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瀟真派道場上空,忽然風起雲湧。離合山方圓萬裏的靈氣狂湧不休,翻滾著如潮波濤,朝瀟真派源源不斷地唿嘯而去。


    參加大會的修士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整座離合山中,幾乎所有人都高昂著頭,看向虛空中的異象。


    “天地異變?”有修士驚詫地低喃,“這是哪位大能來了?”


    “靈氣發生這麽大的變化,恐怕是靈寶出世吧。”


    “說不定是哪位真君在渡劫。”


    ……


    紛雜的議論聲中,顧浚的唇邊勾起了柔軟的弧度。


    師父,恭喜了。


    ☆、60|4.19城|


    望著遠方的天地異象,婁清憂心忡忡。那動靜必然是葉舒弄出來的,四周眾說紛紜,但他心中卻極為篤定。這代表大會是葉舒提議舉辦的,她怎麽會心甘情願地縮在家裏,把主席的位子給瑤光派。


    當日虞懷季拿出這個古怪的說法,婁清下意識就要反對,但卻被天極宗的修士給攔住了。在天極宗看來,離合山那一幫門派根本就不足為懼。不管你是來一個,還是來一百個,對天極宗來說,都是烏合之眾。


    既然瀟真派要投票,那正好,名正言順地把瑤光派推上去,便再不會有人拿天極宗的立場做文章。


    是以婁清這幾日四處奔波,正是天極宗的授意。收下了靈石,倒有不少宗門表示一定會投票給瑤光派,但婁清沒辦法把這些許諾當真。


    葉舒口裏說著憑票數決定,誰知道到時候她會不會弄鬼。經過之前的事情,婁清已經是徹底怕了那個女人。


    天極宗卻隻覺得他杞人憂天,就算瀟真派要反悔,難道他們還敢正麵對抗天極宗?若葉舒自己主動不把投票結果當一迴事,天極宗也就不用再和她講道理。


    曾修士離開之前,見婁清始終愁眉不展,忍不住對他道:“你且放寬心吧,門中已經議定了,廣成真人會過來。”


    “廣成真人?!”婁清一驚,“竟然勞動他老人家,真是慚愧。”


    廣成真人的赫赫大名,在整個九易洲都如雷貫耳。他是難得的修道天才,成丹後僅三百年就成功結嬰。修習的乃是天極宗最為高妙的道法焚天變,一身法力強橫浩蕩。曾在結嬰不過百載之時,就一氣斬殺了兩個同境界的真人。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同樣是高中生,靈虛真人就是學渣,廣成真人則是當之無愧的學霸。


    如此人物,天極宗特意將他派來解決離合山的事,婁清驚喜之餘不由惴惴。他是個聰明人,早就看的一清二楚。


    離合山固然是不可多得的修行福地,但天極宗的核心還是在白靈山。天極宗想插手離合山,卻也不會在此處投入過多精力。


    事實也正是如此,就在瀟真派橫空出世之前,天極宗對瑤光派的示好也一直是不冷不熱的。


    等到婁清被葉舒逼得走投無路,隻能去白靈山求援,天極宗這會兒的態度又忽然熱絡了起來。婁清情不自禁地懷疑,難道,是因為瀟真派?


    他心中的驚疑愈加深重,隻是如今瑤光派已是騎虎難下,不管前路如何,也必得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抬眼望著樓下喧擾的人群,若是可以,婁清也不願意與離合山眾門離心離德,對著天極宗搖尾乞憐。可惜一步錯,步步錯。他卻並不像顧菀那樣怨恨葉舒,細究起來,這個麻煩也是他自己找的。


    天道莫測,冥冥中自有因果。隻是這因果也太悲催了點,大概遇上葉舒,就是他倒黴的開端。


    此時,大會投票已經開始了。婁清雖然不願意下樓看著一群對他怒目而視的修士,也不得不沉著臉坐在幾個參選代表中間。


    他身旁坐的是泰安派掌門,嗤笑著看了婁清一眼:“婁掌門對主席之位,想必是誌在必得吧。”


    婁清心頭火起,強壓著怒意笑了笑:“越掌門過譽了。”


    越雯溪冷哼一聲,滿臉鄙夷。如今這離合山上上下下,已經將瑤光派看做了吃裏扒外的小人。婁清心下頹然,看這陣勢,投票結果應該不太樂觀。


    果不其然,瑤光派灑出去的靈石還是白費了。瀟真派不參選,獲得票數最多的是登元門。結果一出,婁清頓時軟在了椅子上,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失望,還是暗中鬆了一口氣。


    越雯溪的嘀咕聲從身旁傳來:“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是因果報應。”


    婁清沒有精力理會她,看著衛文和在台下眾人的歡唿聲中站起身,抬手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承蒙諸位抬愛,主席之位暫且不論。依著葉掌門的意思,我提議,接下來就將瑤光派的去留議一議吧。”


    “投票!投票!”當下就有年輕氣盛的修士叫了起來。


    “瑤光派滾粗離合山!”一個清亮的男孩聲音尤為突出。


    這一嗓子吼出來,眾人立刻群情激奮:“瑤光派滾出離合山!”


