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等等,你說什麽?”


    初一瞪著眼看向董子侃,見董子侃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又順著董子侃的眼神看去,正好看見那端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的那個人。


    我靠,這坐在中間點的那個不會是死人吧。


    初一頓時覺得自己身後涼風陣陣,屋內陰深異常,和死人待在一個房間裏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死的是誰呀?”初一縮著脖子抬眸看向董子侃,一臉驚恐的哆哆嗦嗦問道。


    “鎮合府同知況羲之。”董子侃斂了斂眸,聲音淺淡的迴道。


    六月初二,鎮合府合州城興隆客棧,天字一號房中。


    就像初一剛才看到的那樣,屍體正端著坐在房間中,腳下散落著幾隻死去的紅色蝴蝶,身上裹了厚厚的一層如同琥珀一樣的凝固蜂蜜,除卻那一動不動的眼珠,整個人仿佛如生前般帶著生氣,衣服的細膩的紋理透過凝固蜂蜜清晰的呈現出來,仿佛一件精雕細琢的工藝品。


    初一默默的平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微微探頭打量著那個死去的況羲之。


    鎮合府的同知她略聽師父說過,大安和琉璃國間隔邊海,兩國向來不和常年開戰,為此朝中出現兩派,一是主和派,他們認為戰爭勞民傷財,與周圍各國常年征戰讓大安負擔很重;另一派是主戰派,他們覺得那些邊陲小國不足為懼,大安完全有能力將其打敗,讓其臣服。


    而這況羲之屬於主戰派,又是況宏的侄子在這鎮合府權利快趕超知府,知府在這鎮合府並沒有多少實權。


    初一當初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還在想師父一個神偷是怎麽對這些朝中之事如此清楚,可是每當她去問的時候,師父都輕歎一口氣避之不談,隻說那況宏他曾經有幸認識。


    搖搖頭撇開這些念頭,初一抬步走到那況羲之屍體的麵前,深深看了他一眼。


    誰能殺這況羲之呢?而且死相如此。


    初一看著那具屍體,斂眸思索。


    夜晚客棧中,一片寂靜,那些客棧中的客人還不知道如今客棧中發生了人命大案,唯有陌離幾人淺淡的說話聲從天字一號房傳出。


    “給北門涼元寫封信,讓他用最快的速度來到合州城。”陌離神色不明的瞥了眼那具屍體一眼,然後抬眸看向董子侃淡聲說道。


    “是,六爺。”董子侃聽後點了點頭,了然轉身走出房間去給北門涼元寫信。


    而這邊初一蹙眉看著那裹滿蜂蜜的屍體,然後突然發現屍體腳下散落的幾隻死去的通體殷紅,嬌豔欲滴的蝴蝶,她抿了抿唇非常好信兒的上前蹲下仔細的看了看。


    這不是血蝴蝶嗎?這東西不是隻在墓穴中有嗎?怎麽會在這兒?難道跑這兒來吃蜂蜜?


    初一隨手從她厚厚的鞋底裏拔出一根作為一個偷兒開鎖必備的銀針,捏著針扒拉了一下躺在地上死透了的血蝴蝶。


    “有毒?”初一看著手裏變黑的銀針尖,眼眸微微瞪大,習慣性的說了出來。


    “什麽有毒?”站在一旁的陌離聽到初一的驚唿,走近蹙眉問道。


    初一聽到身後陌離清冷的聲音,條件反射的瞥了陌離一眼,然後緩緩抬起手掌給了自己輕輕一巴掌。


    讓你嘴欠還嫌給自己惹的麻煩不夠多。


    初一緊緊抿了抿唇,一副不願意說的模樣。


    陌離見初一這副模樣,墨眸微眯,臉色漸漸冰冷。


    初一感受到頭頂透著絲絲寒意的目光,額頭上漸漸滲出些冷汗,初一哭喪著臉猶豫了片刻,緩緩鬆開捂著自己嘴的手抬眸看著陌離幹笑兩聲,咧嘴彎眸說道,“我說,我說。”說了又少不了一塊肉。


    陌離聽後收迴冰冷的目光,隻是抬眸淡淡的看著初一,等她說話。


    初一見狀緩緩抬手指著地上的血蝴蝶低聲說道,“這些蝴蝶有毒。”說罷抬手將手裏針尖變黑的的銀針遞給陌離。


    能讓銀針變黑的毒不多,陌離麵容略顯嚴肅的撚過初一手中的銀針,放到麵前仔胎眸看了看,聲音淺淡問道,“可知這是什麽毒?”


