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抖抖索索的看著錦三,錦三笑的真誠:「不過我最喜歡你這樣美麗的姑娘了,你乖乖的聽話,我也樂意做成全人姻緣的事情,你若是不聽話,」錦三的語氣倏爾轉冷:「你那小情郎,可就要被你連累了。」


    「我答應你。」杜鵑急急道。當初幫著彩雀陷害蔣阮,她本也是十分猶豫的。彩雀不是家生子,出府的日子自然需要打量。杜鵑的家人還在蔣府莊子上幹活,便是為了自家人本也應當是不攙和到這些事情上的。後來因為王公子勉強答應了此事,到底還是心中存了幾分猶豫。那一日蔣老夫人要她去裝茶葉,她便趁機在裏頭呆了許久。後來問起的時候,隻說自己看的並不真切,態度似是而非。


    眼下杜鵑倒是心中輕輕舒了口氣,幸好當初她留了個心眼,否則如今就是和彩雀落得一樣的下場,看著彩雀倒在靈堂上的模樣,杜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錦三和錦一辦完事,自是就此離開。阮居中的天竺也在同一時刻躍進院子,白芷和連翹露珠三人早已等的焦急不已,見天竺迴來俱是鬆了一口氣。這幾日阮居門外都有婆子監視,還好天竺有武功,也能避開那些耳目。


    白芷問:「事情可辦妥了。」


    天竺點頭。在府裏放砒霜對她來說到底不是什麽難事,本想給蔣丹的院子裏也放上一些,不過蔣阮之前就交代過,出了事後蔣丹也能摘得幹淨,既然無法一舉拿下就沒必要打草驚蛇。天竺雖是有些不甘心,還是忍了下來。


    連翹鬆了口氣:「隻等著明日王爺的好消息了。」


    ……


    一夜過去,眾人各懷心思。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一隊官兵到了牢中,為首的官差倒是很陌生,麵對蔣阮十分恭敬,隻說先前隻是一場誤會,希望她不要責罰。


    蕭韶動作倒很快,蔣阮沒有為難官差,方走到大佬門口便見到趙元風正在門口等她。見她出來衝上前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見蔣阮安然無恙才滿意的點頭:「他果真想的周到。」


    蔣阮低聲道:「小舅舅。」


    趙元風笑眯眯的看著她,擺了擺手:「阮丫頭,今日你既然出來,就帶你看一場好戲。」


    蔣阮微笑:「好。」


    ……


    卻說一大早,蔣府中下人們早早起來收拾灑掃,便聽得蔣府大門口傳來重重的擊門聲。守門的小廝將門打開,便看到一行帶著佩刀的官差魚貫而入,瞧著模樣兇神惡煞。地位稍長一點的婆子忙迎上前道:「官爺,無緣無故的怎麽……」


    那官差卻是毫不客氣的將婆子揮到一邊:「滾開,本官奉旨辦事,捉拿朝廷欽犯!」


    那婆子嚇得一個激靈,這府裏除了蔣超蔣權又沒有人做官,怎麽當得起「朝廷欽犯」四字。莫不是老爺出事了?那婆子嚇得噤若寒蟬。官兵卻沒再理會她,逕自進了蔣府大門挨個搜查,不多時,二姨娘便被押解著出了院子。


    「官爺,冤枉啊,妾身可什麽都沒做?」二姨娘還尚且不明白髮生了什麽事,沒有等到蔣阮出事的消息卻等來了一群官兵。為首的官兵還不是李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閉嘴,有什麽話跟我們去衙門說!」


    那官差可是實打實的兇惡,二姨娘嚇得登時不敢再說話。卻說蔣權得知了消息匆匆帶著人出來查問,瞧見官差頭子便皺眉問:「敢問賤妾犯了何事?」


    原本以蔣權的品級,這些官差見了他不說逢迎也當是禮遇三分的。今日卻不然,官兵頭子看了蔣權一眼,語氣有些意味深長:「蔣大人,這件事情還是莫要插手的好,當心惹禍上身。」說罷便招唿著底下人,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蔣權心中一涼,那官差的語氣頗有深意,帶走了二姨娘卻說的這般嚴重,什麽叫惹禍上身,而且帶這樣多的人來抓二姨娘是否太過小題大做。他也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的人,登時一個猜想就在腦中浮起,莫不是吏部尚書那邊出了什麽問題?


