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無憂卻是說話了。“祖母,爹,雖然你們都信任娘的為人,但是今日蓉姐畢竟是把話說出來了,如果不把這件事弄清楚的話,恐怕以後娘很難再掌管這個家,再說也有礙於娘的臉麵,所以還是懇請祖母和爹爹把賬房先生叫過來,然後查一下賬目為好,希望能夠還娘親和無憂一個清白!”


    聽到這話,李氏便有些著急了,她趕緊笑著對無憂道:“二姐啊,不用查了,姐姐的為人咱們府裏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蓉姐不懂事,你們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二娘,您剛才不是還說我們母女拿了家裏的五百兩銀子嗎?怎麽現在又改口說相信娘的為人,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無憂抬眼目光銳利的幾乎要看到李氏的心裏去。


    “這……”無憂的話讓李氏一時都說不上話來了。


    而此刻,薛蓉則是道:“娘,既然姐姐自己說要查賬,那就查賬吧,您怕什麽啊?”


    “我……我有什麽好怕的!”李氏說了一句,便自己轉頭走到椅子前坐了下來,隻是眼眸中沒有了剛才的尖酸刻薄。


    薛老太太和兒子薛金文對望了一眼,然後道:“我看無憂說得也有道理,不如就讓賬房先生拿著賬本過來一趟吧?”


    “娘說得很是。”薛金文點了點頭,然後便吩咐人去叫賬房先生把賬本拿過來。


    隨後,無憂退了兩步,坐在身後的椅子上,端起丫頭遞過來的茶水低首悠閑的喝茶,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抬頭瞥了一眼李氏和薛蓉落座的方向,隻見她們現在一個仿佛如坐針氈還強裝鎮定,一個似乎信心滿滿但是還是有些緊張。大概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隻見老太太的丫頭燕兒便領著賬房的徐先生走了進來。


    “給老太太請安,給大爺請安,給大奶奶二奶奶和小姐們請安!”徐先生手裏抱著好幾本賬本低首作揖行了禮。


    “免禮吧!”薛老太太抬了抬手道。


    “不知老太太叫小的拿著賬本來是不是要看看賬?小的每一筆都記得很清楚!”徐先生道。


    “你把賬本給蓉姐!蓉姐,你把有疑點的都指出來,讓大家都聽聽到底這裏麵有沒有私弊。”薛老太太說完,徐先生就把手裏的一本賬本奉上給了蓉姐。


    蓉姐拿過賬本後,便認真的翻看找出了自己認為有疑點的地方。“祖母,爹,首先是咱們去年冬天用的炭,外麵的炭都是一百文一筐,可是咱們賬本上的炭卻是一百一十文一筐。這一筐炭就比外麵貴了十文錢,而且咱們家用的量大,一般情況也就是九十文就可以買一筐了,可見這一筐貪就足足貴了二十文,咱們家這一個冬天上上下下一共用了兩百多筐,這就足足多花了五千多文錢,核算成銀子就是五六兩銀子!”


    聽到薛蓉的話,薛金文和薛老太太都點了點頭,隨後薛金文道:“不過這炭的成色良莠不齊也是有的,好的炭一筐會貴上十幾二十文,差一點的也會便宜一點!”


    “爹,咱們家的炭這些年都是用的一個鋪子裏的,所以蓉兒也不會弄錯的!”薛蓉道。


    “不錯,咱們的炭確實隻用城南暖春閣的炭。”薛老太太也點點頭。


    “怎麽會這樣呢?”而聽到這話,坐在椅子上的朱氏很是著急。無憂在一旁小聲勸道:“娘,您別著急,聽蓉姐說下去!”朱氏才稍安勿躁了。而無憂則是想:雖然這個薛蓉一肚子壞水,而且小肚雞腸,極易嫉妒別人,但是別說她的觀察倒是還挺入微的,雖然隻有十五歲,可是要看清楚這些還是挺聰明的,隻是私心太重,把聰明都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


    看到朱氏仿佛坐不住的模樣,薛蓉的嘴角扯了一下,不禁有些得意了!