    婁清癱坐在台上,隻覺得麵如火燒,眼前陣陣發黑。他怎麽會,就弄到今天這般田地了……


    場上正自喧鬧,忽有一道悶雷般的聲音從天邊滾過:“聽聞離合山門派眾多,興旺繁華,今日一見,諸位果然熱鬧的很。”


    隨著這聲音,隻見一朵金火色的焰雲仿佛排浪踏波,推開天際卷湧的濃雲,朝青陽門道場迅疾而來。


    那焰雲長有裏許,直如一團炎炎烈火。雲靄之中,架著一座金碧輝煌的飛殿,玄磚玉瓦、金階銅柱。殿前立著一尊高大的紫銅香爐,爐中煙霧噴吐不休,其色竟也如赤血灼灼。


    “焚天殿!”越雯溪忍不住掩口驚唿。天極宗廣成真人的焚天殿,九易洲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難道……”她驚疑地看了婁清一眼,“天極宗竟將廣成真人派來了?”


    離合山眾門不是傻子,自然考慮過天極宗會以武力脅迫眾人的可能。但離合山對天極宗的意義並不大,況且這畢竟是瑤光派的事,天極宗若要替瑤光派撐腰,就算派來個元嬰修士,也不該是廣成真人這般實力的人物。


    台上幾個掌門的臉色全都沉了下來,眾人忐忑地望著那架飛殿愈來愈近,火燒般的焰雲已飛到了頭頂。


    須臾,飛殿中走出一個身披大氅,高大魁梧的青年修士。他麵容並不甚出眾,隻是一雙細眼仿佛鷹隼,一眼望去,氣勢奪人。


    隨著那修士緩步踱出,他的身後一氣走出來二十幾個修士。各個都是仙姿玉章、顧盼生威,華蓋之上,仿佛有瑞彩雲霞,正是玄丹修士才能有的表征。


    縱使對葉舒極有信心,衛文和還是忍不住口中發苦。


    這就是二品宗門的實力,若是登元門有弟子能在結丹時凝就玄丹,怕是立刻就要舉全派之力,將這弟子供養出來。而玄丹修士之於天極宗,也不過能做個內門弟子罷了。


    至於那被眾星拱月的廣成真人,如此人物,衛文和更是連見都沒見過。


    按下心中的焦慮,他清了清嗓子:“不知廣成真人駕臨,晚輩失禮了。”


    廣成真人卻連看也不看他,而是淡漠地掃了台上眾人一眼:“婁清呢?”


    “真人,晚輩在此。”婁清忙不迭地迎上前去,教衛文和奇怪的是,強援來此,婁清臉上的喜悅之色卻頗為勉強。


    廣成真人微微頷首:“你既然在這裏,那便把那勞什子主席的接掌典禮辦一辦吧。”


    此言一出,眾人驚怒之餘,也不由生出一股果然如此的念頭來。幾乎所有人都拿眼去看衛文和,衛文和倒是沉的住氣,麵上並無一絲異色。


    場下卻有個年輕的修士忍不住了,怒聲大喊道:“天極宗好沒道理,這是我離合山內部的事,不需要你們來操心!況且明明是登元門票數最多,憑什麽又要瑤光派來做主席。這等勾結外人,毫無廉恥的家夥,其他人不論,我向平絕不認同!”


    “向師兄,別說了……”


    那向平的同門慌忙來拉他,向平卻一把甩開,毫不退縮地望著廣成真人。


    “好膽色。”廣成真人反而笑了起來,“你問我憑什麽?”他麵上的笑容高傲無比,“就憑你們在場數百人,都敵不過我一根手指頭。”


    “不想讓瑤光派得到那個位子?不想我天極宗插手離合山的事?很簡單,若離合山有一人能夠擊敗我,我自然打道迴府。”


    廣成真人環視一周,視線重又落在向平身上:“你們敢不敢?”