    再說二姨娘跟著官兵一直走到了府衙,留下兩個官兵看著她,為首的頭子帶著手下人先進去。二姨娘心中七上八下,想了想,便狠了狠心,從手指上拔下兩枚玉戒來。早些日子為了收買李強,她已經變賣了所有的首飾。這玉戒還是當初蔣權剛將她納入府的時候送給她的,捨不得當掉。如今情勢緊急,倒也顧不得太多,抓起兩枚玉戒就塞進兩位官差手裏,賠笑道:「官爺,敢問為何要抓妾身?」


    那玉戒成色極好,若拿出去當,也能當個千八百兩。若是平日裏,這些衙役難得見到這樣的貨色,自然會心照不宣。可今日這一招卻不靈了,那兩衙役對視一眼,並沒有伸手去接玉戒。


    二姨娘一看心就涼了半截,不怕要東西,就怕給東西還不收。事情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麽?是什麽事情連兩個衙役都不敢收東西?


    二姨娘神色一變,笑道:「官爺,那……。可知你們的李強李大人去了哪裏?」


    其中一個衙役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李大人?昨兒個一天都不見影子,府裏也沒人,上頭換了人,就算迴來了也輪不到他了。」想了想,又看著二姨娘道:「你也別耍花招了,留著力氣等會上公堂吧。」


    「你跟她廢什麽話。」另一個衙役不耐煩的催促。


    二姨娘心中更是心驚,也不知等了多久,便聽得外頭的昭冤鼓被人重重擂動,一聲一聲好似撞擊在人心上。


    昭冤鼓便是隻有大案子的時候才會有人鳴動,一般都會牽連到朝廷官員。二姨娘就在鼓聲停止的時候被帶上了公堂。


    兩行衙役分別站在兩邊,上頭的大老爺卻不是二姨娘熟悉的那一位,一副十分不好與人親近的模樣。最讓二姨娘震驚的並不是這個,在正中座的左邊下首,正坐著她熟悉無比的身影。蔣阮妝容幹淨熨帖,換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裳,依舊如從前一般艷麗嫵媚,此刻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哪裏有半分不妥的模樣?


    二姨娘心中一沉,暗恨果真又讓蔣阮逃過一劫,心中不甘的很,看向蔣阮的目光登時就如淬了毒的利劍一般。


    二姨娘這般的模樣落在堂上別的人眼中就有些不悅了,趙元風輕咳一聲:「我看著罪婦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柯大人?」


    正座上的柯修然打了個激靈,看向趙元風。誰都知道趙家的這個三老爺是個桀驁不馴的性子,偏生趙家一門三代武將,卻還是有本事的。得罪了他日後在朝中怕是要多許多困難,再說今日趙元風親自前來觀案,不就是為弘安郡主撐場子的麽?不若賣他一個人情,日後也好辦事。思及此,柯修然便一拍驚堂木,道喝:「堂下罪婦,你可知罪?」


    二姨娘搖了搖頭,端的是驚惶無措:「賤妾不知犯了何罪?」


    柯修然道:「帶證人!」


    便見官差押著兩個丫鬟上前來,一人頭髮蓬亂若草,嘴裏喃喃道:「奴婢錯了,老夫人,奴婢不是故意害你的,是二姨娘讓奴婢這麽幹的,老夫人,奴婢錯了……」已然神誌不清,正是彩雀。


    另一人卻跪下身來,朗聲道:「迴大人的話,奴婢杜鵑,奴婢作證,當初正是二姨娘買通了彩雀給老夫人下藥,想要汙衊郡主。二姨娘還威脅奴婢,若是奴婢說出真相,便殺了奴婢在莊子上的全家。」


    「你胡說,我何時——」二姨娘不甘道。


    「二姨娘給了彩雀一大筆銀子,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查一查彩雀的屋中。」


    「不必,本官早已查過。」柯修然一揮手。


    那一邊的案官便娓娓道來:「蔣李氏,你圖財害命,毒死蔣氏,不思悔改,陰謀陷害弘安郡主,尤嫌不足,為了殺人滅口,買兇殺人,其心之惡,不餓蛇蠍,其性狠毒,猶如豺狼,是可忍孰不可忍,天理尚且昭昭,本府豈能容你,律法有孕,殺人者死,今判你斬立決。」


