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成龍的父親年已花甲有餘,高大的身材因終日勞累而顯得有些脆弱。前幾十年那堅實的腰杆因每天都把太陽從東山背到了西山而不再挺拔;以前烏黑的頭發和淡黃的胡須因經曆了幾十年的風霜雪雨而有點蒼白;年青時那白裏帶黃的皮膚也因風吹雨打日曬雪飄了幾十年而變得灰不溜球,並且還布滿了皺紋;起初那靈巧有力的雙手終因一世辛勤勞作而顯得毫無力氣,有時還不再聽使喚了。本來個兒就不高的母親也和父親一樣,憔悴的臉龐,銀白的頭發,密布的皺紋,深陷的眼睛,暗淡的目光,長滿了老繭的手,瘦小的身,這一切的一切都使她顯得更加蒼老,更加年邁,更加脆弱。

    是的,歲月不饒人,幾十年光陰匆匆而過。當年的娃娃們都長成了牆高的小夥子;當年的年輕夫婦都已變成了老夫老妻。他們人雖已老,心卻總是放不下,一天到晚,沒人了,一有空就嘮叨:

    “兒子們都二十幾的人,牆高的小夥子,還沒個媳婦,將來要是咱們有個閃失,去了閻王殿,報了名,留下他們可怎麽活呀!沒人做飯,沒人納衣服,沒人照看,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呀!”

    田成龍上學那陣子,到他家提親說媒的人多得拿鞭趕都趕不走,你走了我來了。實是說媒卻以串門為名義的人,幾乎踢斷了他家的門檻。門事稠地很,他就是不應,父母也拿他沒法,隻是苦勸:

    父親勸:“娃呀,你看你都多大年紀了,咱村象你這麽大的男娃,沒有媳婦地能有幾個,你看這麽多人給你提親說媒,而且都是人家找上門的,能少花些錢。你若能看上那個,爹給你也相相麵,合適了就給你定一個下來。娶一個迴來,你都沒看怎麽樣呢?”

    田成龍沒好氣地迴了一句:“我一個都看不上。”

    母親勸:“好娃呢!再別瓜了,娶媳婦過大事成個家那不是在耍呢!也不是在街上賣畫,非要看上了才賣不可。隻要人家姑娘心靈手巧,能幹了啥,差不多就行啦!”

    田成龍忙換了個口氣對母親說:“媽,我不想要媳婦嗎?”

    父親被氣怒了:“不要了拉倒去個球,幹脆打一輩子光棍。這樣到給我把錢省下了。”

    田成龍不理也不睬父親的話,眼淚汪汪地呆在一邊。

    母親瞪了丈夫一眼,拉著兒子的手開導著:“你呀你,不要媳婦怎能行呢?”

    田成龍反問道:“怎麽不行?”

    母親又問又說:“怎麽樣能成?!沒有媳婦,媽死了,誰給你洗衣服做飯呢?誰給你納鞋縫衣服呢?誰給你……?”田成龍的母親說到這有點不好意思再說下去,隻好停頓了一下。

    田成龍爭辨道:“要她幹啥呀!難道我就沒長手嗎!”

    母親解釋說:“長手能怎樣,那些活幹得來?你會不會幹?”

    田成龍還在奪理:“我不會我可去學,總有一天別人能幹的我也能幹,別人會的我也能會,世上的事啥不是人學的。”

    母親繞了個彎,從反麵又說:“那你都不害怕……,難道你都不怕老了誰養活你?死了誰埋你?”

    田成龍心裏早就知道母親要說啥,見她拐彎抹角,自己也就隨話答話:“那有什麽可怕的呢?人一生下來就是為死做準備的。既然生前都不想,也不願意要的東西,死了以後那還管他有沒有人埋呢?”

