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氏一驚,暗道也罷。若不是弟弟在場,二妹妹哪裏能拜托那群人的牽製。


    “你們不曉得那賤人有多壞。她出身煙花巷柳之地,唯有我那便宜姐夫才會覺得她好。二姐懷孕後萬事小心,她處處氣我姐,二姐為了肚子裏的那塊肉一直忍讓。沒想到……嗬嗬,還是讓二姐著了道。眾人都知道二姐姐雖然有嫡長子,孩子卻吃壞了東西傷了嗓子,治好後嗓子發音特別粗啞,他便不愛說話,久而久之,言語表達特別弱,有些口吃,被人嫌棄。”


    “哎,也是個可憐孩子。”隋氏擦了下眼角,她又想哭了。


    白若蘭急忙摸了摸母親手背,說:“不過這樣也好。徹底和那一家子決裂。省的二姨母看在兒子的份上狠不下心呢。”


    隋敬安認同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早就是這個意思。偏偏二姐猶豫不決。這次在子嗣麵前,那一家子混蛋依然拎不清,二姐這才死了心。”


    “你也跟著這個臭丫頭胡說八道……”隋氏沒好氣的看著女兒。


    “娘親,事已至此,您還想讓二姨母跟著夫家過呀。”


    隋氏搖頭,說:“但是被休可不成,我和你爹的意思隻能和離。當年的嫁妝必須還給咱們!”隋氏大著肚子,還挺有氣勢。


    “怕是那些東西早就被小寧氏姨娘家的親戚們敗光。”


    “那就讓他們用同等價值的東西來抵!”隋氏眯著眼睛,說:“你姑父剛從南域迴京城,說是都叮囑好了。”


    白若蘭點了點頭,難怪如此硬氣。不過如今的隋氏兄弟姐妹和十幾年前可不一樣了,兩個男丁都長大成人有出息,並不是小寧氏可以隨意拿捏。


    “夫人,剛才還說道弟弟混事兒,怎麽就又扯到二妹妹家事兒去了。”白崇禮提醒道。


    隋氏立刻想起什麽,熱切的看著弟弟,說:“你想尋個什麽樣子的,姐姐幫你找。或者說是否有意中人?”


    隋敬安蹙眉想了片刻,說:“我沒有意中人。平日裏跟著歐陽將軍身旁的上官大人行軍曆練,都沒見過幾個女孩。不過我想……若是尋妻子。”他頓了下,臉上微熱,道:“隻要心地善良,能容得下衡哥兒就成。還有宇哥兒。就是二姐的兒子。若是二姐和離,她也才三十多歲,總歸要尋個男人嫁了,宇哥兒就由我來養便是。”


    白若蘭心頭一軟,或許人缺什麽就會對什麽特別在意。隋敬安很在乎幾個姐姐們。


    “那怎麽成,我孩子少,宇哥兒放我這吧。”隋氏接話道。


    隋敬安笑了,濃濃的眉毛不再顯得粗獷,反而多出幾分道不明的柔情,說:“大姐,姐夫不能再南域呆一輩子……”所以說若是隋氏來養孩子,就要把孩子帶到邊城,隋家老二就算再嫁,也不能好幾年不見孩子吧。


    隋氏也體會妹妹的苦衷,誰舍得孩子遠走呢?怕是二妹妹為了孩子都願意再嫁!若是不嫁,二妹妹肯定無法迴到娘家和小寧氏共處,難不成也要讓安哥兒來養。這樣的話,安哥兒姻緣就艱難一些,必須挑個性子柔和識大體想得開的姑娘。


    “門第出身,弟弟有要求嗎?”白崇禮問道。如今妻子最念叨的就是兩個弟弟,大弟弟最要緊的又是混事兒,他必須辦好。其實若什麽要求都沒有,就是最大的要求,沒什麽比隨便最難找了。


    隋敬安臉上通紅,若不是喝酒了他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他搖搖頭,說:“一切憑姐姐姐夫做主。”


    “父親那邊,不會有意見吧?”白崇禮試探性的問道。小寧氏總歸是家中名正言順的主母。


    隋敬安怔了下,道:“我和小寧氏關係水火不容,父親早就習慣了。姐姐不知道……”他張開嘴又再次閉上,什麽都沒說。


    “可是有什麽事情?”隋氏不安的問道。


    隋敬安欲言又止,揚起唇角寬慰道:“無事兒。”


    白若蘭心頭一驚,這樣子分明是有事情,怕是顧忌母親身體狀態才隱瞞著。有什麽事情會讓母親無法控製的升起?


