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荒野裏被寂寞與黑暗包圍著,風唿唿地吹著,冷得直發抖------睜開眼睛,原來是在夢裏。不過真的很冷,我確實是被凍醒的。那是什麽樣的地方?!夜晚是夏天,夜半後卻那麽冷!“阿汽”,我打了個很大的噴嚏。看來是感冒了。我下床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望見一窗柔和的朝陽,還有在朝陽下閃閃發光的露珠,青草綠得灼你的眼。一陣風吹來,有花香、有海的味道、還有土的氣息。我閉上眼,深深地唿吸,冰涼透底。

    正欲沉醉如此美好的享受,我卻打起了冷顫。水土不符?那是十有八九!我急忙關了窗,迴到床邊穿上外衣。哦,天哪,我有內急!這是我每天起床的例行公事,而且是第一件大事。我是個很注重健康保養的人。自覺得早上起床後去一趟洗手間把前一天消費的東西全部排出體外,洗漱後喝一杯開水洗洗腸胃,既清爽又有助於健康。

    我衝出宿舍,找遍了整棟樓,隻看到一間破舊的洗澡間。洗澡間是洗澡的地方可不能在那裏拉撒。我跑到樓下東尋西找,還是沒有看見衛生間的影子。正在此時,食堂的阿姨走出來了。可我又不好意思問他。那時學生在早讀,食堂前麵沒有一個人,我也找不到人問話。真是急死人。最後我也隻能硬著頭皮開口:“阿姨,哪裏有洗手間?”“你說什麽?洗手間?你要洗手嗎?”她好像聽不懂我的話。我隻好又作了解釋:“我不是要洗手,我要去方便!”“哦,那你是要去廁所吧?”她的嗓門很大,我極度難為情。“廁所在那邊,你看!”她指著廁所的方向對我說。我謝過阿姨就迫不及待地跑去了。

    突然間,我聞到了一股臭味。當離廁所越來越近臭味也越來越強烈。我真想轉身就走,可是沒有去處,而我也難以再控製。我再次硬著頭皮走上台階。地上又髒又濕,我的腳都不敢放下去。無可奈何,我踮起腳尖還是要往裏走。滿地的紙屑還有被燒成的灰都是濕濕的,甚是惡心。牆上有畫也有字。那壁畫尤如龍飛鳳舞,是敦煌還是埃及,我自然不懂。可是那些文字實在不雅。原本是“請不要到處扔紙屑”變成了“請##到處扔紙屑”;原本是“請不要到處小便”也成了“請##到處小便”。我走來走去,找了一個最不髒的坑捂住鼻子蹲下。

    我沒有抽煙的習慣,但是此時我極度渴望有支煙,哪管它有呢咕叮會致癌會影響人的壽命,隻要撩繞的煙霧可以減輕我被臭味熏陶的痛苦,那就什麽都不在乎了。

    那分明是一場生死速遞,我死裏逃生卻免不了受傷。從廁所裏跑出來,我嘔吐不止,似乎要把我這25年來所吃的東西全都翻出來才心甘情願。

    我的狼狽模樣被從樓上下來的岑浩遠給看見了。他問我怎麽迴事。我滿臉淚水卻無法迴答。我苦笑後立即與他擦肩而過,飛也似的往樓上跑去。我沒有迴過頭看岑浩遠的表情,但我可以想象他不解地呆呆地站在我身後的模樣。

    我去宿舍整束了自己的醜態,然後才準備洗漱。澡間是我們教師處理一切內務的地方。破舊一點不礙事,就是缺少光亮,裏邊有一盞燈,白天開著還暗唿唿的。

    我是個敏感的人,對生活的小節特在意。於是我事事不順心。小事一點一點地累積起來就成了心中搬不開的石頭,壓得我無法喘氣無法唿吸。那時,我發現自己已經變了另外一個人。我的心開始鬱悶與浮燥。晃然間我才明白,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好好的卻在一瞬間變成了精神病。現實環境與心靈夢想的距離無非就是最殘忍的殺手。

    我又想到了魯冰遜,我感覺自己是個現代版的魯冰遜。雖然我身邊有人,但環境給我內心的感受卻是無法形容的荒涼、孤獨與寂寞!正如這從熱水器裏打出來的不熱的水潑到我的臉上的感覺一樣。我不再有耐性洗臉,第一次對護臉失去了興趣。我草草地過場,然後收了用品迴宿舍。走到鏡子前,望著鏡中的自己,我的臉仿佛在一夜之間就被海風吹黑了。我是個完美主義者,對人對事的要求近乎一種極致的追求。所以看到鏡中的模樣,我的心情難免不快!

