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隨我去祠堂認祖歸宗罷!”謝光坤並沒有發現謝李氏的異樣,笑對知煙伸出手,麵部線條也因為笑而柔和了許多,平日裏總板著臉,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壓迫感,此時看上去竟有一絲親和。

    “都聽義父的。”知煙乖巧地福了福身。

    謝光坤滿意地點點頭,“好好好,義父帶你去祠堂!”

    知煙見謝光坤笑得和藹可親,一點也不似傳聞中喜歡鞭打兒子的嚴父,暗暗鬆了一口氣。

    “去吧。”陸遷捏捏她的臉,古人規矩多,他官職再高也不方便參與家務事。

    “大帥別忘了來看我……”知煙幾步一迴頭,不舍地望著陸遷高大的身影。

    陸遷表情嚴肅,心情複雜。

    有一種嫁女兒的不舍憂傷。

    狼女抱劍從謝李氏身邊走過,不免多看了幾眼。

    謝李氏發覺狼女在看她,深吸一口氣,故作無事地離開了原地。

    身邊的嬤嬤壓低聲音:“夫人,方才那姑娘……”

    謝李氏以為嬤嬤也看出知煙的容貌酷似那個女人,扯了扯嬤嬤的袖子,“迴房說。”

    嬤嬤扭頭望著狼女,這姑娘高傲倔強的模樣,還真是像了老爺年輕時候六七分。

    知煙入住尚書府後,去國子監就與謝意前後兩輛馬車同行。

    謝意依然以欺負她為樂,隻是那張桀驁的臉上被覆上一層別樣的情緒。

    知煙看在眼裏,心下思忖著,謝意定是不喜歡她住進尚書府,才會擺臉色給她看,如今連欺負她都嫌麻煩。

    即將進入年底考試季,知煙忙著溫習各類功課,也沒心思與謝意打鬧猜測他的心思,放學後隻管迴房歇息,用膳,然後次日去大房屋裏拜見謝李氏,活動地點就這幾處,也沒見過府中其他的主子,日子過得還算舒心。

    隻是,好多天都沒有看到大帥了……

    陸遷蓄長了頭發,用時興的發冠將一頭黑發束起。

    攬鏡自照,還他媽挺帥的。

    王小二剛從外麵迴來,瞅了瞅對著鏡子擺弄自己頭冠的陸遷,不敢驚擾主子臭美,在門外等了一會兒才走進去,小聲稟報:“大人,打聽到戰雪的下落了!”

    陸遷抹了把頭發,繼續照。

    “在哪?”

    狼女答應陸遷幫忙傳達他要見戰雪

    ,也照做了,可是戰雪不領情,陸遷隻好用自己的方式找人。

    “戰雪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不過脾氣挺大,說不見就不見,而且聖教規矩繁多,要見她必須有大單子,眼下咱們也沒什麽事兒找她,再加上大人手底下的情報網已經超越了她的,正所謂同行見麵分外眼紅,屬下再三嚐試,戰雪身邊的護法迴複,她還是不肯見大人……”

    陸遷放下鏡子,坐上按摩椅,按下自製遙控器,舒服地閉上眼睛:“她在哪?帶了多少人?”

    “迴大人,戰雪素來神出鬼沒,若非她想現身,我們的人也很難追蹤到她的下落!此次她前來中原,似乎是為了私事,隻帶了幾名護衛,依其所行路徑,像是朝著京師來的!”

    陸遷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拜娜妮。

    戰雪突然出現在京師,一定會找機會喊拜娜妮去接頭。

    陸遷擺動兩指,氣定神閑道:“不用再找她了,二十四小時監聽拜娜妮。”

    “諾!”

    “對了。”陸遷叫住王小二。

    王小二卑躬屈膝,靜待下文。

    隻聽陸遷說:“減肥就算了,抽空把你胡子刮刮,你現在這個造型有點辣眼睛。”

    “……諾!”王小二憨笑幾聲,摸摸一臉的胡茬,“大人說的是!”

    “對了,煙兒的東西先別送過去,等我忙完這陣子親自去送。”

    “誒!”

    交代完王小二,陸遷去了一趟三裏坡。

    這一大片花椒樹是他從全國各地移植過來的,他請了最好的農夫照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潛意識裏也有了入鄉隨俗的思想。

    看知煙吟那一首詩的時候,提到象征見證深情愛戀的花椒時,眼底那一縷渴望,他就忍不住想把天底下所有的花椒樹都挖過來給她一個人看。

    望著滿山遍野的紫紅花椒,陸遷想到了那一日深情演奏的場景,他單身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給妹子獻唱。

    關鍵他還有點小激動。

    隻可惜他們不能相愛。

    尚書府

    知煙捧著陸遷送給她的那一束花椒,迴憶侍寢的那些日子,漂亮臉蛋漾起甜蜜的笑容。

    “笑這麽開心,想誰了?”

