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沒想到我是公主,跟著惶恐地行禮問好。


    我無心理會店家,出手用力地推開王奉年,大聲嗬斥一句:“你給我滾開!”


    我滿眼是淚,眼前模糊一片,蹲下身子憑著直覺去撿地上的碎硯。


    紅啼護著我,不給被我推開的王奉年上前。


    綠丫拿出手絹,遞給我,想幫我收拾碎硯。我不許她碰,隻是拿過手絹,不顧綠丫的勸阻,不顧手上未愈的傷口,一點一點地把碎硯撿入手絹裏包好。


    紅啼看著替我難過,氣憤地對王奉年說:“你還不滾!再不滾,我便用針紮死你!”


    王奉年態度誠懇地說:“對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上次的事,那位姓羅的大娘和我一五一十地說了。她說我太像她的二兒王奉年,所以才神情錯亂地誤認為我是她的兒子。我本以為是公主在背後挑事,沒想羅大娘隻是想尋公主幫忙而已……”


    “……事後我也向他人打探過了,羅大娘已逝的丈夫鄖國公王誼的確有一子與我相像。是臣誤會了公主,臣對不起公主,更是碰壞了公主的心愛之物,臣罪該萬死,還請公主責罰微臣。”


    我沒有迴話,也不想理他,沉浸在再次失去的痛苦中,隻是本能地把碎硯全部撿起放到綠丫的手絹裏,然後捧起放到懷裏,接著失魂落魄地走出古店,身後跟著擔憂我的紅啼和綠丫,還有不知為何還要跟著我的王奉年。


    雖然他一直說他是柳述,但我依舊認為他就是王奉年。這世上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已是十分稀奇罕見的事,怎麽可能還有第三個。


    街上的人來來往往,不住地迴頭看我,有人認出我是公主,見我失了魂般走著,便與身旁的人低頭議論起來,接著議論的人越來越多。


    甚至有人說得很難聽,說我是不是被哪個男人欺負了,說不定失了身子。


    紅啼毫不客氣地甩出一根銀針,紮在那人腿上,那人痛苦地“哎呀”一聲。紅啼大聲嗬斥:“還不給我滾!”她之所以沒用針紮王奉年,是因為我之前對她說過王奉年曾經救過我,隻不過王奉年忘了罷了,讓她無論如何,不管王奉年如何對我,都不可對王奉年下毒手。


    王奉年聽旁人議論我,出於正義,為我說話:“你們胡說八道什麽!公主是因為心愛之物被我弄破了,才如此的。你們別在此亂說!都散開吧!”


    他這一說提醒了我。做錯事的人都應為此付出代價,沉浸在痛苦中的我早已忘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轉身憤怒地看著他,對一旁的百姓說:“此人罪不可赦,該受到責罰。在場之人,隻要對他打上一拳踢上一腳,皆可賞五銖一貫!”


    此話一出,一旁的百姓就像瘋了一般,如潮水般往王奉年身邊湧去,手腳並用,恨不得把王奉年大卸八塊。


    紅啼和綠丫護著我走出人海。


    不久後,看到王奉年如抱頭鼠竄般狼狽離去,我心裏沒有一絲快樂,反而因看到他臉上的傷和身上重重疊疊的腳印子,心裏開始抽痛起來。可我為何要心痛,他又不是阿述……


    作者有話要說:


    ☆、第061章 晉江網獨發


    我讓綠丫從懷裏取出些碎銀子向外拋去,附近的百姓紛紛爭搶。


    我看了一眼王奉年消失的巷尾,略微恢複了平靜的心情,帶著紅啼和綠丫,離開了這裏。


    迴到弘聖宮,我收到二皇兄的來信。他在信裏說西梁國國主做得不對,他會為我討迴公道,但希望我不要責怪蕭瑒,畢竟蕭瑒在這件事情上是無辜的。


    因今日發生的事,我無心再去想蕭瑒的事,草草給二皇兄寫了迴信。信裏都是一些問候的家常話,一字不提蕭瑒的事。


    落筆後,我想起父皇和母後在得知蕭瑒讓一女子有孕後的情形。


    那日在宮裏的賞花台,一向節儉的父皇,居然憤怒地把身邊用了好幾年的茶壺摔碎。


    母後也氣得不行,當場拍桌站起,大罵:“西梁國太不道義。想我大隋願意把心愛的公主遠嫁西梁,他們卻因為一些流言蜚語,而讓蕭瑒未婚有孩。這阿五若嫁過去,直接就成了嫡母了,還未享受到丈夫的疼愛,就得忍受小妾庶子庶女的敵對,還得處處謙讓,為了別人不再說自己克夫,得裝成賢妻良母、大方地讓丈夫與小妾相處,得忍氣吞聲永無盡頭!我大隋公主過上的日子還不如平民百姓!如此這般,阿五還不如不嫁!”


    “就是。西梁國實在是太過分了。”父皇繃著臉說:“蕭瑒現在正在孝期不能來我大隋,若他敢來,我定派人打斷他的腿!說什麽被下藥被人蠱惑,通通都是借口。事實擺在眼前,他蕭瑒跟別的女人生兒育女是事實,永遠都改變不了!哼!”


    我待父皇、母後心情稍微平靜後才說:“父皇、母後,阿五不怕。再說我們之前說過,隻要大隋攻破陳國收複中原,便不懼西梁。眼下還是不要和西梁鬧僵的好。怎麽說我們與西梁國也是聯姻國。二皇兄娶了西梁國公主蕭妃,所生孩兒,父皇抱養於宮中,也是百般疼愛的。實在不行,待蕭瑒守孝期滿後,我再抱恙拖上一拖,一切等父皇收複中原再說。”


    “也隻好這樣了。哎~~”父皇、母後皆無可奈何。


    沒想隨後的河南洪災,再次讓國庫虧空,這使得軍餉準備不足,南下攻陳一拖再拖。


    如果三年後,我真如母後所言,要嫁給蕭瑒過上那樣的日子,還不如淡出紅塵削發為尼。


    最好能在阿述的墳旁建一所尼姑廟,這樣我就可以每日每刻地陪著地下的他,和他說心裏話,讓他來世再給我做個硯台練字。


    可我知道,這一切隻不過是我天真的想法罷了。


    入夜,我抱著破碎的硯台在淚雨朦朧中,迷迷糊糊地睡下。夢裏又夢到了阿述。他對我說他的靈魂附身在王奉年的身上,因為之前沒認出我,所以對我不好,今後會對我好的。我伸手想抓住他的身影,他卻如迷霧般漸漸消散……


    第二日,一覺醒來,發了會呆,才感慨原來這一切是一場夢。王奉年永遠都不可能是阿述。阿述他還在地裏躺著,我要去找他。


    我帶著紅啼、綠丫來到阿述的墳旁,不讓她們兩人幫忙,不許她們靠近阿述的墳地。因為我要親自為阿述的墳除草、上香,忙完一切後,我的後背已全是汗水。


    綠丫勸我休息,我搖頭不肯,拿過紅啼手裏的木棒,在阿述的墳旁挖出一個小坑,把包好的碎硯小心翼翼地放到坑裏麵,然後慢慢地撒下泥土封存在地裏,就如封存我的記憶一般,待我忘了自己,再把它挖起,與它一起和阿述,述說過去的美好時光。


    我不知道在這裏呆了多久,直到端著雙腳有點發麻,才站起走向附近王奉孝的墳地。他的墳地沒有雜草,顯然被人整理過。我在想是不是四皇姐來過。


    想到東宮那日陪伴在四皇姐身邊酷似王奉孝的美少年,我冷笑地搖搖頭。


    王奉孝對四皇姐再多的情深又如何,四皇姐還不是喜新厭舊。她來這上香,我看隻不過是她在對王奉孝做最後的告別罷了,然後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開始新的人生,左擁右抱。從古至今,暗地裏養男寵的公主不在少數,更何況大皇兄的東宮如此的散漫奢華,本就耐不住寂寞的四皇姐有新歡不足為奇,若她耐得住寂寞怎會不顧倫理道德,勾搭上我的名義夫君王奉孝。隻是不知道她有沒有把手伸到王奉年身上。


    我使勁地搖搖頭,心想我怎麽又想起王奉年了。他愛跟誰如何與我何幹!


