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知茵望向馬背上笑意盎然的女子,約摸十六七歲,英姿颯爽,傲雪欺霜,恍然想到了她是誰,“許國六公主許元逸?”

    “正是。”許元逸笑意不減,翻身下馬,將長劍放置在馬鞍上,信步走向舒知茵所乘的馬車。

    齊汀意欲阻攔,與此同時,聽到了舒知茵的邀請:“不妨進馬車裏一敘。”

    許元逸動作輕緩的乘上馬車,打量著寬敞溫暖的車廂,目光掃過可躺臥可坐的軟榻,羨慕的道:“福國公主的馬車一年四季不同裝飾,冬暖夏涼,總是很會花心思讓自己過得很舒服。”

    “讓自己過得舒服,是我的本能。”舒知茵笑著,孕吐感漸起,隨手捏起酸梅幹含在嘴裏,示意她坐在榻邊的軟凳上。

    許元逸也吃了個酸梅幹,酸得她直皺眉,“你不覺得太酸?”

    “對我而言,這種酸度恰到好處。”舒知茵飲了一杯酸梅水,好整以暇的看她,猶記得最近一次見她是在五年前,她身姿靈巧的打馬球,那迅捷精準的技法所向披靡。

    許元逸盈盈一笑,端詳著舒知茵,她的美麗與日俱增,比以前多了恬靜的溫暖。以前的她空靈冷漠,飄忽不定,孤傲的特立獨行,就像是纖塵不染的仙子,一度認為她揮一揮衣袖就能讓庸俗的世人銷聲匿跡。

    二人相視了片刻,舒知茵漫不經心的問道:“你特來請我去許國?”

    “嗯,我皇兄對你念念不忘。”許元逸狡黠的眸中帶笑,補充道:“我所說的皇兄不是二皇兄,是皇長兄許國皇帝。”

    舒知茵笑而不語,神態薄涼。

    許元逸頓時收起笑意,真誠的道:“你的皇祖姑病入膏肓,請你去許國見她最後一麵。”

    舒知茵自是不信,不以為意的道:“徜若真是如此,許二哥會派人傳訊息給我。”

    “這正是我要請你去許國的第二個理由。”許元逸輕歎口氣,道:“難道你不知道許國也發生了一件震驚朝野的重案?重案牽連到了你的許二哥,他被禁足在王府幽禁,一隻鳥都難從王府裏飛出去。”

    “是嗎?”舒知茵不知道,她在得知懷了身孕的當天,就派侍從把她懷有身孕的喜訊去許國告訴許二哥,侍從尚未歸來。

    “你的景丞相大人已經知道了,他沒有對你透露?”

    “不用旁敲側擊,直言即可。”

    許元逸就喜歡她這種幹脆直接的勁兒,說道:“皇兄想見你,

    故意將案情牽連給你的許二哥,要引你去許國救他,隻要你去了許國,你的許二哥會立刻安然無事恢複清白。我主動請纓前來舒國找你,十天前到了京城,在景府外被景大人攔住,聽我說明來意,他態度很堅決的拒絕我與你相見,寫了一封密箋,讓我即刻帶迴去給皇兄。我拆開密箋,字裏行間,你的景大人不僅對你的許二哥見死不救,還言語冷硬的企圖激怒皇兄立刻賜死你的許二哥。”

    舒知茵冷靜的道:“口說無憑,可有確鑿證據?”

    “有。”許元逸從衣袖裏取出密箋遞給她。

    舒知茵展開信隻看一眼,篤定道:“這不是景大人的字跡。”

    “聰明,你一眼就能看出。”許元逸笑道:“你的景大人更聰明更嚴謹,他應是用左手所寫,以免留下證據。我豈會愚蠢的做這種假證,你大可拿著此信去與他對證。”

    舒知茵一怔,默不作聲的繼續看信。

    許元逸長歎一聲,惋惜的道:“你看這信裏的態度多殘忍,是以你的口吻所寫,仿佛你是個冷血無情之人,如果我把這信帶迴給皇兄看,你的許二哥一定會被遷怒。”

