態度有些古怪。因著不是十分確定,也為了打消洪洛的顧慮,她便假裝沒有看出絲毫異樣地為洪洛解圍,相勸蘇卉瑤。


    牢門重新被鎖上,四周靜的好似隻有沈嫣與蘇卉瑤兩個人。出於周全的考慮,沈嫣仍是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在蘇卉瑤的手上寫了六個字——王爺興許無恙。


    蘇卉瑤心裏亂成一團,沈嫣的提示讓她怔住了。她不明所以地望著沈嫣,要開口問,沈嫣連忙對她搖了搖頭。蘇卉瑤記起自己曾勸過沈嫣的“隔牆有耳”之語,即是同樣在她手上寫到:“姐姐何出此言?”


    “妹妹放心,殿下必會有法子找到王爺與儒兒。”沈嫣高聲勸蘇卉瑤的同時蹲了下去,就著地上的塵土,言簡意賅地將她從前有意隱瞞的事情悉數寫了出來。


    番外1


    田以霜十四歲的時候,父母開始張羅她的終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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