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虞自薊城趕迴,劉和舉薦公孫度,還未多說幾句,沒想到劉虞居然一口就答應下來。


    原來這一年他也在為遼東太守的人選煩憂,一連派了四人都無法治理遼東,有人甚至不敢前往遼東,就是因為局勢太過複雜。


    現在公孫度願意主動上任,他又是遼東公孫世家的人,在朝中當過郎中,又做過冀州刺史,確實是不二人選。


    當下劉虞便將公孫度請來,一同商議治理遼東之事,見公孫度對遼東勢力了如指掌,又頗有見地,愈發高興。


    邊關刺史有先任命後上奏之權,劉虞此次來治理幽州,因各地官員空缺極多,一時無法補缺,靈帝也下旨讓劉虞自主征辟任命,隨後便任公孫度為遼東太守,著即上任。


    遼東太守的事情定下來,整個幽州官員的空缺暫時都補上了,劉虞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帶著劉和來拜訪盧植。


    盧植正在教導諸葛瑾和劉平,聽二人來訪,趕緊迎出來,如今在整個幽州,名望和資曆能與盧植相比的也就是劉虞了,再加上聯姻,二人早已成為知己。


    書房之中,二人在沙發上對坐,劉和陪在下手煮酒,這是張飛家中窖藏一年的陳酒,味道更為醇厚,隻剩兩壇,被劉和軟磨硬泡拿來一壇。


    盧植抿著酒,臉上卻無半分喜悅之色,歎道:“唉,不想果真應了伯興之言,朝廷加稅,各地百姓又造反,天下永無寧日矣!”


    劉虞也眉頭緊皺,這種事他也無能為力,現在能保住幽州不加稅,官員升遷不收錢就不錯了,上書勸諫根本沒有用。


    議大夫劉陶下獄自殺,司徒陳耽也因為得罪宦官,也遭宦官誣諂,與劉陶同時死於獄中,整個朝堂已經烏煙瘴氣。


    沉默半晌之後,劉虞言道:“近有傳聞,大將軍征招名士,或有圖謀宦官之意,但願他能有所作為。”


    “何進不過匹夫而!”盧植卻搖了搖頭,冷笑道:“何進屠戶出身,向來被朝中公卿所輕,征招名士,不過是為了抬高身份,籠絡人心罷了。”


    劉和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果然盧植在政治方麵要比劉虞強許多,尤其在看人和審時度勢方麵,這或許和他會帶兵有關係。


    劉虞通曉《五經》,說白了就是個書呆子,隻注重治民經營,他的仁義過於理想化,甚至是迂腐,不善於縱觀全局,這一點盧植就強很多,怪不得袁紹後來想請盧植當軍師。


    劉虞顯然沒想這麽多,又道:“聽聞鄭公也在應邀之列,有他去朝中,或可肅清朝堂惡氣。”


    “嗬嗬……”盧植卻搖頭苦笑,言道:“師弟一心著書,無意仕途,去年朝廷征辟,便羞與外戚閹寺為伍,又如何會應何進之邀?師弟求名而不求官,今生恐不會再涉足仕途了。”


    劉虞歎道:“閹人弄權,如今外戚何進又來攪鬧,朝堂崩亂,莫非又要重蹈覆轍不成?”


    盧植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默然搖頭,看著煮酒的劉和,問道:“伯興為何一語不發?”


    劉和無奈道:“朝中大事,多議也無多大用處,我倒是擔心鄭公的安危。”


    盧植猛地眼睛睜大:“為何?”


    劉和歎道:“嶽父剛才也說,那何進是屠夫出身,如今又是外戚掌權,鄭公定不會入朝為官,但因此也會激怒何進,若是強行征招,兩下衝突起來,胳膊終究還是擰不過大腿啊!”


    “何進匹夫,他敢?”盧植聞言大怒,拍案低喝道:“豎子若敢謀害康成,老夫定不與他善罷甘休。”


    劉和為二人倒酒,趁機說道:“嶽父大人關心師弟安危,我倒有一計,或可保他平安。”


    盧植猛地灌了一口酒,催促道:“快說。”


    劉和笑道:“小婿不知鄭公脾性如何,但此次何進征招名士,是為了抬高自己,必然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隻恐州郡官員也會脅迫鄭公,嶽父何不休書一封,請鄭公到幽州來?”


    盧植一怔:“來幽州?”


    “不錯!”劉和點頭道:“如今青徐二州賊患不斷,也非安寧之處,鄭公到幽州,一來可避亂安心休書,二來有家父擋駕,大將軍也無可奈何了,嶽父與鄭公師兄弟相見,安度晚年,切磋技藝,豈不妙哉?”


    “嗯,此計甚妙!”盧植果然心動了,看向劉虞:“伯安意下如何?”


    劉虞言道:“若鄭公肯前來,我自當掃塌相迎,絕不容何進之輩欺淩。”


    “好好好,好策略!”盧植大笑,眼睛已經有些迷離,舉杯道:“伯興,來,我敬你一杯。”


    “小婿豈敢?”劉和趕忙起身,敬了盧植一杯酒。


    劉虞看得一怔,等盧植稍微平靜之後,又說道:“今年察舉之期已到,幽州可舉孝廉一人,茂才兩人。我欲舉盧俊為孝廉,其去年為兄長辦喪守孝,盧雄又是為國捐軀,也算是慰藉兄長在天之靈,公意如何?”


    “本偉啊……”提起戰死的盧雄,盧植神情一黯,很快又恢複正常,灑然笑道:“他是討賊陣亡,死得其所!也好,就讓子清繼承其誌,將來匡扶漢室。”


    “本偉生前也是個體麵之人,沒有辜負兄長一片栽培之心,”劉虞舉杯安慰道:“這杯酒,既敬公,也敬本偉。”


    盧植眼中的淚光隱去,大笑道:“哈哈哈,大丈夫身在漢土,為國家事,死而無憾,無需悲傷,當飲三杯!”


    劉虞點頭,也被盧植的豪情感染,指了指劉和:“伯興,你也一起來敬本偉。”


    劉和心中慨然,與兩位長輩一起對空而飲,曆史上盧植隻留下了一個兒子盧毓,如今還在繈褓之中,盧雄和盧俊大概就是黃巾之亂被賊人所殺。


    晚年喪子對任何一個人來說必定是沉重的打擊,盧植卻還能如此灑脫無怨,可見心境之高,他這種大公無私,一心為國的人,境界早已超出尋常人。


    按照儒家境界的劃分,應該到了治國平天下的最高境界,當真是國士無雙。


    想他失去二子尚能繼續在朝中擔任尚書,心性是何等堅定,如今能保住一人,也算不錯了。


    飲罷之後,劉虞問道:“如今茂才還需兩人,賢兄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我……什麽?”又幾杯酒下肚,再加上勾起心事,盧植已經有些坐不穩了,大概還在想著盧雄,沒有聽清楚。


    劉和在一旁說道:“嶽父大人,家父是問……”


    “什麽嶽父?要叫哥——”盧植一把推開了劉和,“快倒酒!”


    “你說什麽?”劉虞驚得站了起來,吃驚地看著盧植,“明公何出此言?”


    “不,不妨……事,嗬嗬——”盧植擺手笑道,“咱們……各論各的,各論各的,快倒酒——”


    劉和一臉尷尬,趕緊解釋道:“父親勿怪,嶽父他喝醉了就這樣。”


    “你這老泰山……”劉虞啞然失笑,“竟是個老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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