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龍脫下外套,順手甩在沙發上。林洋拎起他的大衣,抱怨道,都快成親的人了,也沒個規矩。說著就把衣服掛在牆上。

    林大龍嘿嘿一笑。你喝水不?

    別忙活了,你都累一天了。

    這不給你當使喚丫頭習慣了嘛。李大龍說著轉身鑽進廚房,倒了杯涼白開。迴到客廳時,林洋正在脫衣服。她身上隻剩下一件薄薄的小搏擊背心,胸罩帶子還耷拉在肩膀上。李大龍馬上轉過身說,你一大姑娘家的,也不注意點。

    林洋很不在乎地說,你又不是沒看過,還和我倆裝矜持。

    那時還小,也不懂事。你趕緊穿上。

    林洋樂了。起身悄悄來到大龍背後,一下子摟住他的脖子。李大龍下一跳,一個飛身將林洋甩一趔趄。

    切,不好玩。以前你都不躲。林洋撅著嘴說,沒感情了。

    與邱然的分手,顯然沒給林洋造成多大傷害。反而林洋很快另結新歡了。她相信愛情和mr。right的存在,在此之前也不拒絕和mr。wrong們分享人生。這次是比林洋還高一屆的男孩子,模樣雖沒邱然俊,但卻是個遠近聞名的大才子。不過林洋選擇他,不是因為他有學校保送重點的名額,而是因為他有著一個很具吸引力的名字,楊林。

    楊林是學習部部長,經常在校會上看到林洋。起初,這個一心隻讀聖賢書是老實男生沒怎麽把林洋放在眼裏。在秋季運動會上目睹林洋的舞姿後,這個學習機器忽然情竇初開,心裏也開始惦記上這個白白淨淨的女孩子。苦苦追求了倆月,終於有了好消息。

    不過林洋卻有自己的想法。這個男生受到很多女生的崇拜,誰也沒想到這個和尚學長除了智商之外還有情商。所以這極大地滿足了林洋的征服欲。她開始和楊林頻頻約會,不過那時也不懂什麽爛漫,也就是倆人一起手拉手在操場上遛彎。有時候,楊林就問她,你究竟喜歡我什麽呀?

    人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你整天埋在書裏,自然就發現了我這塊寶玉。林洋聳聳肩,你學習好,我長得漂亮,咱倆正好優勢互補。紅袖添香,才子佳人,咱倆算是絕配唄。

    楊林對林洋很照顧,甚至有點驕縱。林洋總是拿出學妹的姿態,欺負著老實巴交的楊林。周瑜扁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所以經常看見楊林像個跟班似的,低頭哈腰地跟在林洋後邊。同學們憤憤議論,有的說林洋放蕩,有的說楊林窩囊。反正對於這段戀情,人們都報以懷疑的態度。

    李大龍覺得憋屈,本來那位置是自己的,可現在讓這個傻了吧唧的人給占了。思前想後,他決定找這哥們好好溝通一下。不過李大龍和人溝通的方式,可和正常人不一樣。這天,他以林洋鐵哥們的身份,主動邀請楊林去喝酒。

    李大龍遞給楊林一支煙,問坐在對麵的楊林抽不抽。楊林擺擺手說,我不好這個。

    真是的,哪有爺們兒不抽煙的。李大龍點上煙後,猛吸幾口,學者電影裏山雞的樣子說,靠,沒勁兒。

    其實楊林今天赴約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一見古惑仔就發抖。眼前的李大龍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搞得楊林大氣都不敢喘。他怯怯地說,吸煙危害健康。