    初一聽到陌離的問話後微微一愣,然後聳了聳肩低聲說道,“我也不知道。”


    陌離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後尋了一塊巾帕欲將那銀針收起。


    “你沒事帶著銀針幹什麽?”正在收這銀針的陌離斂眸看著手裏的銀針,聲音淺淡的衝初一問道


    初一聽後一愣,抿唇幹笑了兩聲,抬眸暗暗觀察著陌離的表情低聲迴道,“額,六爺,防身嘛。江湖險惡總要有備無患的。”


    索性陌離沒有再追問,隻是將裹著銀針的巾帕收迴懷中,抬眸看向初一淡聲說道,“那你將這銀針也借我防個身。”


    “行,您隨便借,給您都沒問題。”初一連忙諂媚迴道。


    陌離聽後微微彎唇,似笑非笑的看向初一,然後伸出手沉聲說道,“別裝傻,都拿出來吧。”


    初一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看著陌離伸出的手哭喪著臉垂了頭,然後肉疼的抿了抿唇從衣袖中掏出幾根銀針。


    “還有呢?”陌離看著初一的褲腿,眸中清冷,沉聲問道。


    初一又戀戀不舍的從褲腿中掏出六根,然後可憐兮兮的看向陌離,輕聲說道,“六爺,給我留兩根吧?”


    “給你留著對付我?”陌離聽後冷嗤一聲,沉聲說道,“快點拿出來!”


    初一撇撇嘴磨磨唧唧的將手中銀針遞給陌離,然後抬眸看向陌離誠懇的說道,“真沒有了,六爺。”


    陌離這才將所有銀針收起來,沒再說話。


    初一則在一旁拍著自己的手,反思自己的手欠。


    ......


    正當初一為自己手欠反思的時候,隋他去帶著君淺漓連夜離開了合州城。


    之前陌離一行人到的時候,隋他去就抬手將店小二叫過來。


    “剛才那夥人是什麽人?怎麽興師動眾的?”隋他去瞥了一眼隔壁房間,衝那店小二低聲問道。


    店小二聽後連忙擺手示意隋他去,壓著嗓子,小聲說道,“這位爺,可不能瞎議論呀。”


    “有什麽不能議論的,他們又不是天王老子。”隋他去挑眉一臉不在意的說道。


    店小二聽後一臉急色,連忙趴在隋他去耳邊,低聲說道,“那群人是錦衣衛,可不好惹呦。”


    錦衣衛?


    隋他去聽後臉色頓時有些變。


    錦衣衛來這合州城幹什麽?難道師妹到那驛站的時候留下了痕跡?不管怎樣碰到錦衣衛可不是好事,不行,他得帶著師妹趕緊溜。


    隋他去斂眸思索片刻,抬眸衝那店小二道了聲謝,然後抬手給了店小二一個元寶,低聲吩咐了幾句,就連忙轉身迴到自己房間將房門緊閉。


    店小二以為這位客官是被錦衣衛的名頭嚇到了,也沒在意,轉身下樓去招唿別的客人去了。


    “你要把我帶哪去?”被綁住的君淺漓斜睨了身後環著她駕馬而走的隋他去一眼沒好氣說道。


    隋他去迴身後怕的瞥了一眼合州城的方向,輕歎一口氣,抿了抿唇聲音說道,“當然是逃跑了。”


    逃跑?


    “誒!你這是知道害怕了?勸你趁早把我放了,不然你明白自己的下場。”君淺漓思索片刻扯著脖子朗聲喊道。


    隋他去聽後頓時遞給一個君淺漓一個“你是白癡嗎”的眼神,撇撇嘴說道,“師妹,你有病,得治。”


    君淺漓見隋他去油鹽不進,抬眸環視了一下周圍抿了抿唇,咬咬牙從馬背上躍下。


    “哎!”隋他去麵色一驚連忙勒下韁繩,讓馬停下叫腳步,翻身下馬,向著君淺漓跌倒的方向追去,動作迅速一氣嗬成。


    君淺漓躍下馬背後,以屁股落在了地上倒是沒怎麽傷著,然後連忙用胳膊肘支起身來,向遠處逃去。


    隻是她手腳被束,蹦的卻還沒有隋他去後跟上來走的快。


    “師妹,別鬧了。”隋他去抱著胳膊看著身邊蹦的堅決卻依舊緩慢的君淺漓,一臉無奈挑眉說道。


    君淺漓一蹦一跳的向前逃著,額頭上因為運動滲出細密的汗珠打濕她的墨黑鬢角,她看著身邊隋他去迴身將馬牽了過來,還在悠閑的走著,終於停下了腳步轉頭狠狠的咬著牙沉聲擠出一句,“你就不能把我腳上的繩子解開嗎?!”


    “當然。”隋他去迴身瞥了一眼君淺漓被綁著的腳腕,然後抬頭微笑的看向君淺漓,斂了斂眸溫柔說道。


    君淺漓頓時開心的往前蹦了蹦,好讓隋他去能更方便的夠到她腳腕上的繩子。


    “不能。”還未等君淺漓蹦到隋他去的麵前,隋他去就將話的後半截說了出來。


    君淺漓見狀就知被隋他去耍了,抿著唇憤恨的白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繼續向前蹦去,不跟他說一句話。


    隋他去見君淺漓不理他了,賤笑著看了君淺漓一眼,然後拽起綁在她身上的繩子就轉身向北走去。


    就她那輕功,他可追不上。


    想到這兒,他又迴頭看了一眼君淺漓,好確定她身上的繩索都綁住了。


    君淺漓見隋他去又牽起綁著她胳膊的繩子,剛想抬手掙脫,就聽到隋他去吊兒郎當的聲音在前麵響起,“師妹我們現在要去京城。師父在那等著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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