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那張倨傲無比的臉,葉舒既沒有惱怒,也沒有一丁點憂懼之色。她笑了笑,緩緩拔出腰間的長劍:“他們說的對不對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該動真格了。”


    ☆、61|4.19城|家


    那把劍從鞘中露出鋒芒,劍刃卻並不鋒銳。劍身上暗沉沉的一泓淺光,鐫著古樸厚重的紋路。劍未動,就有遮也遮不住的恐怖氣息流露而出。


    天極宗早已將葉舒的背景經曆打探得一清二楚,廣成真人微微眯了眯眼:“這就是那把滅了聶家滿門的劍?”


    “真人好眼力。”葉舒似笑非笑。


    廣成真人卻不認為葉舒這句話是在誇自己,一向自負眼光毒辣的他,卻無法看出那把劍的底細。莫非,這竟是一件靈寶?


    此時,廣成真人才終於收起了些許輕視之心。隻是靈寶又能如何,再好的寶貝,若是使用的人實力不夠,那也隻會暴殄天物。


    他神色淡淡:“葉掌門就請出劍吧。”


    “還是請真人先出手。”葉舒笑眯眯地迴答,“我怕這一劍下去,真人就再也沒有出手的機會了,說起來豈不遺憾?”


    “嗬……”廣成真人嗤笑一聲,“隻是會耍嘴皮子,於修行可沒有益處。”他神色忽而一冷,隨意地揮了揮手,就將兩人的談話聲隔絕了出來,“葉掌門,我今日來此,並不想要你的性命。”


    “哦?”葉舒撇了撇嘴,“不是來要我的命,難道是社區給我送溫暖的?”


    廣成真人略有不耐:“你何必裝傻,罷了,明人不說暗話,你老老實實地把你那大弟子獻給你的東西交出來,我便饒你不死。”


    果然是在這裏等著,葉舒心中冷笑。天極宗弄出如此大的排場,壓根就不是來給瑤光派撐腰的,他們的目標是瀟真派。或者說,他們以為顧浚把神秘寶藏的線索給了葉舒,這是上門來奪寶呢。


    “貴派是與顧二郎合謀了?”葉舒笑了笑,“怪道人說物以類聚,不知你們兩方分贓的時候,是不是狗咬狗一嘴毛?”


    “葉舒!”廣成真人真的怒了,他冷冷地從齒縫中迸出威脅之語,“你最好識趣點。”


    他生氣,葉舒比他還要生氣。聽到眼前這個一臉臭屁的家夥說出那句“明人不說暗話”,葉舒就忍不住想到觀瀾派那姓李的逼死陸修時的情景。


    那時候她無能為力,而現在,再也沒有人可以逼迫瀟真派的任何一個人!


    她微微一抖手腕,手中的斬仙劍錚然一聲清鳴,元神內的紫丹迸出耀目虹芒。隨著這一聲龍吟虎咆,天地間仿佛有無數劍鳴在此間奏響。


    萬丈清光猛然自劍身冒出,劍鳴愈來愈急,清光愈來愈盛。葉舒就站在那足以刺破虛空的劍光中,森冷又無情地注視著廣成真人。


    這是天地間最狂暴的力量,那劍光刺透了遊夢環生成的氣泡,仿佛一根上貫九天,下破幽冥的通天巨柱,在天地間巍然而立。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看不清被劍光籠罩的葉舒,也不敢去看。因為隻要將視線稍稍移到那裏,雙眼便一陣刺痛。


    而在劍光所指的另一邊,廣成真人動手了!


    不愧是威名赫赫的元嬰修士,在那道狂暴劍光的壓製下,廣成真人不退反進,他踏前一步,金火神光騰空而起。天空中忽然迸射出一輪灼灼烈日,不,那並不是太陽,而是廣成真人的焚天烈焰。


    烈焰燃燒到極致,顏色竟由赤轉青。青色的光焰化作一條狂怒的巨龍,朝劍光直撲而去。


    龍身在空中劃過,仿佛空氣都燃燒了起來。眾人困難地唿吸著,隻覺得肺管中的氣息猶如烙鐵燙人。就在所有人的眼中,那道焚天烈焰宛如迅疾的流星,須臾便撲到了葉舒麵前。


    終於,葉舒揮動了手中的劍。


    通天巨柱猛地一縮,突然收縮成一點星子般的光團。接著,天際忽有一道光華乍然而起。


    就在那一刻,所有人的耳朵都失聰了一瞬間。他們忽然失去了世間無數的聲音,隻有那聲劍鳴,如同宇宙乾坤亙古不變的意誌,在無底的深淵中轟然迴蕩。


    焚天巨龍尚未吞噬葉舒,就化為片片碎屑。


    無數點火星從空中飄落,天上仿佛下起了一場火雨。這場景是如此的夢幻,漆黑幽深的天幕上,隻有一點璀璨星子爍爍跳動。在場的數百人,卻無一人為這難得的異象驚歎。


    隻有無窮的恐懼,和無盡的敬畏。


    而那道劍光去勢不減,流星趕月般朝廣成真人衝去!