    那是放屁!我爸抽一輩子也沒死呢。

    楊林不敢做聲,低頭數著碗裏的飯粒。

    我說,你和林洋也不般配。李大龍學著她媽教育自己時的口氣說,你就老實地讀你的書,幹嘛學人家早戀呢?再說,戀就戀唄,還找個林洋這樣的。

    林洋怎麽了?她說我倆般配。

    呸!哥們你是真傻假傻啊,那死丫頭片子能把你往心裏去啊?李大龍怕楊林糊塗,又解釋說,林洋那是虛榮心作祟,才和你好上的。背地裏還老和我罵你呢。

    楊林很震驚地樣子,張個嘴巴,感覺有點像這個殺手不太冷裏讓雷諾看瑪蒂爾達時的表情。

    在接下來的倆小時裏,李大龍撒了他平生第一個謊話。他捏造了林洋已經愛上自己的故事。聽得楊林直想哭。李大龍趁熱打鐵,勸楊林被甩之前還是先和林洋拜拜。楊林非常感謝李大龍的直言勸諫,臨走時還和李大龍握手說,同學,以後咱倆就是親兄弟了。

    不幾天,林洋果然就來找李大龍哭訴,說楊林變節了。李大龍心裏這個美呀。他拍著林洋的背安慰她,臉上裝著同情的樣子。李大龍很好奇一知識分子的分手方式,就問她楊林怎麽說的。

    他昨天來找我,說他要畢業了,再維持這種關係,會影響他的學業。林洋哭得稀裏嘩啦的,手裏摸著帶淚的大鼻涕。

    至於麽你,這麽傷心。李大龍心裏忽然覺得有點小小的負罪感。他掏出煙來點上,神情凝重起來。

    我難過的是我竟然又被甩了!林洋跺著腳說,在我最美好的歲月裏,我竟然被甩了兩次。傳出去,叫我以後怎麽見人?

    嗨呀,我就說你不是喜歡他嘛。被甩怎麽了,我被甩次數多了,我照樣活得好好的。

    我和你能比麽?我是校花你是野草,都不一檔次的。

    我承認我他媽是個垃圾,可我也有臉皮不是。

    林洋摸摸眼角的淚珠子,看著李大龍鄭重地說,我怎麽覺得你跟個流氓沒什麽區別呢?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所以我很可怕吧!李大龍還挺得意。

    你說我第一次看見你時,覺得你還挺穩當的。我真不明白你班老師咋能讓你當代表在校會上演講呢!

    李大龍笑著拍著腦袋說,還不是原來那演講的哥們拉肚子,我班又沒個敢說話的,老師隻能讓我上了。

    林洋恍然大悟,原來你不是原裝的啊。

    對了,我說你這被甩兩次的校花同誌,什麽時候也輪到我這替補給你當把男朋友啊,你總得公平點,雨露均沾吧。

    林洋狠錘李大龍一拳說,你等著吧,如果我下次戀愛再失敗,我再考慮你。

    與楊林的這段戀情算是真正影響到林洋了。林洋在眾人麵前發誓說,畢業之前加入單身貴族行列。其實就算她不發誓,也沒人再對她有什麽興趣了。有個電影叫西西裏的美麗傳說,就給林洋做了個典範。劇中女主角首先是受眾人仰望,但最終就受到萬人唾棄。現在林洋也成了開敗的大花朵,成了校園老年婦女了。

    時光飛逝,轉眼林洋告別了初中的輕鬆生活,林洋麵臨最艱苦的高中歲月。嶄新的環境,陌生的臉孔。不過林洋很快適應,畢竟再次被關注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入學不久,林洋再次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可巧的是,李大龍不僅也考進這所學校,而且還和林洋分到一個班。林洋在新生見麵會上,一眼就認出那張熟悉的大長臉。她無奈地說,孽緣。

    怎麽就孽緣了?我還繼續給你當跟班的,這不挺好的麽!李大龍穿著當時很流行的乞丐裝,看起來活脫一地痞流氓。

    你以為我不知道,假期時我見到楊林了,他把你和他說的話通通告訴我了。你個挨千刀的,還敢背後算計我。林洋說著就揪住李大龍的耳朵來了個旋轉一百八,疼得李大龍直咧嘴。

    我錯了我錯了,你先放手。李大龍哄著這位大小姐說,挺好的,舊的不去新的也不來啊!