    母親歎惜著:“你呀你!你這個娃真正是的,這教媽怎能放心得下呢。媽死了又怎能瞑目於九泉之下呢?我也真拿你沒辦法。”

    就這樣,一些上門提親說媒的好心人,連同一些找上門的好事,都被這個“不聽話”的田成龍給一一全部地間接謝絕了。

    田成龍和他村裏的一個叫白三文的男孩很要好,兩個人都愛書如命,看起書來不分忙閑,不管黑白,也不論你我,你有書借我一看,我有書了送你一讀。一本書拿到手,一口氣看完,看不完了就不幹活,不吃飯,不睡覺。兩個人脾氣相投,愛好一樣,自然關係非同小可,情誼當然深似海,高如天,厚比地。情同手足的他倆念書上學那陣子,早上雞叫,不是你叫我,就是我喊你結伴上學,同行迴家。不上學去了,不是你在我家。就是我在你家,兩個人一人一本書,不是趴在炕上就是站在門口,吃飯時碰到誰家就在誰家一起吃。從來沒有計較過得失。也沒分過你的我的。白三文有一個妹妹叫白三采。

    田成龍從學校迴來一直幫父親務農,農閑了就學點別的,幾年以後,日子一久,也就討厭了,厭煩了。白三文從學校迴來以後,在家呆了一段時間,就出外到大城市裏去打工了,農忙迴來,農閑出去,像個遷移的“候鳥”。

    當田成龍覺得呆在家裏沒事、又很乏味時、他就心裏一直想跟著白三文出去走走、轉轉、遊遊、看看。

    那年忙罷、莊稼地裏也沒了什麽大活、急活,屋裏的雜活也不多,村裏該走的人連同白三文早就動身走了。田成龍本不該出去,可心老往外飛。於是就在一天早上,拿了幾件換洗衣服、揣上幾塊錢、搭乘到城裏去的班車。急急忙忙地奔向了心中向往的城市。

    當天午後、他就到了省城,轉到第二天做午飯時,才好不容易地、按照白三文留下的地址找到了他。兩個人見麵後,親熱地說了一大堆話。

    白三文:“你怎麽也來了,都不嫌熱。”

    田成龍:“我在家裏悶得慌,想出來走走。”

    白三文:“這兒的活重得很,苦地太太,天又熱,你會吃不消的。”

    田成龍:“沒問題,我撐得住。”

    白三文:“你還挺堅強的,可是你要多加注意身體呀!”

    田成龍:“這點你放心,我會管好自己的。”

    白三文:“你說得再好,我還是放心不下,你不出來完全可以,卻偏要出來受苦受罪。你也真是的。”

    田成龍:“受罪我願意,受苦又怎麽啦。苦不要緊,我又不怕苦,我是福享夠了,想出來受點苦,體驗一下生活的滋味。”

    白三文拿他毫無辦法,隻好又問道:“你是怎麽一個人找到這的?”

    田成龍:“我就是按你說的地址,跑了一天半再加上一個晚上才找到你的。”

    白三文一笑道:“你還真行,沒把你跑沒就算好的!這幾年書你是沒白念。餓了吧,快點去吃點東西。”

    田成龍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飯,就和白三文一起上工地幹活去了。一下午無話,晚上下了班收了工,兩個人吃了飯,就擠在一塊睡了。第二天就接著幹活,連續幾天平安無事。可好景不長,到了第四天的下午,田成龍覺得肚子生疼,從午飯一直疼到天黑,痛得他翻來覆去擱不下,晚上放了工,既乏又困的白三文隻好用自行車推著昏昏迷迷的田成龍上醫院,一路上連騎都不敢騎,生怕有個三長兩短。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後說:“他得了急性蘭尾炎。需要馬上住院手術治療,”接著開了診斷書,真了病曆表,給了住院證。

    白三文看了住院證就傻了眼。上麵分明寫著住院時需交壓金600元,可田成龍才來,那有錢住院治病呢?再加上領工的頭又不在,自己又不是本地人,這可怎麽辦呢?

    白三文向主治大夫說明了情況。醫生聽了話就隻給開了一些藥,讓他們先迴去,不要再住院了,藥吃完了不行了再來看。

    那天晚上,田成龍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不是吐就是屙,那個難受勁就別提了。白三文不管怎麽樣都放不下心,不是問這就是問那,整得一夜都沒睡好。早上起來,田成龍還未醒,白三文就早早叫他哥來送田成龍迴家看病去了。