    “還有什麽你繼續說!”薛金文對薛蓉道。


    “是。”薛蓉點了點頭,然後又說:“還有就是今年春天做的春衫,咱們府裏上上下下連主子加上奴才一共做了五十件春衫,按理說做這麽多裁縫鋪子應該給咱們算便宜一點才對,可是奴才們的粗布料子卻是比外麵還要貴上一點,主子用的綾羅綢緞那就更不用說了。我粗略算了一下,這一項大概就多花了有十幾二十兩銀子!”


    聽到這話,薛老太太的臉色越發的沉重了起來,而薛金文的臉色也不好看了。他示意蓉姐繼續說,蓉姐便更是得意了,聲音也比剛才大了一點。“還有日常用的香胰子,脂粉以及食用的茶葉,肉類,蛋類,蔬菜果子大概都比外麵的貴一些,總之,這半年多來所有的吃穿用度加起來大概要多花了有二三百兩銀子最少!”


    聽到這話,薛老太太的眉頭牽動了一下,然後轉眼看看朱氏一副被冤枉了的樣子,而無憂則是氣定神閑,臉上沒有過多得表情。這一刻,她大概想到了什麽,所以並沒有說話。倒是薛金文忍不住的轉眼問朱氏和無憂。“蓉姐所說的你們有什麽話說?”


    “無憂,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朱氏一臉無解的望著女兒。


    無憂則是對父親道:“爹,蓉姐所說的沒有錯,家裏的吃穿用度算起來確實是報的有虛賬!”


    一聽這話,朱氏大驚!而薛金文卻是不敢置信的道:“無憂,你說什麽?難道蓉姐說的都是真的?你和你母親真的克扣了家裏的銀子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麵對母親的恐懼,父親的責備,無憂確是淡淡一笑。說:“蓉姐說得沒有錯,家裏的銀子確實是被克扣了,不過並沒有裝進我和娘的口袋!”


    “那銀子去哪裏了?”薛金文追問道。


    此刻,薛蓉卻是幸災樂禍的道:“姐姐,既然是你做的,你也已經承認了,就不必再狡辯了!你畢竟是家裏的嫡女,頂多祖母和爹就是責罰你一頓罷了,是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無憂根本就不理會蓉姐的話,她轉頭對薛老太太和薛金文道:“祖母,爹,請移步跟無憂去看一樣東西!”


    眾人帶著狐疑,隨後,便由無憂帶著走出了屋子,一路來到了後院的柴房。站在柴房門口,薛蓉冷笑道:“姐姐,你帶我們來這柴房做什麽?你要是解釋不清楚就算了,何必這大熱的天讓祖母和爹跑到這裏呢?”


    “興兒,打開柴房的門!”無憂仍舊不理會蓉姐,而是吩咐一旁的興兒道。


    興兒應聲後,趕緊上前拿出鑰匙打開了柴房的門,隻見,柴房裏除了被安放的整整齊齊的柴火以外,竟然還堆放著足足有十幾筐的炭,五六匹布匹,還有幾袋子米麵以及不少的幹貨。看到這些東西,眾人不禁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柴房裏怎麽突然冒出了這麽多東西,怪不得還上了鎖,原來的柴房裏隻是放一些柴火之類的雜物,而且也從來不上鎖的,所以這裏很少有人來,也沒有人留意過這裏上鎖的事。


    “這些米,麵,布匹還有炭之類的東西都是哪裏來的?”薛老太太疑惑的問道。


    “迴祖母的話,這些就是蓉姐嘴裏所說的孫女克扣下來的銀兩!”無憂迴答道。


    “無憂,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你趕快跟為娘說清楚啊!娘知道你肯定不是蓉姐口裏所說的那種貪家裏的銀子的人,省得讓娘擔心啊!”朱氏上前拉著女兒憂心的道。