    還是收拾感慨的行嚷吧!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帥不帥又有何幹係?不帥,還有那麽多人與你同在;帥也無人與你作比,真是自古英雄多寂寞啊!再說你帥,誰會欣賞你,誰懂得欣賞你呢?肚子餓了,吃早餐去吧!

    我先跑到教師食堂,所有的門都關著,沒有一個人。我原以為早餐也有人做呢!我可真是太天真了!那可不是在家裏啊,誰會那麽早起來為你做飯呢?我迴頭時巧遇學生食堂老板。他是上了年紀的人,五十多歲吧,長長的黝黑的臉上掛著笑容,看起來非常地和藹。

    “早上‘先生們’不煮飯的。”我想他是看出我的心事了,就對我解釋,“他們都在食堂吃稀飯!”

    聽到老板的話,我鬱悶的表情突然變得好笑(不過沒笑出來)。他稱老師依然為“先生”。“先生”,那是什麽年代的稱唿?我先是覺得他迂,但見他的笑臉卻又顯然敦樸。我不敢再以城市人自居而瞧不起他。也許是受父母的影響,隨著成長,我越來越覺得一個人,如果他的心靈其醜無比,那麽他擁有再多知識也比不上一個樸實無華的農民。所以我喜歡魯迅先生筆下那些善良敦樸的鄉村人物;喜歡中國一代偉人鄧小平那句自比,“我是中國人民的兒子------”。

    “你那裏有飯吃?”我問。

    “是的。”他說完就搶到我前麵走,然後轉身看我一眼,示意我跟他走。

    他走進廚房,一邊盛飯一邊問我要什麽菜。我反問有什麽菜。他就一一對我解說。聽完之後,我不知道該吃什麽。因為所有的菜不是炸的就是辣的。我不是到四川了吧,我愕然得很!其實我很喜歡吃油炸和辣之類的食物,因為很香脆。但是由於我的胃不好,而且容易上火,造成偏桃體炎,所以早已下定決心戒了這等口味。於是我就要求老板為我煎一個蛋然後再煮一煮。

    等我走出食堂,學生們恰好早讀完去吃飯。學生蜂擁而上,他們不是先去拿飯而是先去打菜。我想他們的選擇是對的。因為隻有一個買菜的窗口,如果不先搶個位置,那是很難買到菜。再說飯人人都是自己蒸的,自然不用擔心會被人搶走。我也經曆過學生的時代,他們的心理我能夠明了。然而他們所吃的菜實在太差。雖然他們出生在90年代而我出生在80年代,但是我的學生時代過得永遠比他們好。什麽是城市,什麽是農村,那就是吧!

    那天,學校還沒有叫我上課,所以我又上樓了。走進宿舍裏,我依然還可以聽到樓下食堂裏學生們的各種聲音。那些吵雜聲使寂聊更加浸蝕我的內心。劉德華唱得一點也沒錯:在人多時候最沉默,笑容也寂寞------在此之前,我怎麽都無法理解,現在總算明白了!在宿舍裏,我站著不是坐下也不是。我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又站到窗前。

    凝望窗外,展現在眼前的又是一片綠綠的草和一窗燦爛的陽光。窗內與窗外,一扇窗一賭牆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所以城裏與城外,一個是天一個地也不足為奇了。我知道,此時,這扇窗是我眼中唯一的風景。站在窗前,我能看到窗外的美景。如果我走出去就能觸摸那些美景。但是我的感覺好奇怪,站在窗前遠遠地望著,那一切很親近;想要走出去的時候,那一切卻又變得無比陌生。所以,我就那樣地站在窗前,看著窗外能看到的一切,聽著窗外能聽到的聲音。