    當田成龍艱難的一覺醒來後,白三文和他哥早就守在了他身邊,他起了身,換了衣,洗了臉,收拾了行李,就和哥哥趕往車站。

    田成龍在他哥哥的護送下,平平安安地迴到了家,他的病情醫生隻看了一迴,吃了幾天的藥就好了。沒過幾天他哥又上省城打做活去了。他又被留在了家中。

    病好後的田成龍,非常感激白三文在病中照看自己,也非常感謝白三文在難裏體貼入微地關心自己,他真想對白三文說:“若是沒有你的照料,我也許活不下去,這一次真的多虧你了。”

    田成龍不是容易外露感情的人,他總是把自己要說的話深藏於心,把自己的感激之情連同許諾付之於行動。按照他的話說就是:“我從來不想說我要對你怎麽樣,我隻是做出來讓你覺得,讓你看看我到底對你怎麽樣。我這一生是一定要當個作家的,作家就是隻做不說,若是隻說不做那還算什麽作家呢,隻能換個名詞叫說家或者講演家了。”

    當田成龍病好後恢複到原來的體質時,他不但幫自家父母幹一些雜活,而且還時常去照看白三文的家。反正一有空,就去轉轉,看看有沒有該管的事,該幹的活。

    接連三天田成龍都沒有去過白三文的家。

    一天下午,田成龍去村裏澇池擔水,心想:“白三文家怎麽樣了呢?幾天都沒去,人都好不呢?牛還有土沒?有草沒?有水沒?”心中一連串的問號,不停地嘮叨著。可到澇池吊了水,迴頭就走,邊走邊亂盯。一下子就給忘了,不知不覺地就出了村,剛上坡時,被一小女孩纏住:“成叔,你這幾天,怎麽不到三文家去了呢?他妹子正難過著呢?”

    田成龍一聽這話,才迴過神來,才想起該到白三文家去一趟。那時他也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是要去的,幹脆水桶路邊一放,就拉著那小女孩的手去了白三文的家。

    白三文那時還正在省城打工不在家。他妹子白三采果然有病正在炕上睡著呢。

    白三采仰躺在炕上,沒有蓋被,口唇紅幹,臉色蒼黃,眼睛微閑,正在睡覺做夢。

    田成龍替她蓋上被子,白三采被驚醒,微睜雙眼,看了一下田成龍又閉上了眼,田成龍問她那兒不舒服,人家不理;田成龍給她拿來藥,倒來水,人家既不喝也不睬。田成龍知道她正在病中需要休息,懶得不願說話。他是明白懂得病人心理的人,所以也就沒在意,沒把那放在心上。

    田成龍守著白三采一直從午飯後到天麻麻黑。當白三采的母親從地裏收工迴來時,已是撐燈時分,田成龍邊幫白三采的母親拴羊邊問起白三采的病情:

    “白三采是得的闌尾炎病,已經病了好幾天,吃藥打針不見好轉,而且越來越嚴重,一天不如一天。唯一值得慶喜的就是此病屬於慢性的,不需要住院動手術。醫生說隻要堅持吃藥打針,好好休息,要不了幾天就會好的。”田成龍聽了這話,二話沒說就幫忙把該幹的活全部幹完,安慰了白三采母親幾句,又到白三采的身邊轉了一圈,為她蓋好身上的單衫。為她把藥把水放在了枕邊。為她把吊在炕邊半空的頭搬放在枕頭上,用一隻擺過的涼毛巾敷在額頭上,然後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白三采,極不放心地走出了白三文的家門。

    當月亮升起,星光閃爍時,田成龍才挑著在路邊放了整整一下午的水桶迴到了家,一擔水足足擔了一個下午還摸了黑。

    第二天,田成龍又下去問白三采的父親有關女兒的病情,還主動把自己用剩下的藥送去用給了白三采,第三天他又去了,反正不是詢問白三采的病情如何,就是打聽家裏的事怎樣。不但為白三采端水送飯,取藥倒水,披衣蓋被,而且還幫白三文的父親母親幹一些眼能看到,手能做來的雜活。

    一個月以後,白三采的病情有所好轉,人已能出來隨處遊遊轉轉了,田成龍一顆著的心才漸漸放了焉。到白三文家裏每天去的次數隨著日子的過去而在減少。不去了,他就隻是在村頭路口詢問一下白三采感覺如何?好些了沒有?真象一個大哥哥對一個小妹妹,簡直比親哥哥對親妹妹還要好幾十倍。