    林洋想,反正早晚都得找個理由和楊林分手,這樣倒給自己減負了。

    李大龍覺得近水樓台應該算是優勢,這樣能夠離林洋更近些。可當他這條樂天狗狗對著林洋這輪殘月正流哈喇子的時候,二郎神忽然出現了。確切地講,是一個長相酷似二郎神的女生。老師分座的時候,林洋就和這個女生坐在一起。李大龍望著眼前的重重火焰山,心一下子涼透了。放學後,李大龍來到辦公室,準備和老師懇談一次。

    李大龍向班主任提出一個很深刻的論題:同桌是否遵循男女平衡原則。他發表看法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男男相對早晚犯罪。所以,班主任沒必要非在早戀耽誤學習上大做文章。除此之外,李大龍還暗示了他與林洋青梅竹馬般的友情。李大龍表情凝重,望著眼前端坐的班主任。

    比劃了半天,老師也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班主任笑容可掬地對李大龍說,你給我出去。

    李大龍為全體男生爭福利的義舉受到很多人的支持,可就是結果讓大家很失望。李大龍並不灰心,他企圖威逼利誘二郎神自願和他調換位置。他學著他爸上學時給女生送橡皮地樣子,每天都給二郎神送午餐。正在李大龍覺得離夢想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二郎神鬼鬼祟祟地拉著李大龍來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裏,色迷迷地說,我知道你喜歡我,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所以我和林洋說了,她願意和你調換位置,而且老師也批準了。

    此刻,李大龍木訥地站在原地,感覺自己真成了一條被二郎神牢牢套住的狗狗,脖子上還栓了條狗鏈子,上麵掛著一塊牌子:皆大歡喜,鬱悶之極。

    自習課上,李大龍收拾好東西,腳步沉重地挪向二郎神。林洋拍拍他的肩膀說,謝謝你。

    李大龍一愣,謝我幹嘛?

    林洋對他耳語道,你拯救我了呀!你未來的同桌mm有點汗腺問題。祝你好運啦。

    李大龍頓覺頭昏眼花,四肢無力,差點癱在地上。同學們看他灰溜溜的樣子,開始議論他的品味問題。最後,一致豎起大拇指說,李大龍,你真有思想。

    高中三年,李大龍有兩年半的時間一直在考慮是否轉學。他實在無法忍受二郎神帶著眼屎的媚眼兒,和她講話時塗抹星子橫飛的樣子,最令他欲哭無淚的是,他差點因為二郎神的狐臭而得上厭食症。短短幾日,李大龍就瘦的不成樣子。

    不過,像李大龍這樣的草根一族,是懂得如何從悲慘生活中挖掘樂趣的。比如他喜歡把捉到的昆蟲放在二郎神的書包裏,然後看著她肥碩的身體不停亂蹦的樣子。有時候,李大龍還會趁二郎神找周公下棋的當兒,偷偷地剪掉她幾縷頭發。搞得二郎神她媽一直懷疑自己女兒因學習壓力太大而較早脫發,因為直到畢業時,二郎神腦袋已經呈現出地中海的趨勢。

    高中三年裏,林洋倒是春風得意。前車之鑒,林洋並沒有輕易和哪個男生確立戀人關係,而是優中選優,重點選拔。在高二時,一個叫劉碩的男生過五關斬六將,一路殺出重圍,來到林洋麵前。如果要形容這個過程的艱辛,劉碩把他的親身經曆足以寫成一本一百萬字的玄幻小說。

    林洋比同期女生的高明之處在於,她提早的意識到傍大款的重要性。劉碩他爸是開煤礦的,所以從小他就是一副土財主的樣子。林洋隻要用手指指什麽東西,無論它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劉碩都能幫她弄到手。當時最先進的聽歌設備就是sony的輕薄隨身聽,林洋隻是多看了幾眼,劉碩馬上包好送給她。同學們羨慕林洋之餘,也對她忽悠劉碩的功力深表欽佩。

    望著林洋美美聽歌的樣子,李大龍沒如往日的調侃她,而是靜靜地選擇了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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