    “是啊,無憂,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薛金文也有點被無憂弄糊塗了。


    眼眸在李氏和蓉姐的身上掃了一下,然後無憂便低首迴道:“迴爹的話,由於娘的身子不太好,所以家裏的采買支出都是無憂經手的,因為家裏的吃穿用一直都是在原來的鋪子裏采買的,這些年來家裏人也用慣了,所以無憂便仍舊在那些鋪子裏采買並沒有換鋪子,誰知道等那些鋪子的老板們把東西送來後,又非要塞給無憂銀子,無憂很是惶恐,問清了以後原來是咱們家采買他們的東西都是要給一些迴傭的,大概在一成左右。無憂當然是不肯收,可是無奈他們非要給,再者無憂覺得那些錢也是咱們家的,無憂不收的話大概也是便宜了那些商家。所以便想了這個辦法,讓他們把那些迴傭核算成各自賣的東西,然後讓他們把東西送到咱們府上來,這樣咱們的吃用就可以少買一些了。無憂又怕日後恐怕說不清楚,所以這些東西並沒有動,隻是存放在柴房裏。無憂還沒有想好怎麽去迴祖母和爹,沒想到蓉姐就發現了這事!”


    聽到這話,李氏很是不敢直視無憂的目光,而蓉姐則是慌了神,因為她一直都以為薛無憂確實是貪了家裏的銀子,但是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深藏不露。而朱氏聽了這話,馬上欣喜的道:“無憂,你這個孩子可是把為娘給嚇壞了,你怎麽不早說呢?”


    薛老太太和薛金文看到柴房裏堆滿的東西,又聽到無憂的解釋,也都是放下了沉重的臉色,兩個人相視一下,然後笑道:“是啊,讓我們差點錯怪了你呢!”


    見狀,李氏趕緊推了蓉姐一把,道:“蓉姐,你趕快向你姐姐道歉,冤枉了姐姐,你真是作死了!”


    被推了一把的蓉姐仍舊杵在哪裏,一點也沒有悔悟的樣子,眼眸反倒是流露出了很多的不服氣!李氏仍舊推她,並且陪笑道:“無憂,都怪二娘聽了蓉姐的一麵之詞,我就說你不是那樣的人,她是個小孩子家,你別跟她一般見識,不要往心裏去!二娘在這裏給你賠不是了。”


    總之,李氏是說了一堆的好話,可是無憂根本連眼皮都不抬一下。這時候,薛金文看到蓉姐一點也沒有悔悟的意思,已經十分的不悅了,訓斥李氏道:“蓉姐小,你還小嗎?你由著她這般胡鬧?冤枉姐姐,誹謗大娘,她小小年紀就如此,以後還怎麽的了?”


    被訓斥的蓉姐垂頭喪氣的站在那裏一言不發,李氏則是趕緊賠不是。“大爺息怒,老太太息怒,姐姐息怒,有萬般不是都是我這個做娘的錯,以後我迴去一定會好好的教導蓉姐,她還小,就饒了她這一遭吧!”


    隨後,薛老太太發話了。“雖然蓉姐年紀小,但是在事情沒有查清之前就願望姐姐,誹謗大娘,這種行為簡直是目無尊長,不可以不罰。就罰斷她月錢三個月,閉門思過三個月,沒有我和你爹的話三個月之內不許你出門!”


    聽到這話,蓉姐自然是不服,可是畢竟事情擺在眼前,她也沒有什麽好說的,隻能是低頭不語。李氏見狀,趕緊道:“老太太責罰的是,妾身一定會好好的教導她的!”


    “不知道你平時是怎麽教導他們的,一個哥一個姐都被你教壞了!今日的事情你不是沒有責任,也罰你停發月錢三個月,閉門思過三個月,這三個月之內你也不許出門!”薛老太太白了一眼李氏道。


    “這……”聽到自己也要被如此責罰,李氏簡直就像是霜打得茄子一樣——蔫了!


    見她們根本就無心悔過,無憂伸手從徐先生的手裏拿過來兩本賬本,雙手奉上到薛金文的麵前道:“爹,這兩本賬分別是一年前和兩年前的,請爹過目一下!”


    聽到這話蹊蹺,薛金文疑惑的掃了無憂一眼,便伸手接過賬本。問:“這賬本有什麽不妥嗎?”