    正因為田成龍對白三采太好,正因為田成龍去白三文家裏去得勤。愛說閑話。一些捕風捉影的人們馬上就想用唾味星把田成龍淹死。流言飛語,撲天蓋地,從小到大,由少到多,越傳越大,越傳越猛。傳到田成龍的父親耳裏。裝進田成龍的母親肚裏,父母為兒子擔心,一天夜裏就在燈下合審起來。

    父親發著火:“給你說媳婦你不要,整天和個白三采混到一起,象個啥嗎?整天往人家屋裏跑,你都不害怕人家說你的閑話,指你的脊背,吃你的雜碎。砸你的洋炮鍋鍋。”

    田成龍反著嘴:“人家要怎麽就怎麽,關我啥事,誰理他們,我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我心中有數。”

    父親吼道:“你不害羞,我還要臉呢?你在外邊幫這個助那個,人家背後把你說得不如一灘牛屎,傳到我耳裏,我臉還發燒呢?肚裏還著氣呢?心裏還難受呢?”

    “你愛著氣多著點氣,愛難受就多難受些,關我啥事,我的事用不著你管,也用不著你操心。”田成龍一直對父親沒有好言語。因為父親太令他傷心了。最讓他失望的就是:他的大多數風言風語並不是由別人口裏傳到父親耳裏的。而是由父親一人胡捏亂造瞎編傳到別人耳裏的,再經過別人一加工,又傳了出去。因這他恨透了父親,若不是自己親親的生身之父。他真想讓他再也別說話了。永遠也不,直到他死。

    田成龍的母親一看這父子倆個要鬧僵了。就忙勸丈夫快去睡覺歇去。丈夫一睡著,她就和兒子和衣躺下,滅了燈,小聲地說著,談著。

    田成龍的母親問他:“兒呀,你呀你,不要媳婦,心中到底怎麽個想法,能不能給媽說說呢?”

    “媽,你看,咱這兒都是父母包辦為兒子買賣媳婦,一個媳婦要幾萬。可咱家又窮,連幾百都沒有,,娶媳婦隻有借錢貸款,那樣多不劃算。更何況,人家城裏男女婚姻大事全憑自己做主,花錢辦事能省的省,能節的節。而咱們這裏,能賣的全賣,能花的全花,該要的也要,不該要的也要,反正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可是要了,那一件不要錢下場?那一次能少了好幾百?僅管如此,人家長大了也未必能跟咱來,若是一犯話,一得罪了人家,一時巴結不到,一下亂了人家的碼子,一賭氣人家不來了,要退婚。這樣的事,那樣的事,一大堆,雞毛蒜皮,羅哩羅嗦就夠你麻煩的了。算上一大堆人家也未必如數退還,打架罵仗鬧景不上算,若是把你老人家氣得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教我如何擔當得起呢?……”

    田成龍一口氣說了一大堆,他母親聽得心服口服,他喘了口氣又說:

    “這樣不劃算的事,咱們又何苦去自找麻煩,自尋煩惱呢?這樣不合我意的事我永遠不會答應。再說:我又不想在娶媳婦上花太多的錢。我又不怕今生討不上老婆,要不下媳婦。”

    田成龍的母親插了一句:“現在這年頭,不花錢那能行,那能辦成事,你都沒聽老人說嗎,娶媳婦蓋房花錢的魔王。”

    田成龍迴道:“那是當然的,花錢是少不了的,就看花多花少了呢?本來男婚女嫁,成家立業那是男方和女方兩個人共同的事,哪能都讓男方一家全掏,而女方隻坐享清福呢?”

    田成龍的母親說:“看你說的,那是人家城裏人的作法,咱這是農村,人都是不開套,不講道理的,誰還像你說的那麽傻。”

    田成龍又說:我才不管人們怎麽做呢,反正我不會像他們那樣毫無主見,順波逐流,看樣學樣的。同時,我也無法答應不合我心願的事,不單單隻是為了這些,更重要的還是,你看,我哥都那麽大年齡了,自從退了婚以後,一直沒有個門事,哪能先輪到我呢?再加上咱家確實沒有多少錢,就是有點錢,也先得給我哥成事,至於我呢,等幾年再說吧!”

