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過後,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地裏的農活還沒有開,整天閑在家裏無事可幹,胡圖生就帶著兒子胡老大出門到遠處掙錢去了。家裏就剩下毛妮鳳和餘小芳空守著前後兩院房。毛妮鳳就住在自個的老屋上房,餘小芳自然住在結婚的新房裏。

    暮春,下午,餘小芳正在屋裏洗衣服,偶爾傳來幾聲輕輕的,很溫柔的敲門聲。餘小芳聽了很納悶:“這會是誰呢!是胡老大迴來了嗎?不象嗎!他從來都不敲門,走到門口,抬腿就是一腳,門就開了;自從自己嫁到胡家以來,村裏也很少有人來遊門子,既是有人來,往往也是吵吵鬧鬧、說說笑笑、大唿小叫,那有象這樣很有禮貌,很文雅的敲門呢?那到底又會是誰呢?”她猜測地站起身,走到門邊用還滴著髒水的濕手拉開本來就沒有關,隻是虛掩的大門。

    “想不到吧!”來人還沒等餘小芳開口說話就先對她笑了笑。

    餘小芳先是一楞,總以為在夢中,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真的,她的確想不到,就連敢想也敢想的事竟然發生了。她怎麽也想不到來的人就是田成龍,田成龍會來看望自己,以前分手的時候,自己也曾想過,以後要想相見,也許隻能在夢中吧!莫非這就是夢吧?

    夢總歸夢,事實終究是事實。人總是要麵對事實的。

    餘小芳慌裏慌張地把田成龍讓進新房,順手掩上大門。轉身擦幹濕手,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沒有拿煙,她知道田成龍是不喝茶的,也不吸煙,自然不必多此一舉了。

    田成龍自從進了大門。把屋裏屋外,一處挨一處地轉著看了一遍。餘小芳跟在他的身後,原想拉著他的手,給他一一介紹。可就是不知人家是否情願。疏遠了二三個月的感情,不知人家還能不能再接受自己的改變。自從第一眼看見田成龍,自個的心就跳得生快,象是要跳出胸膛似的,不知是驚喜還是害怕,願想自己一嫁人,一結婚,人家就不會再理睬自己了。可誰知:田成龍不但不和自己計較,而且還來看望自己。人都說:分手的時候,能哄就哄,能騙就騙,說的話都是空話,費話。也都是些騙人的鬼話。卻是些讓人無法相信的好話。而田成龍對自己所說的怎麽都是些真話,實話。他不但不哄不騙自己,而且言行一致地來看望自己。人都說:不管你倆關係再好,感情再深,隻要你一結婚,關係就會劃上句號,感情就會泡空,人們不是都說:“人走情空”嗎?可是這也未必全是,自己總覺得和成哥的關係似乎比以前更好了一點。他能來看自己這就是最好的見證。

    田成龍早已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等候多時了。餘小芳低著頭,看著腳地的磚地,搓著手,就站在田成龍的麵前發愣。

    “怎麽還愣著幹啥呢?還不快來坐。”田成龍提醒道。

    迴過神的餘小芳,抬起頭,衝著田成龍苦笑了一下。趕急給他把不太熱的那杯白開水端地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隨後心神不安地坐在沙發的另一頭,離田成龍離得遠遠的。

    “過得還好嗎?!”五六分鍾的沉默過後,田成龍先問了一句。

    “還好,真的,挺好的!我不騙你!”餘小芳一個勁地搓著手,違背良心地答了一句。隨後用手揉了揉早已湧出眼眶的淚珠。

    田成龍沒有去看那張曾經純真的笑臉,他知道餘小芳是在騙自己的。從她那細微的舉動裏還有那帶著哭聲調的迴答裏,他早已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不由得想起那首劉尊唱的《傻妹妹》:

    傻妹妹,傻妹妹,

    我的傻妹妹,

    你是誰,你是誰,

    可是我當初的小妹妹,

    看不到你臉上紅霞飛,

    隻見你雙眼裝滿淚水,

    是誰讓你的心兒碎,

    誰讓你有話說不出嘴,

    你說你一切都如意,

    難道隻是為了把我安慰,

    傻妹妹,傻妹妹,

    你又把我當成是誰,

    傻妹妹,傻妹妹,

    是否在心裏把我怪罪,

    傻妹妹,傻妹妹,

    哥哥的話你可記心扉,

    傻妹妹,傻妹妹,

    怎能讓青春付流水。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田成龍麵對這樣的情景,他又能做些什麽呢?還能再說些什麽呢?他知道,不管是怎麽說,怎麽做,必定都是錯。餘小芳說過一句騙人的話以後心情愈來愈壞,心跳也越來越快,眼淚漸漸地多了,多了,小小的眼窩怎能盛下這越來越多的淚水,她實在有些難以控製,淚水不斷地湧出眼眶,順著臉流淌。

    “你在騙我呢?”田成龍還是打碎了沉默:“其實,你也用不著騙我,我比誰都清楚,明白。唉!你又何苦呢?”田成龍歎了口氣。

    “難道我心甘情願騙你嗎?難道我真心想……”早已泣不成聲的餘小芳,還是使勁用手背抹著臉上流不盡的淚水。

    田成龍向餘小芳那邊挪近了身子,一伸手輕輕拉她的衣服。餘小芳對這輕微的舉動當然敏感,順勢會意地倒進了田成龍的懷裏,喃喃地說道:“其實我也是不得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淚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隻覺得心簡直快要碎了,眼淚怎麽這麽多,這麽多。怎麽這麽不爭氣。

    多半個時辰過後,哭夠了的餘小芳用力在田成龍的懷裏的衣服上擦幹了臉上殘留的淚。抬起淚眼望著眼裏也含著淚花的田成龍,仍然保留著哭聲哭調的語氣問道:“成哥,你怎麽就這麽傻呢?!”

    寧可流血也流淚的田成龍趕急抬起手,想揉碎眼裏的淚花,餘小芳早已舉起了手,輕輕地在他的眼角擠壓了一下,兩滴晶瑩的、透徹的、男人的眼淚便掉了下來,落在餘小芳胸前的衣服上不見了,消失了。看來是滲到她的心裏去了。

    “是你傻還是我傻呀?!”田成龍用力吸了一口氣。

    “就是你傻!真傻!傻得天真,傻得可愛,傻得連自己的諾言也忘不了。”

    “你還不是一樣的傻,同樣傻的天真,傻得可愛,傻得連我都忘了是誰,你都沒看你騙得了我嗎?”

    “我傻是不得意的,而你傻卻是眾所周知的,人們都說你傻,傻得分不清主次,如今我早已是人家的人了,你還來看我,你還放心不下,你說你傻不傻。”

    “我隻是為了我的傻妹妹才傻到這個地步的,我隻是為了不想讓她失望罷了。”

    “那麽我也是為了我的傻哥才傻得這個程度,我也隻是為了不想讓他傷心而矣。”

    田成龍還是拿餘小芳沒有辦法,就自言自語地說:“其實我一點也不傻,我隻是對你負責任,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任罷了。”

    “世上那有象你這樣負責任的。”

    “當然有了!”

    “有多少?”

    “好多,好多,隻是你未發現,未遇上罷了。”

    “罷了,罷了,什麽都罷了。我看你還是罷了吧!在我身邊我怎麽就隻發現了你一個人呢,隻遇上了你一個呢?”

    “那隻是你對我好,我對你好罷了,別人都沒有。”

    “那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呢?”

    “那你又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呢?”田成龍反問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心裏總想對你好嗎?”餘小芳已經沒有哭的興趣了。田成龍接著又說:“其實,在你我之間,那是真正的愛的在作怪,而不是你要對我好,我要對你好。”

    “那什麽是真正的愛呢?真正的愛又是什麽呢?”

    “咱們倆個過去在一起的一切就是真正的愛。真正的愛就是咱們倆的過去。”

    餘小芳還是不明白:“那你能給愛下個定義嗎?”