    此刻,李氏一看到無憂拿出前兩年的賬本就嚇得臉色土黃,薛金文接過賬本的時候她更是手都有些哆嗦了,隨後,她的眼眸一轉,眼睛一眯,手便扶著頭道:“哎呀,我的頭好暈啊!”


    “娘,您怎麽了?”蓉姐見狀,趕緊上前去攙扶。


    “我不太舒服,你扶我迴房休息吧!”李氏道。


    “好。”蓉姐剛點了點頭,不料,無憂則是搶先一步,上前攔住了李氏和蓉姐的去路。說:“二娘,您剛才的精神不是還很好嗎?怎麽這麽快就病了?是真病還是心裏害怕而裝病啊?”


    一聽這話,李氏顫顫悠悠的指著無憂道:“無憂,雖然我隻是你的二娘,在這薛家也隻是個妾,沒有什麽地位,可是我畢竟也算是你親兄弟和妹妹的親生母親,你……你這樣對我說話,是不是太過分了啊?”


    “是啊,姐姐,我娘怎麽也算你的長輩吧?”蓉姐在一旁附和道。


    朱氏見狀,怕無憂莽撞了,趕緊走過去,拉住無憂,勸道:“無憂,你不能這樣和你二娘說話的,趕快讓開!”無憂卻就是不讓。


    薛蓉見狀,衝著無憂喊道:“你趕快讓開!我娘需要休息。”


    而無憂則是轉頭對站在柴房前的薛老太太和薛金文道:“祖母,爹,無憂隻有幾句話要說,等無憂把話說完了,再讓二娘走不遲!”


    這次畢竟是李氏和蓉姐無理取鬧,所以薛金文點頭道:“你說吧!”而薛老太太那精明的眼光中仿佛已經洞察了什麽,隻是在一旁冷眼旁觀,並沒有說話。


    “爹,這賬本上記錄著咱們家這兩年來的吃穿用度,就比如說剛才蓉姐所說的炭,米,麵,油,還有咱們家上上下下做的春衫,冬衣,夏衫等等,依舊是在那些鋪子裏購買,價錢也都和我和娘掌管的這半年多差不許多!”無憂說到這裏的時候,故意停頓了一下。


    果不其然,無憂的話讓薛金文的眼眸眯了起來,而朱氏等人也大概明白了,看來前兩年這些商家也都應該給薛家管家人迴傭了吧?而無憂和朱氏是在大半年前才開始掌管薛家的,這以前可都是二奶奶李氏在管家,二奶奶這管家也有十六七年了,剛才蓉姐不是算過,管家半年就最少能貪二三百兩銀子,這要是管上十六七年那得貪多少銀子啊?粗略一算,那大概也要上萬兩銀子呢!眾人不禁都暗自唏噓起來。


    聽到這話,蓉姐盯著臉色發白的李氏看了半天,眼眸中有一抹驚異,而薛老太太眼眸中則是沒有多大的波瀾,薛金文則是眼光銳利,朱氏如夢初醒,無憂的眼光是冷冷的,下人們則是在一旁小聲的議論著。


    薛金文低頭粗略的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賬本,發現裏麵的數字和無憂說得還真是差不多,隨後便生氣的把手中的賬本狠狠的往地上一扔!


    啪!


    賬本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發出的聲音都讓李氏的肩膀抖動了一下,隨後,薛金文便憤恨的指著李氏質問:“金環,你怎麽解釋?”


    “我……我……”說了兩個我字後,李氏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衝著薛老太太和薛金文磕頭抽泣的道:“金環知錯了,求老太太,大爺原諒!都是金環不好,金環以後……在也不敢了……”


    麵對李氏的哀求,薛金文的臉色發青,顯然是沒有想到李氏這些年來會如此克扣家裏的錢,而薛老太太的臉色也很沉重,她是沒有料到她會如此貪得無厭,這十幾年來竟然貪了這麽多!朱氏看著李氏哭泣磕頭的樣子有些不忍,無憂,連翹,興兒平兒等人則是冷眼旁觀。


    隨後,薛老太太發話了。“金環,我問你,這十幾年來你大概也克扣了家裏上萬兩的銀子,這些銀子你都用到哪裏去了?要是你能把銀子都補迴來,我可以勸勸金文不跟你計較!”