    作媽的聽了兒子如此誠懇的話,又能再說些什麽呢?隻好摟著已是大夥子的田成龍歎息道:“等幾年那就在等幾年吧!這幾年你可別胡來呀?過幾年,等咱家寬裕了,給你哥娶了媳婦,再給你說好不好?也難得你能如此體諒大人們的難處和家庭的困處。”說完,她接著又想:“人家的孩子到了這個年齡,家人不給定媳婦,硬是吵著鬧著,纏著要定要娶,而自己的兒了不但不要,而且還能為大人們著想,真是個不同於別人的傻孩子。”

    田成龍就在母親沉思細想時又說:“媽。你盡管放心好了,我是人,一個已長大了的懂事的人,能管住自己。若是有朝一日幹錯一件事,做了一件壞事,不用你說,我就砍一個手下來,算是懲罰自己。”

    田成龍的母親聽了這話,心頭猛的一驚,忙勸道:“傻孩子,盡說了些傻話。天下誰人沒個錯,就是你錯了,媽也會弄清事情真相,看怪不怪你。就是真的怪你,媽也會原諒你的。你可別冒冒失失地瞎鬧事。讓媽放心不下。”她既心疼又害怕地對兒子說完了這些話。

    田成龍誠懇地向母親表著態:“媽,我一點也不傻,這不是鬧著玩呢?我會做到的。當媽的聽了這話心裏還是放心不下,又對兒子叮嚀道:“兒呀,媽相信你。可人家白姑娘是給了人的,有女婿的,有了婆家的人,你可不要纏著人家不放呀!”

    田成龍又說:“我才不呢,我也沒有纏著人家不放呀!我隻是覺得應該才那樣幹的。你想:我在外邊有病時,人家白三文對我那麽好,如今人家妹妹有病,我豈能不管。”

    當媽的最明白兒子的心:“管是要管的,隻要你去問候幾句,轉上幾圈就行了,那像你老老實實、真真正正、誠心誠意地從頭管到尾,那有你對人那麽忠、那麽好、那麽真、你也真是的,這也難怪人家說你閑話。以後不要再和人家白姑娘太親近了,也免得人家說三道四,撲風捉影。”

    田成龍在黑暗中默默地點了點頭,把母親的話牢牢記在了心裏。

    夜深了,母子倆 都已不在說話了,漸漸的相繼睡著了。

    病好後的白三采,對田成龍甚是感激。她還以為田成龍真的對她有點意思,其實她哪知道那是她哥給她積下的福,她還以為自己能有多大本事呢?起初僅僅隻是感激的白三采慢慢地開始了解田成龍。從了解到喜歡,從喜歡到相知,從相知到兩小無猜,卿卿我我,一發而不可收拾,直到朝思慕想,心中的影子抹也抹不去,就開始從想到求,從求到追,她追地越緊越急,田成龍就躲得越難越歡。實在躲不過了,逃不掉了,避不開了,就隻好應付下去。

    一晃一年時間就過去了。

    一天晚上,田成龍收了工,吃了晚飯。正好停了電,沒事可幹,沿路獨自一人散步,邊走邊唱:有過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有過多少朋友,仿佛還在身邊;

    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

    如今舉杯祝願,好人一生平安;

    誰能與我同醉,想知年年歲歲;

    咫尺天涯皆有緣,此情溫暖人間。

    一首《好人一生平安》連唱幾十遍,順著唱,倒著唱,插著唱,直唱到六岔路口才停下來,腳步也住了。環目看了一下黑夜裏的六岔路口,暮然想起了和餘小芳相識那時那晚的情景。稍稍喘了口氣,情不自禁,開口又唱:

    每次走過這個岔路口,禁不住慢了下腳步。

    你我初次相識在這裏

    揭開了相約的序幕。

    如今你不再是路中人,

    我就恢複了孤獨。

    冷冷的夜風吹過心頭,對你的情感依然如故。

    不知道何時再能想見,

    讓我把思念向你傾訴。

    再一首改編了的,而且丟鞋沒襪子的《走過咖啡屋》唱完後,田成龍從那六岔路口向西走到了那夜他們三人曾經呆過的路邊草坪旁。隨口吟來幾句詩文:“月有陰睛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畢後,又獨自一人在那地邊路旁的草坪上呆過好長時間,然後起身往迴走,一步一步,慢慢騰騰、戀戀不舍的樣子。

    “好夢由來最易醒,多情自古空餘恨。”

    一句象詩不是詩,是詞不象詞,卻又象對子盈聯的話出口後,田成龍下了決心,加快了迴家的腳步。誰能料到,還沒走出幾步。迎麵走來一人。到了跟前一看,他心裏就犯了愁。

    “怎麽搞的,想見的人就是看不著,不想見的人偏偏又碰上。想躲也躲不開,想逃也逃不掉。想避也避不了。這可如何是好呢?”

