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夏芩問:“你從來沒有告訴過他你的身世?”


    繡繡君答:“沒,怎麽,你想聽?”


    夏芩:“我可以選擇不聽嗎?”


    沒得選,因為繡繡君根本不看她,徑自陷入迴憶,講了下去。


    夏芩懷疑,即使他麵前放的是一隻痰盂,他也會滔滔不絕地講下去,不過她倒沒有用痰盂替換自己,因為身為一個傾聽者,她必須有做痰盂的自覺。


    一切追本溯源,似乎都要從宋寡婦開始說起。


    為什麽要把一個男孩當女孩養,難道真的因為怕別人說閑話,還是她一開始就懷著會讓人說閑話的心思?


    十四歲的那一夜,天氣奧熱,他驚喘著從夢中驚醒,卻轉瞬墜入一場更混亂更窒息的夢。


    他的養母正在燈下沐浴,昏黃的燈光籠在她的身上,女人的腰肢,女人胸乳,女人的腿……夢中的狂亂直逼現實,少年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混亂的目光幾近貪婪。


    宋寡婦或許感覺到了,或許沒有,仍是不疾不徐地細細地擦著身體的每一處,每一處,每一個動作,此情此景,都成了一種刻骨的引誘。


    仔細想來,她無時無刻不在引誘。


    家有三間房,隻有一張床。從她收養他那天開始,他們就住在一張床上,無論冬夏,相擁而眠。


    她喜歡在黑暗中撫摸他的全身,對於一個失去雙親渴望母愛的孩童而言,他很喜歡這種撫摸,以至於後來,他的皮膚像得了某種焦渴症,無時無刻不在想念這種撫摸。


    別人都羨他們母女親密,說他好命,能遇上這樣一位對他好的養母,可是誰能想到,那隻在黑暗中充滿罪惡的手?


    她在他麵前從不掩飾,換衣,沐浴,甚至還讓他從旁相助,日常相處的細節,滲透到他生活的每一處,在他日漸成長的日子裏,越來越成為一種難以啟齒的折磨。


    她在他的目光中緩緩擦身,不著寸縷地走到他麵前,上床,吹燈,躺到他的身邊。


    “母親……”他的聲音完全喑啞了,身體微微顫抖著,仿若哭泣。


    “過來。”


    她在黑暗中張開懷抱,清涼的皂角清香緩緩彌散。


    他掙紮著,最終俯身過去。


    “難受了?”


    她的聲音低低地鑽進他的耳廓,手指卻精準地按向某一處。


    他的身體痙攣了一下,陡然繃直,臉漲得通紅。


    “我的寶貝長大了。”低低的調笑聲起,她的唇在黑暗中尋覓著他的唇,聲音像一朵糜爛的花,透著致命的蠱惑,“娘親就教你個更好玩的玩意兒……”


    五指彈跳,第一次,他在她手上釋放。


    宋寡婦不滿意,刺激著他重新雄起,而後迫不及待把他納入自己的身體。


    外麵風雨大作,閃電一道道劃過天空,雷聲震耳欲聾,而室內,比風雨更癲狂更迷亂的糾纏正在上演,如火如荼。


    天明後,理智迴籠,他也為夜間顛覆倫常的行為感到惶惑、羞恥、痛苦不堪,可是到了夜間,迴到那張床上,卻又身不由己地隨著那隻手滑向深淵,墮入新一輪的放縱。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的心在冰與火的打磨中漸漸變得麻木,無知無覺地披著女裝做著養母的寵物。


    直到,十八歲那一年,宋寡婦謝世。


    是解脫嗎?是。可更多的卻是惶然。


    就像籠中的小鳥被圈養得久了,突然給了它一片廣闊無際的天空,它心中湧起的,不是對獲得自由的欣喜,而是對籠外未知世界的恐慌。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他甚至沒有一項謀生的技能。


    更不可能像一個真正的女子那樣,把嫁人作為最後的出路。


    隻能繼續披著女裝,憑著自幼學習的女紅,流竄於婦人閨閣間,零星掙點飯吃。


    期間,也有婦人識破他的身份的,惑於他的美貌,逼他做些苟且之事。


    一來二去,他的客戶多成了徐娘半老深閨怨婦型的人物。


    她們都是宋寡婦一樣的年紀,宋寡婦一樣的寂寞,宋寡婦一樣的饑渴。


    其中,和他交往最久的,是一位米商的老婆。


    米商長期在外地做生意,年輕的外室遍天下,自然很少有時間打理他那已近糟糠的正室。


    正室便有了很多時間打理身披女裝的美男。


    兩人初時猶避耳目,時間長了,警惕之心放鬆,正室幹脆讓宋繡繡住在了她的家中。


    雖然他身披女裝,雖然他形同少女,雖然他看上去比美人還美人,比女人還女人,但時間一久,也難免被人發現一絲端倪。


    終於,在某一個傍晚,他們被突然而至的米商捉奸在床。


    本朝律法,本夫就是當場殺死兩個通奸男女也是無罪的,如果送進官府,以強罪論處,他的小命是妥妥的白長了。


    兩個人嚇得抖如篩糠,哀哀地伏在地上,磕頭求饒。


    米商陰沉著臉,待把兩人嚇得差不多了,才緩緩地抬起他的臉說:“要我饒你也可以,除非你以後改成伺候我。”