    白若蘭暗自琢磨,除了兩個弟弟的安慰……小小舅舅隋敬衡嗎?


    雖然說安舅舅說衡舅舅有差事兒不能輪休,可是他們來蘇州都有半年,也不曾見小舅舅登門。


    隋氏立刻心裏不安,追問道:“到底怎麽迴事兒?父親為何就能放任你和小寧氏關係不計較了?你同我說實話麽。”


    白崇禮安撫性的拍了拍妻子後背,看向隋敬安。


    白若蘭想了下,插話轉移話題道:“其實我覺得懷心姐姐和舅舅挺般配的。”她話一出,果然引起隋氏注意。


    隋氏臉色一沉,說:“不可以。”


    白崇禮蹙眉,倒是認真的在想這個問題。隋敬安本能的就想起午後時見到的那個柔弱背影,雖然他並不曉得那女孩的名字,卻就仿佛知道白若蘭說的就是她似的。


    “你這丫頭竟是胡說!”隋氏有些生氣了,倒是不再追問弟弟剛才的話。


    隋敬安莫名的開口道:“可是下午的時候……我遇到的那位姑娘?”


    白若蘭點了點頭,她其實是胡謅的,不過是轉移娘親注意力。王懷心若是沒和離,小舅舅是絕對高攀不起對方。但是目前她和離了,是否和小舅舅般配就成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了。立場不同,想法也會不一樣。比如她娘,這樣子都快和她拚命了……就這般看不上懷心姐。


    “你小舅媽不見得非要出身名門,但是至少必須是個幹淨的女子。”隋氏強調,瞪了女兒一眼。


    隋敬安張開嘴巴,又閉上,腦海裏卻始終環繞著那女孩輕抿著唇角淺笑的樣子。


    ☆、第61章 馬曉樣


    隋敬安垂下眼眸,那般好看溫柔的大家閨秀,是他極少見過的。


    為何姐姐說她不潔,莫不是名聲不好?他見隋氏聲色嚴厲,不再多言。


    “總之,我的弟弟,不能娶個和離婦人!”隋氏目光堅定的說。白若蘭不敢吱聲,白崇禮也安撫著妻子,說:“蘭姐兒和王姑娘好,就那麽一說,你別當真。”


    隋氏恩了一聲,道:“弟弟,姐姐幫你尋個好姑娘。”


    隋敬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一家人過了一個愉悅的夜晚,白若蘭趁亂抿了口酒,感覺辣辣的,卻並不討厭這味道。白崇禮還給她倒了杯,然後被隋氏罵了一頓。


    次日,王懷玉帶著三姐姐給白若蘭改的荷包登門拜訪,她也做了個新荷包,上麵繡了一隻小狗,她拿給白若蘭看,不忘記“諷刺”道:“我一直覺得自個繡功差,見到你總算是釋懷了。”


    白若蘭沒好氣的翻個白眼,就不指望從王懷玉嘴巴裏聽到好話。


    “蘭姐兒,我聽他們說你府上有小馬?”王懷玉眯著眼睛,難得柔聲道。


    白若蘭警惕的說:“是有兩匹,跟著我從一路南下,如今長大了不少。你想幹什麽?”