    一聽這話,李氏馬上傻眼了!她現在哪裏還有銀子啊?頂多也就是有幾百兩可以度日的銀子,有幾樣像樣的首飾而已,其他的早就被她不是花在兒女的身上就是貼補到娘家去了!還有上次她一下子就替弟弟拿出來了好幾千兩,現在是沒有什麽體己了。


    隨後,李氏便大哭道:“老太太啊,雖說妾身在管家的時候是……貪了些銀子,可是真的沒有上萬兩那麽多啊!再說妾身也沒有把那些銀子用在自己的身上,都是用在一雙兒女的身上了。您說義哥從小就調皮不愛讀書,所以隔三差五的妾身就會偷偷的帶著禮物去拜訪私塾的先生,又不然就是義哥在外麵闖了禍,妾身不敢讓您和大爺知道,就偷偷的拿了銀子去填補。還有蓉姐,從小就拜了咱們京城裏有名的歌舞伎公孫大娘為師,這些可都是需要銀子的!老太太,大爺,您們也都是為人父母的,您們就體諒我這一顆為人母親的心吧……”說著,說著,李氏已經是泣不成聲。


    李氏的哭喊讓薛老太太和薛金文都臉色極差。因為李氏說得也沒有錯,義哥確實是從小調皮不愛讀書,李氏在背後下了多少工夫他們也是知道的,尤其這次考中了秀才,大概是沒有少給那位私塾先生送禮物。而且蓉姐自小就學習琴棋書畫外加跳舞,聘請老師跳舞用的衣服鞋子等行頭也是花費不少的。她這個做母親的倒是也算無私,隻是把一雙兒女可都給慣壞了,真是不值得可憐啊!


    見母親哭泣的可憐,蓉姐也跪下求情道:“祖母,爹,娘雖然說不對,但是這些年來也有苦勞,求祖母和爹就饒了娘這一次吧!”


    “犯下這樣的錯,不懲罰一下以後家裏人紛紛效仿可如何是好?”薛老太太沉著臉道。


    薛金文正在氣頭上,便喊道:“請家法!”


    一聽到要請家法,李氏立馬就嚇得哆嗦起來,蓉姐則是趕緊磕頭道:“爹,不行啊!娘的身子受不住的。求爹開恩啊!”


    “大爺,我嫁給你做妾也十七八年了,雖然說我不該克扣家裏的銀子,但是我給你生了一雙兒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這麽絕情非要拿那竹條打我嗎?嗚嗚……”李氏的手撫著胸口痛哭不止。


    “這都是你咎由自取!”薛金文別過臉去,不再看李氏一眼。


    隨後,剛才替無憂請家法的燕兒雙手捧著家法走了過來。低首道:“大爺,家法到了!”


    “給我狠狠的打五十!”薛金文黑著臉說。


    “這……”一聽要打五十,燕兒的眉頭蹙了起來。


    “大爺饒命啊!金環以後再也不敢了。金環還有些首飾和零碎銀子,金環願意都拿出來啊……”李氏嚇得大哭。因為打五十的話估計連屁股都被打爛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爹,求您饒了娘吧!祖母,您饒了娘吧!”薛蓉馬上跪在地上求著薛老太太和薛金文,無奈兩個人都不為所動,最後,薛蓉看到了心慈麵善的朱氏,便爬到朱氏的麵前,雙手拉著朱氏的裙子,苦苦哀求道:“大娘,您就幫我娘說句好話,饒了我娘吧,她真的是禁不住打五十的!大娘……”


    這時候,朱氏看到李氏和蓉姐哭的實在是可憐,所以便上前勸道:“老太太,大爺,妹妹畢竟是女子,責打五十實在是吃不消的,不如從輕發落吧?”