    確實如此,舒知茵的手顫抖著,她勉強鎮定的飲了口酸梅水。

    “你的景大人猜忌你和你的許二哥有私情?耿耿於懷你們的過往?”許元逸遺憾的道:“剛正不阿、智勇雙全的景大人未免太過狹隘。允許我狹隘的分析景大人的動機,他知道皇兄的皇後之位非你不可,故意激怒皇兄降罪於你的許二哥,你的許二哥被陷害慘遭毒手,你會憎恨皇兄並要為你的許二哥報仇,景大人將一勞永逸的無後顧之憂,一舉兩得。”

    舒知茵暗暗的深吸口氣,如果此信真的出自景茂庭之手,不知道他的初衷,單看信的內容非常過分。景茂庭為何沒有告訴她而是隱瞞?還自作主張的假借她的態度寫下此信?她若有所思了一陣,心亂如麻,以免誤入圈套,輕描淡寫的道:“許國皇帝用心險惡,景大人作此迴應無可厚非。”

    許元逸驚道:“你……”

    舒知茵語聲漠然的道:“我不高興被人威脅,徜若許國皇帝堅持以許二哥的生命脅迫我,我不會讓他得逞。”

    “你的許二哥會死於你的冷漠!”

    “我不順從於脅迫就是我錯了?罪惡之人不是劊子手嗎?怎麽反倒怪罪於我?”

    許元逸又是一驚,迎著她清明眸色,她的態度很明朗,對威脅寸步不讓,悲哀的歎道:“你

    的許二哥何其無辜,如果你對他不聞不問,他可能真的活不到明年。”

    舒知茵不語,薄涼的神態不變。不知許元逸的話語裏的真假,心裏隱隱不安於許二哥的處境。

    “我皇兄更是可憐,他對你癡心一片。”許元逸知道不能跟她硬對硬,話鋒變軟,循循善誘的道:“皇兄因對你朝思暮想才衝動的出此下策,他不僅以你的許二哥的安危要挾你,更是派出身手不凡的暗衛前來舒國要將你擄去。”說著,她暼向馬車外,顯示她的人多勢眾,她很注意分寸的隻是提醒,並非威脅。

    見狀,舒知茵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她真會隨機應變,很懂得順勢而為。

    許元逸發現自己的應變被看穿,露出會心的笑意,道:“我知好歹,不願跟你為敵。因與我青梅竹馬的郎君被牽連進了重案,我向皇兄苦苦求情,他置之不理,因為這件重案有利於他清算朝堂中的異己勢力。我知道他對你一往情深,想要將你擄去許國,作為交換,我向他保證,我會萬無一失的把你帶去許國。”

    舒知茵神色如常的聽著。

    “我十日前到了舒國京城,遠觀你和景大人恩愛親密,不忍破壞,便飛鴿傳書給皇兄,謊稱你已懷了身孕。得知你懷了身孕,他仍然堅定不移的想要你到他身邊,對你癡心不改。”許元逸誠然道:“我實不忍強擄你去許國,發現你竟然真的懷了身孕,更不能強擄,萬一你動了胎氣,我就罪大惡極了。”

    舒知茵意味深長的道:“你便騙我去許國。”

    “不敢,你的警惕心很強,豈能騙得了你。”許元逸訕訕的笑了笑,經方才的幾句交談已知她的冷靜沉著,“唯有對你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舒知茵道:“請別再故弄玄虛。”

    “我正有此意。”許元逸不慌不忙的道:“你的皇祖姑被軟禁,病入膏肓,是真。你的許二哥被陷害,身陷囹圄,是真。你的愛慕者許國皇帝意圖以你許二哥的安危脅迫你去許國,若脅迫不成,就要強擄你去許國,是真。”

    舒知茵若有所思,秀眉微蹙。

    許元逸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你的景大人得知你的許二哥處境危險,袖手旁觀、落井下石同樣是真。知人知麵難知心,你的景大人實則很陰險啊。你能容忍他對你隱瞞你的許二哥身處險境,並加害你的許二哥?”