    場上的氣氛頓時凝滯了,怎麽會有人敢呢?那可是廣成真人。


    離合山僅有的三個元嬰修士,靈虛真人已死,瑤光派的元嬰老祖就在天極宗,而登元門的老祖,根本不是廣成真人的對手。


    就在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想到了那個人——


    “葉掌門呢?隻有葉掌門有戰勝廣成真人的機會。”


    “葉掌門果然是怕了吧,我看她今日是不會出頭了。”


    “哼,我就說那女人狡猾。恐怕早就和天極宗達成了協議,弄這麽一個會議出來,根本就是為了讓天極宗來耀武揚威。”


    “瀟真派的人在哪裏?不是都怕得溜走了吧。”


    廣成真人見無人應答,嘴角的笑容越加倨傲:“既然無人應戰,那我就當你們都認同了。”他眼尾掃過婁清,“婁清,你自去拿那主席玉印。”


    幾個掌門坐著的高台上,正中央放著一枚玉印,正是主席身份的象征。廣成真人如此說,婁清也隻能頂著幾百人的怒視走到那枚玉印前。


    “且慢。”


    婁清手一抖,立刻將玉印放了下來。隻見一道長虹斬破虛空,穿雲而出,刹那間就飛至眾人眼前。虹光之上,站著個藍衣佩劍的嬌小女人,正是葉舒。


    “葉舒。”廣成真人目光黯沉。


    “廣成真人。”葉舒笑容可掬。


    “怎麽,你想挑戰我?”廣成真人冷冷地注視著葉舒。


    “有何不可。”葉舒把袖一擺,“真人既然開口,那就請賜教了。”


    她話音剛落,天空忽的風起雲湧。大片大片的烏雲卷蕩而起,而廣成真人腳下的焰雲直如烈日一般,在場眾人無不感到了那股熾熱的燒灼。


    隻見他解下大氅,朝空中拋出一隻玉環:“請吧,葉掌門。”


    這玉環乃是玄天閣獨門煉製的遊夢環,玉環化作一隻巨大的透明氣泡,修士在其中鬥法,法力波動就不會影響到氣泡外的人。


    葉舒腳下一點,不過須臾,就和廣成真人一起站在了氣泡之中。


    她麵上淡然,心中卻嚴陣以待。廣成真人是迄今為止,她遇到過的最強大的敵人。沒有一絲一毫地猶豫,葉舒出手了!


    一卷似黑非黑,似白非白的圖卷淩空飛到廣成真人頭頂,輕輕一抖,蒼茫宇宙便在廣成真人四周幻化而生。


    婁清雙瞳緊縮,當日這卷圖卷帶給他的震撼實在太大。諸天萬界生死陣,這陣法的威力讓人驚歎。


    隻見葉舒輕掐法訣,圖卷上光影變幻,無數玄奧奇詭的花紋閃爍其上。乾坤圖內的宇宙開始劇烈攪動,眼看空間就要扭曲,


    廣成真人冷笑一聲:“早就料到你會如此應對。”他輕輕拍了拍掌,袖中便飛出一支銀色的飛梭。


    那飛梭懸在空中,也不見廣成真人如何動作,方才還在扭曲變化的空間立刻凝滯。仿佛動蕩的海水被投入一根定海神針,頓時風平浪靜。


    隻見那飛梭不過寸許大小,梭麵上銀光爍爍。甫一飛到半空,眾人皆感到心驚肉跳。隻覺一股可破天下萬物的淩厲之意撲麵而來,仿佛在那飛梭麵前,無人可擋。


    “這是……”婁清頗有些見識,立刻認出了那支飛梭的來曆,“天蕩梭!”


    這天蕩梭乃是一件赫赫有名的寶器,隻有一個功能,那就是破陣。


    果然是有備而來,葉舒暗自想到。似乎是為了應和她的想法,天蕩梭上銀光暴漲。霎時間化作一道清光,朝乾坤圖內生死陣最薄弱的地方攻去。


    生死陣也不甘示弱,變幻的光影愈加繁複。圖卷內的那片空間黑白混雜,空間震蕩,極力抵禦天蕩梭的攻勢。


    眼下的場景似乎是勢均力敵,但葉舒心中清楚,生死陣撐不了多久了。這陣法畢竟隻是煉製在乾坤圖內的簡易法陣,加之乾坤圖品相所限。而天蕩梭乃是化神真君煉製,在天蕩梭的攻擊下,生死陣潰散不過是片刻功夫。


    若不及早收陣,任由天蕩梭攻擊下去,恐怕乾坤圖都會受到損傷。


    葉舒當機立斷,乾坤圖一卷一收,那片瀕臨破碎的黑白宇宙瞬間消失。廣成真人信手一招,天蕩梭便飛迴了他的袖中。


    此時,在場眾人哪裏還看不出來,葉舒的最強手段,在廣成真人麵前已經失去了效用。


    “難道……難道葉掌門要輸了?”在葉舒出現後重又振奮起來的修士紛紛變色。


    “我就說她是個花架子,不過是仗著手裏法器眾多,其實根本就沒什麽實力。”


    遊夢環中的兩人自然將眾人的議論聽得一清二楚,廣成真人挑一挑眉:“葉掌門,他們說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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