    「斬立決」三字一出,二姨娘便如失了主心骨的軟木,整個人再也支持不住,軟軟的癱倒下去。她本就是個膽小惡毒的,連辯解也沒有力氣了。腦中隻有一件事,便是事情敗露了。可一想到自家父親是吏部尚書,或許還能有辦法救她,登時眼前一亮,叫道:「賤妾冤枉,賤妾冤枉!求老爺讓賤妾見一見父親!」


    蔣阮聞言微微一笑,二姨娘倒是一門心思的想靠娘家人,或許還想著能讓胡千秋來幫忙,可李家人如今自保尚且困難,至於胡千秋……禦史台日後恐怕也沒有這一號人了。


    柯修然又是一拍驚堂木,目光閃過一絲深意,喝道:「帶罪臣李德興!」


    二姨娘如遭雷擊。


    便見官兵押著幾個手帶鐐銬身穿囚服的人進來,不是別人,正是二姨娘的父親李尚書以及兄弟。


    李尚書渾身上下都十分狼狽,顯然吃了不少苦頭,瞧見二姨娘,惡狠狠地朝她啐了一口,罵道:「禍害!」


    二姨娘愣住:「父親,這是……」


    「滾開!」李尚書卻是十分暴躁。


    「肅靜!」柯修然一拍驚堂木,神色十分嚴肅。


    李尚書咬了咬牙,若是往常,柯修然豈敢如此對他?今兒一大早官差就奉旨抄了尚書府,本還不可置信,可那官差嘴裏透露的消息竟是讓他大吃一驚。那些過往的事情全部都被翻了出來,便是自以為天衣無縫的過去買賣也被人翻了老底。若說別的就算了,和朝臣私自拉幫結派就是犯了帝王的大忌。


    李尚書一生也算順風順水,不想到了如今卻被人陰了一把,有些事情他自己也記不大清楚,卻也被人翻了出來,在牢中認罪的狀子裏一條一條列了出來,李尚書險些懷疑是心腹出賣了自己。


    那罪狀裏還牽連到胡千秋,隻說是胡千秋收了二姨娘的銀子,二姨娘妨礙公務。李尚書當時還覺得奇怪,其他的罪狀便罷了,又怎麽會混入二姨娘的事情。那牢頭曾經也與他有過一些交情,好心提醒道:「李尚書,怪就怪你那女兒,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到了弘安郡主。那弘安郡主背後的人,可不是尚書府能得罪得起的。」


    李尚書問弘安郡主背後的人是誰,牢頭卻不肯說了,不過李尚書到底知道了一件事情,這件事全都是由二姨娘一手引起的。換句話說,二姨娘毀了整個李家。


    李尚書如今一看二姨娘就恨不得當初出生的時候沒將二姨娘掐死,李家滿門朝官就此毀於這個蠢笨如豬的女兒手上!又看到趙元風,心中疑惑,難不成弘安郡主背後的人是趙家。蔣阮時趙家的外孫,出手相助也是自然。可趙家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也不會如此狠辣,一出手就是要人滿府命脈。


    案官抖開捲軸,一字一句的念到:「李德興,你身為朝廷命官,竟然罔顧律法,傷人性命,貪汙賄賂,上瞞聖聽,下欺百姓。收斂民財,勾結上峰,本院判你,斬頭棄世,與草木同朽,供蟲吃鼠咬,蒼蠅果腹,死無葬埋。」


    「李家一房,男盜女娼,內不修身,外不修德,喪德敗行,斯文掃地,辱沒聖賢。本院判定,剝奪李家子弟官身,李家一門,永世不得科舉入仕。」


    「不——」二姨娘倉皇叫道。為什麽會這樣,便是她自己東窗事發便罷了,怎麽李府也一道被抄了,上頭數落的那些罪狀又是怎麽一迴事?她抬起頭來看向蔣阮,蔣阮安然穩坐,唇角的笑容清媚入骨,仿佛帶著深深的嘲弄,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們的狼狽之態。