    舒知茵不以為然的冷道:“你無需再煞費苦心的挑撥離間。”

    “我無需挑撥離間,

    此處離京城景府不過是一個時辰的路程,你去驗證便知。”許元逸指了指馬車外的如瓷,道:“那日在景府門外,她看到了你的景大人將此信交給我。”

    舒知茵若有所思,揚言喚道:“如瓷。”

    “奴婢在。”如瓷走近。

    舒知茵正色的問道:“許國六公主可曾到過景府?”

    如瓷如實的道:“到過。”

    舒知茵問道:“何時?”

    如瓷詳細的道:“約是十日前,她到景府要見夫人,恰逢景大人出府,聽聞她是許國六公主,景大人與她在一旁悄談了一陣。隨後,景大人進府,再出府時將一封信箋交給她,她就告辭了。”

    許元逸一絲不苟的接道:“我到景府一事,你不曾通報給福國公主?”

    “不曾。”如瓷道:“奴婢見您告辭了,未再另行通報。”

    許元逸意有所指的追問道:“我七日前又去景府見福國公主,你說福國公主不在府中不得入內,是景大人有吩咐,命你不予通報,不許我進府?”

    “夫人當時確實不在府中,她進宮赴宴了。”如瓷不卑不亢的道:“夫人不在府中,奴婢不識公主殿下,不能隨意放行入府,跟景大人無關。”

    舒知茵揮手遣退如瓷,慢飲著酸梅水。

    “拋開景大人的本意,你的皇祖姑和你的許二哥都需要你盡快去許國一趟。”許元逸語重心長的道:“我承認我是因一己之私,懇請你隨我去許國,但我絕沒有欺騙你,切務不要因一時的質疑,而懊悔終生。”

    舒知茵不語,漫不經心的望著馬車外,陷入沉思。

    許元逸鄭重的說道:“如果我欺騙了你,依皇兄對你的癡念,到了許國,隻要你在皇兄麵前告狀,皇兄不會輕饒我。我不僅不敢得罪你,還希望你到了許國之後,替我美言幾句,救出我的郎君。”

    舒知茵默不作聲,腦中浮現出許明帝的音容,那不可一世的專製,那陰冷乖戾的眼神,那幾乎奮不顧身的執拗。

    許元逸發現她始終不為所動,不由得牙關緊咬,她就像清寒冷月一般的遙不可及、難以琢磨,隻是很清楚她性情疏離,不能逼迫她招惹她,便深深的歎息道:“福國公主,你不是冷漠寡情之人,你的皇祖姑和你的許二哥……”

    舒知茵打斷了她的話,輕淡描寫的道:“你無需再多言,我自有主見。”

    許元逸一愕。

    舒知茵揚聲喚道:“齊汀。”

    “嫂嫂?”齊汀在遠處恭敬視之。

    舒知茵正色的道:“返程,迴府。”

    齊汀不禁詫異,見嫂嫂並無異樣,就沒有多問,下令返程迴京。

    舒知茵看了看茫然的許元逸,平靜的道:“明日此時,景府南門相見。”

    許元逸歡喜的笑了,笑中噙淚,郎君有救了!

    傍晚,舒知茵乘馬車返迴到景府,聽聞景茂庭已早早的入寢,她徑直步入寢宮,看到景茂庭赤著上身趴睡在床榻上。她慢慢走近,隻見他健壯的後背上盡是觸目驚心的傷口,那傷口猙獰,有著輕微結疤後被撕裂開的未幹血跡,她心中一悸,倒吸了口氣。

    她滿目疼惜的定睛看他,他太過疲乏了,睡得極沉,簡直像是昏睡。她緩緩坐在榻邊,默默地守著他,不忍擾他休息。

    天色漸黑,她起身出去用晚膳。沐浴後迴到寢宮,他依然在熟睡。夜深了,她合衣躺在他身側,輕輕的依偎著他,唿吸著他幹淨的熟悉氣息,她有種久違的心暖。

    當舒知茵一覺醒來時,已是清晨,身邊的景茂庭還沒有睡醒。纖細手指溫柔的攀撫著他的臉龐,他剛毅冷峻的神情此刻很安謐,有著急流勇進後的平寧,可以想象他這些日的勞累。

    直到晌午,景茂庭才睡醒,他睡眼惺忪,朦朦朧朧看到了嬌妻的美麗容貌,以為是夢境,半眯起眼睛留戀的徘徊。

    舒知茵輕道:“醒了?”

