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在緊靠半拉山邊的一個僅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裏,黑虎一身日本憲兵的裝束,騎著三輪摩托出現在村口,一個背著糞簍的老漢看見他剛轉身要走,他卻一加油門超在老漢前邊,停下摩托,人沒下車,故意用半通不通的中國話問:“老頭的,你的知道,黃二癩子的家的在那邊的幹活?”

    老頭以為見到了日本兵,立刻嚇得渾身發抖,手裏的鐵鍬都掉在地上,顫抖著手指著村裏的一座房子磕磕巴巴的說:“那,那兒就是。”

    黑虎一見老漢被嚇的樣子,心裏真像刀攪似的難受,由此可見日本兵欺壓中國百姓到了何等程度,讓人見到日本兵真比見到餓狼還害怕。黑虎沒再說話,啟動摩托,騎到黃二癩子家門前,停下車,人仍沒下來,用手不住的按著喇叭。

    黃二賴子的妻子趴著門縫兒探頭向外一望,嚇得臉色大變,趕緊縮迴頭關上門。

    過了一會兒,黃二賴子披著棉衣開門出來,滿臉是笑的打招唿:“太君,太君,屋裏請,屋裏請!”

    黑虎下了摩托,一臉傲氣的倚在摩托上,掏出香煙點著火銜在嘴角上:“你的,黃二賴子的幹活?”

    黃二賴子點頭哈腰,笑嘻嘻的迴答:“是,是。小的就是黃二賴子。”

    黑虎抽了一口煙,“噗”,吐出一串煙圈兒:“你的告密抗聯任解放的幹活,皇軍賞你一千塊大洋的幹活?”

    黃二賴子雖點頭哈腰,可笑容卻沒了,已猜到這個皇軍可能是聽說他有錢要敲他的竹杠,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是是是,謝謝皇軍,謝謝皇軍!”

    黑虎把嘴裏的香煙拿下掐滅,扔在黃二賴子腳下:“你的,住在鎮上的皇軍憲兵隊的北島小隊長的你的認識的幹活?”

    黃二賴子心裏敲著鼓,還是連連點頭哈腰:“認識認識。北島小隊長我早就認識。

    黑虎掏出手槍,用手惦著:“北島小隊長的最近的輸了點錢,他的派我來向你的借一千塊大洋的幹活,你的答應?”

    黃二賴子雖哭笑不得,還是連點頭帶哈腰:“答應,答應,我的全答應!太君,你的稍等,我這就進屋給你取錢。”

    黑虎突然變臉,用槍頂著黃二賴子腦門兒:“你的進屋不行,讓你的家裏的人送來!”

    黃二賴子嚇得渾身發抖,仍點頭哈腰:“哎哎哎,是是是!”

    黃二賴子說著,轉頭衝著屋裏喊:“孩子他媽,快把皇軍賞給的那一千塊大洋拿來,送給這位皇軍!”

    屋裏女人答應:“哎,知道啦!”

    屋門開了,一個身穿偽警察服裝,腰跨盒子槍的大胖子從屋裏走出來,到了黑虎身邊,雙手抱拳,客客氣氣地說:“太君,你的憲兵隊的幹活?”

    黑虎一見大胖子出來,因為他的右手正舉著槍頂著黃二癩子的腦袋,便用左手迅速抽出斜挎在腰間的另一隻手槍,等大胖子來到跟前,便來個先下手為強,左手的手槍也頂到了大胖子頭上:“你的,什麽的幹活?”

    大胖子卻一點不害怕,嘿嘿一笑:“太君,我的山林警察隊的幹活!”

    黑虎雙槍同時指著兩個人,心裏雖然很緊張,臉上卻顯得非常冷靜,用鼻子哼了哼:“你的,山林警察隊的錢的大大的有?”

    大胖子雖連連點頭,一雙賊眼卻滴溜溜亂轉:“有有有,錢的大大的有!”

    黑虎冷冷一笑,用槍口點了一下大胖子的腦袋:“你的肯替黃的拿出一千塊大洋的幹活?”

    大胖子又滿臉賠笑,連連點頭:“可以可以,他是我姐夫,我可以替他拿。”

    黑虎把眼一瞪,又用槍口一點大胖子腦門兒:“你的,拿錢的幹活!”

    大胖子狡黠的嘿嘿一笑,用手拍著衣兜:“太君,我的錢沒帶在身上,太君想要,請跟我到山裏去取!”

    黑虎臉立刻一沉,鼻子一哼:“八嘎!你的敢欺騙皇軍的幹活?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壞了壞了的有!你的死了死了的有!”