    來人正是白三采,還沒等田成龍開口,人家就先開口問話了:

    “成龍,你到跑得挺快地,剛才還聽見你在屋裏說話呢,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怪不得人到你家去尋你。看不到你的影子。原來你到閑地在這轉當當呢!”

    田成龍早就聽母親說過好幾次了,白三采這幾天常來找他,一天幾迴,幾乎天天都來,甚至一天能來十幾迴。但是就是捉不住他的苗,也沒有機會,今天晚上遇見了,豈能輕易放過自己。他心裏想著,腿就吃起力來,不再聽使喚了。

    田成龍也正是為了躲避白三采的糾纏而不在家裏呆的,原想出去走走或許能避開,誰知偏偏又碰上了。人家一搭話,他還能怎麽樣呢。

    田成龍在沉思,白三采接著又說:“我在你家找你了好幾十次,都找不見,原來你總是在逃避著我,我又不是老虎狼,看把你嚇死了。”

    田成龍隨話答了一句:“那有什麽可怕的呢,我才不呢!”

    白三采問道:“不怕怎不敢見呢?難道不想見。”

    田成龍忙解釋:“ 那能不想見呢!隻是咱倆沒那個緣分,也沒那個機會,你來時正好我不在家。”

    白三采氣他說:“那能老是那麽巧,我一去你就不見了,我剛一走,你就迴去了。”

    田成龍心裏直笑,嘴裏卻不說話,沉默許久。他還是不說話,人家白三采卻不耐煩了:“今晚不是有這個機會,也有緣份遇上,咱們何不在一起說說談談呢!”

    田成龍忙說:“你是有婆家,有女婿,給了人的人,咱們有啥好說的呢?”

    白三采發起牢騷:“給了人的人怎麽啦?我可是真的有話對你說,你到是聽還是不聽。”

    田成龍無奈地點了一下頭:“有話你就快說,我聽就是了。”

    “那咱們邊走邊說。”白三采建議道。

    田成龍卻問:“在這兒難道不行嗎?”

    “怎有不成的,隻是在這大路上人來車往,耳目繁雜,你不怕人說的閑話,我還怯夥別人指我的脊背呢。”白三采擔心著。

    田成龍隻好隨著她換個地方。

    在路上,白三采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想挽起田成龍的手膊。田成龍騙說有人來了,她一看那有人,氣得眼直瞪,嘴蠻撅。又去拉田成龍的手,田成龍忙把手舉在頭上,裝著抓癢。隨後田成龍忙把手塞進褲袋裏,白三采氣得沒法,隻好挨著田成龍走,她挨得越近,田成龍避得越快,一個退一個趕,從路這邊退到那邊,從那邊一直退到白地中間。田成龍終於不耐煩地說:“有話你到是說還是不說,不說我就迴去呀!”

    這一招果然靈驗,白三采聽後馬上規矩下來,於是兩人重新迴到大路上說話: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說的,我隻是想謝謝你能在我病中盡心盡力地照看我和我的家。”白三采還是先開了口。

    “那有什麽好謝的,都有是應該的嗎?若是換了我,我想你一定也會那樣做的。”田成龍口裏既謙虛又誇獎著說。心中卻又在想:“去你媽的,若是我真的有病,別說叫你給我幹啥,就是請你,你她媽的恐怕也不會來吧!擔心連累了你。”

    白三采又說:“你這人真是的,人家說你好,你既謙虛又不承認,反到誇起我來了。真是瞎子能算卦,聾子能打茬。我看你既不瞎又不聾。純屬在導蛋。說你好你就好,我又不是瞎編亂造,而是尊重於事實。把你和我那女婿一比。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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