    “都是她咎由自取,打五十已經是從輕發落了!”薛金文正在氣頭上,所以言語非常的嚴厲。


    見薛金文不為所動,朱氏又道:“金環雖然這事做得可惡,但是畢竟為薛家生了一兒一女,就是看在義哥和蓉姐的份上,大爺也要從輕發落啊!”


    這時候,薛老太太發話了。“金文,你媳婦說的對,總要看在義哥的份上,給他的娘留點麵子的!”


    餘怒未消的薛金文沉默良久之後,才道:“既然老太太和大奶奶都給你講情,那就打二十好了!”


    聽到這話,李氏癱坐在地上,蓉姐仍舊苦苦的哭泣求道:“爹,二十也已經皮開肉綻了!”


    “就是要讓她記住這次的皮開肉綻!來人,給我打,不許留情,要不然就都攆出去!”薛金文不容任何人再講情了。


    隨後,便有兩個婆子上前把李氏架走了,蓉姐哭泣的癱坐在地上,義哥不在家,還在學裏,紅杏和綠柳隻能是嚇得跪倒在地。稍後,耳邊就傳來一個女人淒厲的哭喊聲和板子拍在*上的聲音,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不多時後,一個婆子迴來稟告道:“迴稟老太太,大爺,大奶奶,二十板子已經打完了!二奶奶已經疼暈過去了。”


    聽到這話,薛金文的眼眸中滑過一抹憐惜,聲音也漸緩,然後吩咐那婆子道:“派人去請大夫給二奶奶醫治!”


    “是。”那婆子應聲而去。


    蓉姐隨後便起身要去看李氏的傷勢,卻被薛金文叫住。“站住!”


    聽到父親的叫聲,薛蓉不敢妄動,停住腳步,轉頭低首聽著父親的吩咐。隨後,耳邊就傳來薛金文的聲音。“你就這麽走了?剛才沒聽到你大娘為你娘求情嗎?你是不是應該向大娘道謝之後再走?”


    聽到這話,薛蓉低首用牙齒咬了一下嘴唇,隨後才上前兩步,福了福身子,道:“多謝大娘!”


    “免了!免了!”朱氏趕緊道。


    “去吧,好好的照料你娘的傷勢!”薛金文說了一句。


    “是。”薛蓉點了點頭,然後便轉身離去了。


    薛蓉等離去後,薛金文上前扶住母親道:“娘,您也站了這半天了,讓兒子扶您迴去休息一下吧?”


    “恩。”薛老太太點了點頭。隨後,薛金文,朱氏以及無憂等便隨著薛老太太迴到了她的屋子裏。


    薛老太太勞累了半日,有些乏了,所以歪在榻上,燕兒在一旁給她捶著腿,薛金文和朱氏坐在繡墩上,平兒上了茶水,無憂站在地上,一家人閑話家常。


    “都怪兒子平時不理家務,才讓金環做了如此錯事,真是讓娘操心生氣了!”薛金文低首向母親認著錯。


    聽到兒子的話,薛老太太道:“你整日衙門的事都忙不完,哪裏有時候管家裏這些瑣事?再說,金環素日的為人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平時我也知道她會克扣一點家裏的日用開銷,隻是我以為也就是十兩八兩的碎銀子罷了,哪裏知道這麽多年來竟然有如此之巨。起先我想你也隻有義哥這一個兒子,以後家業還不全是他的?金環又是義哥的娘,她就算克扣下來將來也都是要給義哥的,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沒想到我竟然縱容了她,讓她的膽子越來越大,以至於竟然克扣了一萬兩之多!”說話間,薛老太太眼眸中盡顯悔意。


    “怨不得前些年日子一直都過得捉襟見肘,其實照理說咱們有兩個鋪子,城外還有幾百畝地,再加上我的俸祿,咱們上下二三十口人也能過得不錯的!這都是兒子的錯,沒有管好金環。”薛金文說。


    “不過金環倒是也沒有把錢用到別處,義哥和蓉姐從小到大,從吃穿用度到學業也是需要花不少銀子的,雖然她可能貼補一下娘家,但是畢竟是生她養她的人。不過這次多少也給了她一些教訓,以後不許讓她再管錢的事。哎,不提也罷了!”薛老太太擺擺手示意不要再說下這個話題去了。


    這時候,一直陪著的朱氏笑道:“老太太,無憂今日從安定侯府給您帶迴來了點心來,您嚐嚐?”