    景茂庭霍然睜開雙目,揉了揉太陽穴和睛明穴,見舒知茵正閑臥在榻邊。

    “茵茵?”他坐起身,情不自禁的拉她入懷,深深的凝視著她,發現她的眼神溫情,並無不悅或是不滿,心下鬆了口氣,問道:“你怎麽迴來了?”

    “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舒知茵隨手拿起榻邊的裏衣要為他穿上。

    “你說。”景茂庭由著她為他穿衣,趁機小心翼翼的摸著她的小腹,這裏孕育著他們的孩子。

    舒知茵道:“你睡了一日一夜應已餓了,待你用完午膳,我們再說。”

    景茂庭點頭,大掌覆蓋著她的腹部,深情的摩挲,溫言道:“它還乖嗎?”

    “乖。”舒知茵語聲堅定,這個孩子注定陪她一起經曆著她此生頗為艱難的一程。

    景茂庭起身去用膳,舒知茵始終寸步不離的跟在旁邊。待他用完膳後,二人坐在春風輕撫的涼

    亭下,春陽暖融,他攬她入懷,與她十指相扣。

    舒知茵取出那封信箋,心平氣和的問道:“此信出自你之手?”

    景茂庭掃了一眼,沉靜的道:“是的,她說她是許國六公主,許元倫有危難,需要你去許國。我當即嚴辭拒絕,並以你的口吻寫下此信,讓她斷了裹挾你的念頭。我當天已派人前去許國,查探許元倫的處境。”

    “可有消息?”

    “尚無。”

    舒知茵漫不經心的道:“此事甚大,你為何不先告訴我,而是自作主張的打發?”

    “別有用心者常是神出鬼沒,我不想讓你過於憂慮。”景茂庭誠然道:“經查證之後,她所言若是屬實,我定會與你商議對策。”

    “信中措辭未免過於強硬冰冷,萬一屬實,豈不是會激怒了許國皇帝?”

    “放心,他識得我的字跡,自是明白信箋是我所為。他表明態度,我自要讓他知道我的態度。即使被激怒,他不會遷怒許元倫。”

    舒知茵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一事,問道:“那次,他要強留我在許國做他的皇後,你與他相互答應了什麽條件,竟使得他改變主意?”

    景茂庭沉靜的道:“我跟他有過約定,僅我與他二人知曉。”

    舒知茵正色的望著他,不容他再迴避的道:“你必須要告訴我,否則,就是在故意對我隱瞞。我提醒過你,如果你有隱瞞我之事……”

    “我說。”景茂庭緊張又愧疚的握著她的手,認真的凝視她,小心翼翼的誠然道:“那次,是我欺騙了他,我為欺騙他而說的那些言辭,先向你道歉,對不起。”

    舒知茵不語,全神貫注的聽著。

    景茂庭詳細的說道:“那次你去了許國,我得知他曾派人到舒國提親,有意娶你為皇後,聽聞他強勢專製,擔心他趁你在許國時為難你,便連夜趕到許國。見到他之後,他說他一定要得到你娶你為皇後,我欺騙了他,我說我並不喜愛你,更無心娶你為妻,是因皇命難違,又因你愛幕我而恃寵逼婚,身為朝臣,無奈答應婚事。”

    舒知茵神態不變的聽著。

    “我察覺他對你動情很深,就對他說盡謊話,我說我絕不碰你,會在大婚之後冷落你、傷害你,把你的心傷透,讓你對我死心,不再對我有任何幻想,使你負氣或是麻木的跟我和離之後,以處子之身再改嫁給他。”