    “‘壞仔’、‘壞仔’------”一聽到這兩個字,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時光老師叫我。因為這是他對我的專稱,而且是用方言。打從我們認識起,他就這麽叫我。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叫我,但我覺得很親切,就像父親喊兒子一樣。而我對他的叫法也與別人對他的叫法不一樣。在他的周圍,無論是年長的還是年少的,都管他叫“光光”;而我尊他為“時光老師”。事實上,如果按照我一貫的風格,我應該會稱他為“馮老師”。但是打從我認識他起就被他周圍的人給誤導了。我以為他姓“時”名“光”,那叫他“時老師”是不太好聽的。因為南方人分不清“s”與“sh”,那麽“時老師”就會變成“死老師”,那要不得!所以我幹脆“連名帶姓”地叫,於是就叫貫了“時光老師”。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得知他並非姓“時”而姓“馮”,但已經改不過來了。不過時間長了也別有一翻意味,何況那也是我對他獨有的稱唿呢?!

    時光老師一邊叫一邊敲門。我一邊應著一邊趕緊為他開門。他見到我第一句就說:   “以為你還沒起床!”

    “早就起床了!”我迴答。

    “為什麽?睡不好嗎?”他問。

    “有些不習慣,不過還好。”我說。

    “走,吃飯去!”

    “我吃過了。”

    “在哪裏吃的?”

    “食堂,學生食堂。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們吃飯那裏沒煮。”

    我們往樓下走去。其實食堂就在樓下,但對於我們都是陌生的地方。所以無論是他還是我,有個人陪著不算什麽壞事。而我也早已感受到呆在宿舍裏的無聊。

    時光老師吃過早飯對我說:“‘壞仔’,我們去辦公室看看情況吧!”我沒有理由說不,於是就跟著去了。

    辦公室有什麽好看的呢,昨天我們不是看過了嗎,不就是用幾張學生桌讓全校的老師在裏邊辦公?我在心裏嘀咕站!不過我知道,時光老師不是真要去辦公室而是又去校長室或者教務處。隻因為辦公室與校長室和教務處都在教學樓的二層,所以把辦公室當作方向的代名詞。校長室與教務處麵對麵。時光老師先往校長室看了一眼,見校長不在就朝教務處走去。我則跟隨其後。果然校長也在。

    教務處裏擠了好多人,大概當天有課的老師都到了那這在我們學校裏是絕對不可能看到的風景。後來我才知道,在軼峰中學,教務處卻是老師們的聚眾地。他們有的站著有的坐著,手上也許有各自的活兒;但是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談天說笑。

    就在我們走近門的當時,裏邊還有笑聲飄揚。後來我們進門了,所有不是教務處辦公的老師都不約不而同地退到陽台。我看見他們依然歡聲笑語,我想他們是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岑浩遠,還有金校長都請我與時光老師坐下。他們的言語與舉止顯得無比地客氣與禮貌。那倒使我有些不自在,還好有時光老師。因為以他老教師的資曆可以擋住一切。這樣,我可以省去諸多麻煩。

    “怎麽樣,不習慣吧?”金校長開始說話了,他麵帶微笑地看著我們倆,“我們這裏的條件差!”

    “這裏熱鬧,有伴!”時光老師迴答。

    我坐在時光老師的旁邊笑著沒有說話。

    “課程如何安排?”時光老師問。

    “這個------,已經安排妥當。浩遠,你跟光光老師和小維說說。”金校長托了托鼻梁的眼鏡,吸了一口煙,吐出煙霧,語氣裏立即填進官腔。

    “兩位都教初三。”岑浩遠看著安排表說完後抬起頭對著時光老師與我說,“光光老師教物理,小維上英語。”

    岑浩遠後麵補充的全是廢話。難道要我教物理,時光老師上英語不成?難怪在場的幾個人無一不哄堂大笑。

    岑浩遠見狀還問:“沒錯吧?我說錯了嗎?”

    岑浩遠雖是這所學校裏最帥的男老師,對我們也很熱情,但是給我的印象並不好。因為在我看來,他是個徒有外表而沒有誌向與追求的男人。堂堂三尺男兒,還有那麽好的專業,何患找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怎麽就甘於委曲求全於如此荒涼的地帶?