    廣成真人麵上的驕矜之色終於散去了,他狂嘯一聲,一身焚天真光瘋狂運轉。此時,麵對這驚世一劍,什麽護身法器都擋不下來。唯有奮力一搏,才有獲勝的希望。


    空氣便如同一鍋煮沸的滾水,眾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廣成真人,就在他身周方圓三丈以內,過高的溫度竟連空間都燒灼得扭曲了。


    葉舒的劍光襲至焚天烈焰前,劍尖刺入,發出嗤啦一聲鈍響,這是鐵水澆灌在長劍上的聲音。廣成真人的臉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看到了。在焚天烈焰的阻撓下,劍光的速度慢了下來。


    一旦他慢下,就會一點一點地被焚天烈焰灼燒融化,劍勢越來越鈍,直至徹底消失。


    “哼,天真。”


    葉舒扯出一個倨傲的笑容,惡劣地朝廣成真人眨了眨眼:“你以為我踩刹車是沒油了?隻不過是為了更狠地撞你罷了。”


    她右手輕輕一揮,凝練成一道劍光的斬仙劍上再次爆發出萬道清光。兩隻巨獸咆哮著撞擊在了一起,清光與烈焰交互縱.橫、激烈轟擊。所有人的視野中,隻有那仿佛世界末日的奇景。


    等到光芒散盡,塵埃落定,葉舒施施然站在原地。而她的對麵,廣成真人消失無蹤。隻有一角破碎的衣袖飄落而來,昭示著這裏曾站著一個活生生的人。


    天極宗,廣成真人,一劍敗亡。


    聚集了數百人的山頭,竟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葉舒腳踏長虹,悠然落在了場中的高台之上。她不緊不慢地環顧四周,眼中並無殺意,卻教所有人情不自禁地雙腿發軟。


    “衛掌門。”她微笑著看向衛文和,“我有事耽擱了,來不及參加代表大會,不知投票結果如何?”


    婁清一驚,如夢初醒地看向衛文和。葉舒這是要來算賬了?看來登元門要倒黴了。


    衛文和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他周到地朝葉舒拱了拱手:“因著天極宗諸位道友的緣故,方才的投票結果已經作廢了。”


    “誒?”越雯溪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唿,但她馬上就明白了過來,跟著台上的幾個掌門隨聲附和,“正是,正是。”


    “以我之見,投票結果作廢,反而是一件好事。”衛文和道,“之前我便有疑惑,瀟真派也是我離合山中的一員,卻又為何不參選?葉掌門此舉,實在是不妥。”


    不等葉舒答話,他又繼續道:“如今既然葉掌門來了,那正好,在座的諸位便再投一次票,選出我離合山宗派聯盟的主席。”他抬高調門,“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葉掌門天人之威,替我離合山滅殺外敵,主席之位,舍葉掌門其誰,還有什麽好投票的。”那名叫向平的修士不服氣地叫了起來。


    “沒錯,除了葉掌門,還有誰有資格做這個主席。”


    “假若主席不是葉掌門,我是決計不會承認的。”


    “葉掌門是當之無愧的主席!”


    隨著修士們越加激動,唿喊葉舒的聲音也越來越大。目睹了葉舒的驚世一劍,從震撼中清醒後,離合山眾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


    實在是廣成真人的威名太過顯赫,而葉舒能殺了他,其實力又該是何等的深不可測。


    離合山諸派已經各自為政了幾百年,無非是實力相當,大家誰也不服誰。而隻有一個力壓所有人的強力人物,才能將這一盤散沙真正地統禦起來。


    “葉掌門。”衛文和恭謹地朝葉舒奉上主席玉印,“民心所向,你可萬萬不要推辭。”


    “也罷。”葉舒微微一笑,“承蒙諸位抬愛,我也不能太不給麵子。”她信手拿過那枚玉印,又朝台下揮了揮手。


    激動的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隻見葉舒笑容淺淡:“我既已忝居主席之位,說不的要解決兩件大事,其一。”她豎起一根手指,“瑤光派的去留。”


    婁清臉上一白,卻見葉舒看也沒看他,隻是淡淡地道:“十日之內,瑤光派舉派搬出離合山,離合山與貴派從此兩不相幹。婁掌門,沒有問題吧?”


    “沒有。”婁清仿佛一夜間老了幾十歲,頹然地答了一句,又朝葉舒擠出一個苦笑,“多謝葉掌門寬宥。”


    瑤光派在離合山內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就算葉舒不趕他們,這裏也待不下去。而葉舒說兩不相幹,就是不追究瑤光派帶來的麻煩,算是給婁清留了一條活路。


    “其二。”隻聽葉舒又道,聲音清冷無比,“那就是天極宗的諸位。”她似笑非笑地看著焰雲上的那座飛殿,“不知你們是想一直待在天上呢,還是直接滾迴去?”