    迴城途中,於山間官道上,坐在馬車掀起簾子的我,看到背著一籮筐藥草伸手抹汗的阿休伯。他早已從一頭墨發變成了白發蒼蒼的模樣,眉宇間盡是苦愁。


    阿述過世後,我曾去許醫館看望過他,希望他能呆在我的身邊,讓我吩咐下人來照顧他。當時他不肯,說要在許醫館等許藥醫迴來。


    我以為他會被許藥醫的徒弟照顧得好好的,沒想居然要出城爬山采藥!


    他已經這般年邁了,還要做這體力活,萬一不慎從山間摔倒下來怎麽辦,許醫館的人怎可這般對他。


    所以,我命車夫把馬車停住,叫住了阿休伯,跑上前去,對他說:“阿休伯,許醫館的人居然讓你一人上山采藥,實在是太過分了!你隨我到弘聖宮裏去吧,我來照顧你老人家。”


    “多謝公主關懷。”阿休伯對我行禮說:“隻是老奴是賤命一條,早以習慣了清苦的生活。”


    阿休伯執意不肯答應我的請求,我實在放心不下他,隻好懇求他上馬車,讓我送他一程。


    迴到許醫館,我扶他下了馬車。從許醫館跑出一個曾是藥童現是醫者的家夥,毫不客氣一把把阿休伯身後裝著草藥的籮筐用力地奪過去,嘴裏還埋怨說:“怎麽去了這麽久!病人還等著用藥呢!”


    他不想想阿休伯已是年邁之人,他覺得醫館忙不過來不會請人手嗎,居然如此對待一個老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給我站住!”我生氣地嗬斥對方,說:“我是蘭陵公主,你給我死過來!”


    這時從許藥醫裏走出鼻青臉腫估計是來複診的王奉年。他看到我如此無禮地對待這名醫者,還沒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妄下結論,大膽地冒犯我,說:“難道身為公主就高人一等,就能命人當街追打一個誠心向你道歉之人,就能毫無理由地對不滿意的人嗬斥,讓對方給你死過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062章 晉江網獨發


    “你一個破壞別人心愛之物的小人,有什麽資格這樣說本公主。”我看到臉上還留有輕微疤痕的四皇姐隨後出現在王奉孝身後,心裏更是來氣,四皇姐終是把手伸到王奉年身上了。


    王奉年和王奉孝在對待女人的問題上都差不多,都不是好東西。


    我越想越氣,伸手指著王奉年說:“你最好給我閃開,不然我讓人再揍你一次!”


    “多日不見五皇妹,怎變得如此蠻橫!”四皇姐站在王奉年身邊看著我冷冷地說。


    “住口!你們不能這般說公主!”眼底泛著淚花的阿休伯,估計是想起與眼前的王奉年長得一模一樣的阿述。他說:“公主是為了老奴抱不平才出言相助的。枉你長得與阿述一模一樣,卻未有阿述對公主一半好。你長成這樣有何用,還和四公主這樣的壞女人攪和在一起!豎子!”


    “我敬您是一個老人家,但您憑什麽說我是豎子,說我是個小人。”王奉年心高氣傲,估計從未被人當街這般罵過,說話更衝,又扭頭看向我說:“你們一會說我是王奉年,一會又說我像阿述,你們到底想怎麽樣?”


    “我們不想怎麽樣。隻想你給本公主閃開,讓本公主處理許醫館的事!”我看著站在一旁剛才那名對阿休伯很不客氣的醫者現在正戰戰兢兢地顫抖著身子,估計是害怕我責罰他。


    不過這人腦門不好使,通常這個時候,一般人早已下跪請求寬恕了,他卻一直顫抖著站著,估計是嚇傻了。


    我不願意再看王奉年和四皇姐站在一起的畫麵,覺得這樣的畫麵異常的紮眼,好想衝過去把這一對狗男女推開,再踩上幾腳。


    我覺得我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我必須克製這瘋狂的念頭。


    四皇姐又冷笑說:“阿五好大的口氣。就連一個普通的老人都能仗著你的威風,在本公主麵前耍威風,出言中傷我的人。”


    四皇姐重重地咬著“我的人”這三個字,讓我更來氣了,我大聲說:“你算什麽公主。你隻不過是一個父皇不喜母後不愛,連公主封號都沒有的命煞女而已!”