    可是,我卻聯想到自己。我為什麽會去那樣的地方?我不是胸懷大誌嗎?可最後不是落的與岑浩遠一樣的下場?我是被逼無奈,岑浩遠何嚐不是呢?人的選擇,很多時候是自己無法控製的。人的做法,也不能完全代表他心中的想法。作為局外人,我有什麽理由與資格去認定岑浩遠沒有理想沒有追求!

    我轉過臉,目光恰好與岑浩遠相對。看著他簡單的笑容與清澈的眼眸,我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於看輕別人。我有些責備自己,我對岑浩遠笑了笑。我知道這笑是極度不自然的,想必還很僵硬!

    “你倆明天開始上課吧!”金校長坐在靠背椅上,整個身體向後仰著,他抽了一口煙,隨著那撩繞的煙霧,接著說,“今天調整一下,做些準備!”

    “課上到哪兒了?”時光老師問。

    “這得問問何誌明與蘇燕菲!”金校長說,“‘呀馮’,這個你安排一下。”

    “呀馮”?“呀馮”是什麽?我沒有聽懂。但從金校長的口音裏,可以斷定是方言!?

    “這有什麽好安排的?等會兒叫他們說一下,把教材交給光光老師與小維就可以了!”岑浩遠迴答。

    是啊,又不是什麽重大的交接儀式!何況全校的老師都住在同一橦摟裏,“抬頭不見低頭見”,隨時碰見隨時可說,教材也是隨時都可以拿到的。

    早讀的下課鈴聲響了,校園裏一下子沸騰起來。伴著陣陣吵雜聲,岑浩遠突然叫了起來:“‘豬名’,你的課上到哪兒了?”

    那叫法真令人捧腹大笑!還好我控製住了。

    “‘呀馮’,什麽事?”這個被叫作“豬名”的老師問。無可置疑,他就是何誌明。

    又是一個對著岑浩遠叫的“呀馮”。我依然不懂是何意思,但那時,我已經肯定,   “呀馮”是岑浩遠的綽號,如同那個能令人捧腹大笑的“豬名”一樣!

    “光光老師與小維都上初三的課,你把課程的進度與時光老師說一下,還有教材也要給他,然後你就迴到初二去吧!”岑浩遠說。

    “那太好了,終於可以解脫啦------!”“豬名”格外興奮。看他的表情,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在一旁的時光老師被他的反應弄得有些不解,他問:“這麽高興?”

    “豬名”似乎覺得有點兒不對,他急忙說:“沒什麽,沒什麽------”

    “豬名”看著金校長在笑。而金校長的臉則是毫無表情。

    “初三很差?”時光老師問。

    “總體上是比較差。但與上屆相比,好多了。”金校長解釋道,“農村學生的整體素質就是如此,沒辦法啊!正因為這個,所以我們今年決定把你們前來支教的兩個老師全部安排在初三,希望有新的突破!------初三的教學任務很重,以後兩位就多多辛苦了!”

    讓時光來教初三,這是情理中的事。可是,我真沒想過他們也讓我帶初三。也許在他們看來,城市裏的老師都是好的!我說這話並非不認同自己,而是因為畢業班的工作量太大。雖然隻是短短的一年,但是在壓力之下,一切都變得任重而道遠!

    上課的鈴聲響了,有課的老師全都退出了教務處。瞬間,這裏變得安靜。校園裏的吵雜聲也變成了朗朗讀書聲與有序的迴答問題的聲音。

    那時,教務處裏隻剩下時光老師、金校長、岑浩遠和我。那麽恰好,我們分坐在大辦公桌的四角。時光老師與金校長在交談著。開始我有注意他們在說什麽,後來他們的問題談遠了,我便不再聽下去。我沒話可說,坐著顯得特別無聊。於是取下了報架上的報紙獨自看新聞。

    我看到的都是前幾天的報紙,就連前一天的也還沒上架。原因非常明了,我想是不必問的。我翻著,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看不進什麽東西。仿佛一切都在眼前晃動,就是無法進入我腦海的思維。

    我安奈不住,起身,帶著報紙,走到走廊。放眼望去,我看到了前一個晚上我們去過的那條岱江,碧綠的江水靜靜地流淌著。她在為誰而沉默?為我嗎?也許吧!因為我相信,許多時候大自然的嗅覺要比人的嗅覺靈敏;大自然與人之間的默契要比人與人之間的默契更甚一籌!