    “葉掌門。”片刻之後,飛殿內走出一個長髯修士,“我派廣成真人不過是你與切磋一二,你卻痛下殺手,不知是何道理?”


    “哈哈哈哈。”葉舒忽然笑了起來,在那長髯修士越來越黑的臉色中,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我真是奇怪的很,你們這些大門大派的莫不是霸道總裁做久了,腦袋都傻了?怎麽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


    “廣成真人我已經殺了,你又待如何?”她嗤笑道,“就算是想找茬,也拜托你找個合適的借口。”


    “你!”長髯修士氣咻咻地瞪著葉舒,想抬手指著她,念起葉舒斬殺廣成真人的那一劍,還是認慫地將手指放了下去。


    “你竟敢辱及我天極宗,門中勢必不會放過你!”


    聞聽此言,有修士忍不住嘀咕道:“對啊,咱們這算是和天極宗結仇了吧。不管廣成真人是因為什麽原因挑釁,但他可是死了。死了一個元嬰修士,天極宗絕不會輕輕揭過去。”


    喜悅過後,眾人才猛地反應過來,與天極宗為敵的後果,離合山絕對承受不起。


    一時間,不少修士看著葉舒的眼神開始變得不對勁起來。


    越雯溪心中惴惴,難道瀟真派要和天極宗開戰?真是瘋了,瀟真派要找死,可別拉著他們泰安派一起倒黴。


    “哼。”那長髯修士得意地笑了笑,他就知道是這樣的局麵。離合山這些小宗門,怎麽敢與天極宗做對。廣成真人死在姓葉的女人手裏,這筆賬是一定要算的。


    “葉掌門。”他沉聲道,“你要是識相的話,就乖乖和我去白靈山請罪。看在你知錯能改的份上,你瀟真派還能留下一點道統。”


    “喲,這是打算滅門了?”葉舒毫不在意地笑著,“我要是不去,你是不是來捆我?我倒是忘了,你恐怕不敢。”


    “狂妄之極!”長髯修士哪裏見過像葉舒這麽鍥而不舍挑釁的,往常隻要將天極宗的名頭報出來,大部分人立刻就慫了。剩下那一小部分不慫的,打也能將人打慫。


    飛殿內的幾十個天極宗弟子隻覺得受到了奇恥大辱,紛紛按捺不住,朝葉舒怒目而視。


    而葉舒毫不退讓,雙方劍拔弩張,儼然又是一場衝突。


    “葉舒。”長髯修士冷聲道,“速去我天極宗請罪!”


    葉舒迴以兩個字:“嗬嗬。”


    “無知之輩,你以為這樣硬扛著,就能扛過去?”其中一個天極宗弟子冷笑,“你隻會吃更多的苦頭。”


    “說來說去,你們不就是欺負我沒有後台嘛。”葉舒漫不經心地挑眉,“也罷,本來還想低調一點的。”她拋了拋手中的傳訊玉符,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睜大你們的眼睛好好看一看,本座也是有關係的人!”


    ☆、62|4.20|城


    “哈?”


    此言一出,長髯修士先是心中一緊,隨即又暗笑自己杞人憂天。不是他看輕瀟真派,葉舒的實力固然可怖,但瀟真派畢竟隻是個沒落宗門。崛起的速度再快,也無法撼動如天極宗這般龐然大物。


    而葉舒能夠找到的盟友,最好也不過是三品宗門了。也不知是哪個不怕死的門派,竟願意幫瀟真派對付他們天極宗。


    就在葉舒那一個響指後,天邊遠遠響起一陣清淩淩的銅鈴碰撞之聲。一座龐大的飛宮從雲間躍然而出,樓船劃破雲海,劈波斬浪、聲勢隆隆。


    層疊的雲靄在飛宮穿行間盡皆散去,露出站在宮前高階上的白衣道人。


    長髯修士雙瞳緊縮:“雲霄派!”


    那道人素衣玉冠,道袍的下擺上紋著翻卷的江山海牙,正是雲霄派弟子的打扮。


    葉舒腳踏虹光,已與那道人在飛宮上寒暄起來:“周道友,道友遠來,一路舟車勞頓,實在是辛苦。”


    “葉掌門太客氣了。”那道人跟著葉舒步下雲頭,他一眼瞥見焰雲上的長髯修士,頓時露出興味的笑容,“孫師弟?真是許久不見。”


    “周鴻真!”孫修士咬牙切齒地從齒縫中擠出三個字。


    這周鴻真乃是雲霄派掌門真傳大弟子,雲霄派讓他來此,其意義不言自明。瀟真派與雲霄派,已經沆瀣一氣了。


    “周師兄來此,不知所為何事?”孫修士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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