    知煙放下花椒,規規矩矩地起身喚了一聲:“長兄。”

    “出去!

    ”不合時宜的聲音陡然響起。

    謝意蹙眉看著抱劍站在門口的狼女,目光接觸到她眉眼的時候微愣了一下。

    “知煙姑娘要溫習功課,閑雜人等不得靠近。”狼女冷著臉說。

    謝意唇角一抖:“這是尚書府,是謝家,你一個護衛也敢訓起謝家的少爺了?”

    狼女冷哼一聲,“在下隻認自己的主子,其他人一概不認,公子若是再不離去,我便請謝大人定奪!”

    “爺走,走還不行麽?”謝意偷偷看了眼接著用功的知煙,瞥一眼狼女。

    這女子的眉眼長得也太像他爹了。

    該不會是他爹在外麵的私生女吧?

    次日吃罷早飯,知煙一早就趕往國子監上課。

    謝意的馬車跟在後頭,時不時見他伸出頭來張望,狼女總會拔劍恐嚇。

    謝意放下轎簾,“去給小爺查查,這女人到底什麽來頭。”

    倒不是怕了她,是他根本打不過。謝意猜測,這女人一定來頭不小。

    國子監

    助教先生笑容和藹可親,“此次達到文理條暢標準的同學有,知煙,王富貴,劉偉學,程子棟……”

    被念到名字的學子興奮不已。

    知煙偷偷看一眼坐在旁邊的謝意,已經快要念完了,他該不會又要留級吧……

    長兄留級,她升入誠心堂,義父一定會罰他的。

    謝意扭頭,看到表情比他更緊張的知煙,冷笑一聲,“你在擔心什麽?怕我考不過?”

    知煙輕輕點頭。

    謝意湊近她,在她耳邊說:“你到底是希望我考過還是考不過?嗯?”

    “自然是過……”

    “謝意!”助教先生念出最後一個學子的名字。

    謝意咧嘴,舌尖舔過牙槽,“不錯嘛,小兔子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知煙:……

    “恭喜這二十一位通過考試,正式進入誠心堂學習的學子!五日後公布可參加今年宮宴的生徒,下課吧!”

    “放假咯!”蔭生們嚷得最大聲,興奮不已。

    升入誠心堂學習之前,是長達一個半月的假期。

    知煙收拾好書箱書本,狼女已經站在門口等著。

    國子監內不能攜帶刀劍,狼女手腕上拽著根拇指大的繩子,端端正正地站著

    ,引來不少學子圍觀。

    別人家的接送書童都是挑著擔子,知煙家的不僅是個姑娘,用的還是繩子,拖著書箱慢吞吞地往外走。

    “狼女姐姐,還是我自己來吧。”知煙心疼她用了大半年的書箱,被她這麽一路拖著走,每拖動一下她的心就跟著疼一下。

    “算了,還是我來吧。”謝意突然走過來,痞笑一聲,扛起知煙的書箱就走。

    “長兄……”

    “讓他背著吧。”狼女按住知煙,投以她個飽含深意的眼神。

    “哎媽呀!有蛇!!”

    剛走出國子監的大門,知煙就聽到謝意身邊書童的驚叫聲。

    上前一看,地上躺著一條被打斷三寸的菜花蛇。

    知煙突然想到狼女剛才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忍不住道:“狼女姐姐,你為何對長兄下手……他可是謝家的長子,你……”

    狼女斜睨謝意一眼,“誰讓她背著公主調戲你,活該!”

    “他……”知煙詞窮。

    謝意的確有些過分了,她已經是他的妹妹,他還總是有意無意靠近調侃,也難怪狼女姐姐會看不過眼想教訓他。

    狼女撇嘴嘲諷地笑了一聲,瞪圓了一雙眼睛:“長得不如陸太傅俊美,痞氣倒是高過陸太傅,不治治他,將來背著陸太傅占你便宜怎麽辦?”

    “大帥待我如親生女兒,姐姐就別再說這樣的話了,以免府裏的煙兒姑娘知道了誤會大帥……”

    狼女皺起眉頭:“什麽煙兒姑娘?”

    知煙輕咬下唇,“她是大帥的心上人,是義父的女兒,閨名煙兒。”

    狼女一臉“你在逗我吧?”的表情。

    謝大人親生的不一直都隻有一個兒子麽?

    何時多了個女兒?

    “你有沒有弄錯?”狼女奇怪道,“據我所知,謝大人隻有一個兒子,並無女兒。”

    知煙錯愕:“義父沒有女兒?”

    那大帥的心上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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