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情亂

    巴音奉寧王朱權之命來般若寺接徐妙錦迴寧王府,徐妙錦一直對巴音的身份頗為好奇。奶娘娜仁,與北平那個劫持她的婆子到底有什麽關係?巴音出身朵顏衛,此刻仰仗著與寧王朱權的關係,平步青雲,朵顏衛也在兀良哈三衛中逐漸取代了泰寧衛老大的地位。然而曆史上的朵顏三衛,在靖難之役中的站隊,隱約讓徐妙錦覺得巴音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她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巴音的城府到底有多深?他是否早已是燕王的人?

    正在她沉思之際,巴音卻邪魅一笑,開門見山地問道:“王妃可是一直想要尋一人?”

    徐妙錦輕蹙黛眉,她不明白巴音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麽意思,便反問道:“千戶大人此話從何說起?”

    巴音嘴角劃過一絲弧線,微微一笑道:“王妃不是一直想要尋那兵馬指揮張泰之女嗎?”

    “千戶大人怎知曉此事?莫非你識得我四哥?”徐妙錦突然覺得背後一絲涼意,要找兵馬指揮張泰之女這件事,她隻與四哥徐增壽說過,這巴音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我與徐大都督有過幾麵之緣,本就算是舊識,隻是如今這張泰之女已現身大寧城中,隻是不知王妃是否依然對此人感興趣,想要見上一麵。”巴音如是說道。

    朵顏衛,四哥,燕王……以她對曆史的了解,徐妙錦此下心中已猜出了八分,看看這幾人在靖難之中的站隊,原來他們對寧王朱權早就有所圖。一股寒意湧上心頭,她不知道未來將會發生的事是不是還如她在後世史書中看到的那般,那似乎已經偏離曆史規道的事件,隨著兵馬指揮張泰之女的出現,是否又再次迴到了她所熟知的那個曆史軌道上去了呢?

    “那張泰之女到底是何人?她現在身在何處?”徐妙錦定下神來,既然該來的已經來了,總是要繼續麵對的不是,她倒想看看這些人到底在謀劃什麽,朱權是否已經中了他們設下的圈套。

    “就是那日王妃在竹軒樓所見,仗義執俠的張公子,她便是女扮男裝的兵馬指揮張泰之女。隻是之後的事情,王妃怕是不太清楚了……”巴音故弄玄虛,話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千戶大人不必如此,有什麽想說的便直說吧。”徐妙錦知道他等著她繼續問下去,便順應他的話問了下去。

    巴音尷尬的笑了笑,繼續說道:“王妃一向禮佛,自是不會在意寧王殿下去道觀之事。隻是殿下在那靜

    虛觀中遇了險,與那張姑娘一同掉到一口枯井中,在下派人去尋,方得救了王爺與那張姑娘……”

    “殿下可是對那張姑娘動了情?”徐妙錦麵無表情,隻是繼續詢問道,這也是她心中最為關心之事。

    “這……在下就不是很清楚了……隻是那日寧王府慶功宴上,那張姑娘已在殿下麵前露了女兒家的身份,殿下好似……贈與了她一枚玉佩。”巴音試探的迴道,邊說邊用餘光試探徐妙錦臉上的神色。

    徐妙錦的內心竟有一絲波動,這是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畢竟這兩年來,她不是感受不到朱權對自己的好,隻是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她已分辨不出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

    “多謝千戶大人相告知,我心中已了然。隻是妙錦也想問千戶大人一個問題,勞煩千戶大人給妙錦解惑。”徐妙錦抬頭看了看巴音,繼而問道。

    “王妃何須如此客氣,有什麽想問的,問便是了。”巴音雖心中疑惑,但神情卻是出奇的淡定。

    徐妙錦緊盯著巴音的眼睛,這個問題她埋藏在心中已久,此刻終有機會問出心中疑慮:“千戶大人可已是燕王的人?”

    巴音甩了甩袖子,朗聲朝天而笑道:“王妃何出此言!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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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迴到了寧王府,並不見朱權人影,徐妙錦便徑直迴了自己房間。此刻剛剛安頓好,但見朱權一身酒氣奪門而入,如意見狀忙擋在徐妙錦身前,怎知徐妙錦卻示意她無妨,讓她退下,如意無奈,隻好推出寢殿,躲到了門外。

    “你還是去見四哥了……”朱權拿起手中酒壺,抬首又猛灌了一口,目光直視著徐妙錦,眼中好似要把她融化般灼熱。

    “別喝了。”徐妙錦沒迴答他,隻是想奪去他手中的酒壺,卻一把被他推開,身體磕到桌角,一時間真是疼痛無比。

    朱權見自己一時失手,便忙上前去扶她,徐妙錦趁勢奪了他手中的酒壺,抬頭便是痛飲了一口,隨即將酒壺中剩下的酒倒掉,把酒壺扔到了一旁,此刻竟已是滿眼的淚痕。

    “你到底要我怎樣才好!這兩年來,我可有強迫你做過任何事?你說你要去寺中清修,你說你要迴避他,可到頭來你還是忘不了他。我忽然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居然是這樣假惺惺的,在外人看來是恩愛夫妻,相敬如賓,可是每夜我孤枕難眠之時,但見你房間的燈也還亮著,你可知