    “又有點心帶迴來?恩,正好我也有些餓了。”薛老太太微笑著點點頭。


    隨後,無憂趕緊從食盒裏拿了一盤點心過來,遞到薛老太太的跟前,笑道:“祖母,這個是桂花酥油糕,據說是安定侯府的廚子做得最好的一道點心,宮裏的娘娘還時常傳話出來讓送進去的糕點呢!”


    “是嗎?沒想到我還有這口福!”說完,薛老太太便伸手拿了一塊那金黃色的糕點,送入口中,咀嚼了一陣後,不禁點頭道:“恩,果然不錯!細膩的入口即化,味道甘甜不膩,真是好吃,你們也都嚐嚐!”說著,便擺手讓無憂給薛金文和朱氏嚐嚐。無憂趕緊端著點心送到薛金文和朱氏的麵前,兩個人各自拿了一塊嚐了,都讚不絕口的!


    “老太太,您再進一塊吧?”朱氏拿了另一種點心過來詢問道。


    “不了!”薛老太太擺了擺手,示意不想再吃了。


    朱氏便趕緊把手中的點心交給一旁的燕兒,吩咐道:“把這些點心都放好,老太太喜歡就專門留給老太太吃!”


    “是。”燕兒低頭接了過去。


    隨後,薛金文便起身道:“娘,今晚有幾個同僚說出去吃酒,時候也差不多了,兒子就告退了!”


    “去吧!去吧!早點迴來,別讓你媳婦擔心。”薛老太太囑咐著。


    “是。”薛金文點了點頭,然後望了一眼朱氏,便轉身離開了。


    薛金文走後,屋子裏隻剩下薛老太太,朱氏和無憂,以及在一旁伺候的燕兒,薛老太太突然拉住了無憂的手,笑道:“無憂啊,剛才祖母錯怪你了,你不會怪祖母吧?”


    聽到這話,無憂趕緊恭敬的道:“無憂怎麽會怪祖母呢?都是有人在故意栽贓陷害,由不得別人不相信!”


    薛老太太點了點頭。“祖母知道你是個明理的好孩子!你二娘和你妹妹也受了懲罰了,到底也還是一家人,你就不要太往心裏去了。以後有事祖母和你爹都會給你做主的!”


    “無憂謹遵祖母的教誨!”無憂點了點頭。


    “恩。”聽到無憂的話,薛老太太滿意的點了點頭。


    無憂見薛老太太麵色漸緩,況且這次她大概又感覺有些對不住自己,那倒是不如趁熱打鐵,把那件事提一提,恐怕她一定會答應的!所以,下一刻,無憂便開口道:“祖母,無憂有一件事想和祖母商量!”


    “什麽事你就說吧!”薛老太太端過朱氏遞過來的茶碗,用茶碗蓋一邊撥著茶葉一邊說。


    無憂站在祖母身旁陪笑道:“祖母,你身邊不是有一個做粗使活計的丫頭芳兒嗎?孫女見她老實勤快,正好孫女的莊子上也缺一個打掃漿洗和幫著喂雞喂鴨的丫頭,不如就讓芳兒過去,無憂再在外麵買一個丫頭過來給祖母,您看怎麽樣?”


    聽到這話,薛老太太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說:“芳兒?她不上我屋裏來,不過有點印象,是興兒和平兒的女兒是不是?”


    “正是!”無憂點了點頭。


    聽到這話,薛老太太一笑。道:“肯定是她老子娘求了你讓你來說情的吧?”