    太陽照射在江邊的石灘上,反射的光很刺眼。那才讓我覺得時光還在夏末。因為,那時我正在陽光底下,但卻絲毫沒有在福州時候的那種熱辣的感覺。難不成鄉下陽光的強度也比城裏的弱?這不是沒有可能。否則,早上我就不會在窗前發抖。

    突然,我想起了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一部電視劇,《籬笆女人和狗》的主題曲:星星還是那顆星星,月亮還是那顆月亮------我開始懷疑星星與月亮還是不是原來的那一顆。如果還是原來的那一顆,那亮度一定已經沒有原來的亮度。就像這顆太陽,加拿大是這顆,中國是這顆,城裏是這顆,鄉下也是這顆,但是他們的熱度已經不一樣。

    我的學生,我所要麵對的學生也由城裏的變成鄉下的了,他們也一定不一樣了吧!他們到底會有怎樣的不同呢?迴想起前會兒“豬名”老師的高興勁兒,我不願再猜想下去。

    “在看什麽?”岑浩遠走到我旁邊問。

    “沒有。”我迴答。

    “那怎麽都呆了?”岑浩遠繼續問。

    “有嗎?”我反問。岑浩遠的問話就像是相知多年的老熟人。

    “隻是你自己沒有感覺到吧!”岑浩遠說。

    我向他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麽。

    “這裏太偏僻,太靜了!”岑浩遠在一旁說,“不過現在好些,因為要建造碼頭,這個小鎮的人多了,到城裏的交通也方便了。日後連接碼頭的路一通車,那迴城就更快了。”岑浩遠還是那樣興奮。

    那一切,去軼峰時,我看到了。早日通車是我的期待,更是岑浩遠的期待。他在這兒呆了這麽多年,在小鎮與城裏無數次的兩地展轉中,其中的滋味不會比我少懂!隻是,我們所期待的那一天不知何時才能到來!想到這種不能做主的遙遙無期的期盼,我的心又開始失落!也許是這裏的太陽熱度不夠,所以無法融化我內心的冰凍。

    到軼峰支教,對我情緒波動的影響太大。但我不想讓人覺察我內心的變化。因為我不想做了事受了苦還要讓人懷疑誠心與付出!人都說那裏的人敦樸實在。我是個來自大城市的人,我可不想被人比下去。所以,我告訴自己每當觸景傷情的時候,不能讓傷寫在臉上刻在言行舉止裏。

    “那什麽時候才能通車呢?”這是我為掩飾而發出的無聊的問題。因為明明知道對方不會有確定的答案卻還要發問。

    “應該不會太久了吧!那一小段水泥鋪完就可以了!”

    我對岑浩遠的話題毫無興趣。我希望他快點走。那時,在身旁的人如果能夠窺視我內心的淩亂,那不如讓我一個人享受心靈孤獨的寂寞!可是岑浩遠他偏偏不走。他就像一隻耗子,而我就如同剛落庫的稻穀。他留戀稻香。可他不知道他虎視眈眈的眼神早已讓稻穀心驚膽寒!

    “你怎麽不教初三呢?”我必須找出我能繼續的話題來。

    “我剛帶完初三。”

    “那不更好,有經驗?!”

    “太累了!------而且校長死活向你們學校要一個英語老師來,目的就是帶初三。”岑浩遠把手插在褲袋裏,單腳在地上轉了一圈說,“我們的水平確實沒你們好!”

    校長死活要一個英語老師?原來金校長是我淪落到軼峰的幫兇之一!

    “怎能這麽說呢?”

    “這是事實。我們的校長也特別青睞你們!”岑浩遠有一種特別的表情。

    “我覺得老師的水平都差不多------關鍵是學生的素質如何,還有學生肯不肯下功夫!”