    “給任何事、任何東西下定義都是很困難,更何況這是給愛下定義呢?我下不了,不過我到可以給你說說我自己的體驗。”

    田成龍說完,順手扶正餘小芳的身子,讓她很舒服地躺在自己懷裏,就象那天晚上餘小芳給他數說自己的委屈那樣:他一手摟著餘小芳的肩膀,讓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另一隻手和餘小芳的一隻手搓合著握在一起。餘小芳的另一隻手放在田成龍的腰後。她把頭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裏聽他說愛:

    “我覺得:真正的愛是永遠的痛苦,而不是一時的甜蜜;真正的愛是敢於犧牲而可貴,而不是勉強擁有而幸福;真正的愛是春夏秋冬的雲,而不是東西南北的風……”

    “那為什麽要是春夏秋冬的雲,而不是東西南北的風呢?”餘小芳搶著打斷了田成龍的話。

    “所謂雲就是能聚在一起,能下起雨,落下雪,雨和雪就能滋潤心田,便可以長出愛的幼苗,繼而開花結果;若是風嗎?那就是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事中一高興,過後一個夢,夢醒一場風,風吹過後什麽也沒有。這隻是一個比喻的說法,你能聽明白嗎?”田成龍不得不向她解釋道。餘小芳聽完似懂非懂地點著頭。田成龍接著說:

    “真正的愛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而不是隱隱約約、模模糊糊、稀裏糊塗的;真正的愛是看得見、摸得著的,而不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真正的愛是你在人生旅途上的每一個實實在在的足跡,而不是你在生活長河裏每一次飄飄遊遊的身影。這些都是愛的實質。”

    “真正的愛是來自於你自己的所作所為,而不是出自於你自己的甜言蜜語;真正的愛是你平時積累起來的一舉一動,而不是你一時吹噓出來的海誓山盟;真正的愛是你為你所喜歡的人盡心盡力、無私奉獻;而不是你與你所看上的人擁抱親吻、自私占有;真正的愛是你為你所喜歡的人做過的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而不是你想你所看上的人曾經擁有過的一個不值一提的美夢;真正的愛是來自於平凡的生活,而不是出自於特殊的夢幻。隻有這樣才能有愛,也就是產生愛的原因。你明白不?”田成龍說到這低頭去問懷裏的餘小芳。餘小芳看了他一眼,慚愧地說:“我不明白,我真想永遠聽下去……嗯,成哥,你這首詩體驗得不錯呀!”

    “我又能怎麽樣呢?還不都是依賴於生活嗎?生活本來就是一首好聽的歌,一本難懂的書。而愛就是書裏的一首詩,不過創造愛的人才是詩的主題,詩的本身。就象你和我一樣,都是一首隻有對方才能讀懂的詩。”田成龍剛剛說完,餘小芳嘴就一撅。口一張開,還想再說什麽,田成龍忙用手把她使勁摟了一下,讓她的臉重新深埋在自己懷裏,製止地說:“你先別打岔,我還沒有說完呢?”接著就又說了起來:

    “真正的愛是一味地去做,而不是癡情地去想;真正的愛是既沒有結束的句號,也沒有代表結束句號的結果;真正的愛是一生一世的負累,而不是一時一會的許諾;真正的愛是經得起人生的風吹雨打,經得起生活的艱苦磨難,經得起人們的流言蜚語,經得起歲月的嚴竣考驗,經得起環境的千變萬化,有了愛就應該這樣對待愛。”

    “怪不得看你對我這麽好,原來是要對我負責一生一世呢?怪不得你以我如此一往情深。原來你根本就不害怕人家說你的閑話。”餘小芳又一次打斷了田成龍的話,田成龍瞪了她一眼接著又說:“更重要的是:真正的愛是不因對方的離開、遷居、婚嫁、迎娶等各種原因而改變的,那是會一直廷續到永永遠遠的,這也許就是愛的專一性。要麽,否則的話那就不是真正的愛。”

    “那不是真正的愛又是什麽呢?”餘小芳再一次提問道。

    田成龍歎了口氣,他拿餘小芳簡直沒有辦法,緩緩地說道:“我總以為那是一種虛情假意的、逢場作戲的表現形式。比如說我愛你這三個字,那隻是人們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掛在嘴上的一種愛的誓言,用以麻醉欺騙那些不知什麽是愛的人們。說穿了就是人們玩弄異性的一種手段、一種方式、一種理由、一種借口罷了。”

    田成龍還是以“罷了”二字結束了他的講演。

    餘小芳怎麽也不能相信,以前她和田成龍的一切會成為真正的愛。聽了他的一大堆講演,心裏不由得埋怨起田成龍來:“你怎麽不早些對我說呢?怎麽到了這個時候才來告訴我呢?”