    黑虎說著,扣動扳機,立刻將大胖子擊斃。

    黃二賴子嚇得趕緊跪在地上,連作揖帶磕頭:“太君,太君,我給錢,我就給錢,我大大的給您錢!”

    黑虎哈哈哈大笑,用槍點著黃二賴子的腦門兒:“黃二賴子,今天我叫你死個明白!我是抗聯少年班的孫黑虎,我不是來要你的錢,是來就是要你的命!你向日本鬼子告密我們的任隊長,他被日本鬼子抓進監獄,我就是替他來報仇!”

    黑虎說著,又一槍將黃二賴子擊斃,隨後跨上摩托車,正要加大油門,忽聽背後有人叫了他一聲:“黑虎哥!”

    黑虎一迴頭,見是一身農村打扮的張春草,立刻一喜:“春草,你怎麽在這兒?”

    張春草二話沒說,跳上摩托車:“黑虎哥,快走!”

    黑虎沒再說話,加大油門,開著摩托飛馳而去。

    四

    黑虎騎著摩托跑出村子,在張春草的指揮下,又走了有十多裏路,摩托卻沒了油,黑虎罵了句“真倒黴!”隻好下了車,合力把摩托車推進路溝裏摔碎,拐下大路,朝野地裏跑去。

    白茫茫的原野上,黑虎和張春草並肩在沒膝深的積雪裏艱難的跋涉著。兩個人都累得氣喘籲籲,頭上冒汗,步子越邁越慢,也不知走了多遠,累得實在走不動,黑虎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哎呀,不行啦,歇歇再走吧?”

    張春草卻架起黑虎的胳膊,拚力往前拖:“走!走不動也得走!這裏離鬼子據點太近,你獨闖偽警察所,殺漢奸李老球子,今天又槍斃了黃二賴子和他的姐夫山林警察隊長,日本鬼子早就下令捉拿你,我是奉北滿濱北特委指示來找你,並負責你的安全!”

    黑虎倔強的把張春草推倒在雪地上,自己也隨著倒下:“哼!濱北特委派你來,就是北滿省委派你來,也不能不讓人喘口氣!張春草,我知道你離開咱們抗聯到地方升了官,當了個什麽縣婦救會主任,可你在我麵前還是抗聯少年班戰士,我還是你的班長!現在我命令你就地休息!”

    張春草狠狠的照著黑虎肩頭打了一拳,憋不住笑了:“你這個壞黑虎,我真拿你沒辦法!”

    黑虎得意的一笑,用手掐了一下張春草的臉:“這叫知己知彼,百戰不貽!咱們在一個戰壕裏滾了四五年,我還不了解你!”

    張春草坐起來,歎了一口氣,一本正經地說:“黑虎哥,咱們說是說,笑是笑,我今天真是奉咱抗聯支隊的命令來找你。你從蘇聯迴來,沒有主動先找黨組織,一個人單打獨鬥,搞個人英雄主義,雖然殺了幾個叛徒漢奸,出了幾口惡氣,可你脫離黨的領導,無組織無紀律……”

    黑虎原本躺在雪地上,沒等聽完張春草的話,立刻坐起,揪住張春草衣領,咬牙切齒地說:“你胡說八道!我從蘇聯迴來,找從前黨的聯絡點都遭破壞,根本聯係不上。那些叛徒漢奸賣國求榮,向日本鬼子告密,不但使我們黨的組織遭到破壞,還使我們大批抗聯領導和戰士被俘,我為國除奸,為民除害還有了錯?你,你們……”

    張春草也不示弱,用手費力的掰開黑虎揪著衣領的手:“黑虎哥,你聽我把話說完。這不是我的意思,這是濱北特委的意見。黑虎哥,咱們都是共產黨員,咱們的抗聯是黨領導下的隊伍,咱們都應該服從黨的領導。黑虎哥,未經黨的允許,自己一個人胡幹蠻幹,不但會給黨造成損失,說不定那天連自己的命都搭上!”

    黑虎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命搭上?自打日本鬼子侵占咱們中國,咱們中國人被他們害死的何止成千上萬?別人家不說,就說我家,我的父母,親人都死在日本屠刀下!還有咱們的抗聯少年班,共計九個人,現在隻剩咱們倆。他們為了革命,為了打敗日本帝國主義,全都犧牲在戰場上,有的連屍骨都找不到!我們這些在槍林彈雨裏鑽的人能活著,早把生死拋在腦後……”