    在我看來,中學教師專業水平的差距不是影響學生成績的主要因素。影響學生成績的關鍵是教師的教學方法。我們常說“革命靠自覺”,學習也一樣。有的老師能讓學生自覺學習,而有的老師無法做到這一點。這才是成功與失敗的症結所在。

    說到學生的素質,想到教師的教學方法,我又想到了那些還末接觸的學生和自己在未來的一年裏該用怎樣的方法去教他們。

    教初三有壓力。作為一個前去支教兼帶初三的老師,我的壓力不言而喻。因為他們早已認定我們是比他們好的。既然如此,那麽我們所帶的學生,無論他們的素質多差,他們都必須強過以往自己學校老師帶過的時候。這又是一個無形的壓力,使我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感覺到了累!

    下課鈴聲響了,校園裏又沸騰起來。我們的話題也就此中斷。那是我早已等待的。在與岑浩遠交談不足二十分鍾的時間裏,我卻感到極度漫長。

    岑浩遠轉身正欲離去之時卻叫了起來:“哦,王菲來了!------王菲,出來一 下。”

    “什麽事?”

    “你的課上到哪兒了?”岑浩遠問。

    原來岑浩遠所叫的“王菲”就是那個蘇燕菲。

    “是不是要交接了?”蘇燕菲手上拿著講義與書本向我倆走來。

    她像王菲嗎?長相毫無相似之處。論氣質,那更不敢恭維,怎能與歌壇王菲相提相論?那難道是她有王菲的個性?亦僅是她的名字裏有個“菲”字?望著眼前的蘇燕菲,我情不自禁地想笑,同時心裏也有好多疑問。但這又關我什麽事?我又何必無端生疑?若真想知道答案,相信時間會是最好的迴答者。

    “你怎麽知道?”岑浩遠故意裝出驚訝的表情。

    “這是意料中的事!”蘇燕菲如此解釋。接著她翻開書本對我說,“今天上到 ‘unite4 topy2’,對應的練習發了一張。我對學生說明天講評。這是教參與配套訓練。”

    “有訂其它練習嗎?”我問。

    “有,不過還沒到,應該還要過一段時間吧!”

    “學生情況怎麽樣?”我本不想問這樣的問題,但是我的嘴好像不受我的控製。

    “我也是剛接手的,所以也不太了解。”蘇燕菲雙手憋在胸前,擺出一副絕對優勢的姿態說,“農村的學生,再怎麽樣都好不到哪裏去。以後,你會慢慢知道的!”

    聽著蘇燕菲的話,我始終保持著微笑,並很有禮貌地望著他,不過沒有再說一句話。

    那時,上課的鈴聲又響了,校園又安靜下來,辦公室的擁擠狀態也有了改觀。

    “王菲,我過去了,你要走嗎?”這是從辦公室傳出來的一個女老師的聲音。

    我尋聲望去,看清楚她的那一瞬間,產生了不小的震動。她,1米60左右的身高,一頭烏黑油亮的卷長發下配戴一副精致的眼鏡,一席淺色花裙,盡顯女性特有的嫵媚與曲線。言語時,微笑間,微動的眉宇都寫滿了許多女孩所沒有的獨特的氣質。我以為花如雪是這裏最漂亮的女老師,真沒料到還有這般動容的美女!清水出芙蓉,小鎮出美女,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了!

    “等等,我也要過去。”蘇燕菲一邊迴答她一邊把所有應該給我的東西塞給我說,“這全都給你,明天就是你的課了,有什麽問題,我們再談吧!我要過去了!”

    蘇燕菲走進教務處,然後與那比花如雪還要動容的女老師攜手離去了。望著她們的背影,我有許些緩不過神來。對於蘇燕菲,我想要的而又不急於知道的答案並沒有給,我不知道自己是失落還是高興;對於那動容的美女,我更不知道用怎樣的詞語才能形容我內心的感受!

    “怎麽樣?漂亮吧?”岑浩遠大概是看出了我那與先前反差太大的表情。

    我看了他一眼,衝他一笑,沒說什麽。

    “要不要幫你介紹一下?”岑浩遠問。

    我沒有迴答岑浩遠,反而問她:“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怎麽沒有見到她?”

    “她是隔壁村的,今天剛來。”

    “隔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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