    我心中的苦!這些年來,你又何時為我考慮過?”朱權心中雖是不甘心,但這兩年來他已經盡力去修補他們之間的關係,隻是他心中清楚,她放不下心中那點執念。

    夜已深,一陣清風透過窗吹進房間,卻吹不醒兩個心中癡念之人。

    從小到大,他對她百依百順,可是到頭來,卻換不得她心中一絲位置。而她的整顆心,都被那人的身影所占據。原來這世上那麽多情話,那麽多海誓山盟,天長地久,卻偏偏都不屬於他們,都說能做夫妻,便是百世修來的緣分,可是對他們二人來說,卻隻是個天大的笑話罷了。

    徐妙錦不知該說些什麽,她思緒煩亂,此刻隻是矗立在那裏,良久。

    朱權見她麵無半分表情,心中已是一片淒涼,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之人,也永遠也感動不了一個不愛你的人。

    徐妙錦,你又為何如此放不下心中那一絲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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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軒樓中依舊是熱鬧非凡,張姑娘已在雅間中等候多時,為避嫌,她仍是女扮男裝,白玉束發和一身白袍襯的她麵如玉冠卻也瀟灑大方。桌上梅瓶中,冬梅已換成了春桃,那桃花開得分外嬌豔,正映襯了詩經中那句,桃之夭妖,灼灼其華。

    朱權姍姍來遲,忙拱手賠禮道:“真是抱歉,府中有事耽擱片刻,讓張姑娘久等了。”

    張姑娘見他思緒重重,眉頭緊鎖,卻也沒多問半句,隻是微笑著搖搖頭道:“無妨,無妨,為了這雅樂,伯牙願等子期。”

    李良辰的歌聲演繹這首《春江送別》,正是恰到好處,歌聲悠揚高亢,琴聲源遠婉轉,然而此刻朱權的心情卻是一切入耳之音,皆是過眼煙雲。

    但見曲終人散,朱權依舊未能釋懷,張姑娘便請店小二上了一壺酒來,二人舉杯相飲,心中即知對方互為知己,但此刻卻無言以對。

    張姑娘決定打破這僵局,便試探的問道:“殿下有何煩心之事,可說來與我聽聽?”

    朱權拿起手中酒杯,旋即又放到了桌上,思慮片刻又拿起酒杯,旋即又放下,哀聲歎道:“隻是不知從何說起罷了。”

    張姑娘看著他緊鎖的眉宇,不禁心中憐之,她小心地問道:“此事可是與王妃娘娘有關?”

    朱權苦笑了下,無可奈何地說道:“那空中滿月,皓月當空,嫦娥一心奔著那滿月而去,殊不知那隻

    是飛蛾撲火罷了。上弦月亦有上弦月的優雅,但卻從未入過嫦娥之眼。”

    張姑娘本是聰慧之人,她思索片刻,卻已了然這此中隱喻,莫不是王妃心中一直有他人?她看了看眼前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在北疆,誰人不知寧王手下甲兵八萬,戰車六千;誰人不知寧王文采橫溢,史道樂皆通,這世間怎會有男子再及得過他!

    “嫦娥雖不懂欣賞上弦月之美,可上弦月殊不知,月下另有他人,獨愛賞上弦月之景。那人也許不如嫦娥那般高高在上,卻是用心中真情實意,去欣賞上弦月的優雅。”情到濃時,方真情流露,張姑娘此刻眼神堅定的看著他,如是說道。

    朱權看著眼前人,方是心中一愣,他是何等聰慧之人,怎會不懂張姑娘所說之意。這世間的情感盡是這般捉弄人,你越是執念,便越陷越深,殊不知淺灘之上,方得唿吸。

    他情不自禁地去握了張姑娘的手,張姑娘含羞垂首,臉頰緋紅,此刻已無需多言,二人方知對方心意。

    這世上有些路,隻能一個人走。有些路,雖然兩個人一同並肩的走了,但那人卻不是你要找的那個陪你一起唿吸的人。有些人相遇,便注定是承載著共同的命運,那個你以為對的人,也許隻是與你擦肩而過的過客罷了。那個真正屬於你的人,卻就站在那路的盡頭,癡情守望。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啥~報告一個消息,還有個兩三章就要靖難了!終於要靖難了!我內心忐忑!哈哈哈哈(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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