    舒知茵下意識的摸了摸懷著身孕的小

    腹。

    景茂庭眸色幽暗了些許,“我說了三個理由,勸他不要執意強留你在許國,其一,你和我的婚期將至,他若是強娶,我定會為受辱的尊嚴與他對立,兩國的關係不僅緊張,我定讓許國上下不得安寧;其二,你性情剛烈冷漠至極,他若強娶,你定會固執不屈,會恨他,此生絕無可能原諒他。然而,你又性情多變,會在自由不受拘束時,隨欲而安的做出讓自己過得舒服些的選擇;其三,他隻需等待一年,我會極力促成你和他的姻緣。”

    舒知茵可想而知的道:“他權衡再三,接受了你的建議。”

    景茂庭無法否認的說道:“他接受我的建議,全是因為他對你愛得深沉,不願意你倔強的恨他。他寧願抱有希望的等待,等我把你的心傷碎了,他再趁虛而入。”

    舒知茵若有所思。

    她遲早會知道一切,景茂庭便繼續坦誠的說道:“我們大婚當日,他送來鳳印為賀禮,在我們將鳳印還迴的同時,我寫了一封密信安撫他騙他,我揚言更加不喜歡你,要急於擺脫你,讓他務必安分的等一年,並保證你是完璧之身。”

    “我們已經成婚,身在舒國,你為何還要欺騙他?”

    “依我當時的處境,沒有精力應對他,那是讓他消停的最便捷的辦法。”

    舒知茵想了想,道:“他消停了一年之後,發現受騙了?”

    景茂庭搖首,道:“他很快就發現了異常。”

    “嗯?”

    “京城裏有他的耳目,我跟你是親近還是疏遠,我喜歡你還是不喜歡你,自是掩飾不住。”

    舒知茵冷靜的問道:“你又做了什麽?”

    “我收到了他的警告,他說他會不顧一切的把你擄去許國,讓我小心提防。”景茂庭沉聲道:“我本想表明態度,強硬迴應他的警告。恰逢我要離京去江南查案,我擔心發生意外,便再次騙他,堅稱我對你流露出的親近是迫於皇帝的壓力,堅稱從沒有觸碰過你,並向他保證,此次江南一案牽連到了你的母妃榮妃,我會設法置田家一族於死地,會讓你的母妃無地自容,使你痛恨我,與此同時,我會徹底的冷落你,再尋好時機讓他趁虛而入。”

    舒知茵輕道:“他相信了?”

    “我不知道他是否相信。”景茂庭道:“以防萬一,當你參與江南一案的謠言四起時,我寫信給他,道是那些謠言是我故意為之,讓他準備好在江南一案結案時,你身陷囹圄、孤立

    無援之際,出手援救你。他相信了。”

    聞言,舒知茵突然很惶恐,無論時局如何,他總能順勢而為,翻雲覆雨,把眾人欺瞞於股掌之中。他太冷靜沉著,又高深莫測,能非常穩重的贏得眾人的信任,即使是她,也是一直對他深信不疑,因為他實在極少露出破綻,言行舉止很天衣無縫,她蹙眉道:“你真的很擅長欺騙。”

    “茵茵,你莫胡思亂想,要相信我。”景茂庭鄭重聲道:“茵茵,我為我說過的所有言不由衷的話感到慚愧,再次向你道歉,對不起。”

    舒知茵看到他的眼眸裏閃爍著明亮的光輝,專注而深情,她心中軟暖,有一種此生可被妥善珍藏的踏實。他對別人的欺騙、陰險,何嚐不是一種審時度勢。

    景茂庭輕輕的擁她入懷,正是因為許明帝咬牙接受等待她、不介意她是二嫁仍然為她留著皇後之位的舉動,使他深受觸動,下定決心要牢牢的守護她,對她愛得最深沉最徹底的男子應該是他,不能是別人,他害怕失去她。