    “你……”四皇姐被我戳中痛處,氣得胸口一起一伏,說不出話來。


    “原來蘭陵公主就這麽喜歡戳別人的痛處。”王奉年幫著四皇姐說話。


    我覺得我再呆下去一定會瘋掉,說話更是不留情麵:“我懶得和你們這一對狗男女在這裏胡攪蠻纏。阿休伯,我們走,離開這個破地方!明天許醫館再出現這個醫者,我就讓人把許醫館給拆了。”


    那名醫者聞後,受不了這打擊暈了過去。


    我不管阿休伯情不情願,說著就拉著他老人起繭的手轉身就走。


    身後的王奉年不知出於何種心裏,居然大聲辯解說:“楊阿五,我和準公主是清白的!”


    “你清不清白與我何幹?本公主又不想與你共枕!”我這話一出,附近圍觀的百姓皆哈哈大笑起來。


    我好奇王奉年會是什麽反應,偷偷轉過頭去,看到他紅著臉,站在原地對附近的百姓大聲說:“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然後他十分窘迫地溜走了,也不理會身後一直跟著他的四皇姐。


    我看到他這樣心裏沒這麽氣他了,更是覺得他身後的四皇姐紮眼,不過想著阿休伯的事還沒處理,便在心中放下此事。


    我把阿休伯拉到馬車前,說:“阿休伯,事已至此,您怕隻能跟我迴弘聖宮了。阿五衝動害了你。”


    我對阿休伯行道歉禮,阿休伯側身讓開,反而對我行禮,說:“是老奴麻煩公主了。若不是老奴,公主豈會和準公主這個壞女人當街吵起架來,壞了公主淑女的形象。”


    “隻要阿休伯願意隨我迴弘聖宮,我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全憑公主安排。”


    ……


    ……


    上了馬車,紅啼幾次欲言又止,而後我問她怎麽了。她說:“公主,要不要我去教訓那個柳述一頓。剛才我本想幫公主說話的,又想公主您與準公主在對話,我插口怕別人會說您的奴婢太過放縱,應了準公主說您蠻橫的話。”


    綠丫這次居然敢大聲對紅啼說:“這迴終於知道什麽是奴婢該做的事情了。”


    紅啼毫不客氣地瞪了她一眼。


    我沒理會她們兩人的互動,隻說了一句:“且不管他”,隨後閉目養神,想著接下來如何對付四皇姐。


    這四皇姐太可惡了,我不去招惹她,她總是來招惹我。


    迴到弘聖宮後,阿休伯和我談起柳述是不是王奉年的事,我認為柳述就是王奉年,並說出我的推論。阿休伯聞後說:“看來此事的關鍵在於柳家當家主母的身上。”


    “嗯。不過此事還得慢慢調查。畢竟柳機現在不在大興。”


    安頓好阿休伯後,我便趕去宮裏見母後。不知道母後近來觀戰四皇姐與雲昭訓這兩人是如何相鬥的。


    入宮沒多久,我便聽宮人在傳,說雲昭訓不滿四皇姐進獻美人給大皇兄,把四皇姐推倒了,還讓四皇姐吐血重傷!


    我聽到這事的第一反應是,該不會四皇姐故技重施,又在懷裏弄了個血袋吧。


    我見到母後,把這想法告訴了她。母後笑嗬嗬地說:“終於不用母後出手,就能收拾這雲昭訓了。她這會犯錯,你四皇姐送的那位美人一定會對你大皇兄說她的壞話。雲昭訓有錯,至少不敢再纏著你大皇兄,讓他封她為太子妃的事。母後這裏也可以清靜一會了。一會母後交代太醫,讓太醫慢慢地治楊顏的病,別落下什麽病根啊!”


    我聽母後這語氣和表情是讓太醫拖著四皇姐的病,不讓她好這麽快,不然雲昭訓犯的錯不夠大啊!


    可我沒想到因四皇姐這一病不起,這王奉年又是東宮親衛,兩人同病相憐,離得又近,不久就傳出他與四皇姐關係曖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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