    “以前,我還沒有體驗出來呢!這不剛剛體驗出來就亂七八糟地說給了你嗎?”

    “你要是能早些告訴我,我就是死也不嫁給他胡老大。即使跟了他,我也會為你死的,因為我的一切隻屬於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

    “我才不想讓你去為我死呢,我要你為我活著,好好地活著,你若是死了,我去想誰呢?我去看誰呢?你都不想一下你若死了,我可怎麽辦呢?為了我,也為了我們曾經擁有過的那份情,那份愛,求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真的,求你了!”

    當一種難言的欲望充滿餘小芳的心頭時,她就在田成龍的懷裏磨噌著,翻轉著,她把自己微微發紅的嘴唇湊在田成龍的麵前,臉熱唿唿的,心又跳得飛快。

    看著那充滿誘惑的芳唇,還有那不必言明的暗示,田成龍心裏非常明白,他隻是盡力克製壓抑自己的衝動。他非常清楚:隻要自己稍微放鬆一下,隻要自己悄悄配合一下,隻要自己一吻上那甜甜的雙唇,自己馬上就會失去控製。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他必須控製自己的情緒。理智地用力把懷中的餘小芳摟緊,摟緊,不讓她亂動。

    餘小芳在田成龍的懷裏的動作受阻,試著掙紮了幾下也未能得逞。就喘著粗氣,睜開醉眼,喃喃地說:“成哥,你怎麽啦?”

    “你到底怎麽了嗎?”田成龍明知顧問。

    餘小芳見他不好好正麵迴答問題,就拐彎抹角地說:“你愛我不?”

    “我才不愛你呢?”田成龍一聽就知道她這句問話以後又要問什麽。所以哄著答了一句。

    “你既然不愛我,為什麽還來看我。”

    “我隻是放心不下,我這也是對自己負責,對你負責,對我說過的話負責。”

    “你為什麽又要對我負責呢?”

    “因為……”還不等田成龍說出口,餘小芳就搶著說道:“因為你愛我是不是?還不好意思是不是?你想騙我是不是?既然真心對我好,就不要不好意思嗎?既然真心愛我就應該勇敢地表白嗎?既然來了就應該滿足我一次嗎?”

    “滿足了你,不是傷害了我嗎,你不是不迴頭傷害我嗎?”田成龍問。

    餘小芳急了:“這那叫傷害,我隻是想報答你。”

    “這能叫做報答嗎?你簡直是在教我犯罪,逼我上梁山。”

    “看把你說得懸唿地些,看把你嚇成了啥樣子,你都沒看人家:打起牌來一天兩天不困,喝起酒來三瓶四瓶不醉,跳起舞來五步六步就會,搞起女人七個八個敢睡,上起班來九天十天能混。看看你那有點男子漢的氣魂。”

    田成龍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餘小芳的口裏說出來,他非常吃驚地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電視上不是經常這麽演嗎?再說胡老大修他先人,拿的那書上不也是這麽寫的嗎!我給你取去,取來你看看。”說著餘小芳就要起身去拿書,田成龍忙製止道:“不必了,我不看了,人家是人家,我是我嗎?”

    “你怎麽啦!你難道就不是人嗎?難道就不需要了嗎?”

    “我當然是人啦,而且還是一個不同於別人的人。”

    “正因為你是一個不同於別人的人我才想……”餘小芳說到這兒,臉早已紅得象個紅柿子一樣,但她還是把要說的話全說了出來:“若是換了別人,別說我願意,就是他想打我的主意,想在我身上動手動腳,那也是擀杖吹笛——沒眼的事。”

    田成龍聽得簡直睜大了眼睛,張開了嘴巴,張開了嘴巴,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記得久以前不是這樣的。他不禁表白道:“芳妹,以前,我相信你的清白,就象相信我自己一樣,現在無論你的什麽要不都會盡最大努力滿足你的,唯隻胡這一點我不會同意,也不能滿足你。”

    “這麽說,今天的事你是不答應了。”

    “當然不會同意。”

    “如果我把條件降低,不以為你錯了,不怪罪你,所有的苦難,痛苦,後果都讓我一人承擔,所有的過錯全歸在我一人身上,你能同意嗎?我隻是想知道一下作女人的滋味,享受一下作女人的幸福,並沒有什麽過分的要求,難道你就忍心拒絕嗎?”