    “兩匹,我一匹你一匹,正合適麽。”王懷玉替她分配好了。


    白若蘭無語道:“憑什麽給你騎啊,這兩匹馬就好像我的……好夥伴。”她腦海裏浮現出李念兇狠狠的樣子,若是知曉她把小白和小棕給其他姑娘玩,定會和她吵鬧了。那麽大的人了還小孩子脾氣,為了清淨,白若蘭也不會出來遛馬。


    “若蘭,你不想騎馬嘛?”王懷玉誘惑道。


    “想啊。但是我騎我的,你騎你的。”白若蘭直言道。


    王懷玉一陣懊惱,說:“我爹若是肯讓我騎馬,我還來求你幹嘛?”


    白若蘭長大了嘴巴,哦了一聲,說:“我可沒看出來你是來求我的。喏!”她遞給她兩個荷包,道:“誰繡的好?”


    王懷玉咬緊牙關,鬱悶道:“你還不成麽。”


    白若蘭燦爛的笑了,說:“這還差不多。不過馬還是不能借的。我也是為了你好!”


    王懷玉差點吐血,這是什麽說法!


    白若蘭仿佛是她的天敵,她總是在她身上吃虧卻不自知。


    “姑娘,王家大姑娘來了。”繡雯站在門外,恭敬道。


    王懷玉臉色一沉,嘟囔著:“我姐也是,看我跟看賊似的,我前腳走,她後腳就能跟著來。”


    王懷心有些愧色的進了屋,道:“若蘭,玉姐兒沒打擾你吧。”


    王懷玉瞥了瞥嘴巴,說:“大姐擔心我什麽,我是給她還荷包來的。”


    “哦?沒有提其他非分的要求嗎?”王懷心仿若一眼看穿王懷玉的心思,說:“為何不多在外祖母家待幾日,難得臻哥兒不用去學堂!”


    “誰要和他在一起,他又不喜歡我!”王懷玉賭氣道,眼底卻有幾分失落。


    “臻哥兒是誰呀?懷心姐姐!”白若蘭插嘴道。


    “玉姐兒的未婚夫。”王懷心說。


    “可是他對我好差勁,嫌棄我脾氣大。”王懷玉不高興的說,看向白若蘭,道:“他自個有個情投意合的大丫鬟,被我外祖母給發落了,於是整天和我黑臉。又不是我處置的他的丫鬟啊!”


    白若蘭一陣頭大,這話她可沒法勸。


    “成了,若蘭家裏有客人。你快和我迴家去。白夫人打算讓若蘭休息幾日,等過幾天到了重陽節,我帶你們去城裏逛集會。”


    “集會?”白若蘭眼睛一亮,眨巴著看向王懷心,說:“定是有好多新玩意,新吃的吧。”


    “瞧你那饞貓樣子!”王懷心淺笑,搖了搖頭,說:“我帶玉姐迴去了,省的給你家添麻煩。就這麽說定了,都在家裏歇幾日,過陣子再一起玩。”


    白若蘭用力點了頭,說:“集會時候一起去!”她強調著,生怕王懷心忘了她,饒是王懷玉這個杠頭見她情急的可愛樣子,也忍不住笑了,說:“真是笨,想做什麽都是一看便知。”


    白若蘭翻了個白眼,居然被王懷玉說笨……明明她是大智若愚討人喜歡好嗎?她才不想王懷玉兇的那麽明顯……這可是真傻呢。


    王懷玉被王懷心拎出去,不情願的撅著嘴巴。王懷心沒好氣的訓斥她一路,沒有注意到白若蘭院子外麵的大樹後麵,站著一位高個子男人。


    隋敬安也不曉得為何就來到了外甥女的院落外麵,還再次看到了王家姐妹。隻是此次那女孩不似那日溫柔似水,不停的念叨中飽含著對妹妹難以割舍的疼愛。他何嚐不是老這般念叨衡哥兒,隋敬安忽的有些動容。他記得旁人說王姑娘父親是知府大人,她看起來也像是出身書香門第,若不是和離,他怕是配不上人家,如果說和離身份的話……


    隋敬安猶豫著就走入了白若蘭的院子,丫鬟見到他來了,急忙去知會姑娘一聲。白若蘭收起了荷包,聽人說小舅舅過來,覺得有些詫異。


    她急忙迎出來,說:“小舅舅怎麽來了?不會是又迷路了吧……”白若蘭輕笑,言語中帶著幾分親昵。


    隋敬安無語,道:“蘭姐兒,我有幾句話想問你,進屋說可好?”