    “這倒真不是。平兒和興兒都是老實本分的,從來沒有提過這樣的要求。不瞞祖母說,倒是芳兒的哥哥旺兒求了孫女,孫女抹不開麵子,隻好答應旺兒過來求祖母呢!”無憂實話實說。


    “那旺兒倒是個能幹得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卻是很老成。你的莊子上也用得著他,怎麽也得籠絡一下他才是。無憂她娘,你明日就讓芳兒收拾收拾,派人把她送到莊子上去吧!”薛老太太轉頭對朱氏道。


    聽到薛老太太答應了,無憂自然是喜出望外,趕緊福了福身子道:“多謝祖母!”


    看到無憂開心的樣子,薛老太太伸手摸了摸無憂的發髻,笑道:“你這孩子端莊知禮,又冰雪聰明,以前祖母還以為你是個癡呆之人呢,都是怪祖母看走了眼,從小對你沒有上心,要不然以你這個年紀,這般才華肯定能結上一門好親事的!”說話間,薛老太太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些許的惋惜。


    薛老太太的話也正好說中了朱氏的心事,她不由得有些心酸。現在鄰裏街坊間可是已經把無憂的名聲傳的不像樣子了,以後想結親的話恐怕是難了,她不由得悄悄的抹起了眼淚!


    “祖母,無憂感覺現在過得很好,不想嫁人!”無憂道。


    “哪裏有女孩子不嫁人的?”薛老太太嗔怪了一句,然後瞥眼看到朱氏在擦眼淚,不由得道:“你也不必太憂心,無憂這個孩子不是一般的男子可以配得上的,以後必定能找到慧眼識珠的人,要是把她許給一個俗物,那才是真正的糟蹋了!”


    “老太太說得是!”朱氏趕緊點頭。


    又說了一會兒子話,薛老太太疲倦了,朱氏和無憂便退了出來。一迴到朱氏的屋子,平兒就聽說了老太太已經應允芳兒去莊子上當差的消息,所以高興得便跪倒在地,感激涕零的道:“這次芳兒能去莊子上當差多虧了大奶奶和二姐,平兒在這裏代芳兒給主子們磕頭道謝了!”


    “趕快起來!今日的事都是無憂的功勞,你不必跪我。”朱氏笑道。


    聽到這話,平兒趕緊單獨給無憂磕了一個頭,無憂見狀,畢竟受不起,因為平兒可是比她的母親朱氏的年紀小不了幾歲,再說又是在母親身旁一直伺候的人,她趕緊把平兒攙扶起來。“快起來!不是什麽大事,你大可不必如此的!”


    一旁的宋媽笑道:“二姐沒什麽說的,以後你讓芳兒好好的跟她哥哥在莊子上幹就是對二姐的報答了!”


    “是!是!芳兒肯定會好好的幹的。”平兒趕緊點頭道。


    “說了半天話,在祖母屋裏都沒喝上一杯茶水,平兒,趕快給我沏茶去!”無憂笑著坐在了繡墩上。


    “是!是!”平兒應聲趕緊去沏茶了。


    一時間,房間裏隻剩下朱氏,宋媽,無憂以及連翹。連翹不禁笑道:“宋媽,今個你是沒看到,二奶奶足足挨了二十板子,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別看我沒有出門,可是也早就聽說了。這就是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宋媽笑道。


    “想想就解氣,這麽多年來她們二房是怎麽對待咱們奶奶和二小姐的?克扣咱們的吃用不說,還挑唆著老太太和大爺不待見咱們房裏的人。這下可是讓老太太和大爺知道她們都是什麽樣的人了。老太太說了,以後都不讓二奶奶再管錢的事呢!”連翹道。


    聽到這話,朱氏歎息的道:“要說李金環也是夠可憐的,這麽多年辛辛苦苦弄了這些錢卻都花在了兒女和娘家的身上,可是一雙女兒卻是一個都沒有為她爭氣的!”


    “奶奶,雖然你說的是,可是誰讓咱們薛家唯一的男丁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就算她犯的不是殺人放火的錯,老太太和大爺也不能拿她怎麽樣,最多也就是像今天一樣打一頓罷了!”宋媽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醫路風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靈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靈溪並收藏醫路風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