    張春草又當胸給了黑虎一拳,歎了口氣才說:“黑虎哥,我知道你不怕死,可咱們死也得死個值!現在日本鬼子還沒有消滅,咱們死去的親人戰友還等著咱們為他們報仇 !再說咱們共產黨的任務不光要打敗日本鬼子,還要推翻舊世界,建設新中國!黑虎哥,這些話都是你經常給我們講的,現在輪到你的頭上就忘啦?黑虎哥,如果是以前任叔叔當隊長,他可以不計較。現在是李闖代理隊長,他和你已前就經常鬧矛盾,他脾氣暴,你又強,兩頭鬥牛碰一起,不鬥得頭破血流不罷休!等迴到部隊,他們怎麽批評你,你千萬別發火,有話好好跟他們說!我就怕人家說你不服,到時候……”

    黑虎卻平靜下來,點著頭說:“我知道,你放心,我是共產黨員,會遵守黨的紀律,服從上級領導!”

    張春草突然緊抱住黑虎,大哭起來:“黑虎哥!黑虎哥……”

    黑虎卻被嚇蒙了,趕緊掰開張春草的手,站起身來:“春草,你,你,你這是……”

    張春草又抱住黑虎,破涕為笑:“黑虎哥,想不到咱們還會……”

    黑虎又掰開張春草的手,同時用手撲拉著衣服:“嗨,我當是什麽事,原來是為了這個呀?俗話不是說兩山到不了一起,兩人會常見麵。咱們都是抗聯,隻要日本鬼子不消滅……”

    張春草一臉尷尬,歎了口氣,為了掩飾自己,也用手拍了拍沾在自己的衣服上的雪,扯著黑虎的手說:“,黑虎哥,天也快黑啦,咱們得趕緊迴抗聯,李隊長他們還等著咱們呢!”

    黑虎又趕緊掙脫張春草的手,還故意抖著被張春草攥過的手腕:“春草,你剛才說什麽李隊長?你這個人可真勢利眼,任叔叔還沒死,你就……”

    張春草氣得揚起巴掌要打黑虎,手到半空又停下了,呸的衝著黑虎吐了一口,扭頭就走。

    黑虎得意的一笑,邊追邊說:“春草,別生氣,我這個人太實在,有啥說啥!”

    張春草沒理他,走得卻更快了。走了一段,黑虎又跑到前邊,叉開雙臂攔住張春草:“春草,聽說出賣咱們抗聯的是海青幫的高大貴?”

    張春草也停住腳,點著頭說:“是他,就是他!他殺死了海青叔,奪了海青幫的權,便帶著隊伍投靠了日本鬼子,在外縣當了個保安隊長。他當年跟海青叔歸順咱們抗聯時,到過咱們的密營,日本剛調進咱們縣城的守備大隊長岡田了解這一情況,特地命人去把高大貴找來,讓他帶著鬼子去偷襲咱們抗聯密營。”

    黑虎氣得一跺腳,張嘴就罵:“這個王八蛋,找機會我非殺了他不可!”

    張春草又繼續往前走,還得意的笑著說:“不用咱們殺,岡田早就把他殺啦!”

    黑虎也走一步,又停下,一臉奇怪的問:“你說什麽,岡田把高大貴殺啦?高大貴帶領鬼子偽軍偷襲咱們抗聯密營成功,任叔叔又被他們抓住,高大貴應該立了大功,岡田怎麽還會把他殺了呢?”

    張春草抬腳把一塊土坷垃踢跑,雙手向上一揚,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就是賣國賊的共同下場!日本鬼子這次偷襲咱們抗聯的密營雖然成功,可進山偷襲的兩千多鬼子偽軍,迴來不到八百人,其餘的全都死在山裏!岡田怕上級怪罪,把責任都推在高大貴身上,就把他給槍斃啦!”

    黑虎哈哈大笑,嚇得落在附近樹上的麻雀都撲啦啦驚飛:“那些日本鬼子都是狼,與狼為伍,終究是害。古人早就說過,狡兔死,走狗蒸!想拍外國人的馬屁,到頭來鬧個引火燒身!”

    張春草停住腳,歎了一口氣:“唉!高大貴是罪有應得,可咱們的任隊長卻被日本鬼子抓去生死不明,還有咱們少年班的王栓柱,為掩護任叔叔受傷也被捕,現也關押在監獄!”

    黑虎臉立刻變得陰沉起來,也歎了一口氣:“唉!我在蘇聯時就在日本的報紙上看到了栓柱被抓的經過,還登了他的照片。咱們少年班沒有一個孬種,我相信栓住也不是軟骨頭!唉!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咱們任叔叔和日本鬼子鬥爭了十幾年,日本鬼子想盡一切辦法都沒抓住他,這次怎麽……”

    張春草拉著黑虎坐在地上,緊握著黑虎的手不放:“唉,說起任叔叔被捕,話就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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