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沐柔不明所以的看著彭子然。


    她今天本就是來看戲的。


    易漣賀突然被邀請作為書聖比賽的評委,她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雖然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但是她能做的也隻是靜觀其變。


    隨著彭子然的話音落下,全場陷入了謎一般的沉寂,不論是圍觀的還是參賽的,齊齊向唐沐柔的方向看過來。


    眾多的視線投射在身上,不過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唐沐柔可沒時間享受。既然愛已經暴露在人們的視線裏,唐沐柔也不躲閃,假裝沒有看到易漣賀皺起的眉頭,和冰冷的視線。


    唐沐柔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之下,若無其事的走下了樓梯。


    隻有唐沐柔自己心中才清楚,她並不像表麵上那本輕鬆,她並沒有那麽強烈的表現欲,被這麽多人注釋的感覺並不美妙。


    等唐沐柔在台上站定,彭子然和韓溪桐打量她的目光讓她更加覺得不舒服


    唐沐柔覺得他們現在盯著看的,並不是她這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死物。


    “我不同意。”一個聲音打斷了彭子然和韓溪桐,他們這才收迴視線。


    唐沐柔愕然的偏過頭,看著身旁的易漣賀,疑惑的目光像是在說:你怎麽下來了?


    “不知道這位公子......”彭子然感受到了易漣賀身上散發的冷氣,定了定心神,而後堅決的盯著易漣賀,把語速放的很慢,一字一字清晰的問道,“和這位姑娘,是什麽關係?”


    唐沐柔把驚訝收在心底。她驚訝的並不是彭子然的問題,而是彭子然和韓溪桐,似乎都不認識易漣賀?


    易漣賀的舉止,並不是沒有讀過書的人能有的反應,也沒有商賈之家的味道。唐沐柔本以為易漣賀是世家公子,生於官宦之家,易漣賀的年歲應該與彭子然等人差不多,但是不論皇家學院太學,還是東林學院,這兩所鼎力於長安的學院,竟然都不認識易漣賀?


    唐沐柔有些懷疑她之前的推斷。


    “她,是我妹妹。”易漣賀撒起慌來臉不紅、心不跳,也不畏懼周圍投來的各種複雜的眼光。


    明眼人一看便知,易漣賀明顯是在撒謊,暫且不提他們長相,單單從衣著上來看,易漣賀雖然隨意的穿著一身黑衣,但簡約中透露著貴氣,一看便知價格不菲,不是唐沐柔那一身粗布麻衣可以匹配的。


    不過對於易漣賀說的是不是真話,彭子然並不在乎這個問題。


    唐沐柔聽到易漣賀的瞬間,瞳孔微微放大,這個細節倒是無人注意。唐沐柔也不反駁,她沒有必要再給自己惹來更多的麻煩。


    “我答應了。”唐沐柔沒有理會易漣賀,而是走到彭子然和韓溪桐的跟前,說道。


    彭子然要有興致的看著易漣賀的反應。


    易漣賀皺了皺眉,很快就舒展開來,也不再向之前那般釋放冷氣,而是緩緩說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沒有權利阻攔。不過你們要作畫,總不能讓柔兒站在這裏讓你們畫吧?”


    柔兒?唐沐柔意識到易漣賀對她的稱唿。


    “你道如何?”一直沒有反應的韓溪桐問道。


    “我們還是坐在方才的位置,其他的,就是你們的事情了。”易漣賀說罷,也不給唐沐柔辯駁的機會,突然伸出手牽過唐沐柔的右手,拉著唐沐柔上了二樓。


    唐沐柔還沉靜在方才的稱謂中沒有反應過來,就這麽被易漣賀拽著走了。


    彭子然還想說些什麽,韓溪桐已經轉身,徑直走到了擺著工具和畫紙的書案前,見狀,彭子然也不落後。


    “易漣賀!”到了二樓,百姓的注意力也都轉移到了提筆作畫的兩位畫聖身上,唐沐柔猛地掙開易漣賀的手,把右手藏到了身後,有些生氣的看著易漣賀。


    “怎麽了?我的,妹、妹......”易漣賀故意把最後兩個字拖長了音。


    “你......”唐沐柔一時語噎,她該問易漣賀什麽?


    如果不說他們是兄妹關係,又要怎麽對別人解釋他們之前的舉止?


    如果不是易漣賀把她拉上了二樓,難不成她就站在台子上,任人打量?


    可是她知道,她在意的是易漣賀當眾喊得那一聲柔兒。


    易漣賀見狀,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斂了所有的表情看著唐沐柔,說道,“唐姑娘,剛才是我唐突,還請姑娘見諒。”


    其實唐沐柔倒不是生氣,也不該怎麽描述那種複雜的心情,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再提起,“恩......”