    「是你……」二姨娘喃喃道。


    「帶胡千秋!」柯修然又道。


    這一次,官兵押著的人卻成了胡千秋。


    胡千秋被帶了上來,首先便是惡狠狠地瞪著柯修然。當初柯修然由他一手提拔,也算是有才華之人,誰知近些年來越發的威脅到他的地位。這一次他落馬,其中必然有柯修然的推波助瀾。


    柯修然也看到胡千秋的目光,卻是有些得意。喝道:「胡千秋聽判,你妄自為官,勾結他人妾室,陷害郡主,實在糊塗,無顏為官,今剝奪你的科舉出身,貶為庶民,永世不得為官。」


    柯修然心中一堵,雖然知道自己的官位鐵定不保,可聽到永世不得為官幾個字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胸口一悶,噗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千秋!」二姨娘心中一慌,爬到胡千秋身邊。


    「滾開!」胡千秋卻再無往日柔情蜜意的深情模樣,一掌將她抽開,看她的目光仿若看一個仇人:「賤人!」


    若不是因為她,他堂堂禦史台按院又怎麽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本還想借著她同蔣府攀上星點幹係,如今此生仕途都已經毀了,日後京城又有誰敢容他?


    二姨娘呆呆的看著胡千秋,像是看一個陌生人,她不明白為什麽一夜之間所有的事情都變了。李家滿門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胡千秋的官位也不保,而他們都對她滿心仇恨。是她將他們害成這樣的?


    蔣阮微笑著坐在堂中,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將她的從容和冷靜動搖。她就如一個遊離在紅塵之外的妖女,冷漠而譏誚的俯視眾人掙紮。


    感覺到二姨娘的目光,蔣阮轉過頭來,那雙上揚清澈的媚眼分明什麽情緒也沒有,二姨娘卻卻讀懂了。她在說:願賭服輸。


    願賭服輸,願賭服輸,二姨娘慘笑一聲,那笑聲越來越大,尖銳的令在場眾人都忍不住皺起眉頭。二姨娘卻還在笑,笑的滿臉都是淚。


    她看著蔣阮:「大小姐,你狠!我鬥不過你,臨死也鬥不過。」


    蔣阮並不說話,二姨娘淒悽慘慘的笑了。是她錯,她咎由自取,她害的自己的娘家和青梅竹馬一生盡毀,害的自己女兒慘死在郎中府,她技不如人,又受人挑撥,愚蠢之極,最後讓整個尚書府為她陪葬!


    可是,她錯,別人就沒有錯嗎?


    身為庶女,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良人,就隻能被父親像送禮物一樣的送給另一個人,在府中上頭有正房壓著,還有別的小妾爭寵。唯一的女兒卻也隻能如她一樣永遠頂著一個庶女的身份!不過是想讓女兒過的好一點,她努力的爭,奪了別人的姻緣,最後卻報應在了女兒的身上。想要和罪魁禍首同歸於盡,最後卻搭上了整個李家。


    到眼下,終於成成人人厭惡的罪人,她是錯了,可那也是被逼的!


    二姨娘崩潰的去抓自己的頭髮,原本總是盤著精緻髮髻的長髮被她這麽一扯全部都扯散了開來,蓬頭垢麵若一個瘋子,哪裏還有原先精明美麗的模樣?她癡癡的撫著自己的長髮,目光有些渙散,小聲道:「儷兒別怕,娘這就帶你迴家。」


    神色已然混沌不復清明。


    在場眾人也有忍不住動容者,心中嘆息。胡千秋和李尚書見狀卻更是厭惡。趙元風下意識的去看蔣阮的神色,以為能在她臉上發現其他的情緒,卻瞧見蔣阮神情漠然,唇角雖然含笑,目光中卻連一絲多餘的情緒也沒有。好似天下所有的事情都不能打動她一般。


    趙元風心中嘆息一聲,今日之事,看她的模樣,想來也不是全不知情的,或許其中還有自己這個侄女出的一份力。早知道蔣阮心如磐石,可這樣的冷漠也實在太令人心驚了些。別人家姑娘如今正是花兒一般的年紀,每日笑笑鬧鬧的,可自家侄女卻整日波瀾不驚,就好似……好似活了許多年的老嫗一般。趙元風搖頭,也不知道日後能不能遇著一人,將她的心扉打開來。


    ------題外話------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二姨娘說到底隻是個犧牲品,為她點根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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