    田成龍真的不忍心看到餘小芳傷心,也不想讓她失望,可是這事太難了,答應同意嗎?那是不合法的,也是不道德的,更是不能見人的,最重要的還是那會傷害人家胡老大的心;不答應不同意嗎!餘小芳就會傷心,就會失望,若是換了其他事,他早就答應了,可是這種事怎麽能隨便答應。想了好一會的田成龍堅決地扭過頭去低聲說道:“絕對不同意,我不能答應你。”

    “是白天不同意,還是晚上不同意。”餘小芳仍抱著一線希望。

    “不但白天不同意,而且晚上也不會同意。”田成龍還是那麽固執。

    “是今天不同意,還是明天不同意。”餘小芳還在努力。

    “不但今天不同意,而且明天也不同意,就是來生來世我也不會同意的。今生今世你就為早死了這份心吧!”田成龍既理智又恨心地拒絕道。

    對田成龍抱有希望的餘小芳終於失望了,是的,田成龍讓她太失望了,她終於氣極了,憤怒地說:“不兩間就快滾,滾得遠遠的,別再讓我看見你,我真的不願再見你,你也不要來看我,永遠不要,既然你把話都說完了,說絕了,我也一樣把話說盡,說絕,滾!快滾!!趕緊滾!!!”罵完了的餘小芳把田成龍猛地推了一把,自個從他懷裏爬起來,又趴在沙發的一頭哭了起來。

    “其實我並沒有把話說絕,若是還有來生來世,若是來生來世裏你是我的媳婦,我當然可以……”田成龍沒有把話說完,就站起身來往外走,剛到大門口,伸手抓住門,又放開門,轉迴到餘小芳身邊把她扶起,為她輕輕地把淚擦幹。輕聲地叫道:“芳妹,看我一眼好嗎?”

    餘小芳眼對眼地看著田成龍。田成龍在她那流著淚水的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說了一句:“我走了。”就起身大步走了。

    閑著兩眼的餘小芳用手一拉,沒有抓住,急忙喊道:“成哥,你等等呀,成哥!”等她急步趕到大門口時,田成龍已經走到了場邊,他沒有迴頭,也沒有再看她一眼,把那深情的唿喚拋在了身後。大踏步地下了場邊上了大路,走遠了,不見了。

    餘小芳隻覺得天花亂墜,她手扶著門框,眼含著淚水望著田成龍遠去的身影,消失了,不見了。一連串,一連串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她疾步跑迴屋裏,撲倒在床上,放聲大哭起來,門也不閉,衣服也不洗,直哭得天昏地暗,口幹舌炒。心碎腸斷。

    窗外,又傳來,對麵村子裏過事結婚的高音喇叭聲,唱的又是那是熟悉的《來生緣》:

    尋尋覓覓在無聲無息中消逝,

    總是找不到迴憶,

    找不到曾被遺忘的真實,

    一生一世的過去,

    你一點一滴地遺棄,

    痛苦痛悲痛恨痛失去你,

    也許分開不容易,

    也許相親相愛不可以,

    痛苦痛悲痛恨痛失自己,

    情深緣淺不得意,

    你我也知道去珍惜,

    隻好等到來生裏,

    再踏上彼此故事的開始。

    劉德華的這首《來生緣》多麽適合此時此刻田成龍要對餘小芳表達的心理啊!

    生生死死在無窮無盡的夢裏,

    偶爾放棄了自己,

    忘記了你我之間的過去,

    一段一段的迴憶,

    迴憶已經沒有意義,

    痛苦痛悲痛恨痛失去你,

    ……  ……  ……

    這就是田成龍在餘小芳的婚後第一次去看望她的情景,誰能想到這第一次會變成唯一的一次呢?也就是最後的一次,誰能想到這唯一的一次重逢又將成為他們的永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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