    白若蘭猶豫了下點了下頭,吩咐繡雯跟在身邊。娘親說過,以後萬不能單獨和外男接觸,不管是誰,女兒家年歲大了是需要連父親都避諱的。


    隋敬安看了一眼繡雯,忽的有些開不了口。


    白若蘭和他彼此對望著半天,忍不住笑了,疑惑道:“小舅舅,你尋我到底有什麽事情啊。”


    隋敬安幹咳一聲,低下頭,悶聲道:“我想問……昨日你提起的那位姑娘的事情!”


    白若蘭怔住,看向繡雯,說:“去沏茶。”


    繡雯應聲,囑托繡香和繡春在屋外守著。


    白若蘭小大人似的開口道:“舅舅坐吧,我沒想到你竟還真能對懷心姐姐看對眼……其實昨天我都是隨便說的,因為看舅舅不想和娘親提及小小舅舅的事情,所以就打岔說了那麽一句話。”


    隋敬安臉頰通紅,別扭道:“其實我怕夜長夢多,倒是想立刻定下一位姑娘。若那位姑娘如外甥女所說,是個溫柔賢惠的,我想……我這邊是沒有問題,隻是我這頭的情況,煩請外甥女轉告訴她。”


    這都什麽和什麽啊……白若蘭一時無語,迴想起母親大人的黑臉,她可不敢隨便管小舅舅的婚事兒。這要是成了,還不要被娘親罵死了。


    隋敬安低垂下眼眸,說:“大姐一直不曾見過衡哥兒,我便沒讓他來。其實……衡哥兒腿腳不好,我怕大姐看了難受。”


    白若蘭心裏咯噔一下,道:“小舅舅不如直言。或許我應高告知父親,別到時候娘親真會很難過。舅舅應該看得出,我娘親多在乎你們……”


    隋敬安輕輕歎了口氣,說:“大姐為我和弟弟所作出的犧牲,二姐和三姐早就耳提麵命,生怕我們會忘卻。”


    “所以你們才要過的更好,否則我娘親真的會傷心的。”白若蘭勸慰道。


    “說起衡哥兒的腿病,還是七八年前,二姐家的宇哥兒重病說起。當時他吃了姐夫表妹的一碗草莓,然後滿嘴就起了疹子,再然後發熱,嗓子說不出話。我姐一夜間蒼老許多,姐夫卻不肯處置那賤人,八歲的衡哥兒沒忍住去找姐夫說理,後來被打了,落下腳傷。”


    白若蘭震驚的看著小舅舅,他言辭雲淡風輕,但是可想而知至今都能腿腳不好,當時豈不是廢了整條腿。


    隋敬安深吸口氣,說:“過去的事情我不想提,總之現在我們都大了,也不再是誰都可以欺負的樣子。衡哥兒也不錯,他認了上官大人的一戶親戚做師傅,在軍中行醫。走路是完全沒問題的,就有左腿有些蹩腳。日後我就算是要成親,也定是要帶著弟弟一起過,我的妻子必須能容得下我的弟弟。”


    白若蘭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眼眶卻莫名發濕。沒有娘親的孩子太可憐了,她想起自己,一定要護住母親性命啊……


    “然後就是你二姨母的情況。這個蘭姐兒也曉得,若是她願意再嫁,那麽我就照看著宇哥兒,若是二姐不願意另嫁,我也是要帶著她過活,說實話,嫁給我的女孩還挺吃虧的。我不曉得那位姑娘是否願意……若是她不嫌棄我的親人們,我自然不會介意她和離的身份。就算是大姐那裏,我也會解釋清楚。”


    白若蘭嗯了一聲,道:“小舅舅,你喜歡懷心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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