    舒知茵感受著他懷抱的顫抖,輕聲道:“我能理解。”

    景茂庭收攏著臂彎,懷抱漸漸緊實,語聲篤定的道:“你放心,待朝堂的局勢安定了,我自會前去許國見他,把此事處理妥當。”

    “他應是已經意識到你的話語裏有詐,派人前來向我通報許二哥的處境,勢必要強行帶我去許國。”舒知茵輕柔的推了推他的懷,提示他的懷抱不可過於用力,以免撕扯到傷口。

    景茂庭擁著她的力道穩穩地不增不減,不置可否的道:“你不用擔憂,放心的在閑清園安胎。”

    “不。”舒知茵冷靜的道:“我要今日啟程,去一趟許國。”

    景茂庭立刻果斷的道:“不行。”

    舒知茵反握著他的大手,心平氣和的道:“他這份不合時宜的情愫,因我而起,我有責任親自去解決,當麵跟他說清楚。”

    景茂庭極為強硬的道:“我絕不同意你去冒險。”

    “你有何顧慮?”舒知茵眸色輕柔的瞧著他,“你顧慮我此時去許國,會引起妄議的謠言?”

    “不是。”景茂庭沉靜的道:“無論你去何處,都要掩人耳目,我讓世人隻知你在閑清園裏安胎。”

    舒知茵直截了當的道:“你顧慮我到了許國之後身不由己,恐會被他強行玷汙,失貞,有損你的顏麵?”

    “不是。”景茂庭鄭重其事的道:“無論發生什麽,我

    都相信你的身心對我始終如一。”

    “你顧慮我有去無迴?會被他囚禁?”

    “不是。”

    “你在顧慮什麽?”

    “我害怕你受到傷害。”

    “嗯?”

    景茂庭緩緩說道:“你懷著身孕,不能舟車勞頓,我害怕發生意外使你的身體受到傷害。他的言語張狂大膽,可謂口不擇言,我害怕你會被激怒使你心情不悅。我害怕你的身心受到傷害而久久難以釋懷,我很在乎你的感覺,我不願意你不高興。”

    舒知茵情不自禁的笑了笑,溫柔聲道:“你多慮了,我能保全自己。”

    “不行,我不放心。”景茂庭知道她即不嬌弱也不軟弱,依然堅持道:“這件事全交給我處理,我一定能處理好,你要相信我。”

    舒知茵正色道:“檀郎,我意已決。”

    景茂庭目露痛楚之色。

    “我去許國了斷他的情愫,你把全部精力放在讓皇位盡快易主。”舒知茵說得很堅定。

    景茂庭沉默不語。

    舒知茵輕描淡寫的道:“待皇位易主之後,我等你去許國接我。”

    景茂庭頓時感覺到了緊迫感,語聲艱澀的道:“你是要借此事考驗我?”

    “不是考驗你,也不是考驗我們的感情。”舒知茵直言道:“我隻是想讓你全力以赴的策劃籌備。”

    景茂庭沉聲道:“你去不去許國,我都會全力以赴讓皇位易主。你何必如此狠心的折磨我,生生讓我牽腸掛肚。”

    舒知茵蹙眉,道:“許國皇帝一日不見到,一日不會死心,與其終日提防他,不如處於主動之勢。”

    “如果隻是因為他防不勝防,你大可放心,交給我,我能擋住!”景茂庭斬釘截鐵的道:“你隻管在閑清園裏安穩度日,我保證你不會受到一絲的打擾,沒有任何人能把你帶離閑清園。”

    “我放心不下皇祖姑和許二哥,他們因我受難,何其無辜。”

    “我會跟許國皇帝交涉。”

    “你多次欺騙他,他豈會對你善罷甘休。”

    “我自有辦法牽製他。”

    舒知茵堅定的道:“不,你應該把全部精力放在那件最重要的事情上。”

    氣氛凝住,二人沉默了。

    景茂庭難以妥協,他無法預知會發生什麽,不能讓她去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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