    他淚眼迷蒙,檀口微張,不解地看著米商。


    米商的目光緩緩地掃過他的麵龐,紅唇,淩亂的衣衫,喉結動了動,直接朝旁邊點了點頭,旁邊立刻有人備了一壺酒提上。


    米商眸色深沉:“飲下去。”


    他不敢違抗,戰戰兢兢地飲入口中,薄醉上來,顏色煥發,米商定定地看著,眸色更加濃黑,然後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讓他趴在那張剛剛混亂過的床上。


    如果男人也有貞處,那麽他的一生便是破貞兩次,一次失於宋寡婦,一次失於米商。


    利劍破體而入,他仰起臉,痛楚地呻·吟一聲。


    米商撫摸著他的背,快如捷豹,撻伐縱橫。


    痛,生生撕裂的痛,痛不欲生的痛。


    事後,他拖著流血的下·體,暈倒在米商的門外。


    還是米商的正室替他做了清洗,上了藥,請了大夫。


    高燒昏沉中,他看到米商走進他的房間,慢慢地撫摸著他的臉龐,緩聲道:“快點好起來,做我的禁臠,我會寵你。”


    他留在了米商家,這一次,是專門伺候男主人。


    他從來不知道,在這個世上,還有人這樣玩男人,更加想不到,他就是被玩的那一個。


    米商是慣於風月的人物,和米商比起來,他以前的那些經曆,簡直就是巨龍麵前的小蚯蚓。


    米商玩賞他的身體,就像玩賞一個心愛的玩具,每一次糾纏交鋒,都讓他有一種恨不能死去的感覺。


    快樂得恨不能死去,痛楚得恨不能死去。


    在最癲狂的一瞬,他又有了那種感覺,在宋寡婦手底下的那種感覺,罪惡沉淪,永無超脫。


    心情好的時候,米商也會送他衣服首飾,帶他出去玩耍。


    他們一起劃船,登山,賞燈。


    當然,每到一處,也就意味著米商有了新的放縱地。


    米商在正室這邊長久地居住下來,這對正室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甚至,米商在梳理美男的時候,也不忘施舍給自己老婆一點雨露之恩。''


    最荒唐的時候,三個人荒唐到了一張床上,六隻手在朦朧的燈光中相互撫摸,米商先把自己老婆當作床墊,在女人身上享用美男,然後再把美男當床墊,在美人身上征服女人,最後,自己大刺刺地坐在旁邊,讓老婆情人首尾顛倒,非正常慰藉,等他在旁邊看得獸血沸騰時,再讓兩個人一起過來,口舌替他舒解。


    這種混亂,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期間,有一次,米商的正室在米商雨收雲歇心情正暢時,委婉地提過,既然喜歡宋繡繡,何不把宋繡繡收做妾室,長久地留在身邊。


    米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道:“把他留下,等以後你有了孩子,是我的還是他的?”


    正室登時閉上了嘴。


    似乎是為了應和他的話,不久之後,正室真的發現自己懷上了孩子。


    三個人中,沒有一個人是真心愉悅,當聽聞這個消息時,米商一邊親吻懷中恍惚不安的美人,一邊對麵前惴惴不安正室淡淡道:“既然懷了,就養著吧。”


    然後,什麽表示也沒有,攜著美人進了內室。


    情酣耳熱之時,米商細細地咬著美人的脖頸不陰不陽地笑道:“如果孩子是我的便罷,如果不是我的,也好,你們爺倆一起伺候我。”


    下麵的宋繡繡瞬時打了個寒戰。


    米商卻不再理會他,專心地享用身下的美食,宋繡繡卻再也無法投入,一股股寒意從他心底升起,像要滲入每節骨頭縫裏,直讓人一陣一陣地牙齒打顫。


    正室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丈夫漠然置之,情人惶惑不安,她自己也日漸抑鬱難解。


    秋雨正興,一連半個月不見停歇,她肚子便在這樣一個濕漉漉的黃昏突然發作起來。


    家裏人冒著雨請來了穩婆。


    淒厲的喊叫一聲接著一聲,而不遠處的正室內,米商興致正濃,一寸寸地啃噬著身下人的肌膚,時而兇狠時而輕柔地攻擊著他的柔軟地,引導著他一遍一遍地述說那些讓人麵紅耳赤的話語。


    家人緊急的報告不時傳來:“老爺,夫人難產!”


    “老爺,要不要請大夫?”


    “老爺,夫人昏過去了,孩子還沒有生下來!”


    ……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一陣陣緊縮,身上的人發現了,一陣猛烈的衝刺後,在他耳邊啞聲威脅:“再不專心,現在就弄死你。”


    而後,對著門外冷聲道:“你們看著辦,再來打擾老爺,明天全都打出去!”


    淒厲的喊叫漸漸低了下去,像一陣無所著落的秋風,最後隻剩下一縷淒淒的歎惋。


    他聽到,那淒淒的歎惋中,分明呢喃著兩個字:宋郎。


    他的心,無聲地戰栗起來。


    終於完事,米商這才舍得起身,慵懶地指揮他倒來一杯茶,一邊輕啜,一邊睨著他似笑非笑道:“怎麽,才弄了兩個迴合,就腿軟了?”


    他是腿軟了,除了因為累,還因為某種強烈的不安。


    外麵的聲音終於停息了,他和米商走出去,穩婆上來道:“夫人年歲大了,又是頭胎,再加上難產,老婆子盡力了……”


    米商“嗯”了一聲,揮手讓人給錢打發穩婆離開。


    一個家人抱著孩子出來,哽咽說:“老爺,大人孩子都……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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