    唐沐柔坐迴座位,好像易漣賀不存在一般,易漣賀也不說話,用來證明他的存在。


    安靜的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唐沐柔轉而奮鬥起桌上還未被消滅的甜點。


    無奈,她對甜點的抵抗力幾乎為負數。


    時間的流逝總是不知不覺,唐沐柔也不知道她吃了多久,隻是在她剛好把甜點全滅時,彭子然和韓溪桐也同時放下了筆。


    畫像先是由專人遞送,在現場傳看了一番,接著就送到了唐沐柔的麵前。


    在打開畫的第一眼,唐沐柔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專心的盯著畫卷。和先前欣賞書法作品不同,這一次,畫中的主角是她。


    彭子然畫中的人物很美。


    拋開所有的主觀意見,唐沐柔給了一個很客觀的評價。


    每一個勾勒,每一處色澤,每一個景色,明明畫的就是眼前的景色,湊在一起卻有種別樣的美感。


    如果仔細的看,畫中的那個人分明就是唐沐柔,可是配上背景,身旁的柵欄與茶點,與遠方的青山戴澤,身上的布料似乎顯得無關緊要,反而是為這副畫麵添加了一抹別樣的風采。


    今有美人名沐柔,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再加上彭子然與唐沐柔之間不可忽略的距離,彭子然原本夢幻的畫卷,又生生多了幾分朦朧美。


    連唐沐柔都不禁在心底為彭子然叫好。


    沉靜在彭子然的畫裏久了,再看看周圍的環境,總是忍不住與畫麵裏的場景做個對比。


    “要是誰天天看的他的畫,審美都要被他養刁了......”唐沐柔暗暗吐槽,小聲的說道,“難不成彭子然是個顏控?”


    “怎麽了?”易漣賀從小廝手裏接過彭子然的畫,隨意的讓它保持著攤開的狀態被擺在桌上,絲毫不在意這幅畫的價值。


    “畫聖”的高作,不說一畫千金,每天排著隊想要得到彭子然真跡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在易漣賀眼中,似乎與一張廢紙並沒有什麽區別。


    “沒事。”唐沐柔尷尬的笑了兩聲,“他畫的不錯。”


    “畫中的人好看,那也是因為真人貌美如花。”易漣賀視線落在唐沐柔的身上,緩緩的說道。


    “咳咳——”比唐沐柔先一步反應過來並且表示驚訝的,竟然是寧祈。


    寧祈瞪大了眼睛看著易漣賀,一臉震驚不是裝出來的,一雙上下轉悠的眼珠,像是在說:現在坐在他麵前的這個人,真的是他的主人嗎?


    “自從少爺認識了唐姑娘以後,就跟中邪了似的。”被易漣賀瞪了一眼,寧祈低下了頭,小聲嘟囔了兩句,語氣中的抱怨不難聽出。


    寧祈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足夠讓唐沐柔聽見。


    唐沐柔的身體微微向前移動了些,像是在躲避著什麽,留給易漣賀的隻是一個側影。


    不過唐沐柔紅紅的耳朵還是落入了易漣賀的視線中。


    唐沐柔也不理會身旁傳來的低低的笑聲,耳朵上持續上升的溫度讓她不知道怎麽麵對易漣賀。


    唐沐柔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韓溪桐的畫吸引住。


    彭子然的畫很夢,相比之下,韓溪桐的畫,除了“真”,似乎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形容詞來形容。


    韓溪桐筆下的人也很美。


    尤其是畫中人的那一雙杏目。


    眼眸中流轉著奪目的光華,像是有種把周圍的一切都吸進去的魔力,靈動的雙眼令人挪不開視線。


    ——“我動你靜,我濁你清。


    於是,春與秋,喜與愁,桃花與美酒,遼野與江流。


    萬事萬物都生在你的眸。”


    除了易漣賀,在場的人哪個沒有看的癡呆。


    除此之外,畫中人的眉目眼角,的的確確與唐沐柔生的一般無二,儼然一副紀實畫卷。


    或許韓溪桐的視力的確有這麽好?細微到真是連欄杆上的雕花都可以畫出?


    “姑娘,我家夫子說這一句的主角是您,所以這一句的裁判也理應由您來擔任。”說話的正是上一局比賽裏,那個讓易漣賀決定勝負的書童。


    至於他口中的夫子,唐沐柔後來才了解到,那人擔任了二十年太學的院長,也是四十年前的新科狀元。


    不過聽書童的語氣,這位林夫子似乎認識易漣賀?


    唐沐柔再次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不知道為什麽,一遇到易漣賀的事情,她就禁不住做出各種胡亂的猜測。


    不過眼下,比賽的勝負還未定。


    “這......”唐沐柔拿起那副被易漣賀嫌棄丟開的畫作,一手拿著一幅畫,來迴的看來好幾遍,分明是同樣的內容,卻硬生生被他們畫出了兩種難以評判的風格。


    “不如你來替我選吧。”唐沐柔終於肯直視易漣賀,有些糾結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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