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去世後,庶姐守了孝,她母親不敢太過苛責這位庶長女,本是尋了一戶富裕人家想讓她嫁過去當正房夫人,沒想到庶姐卻是不願意。還哭著和娘親說寧可為官妾,也不願意嫁入商人婦。


    邢氏心底一百個不耐煩,他們白家長房管著白家庶務,在外人眼裏又比富商好哪裏去?她心底善良才會容下一個庶長女,沒想到倒是養出了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庶女想做妾,嫡母會攔著?但是邢氏又怕影響自個嫡出孩子的婚事兒,索性想尋世子夫人幫忙,遠嫁算了。


    日後是死是活都是這庶女自個作的……


    白若蘭和夏楠白若曦打趣聊著,偶爾還打鬧幾下。白若笙始終一言不發,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


    她今日穿的一身綠色長襖裙,勃頸處的碎花映襯著她的臉頰越發白嫩,側臉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柔美的細長型眼眸,分外的美麗動人。


    白若曦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小聲道:“她樂意裝脫俗美女就讓她裝好了,我們繼續聊自個噠。”


    白若蘭是獨生女,她對庶出姐妹沒有偏見,但是自從做了那個夢以後,她特別排斥男人納妾。若是說夫君在外奔波辛苦,就可以和其他女人生孩子,那麽好吧,女人生孩子也很累噠,甚至九死一生,那麽她懷的到底是誰的孩子,是不是也能不被介意呢?


    白若蘭被自個想法都嚇了一跳!這種話要是說出來,她會先被她娘拍死!可是既然男人無法接受,幹嘛女人就必須大度的說無所謂!


    還是她爹真男人,這輩子就爬過她娘的床……


    小姑娘們愉快的吃完一頓午飯,便被拉到長輩麵前問話。夏楠和白家長房姐妹兩個人主要是在白容容麵前晃晃,白若蘭為了避免姑姑拉著她而忽略另外三個女孩,特意站在後麵。後來坐在一旁的長房夫人邢氏拉住她的手,往懷裏一攬,笑道:“有些時日不見,我們蘭姐兒生的更水靈了。”


    白若蘭雙頰微紅,眼睛卻是笑眯眯的樣子,一點都不害臊。她爹娘都生的貌美,她自然不甘其後的會是個美女啦。


    老太君見白若蘭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樂得合不攏嘴。他們家蘭姐兒就是純粹,不像其他姑娘,性格扭扭捏捏,虛與委蛇,小小年紀都和大人似的玩心眼兒,她著實不待見。


    白若蘭不喜歡被邢氏雙手圈起來,尋個空隙奔向祖母懷抱。


    她迴身打量邢氏,心底升起一抹厭棄。


    大伯母看著她的眼神總帶著幾分算計,有一次,大伯母來探望祖母,居然帶著娘家侄子,非常不合體統。白若蘭玩性雖大,卻隻親近姑姑家的表哥們,因為她能感覺得出,歐陽家的表哥們真的把她當成小妹妹般對待,沒有其他的想法。


    邢氏越看白若蘭越是滿意,不由得想起家裏的侄子。邢氏出身蘇州書香門第,往上倒著數五代,也曾是聖人封賞的侯爵。但是隨著每一代的世襲遞減,待邢氏父親那一代便已經是平民了。


    她爹兄弟幾個人都隻會讀書,不事生產,祖父去世後沒了爵位俸祿,一家子日子過的越來越淒慘。否則,她一個江南書香門第出身的嫡出小姐,為何會遠嫁邊城,夫君還不曾考取功名。她嫡親的妹妹最後被父親嫁了個皇商,目的就是要供家裏男丁讀書,考取功名後還要為其花銀子打點官路。


    幾十年過去了,家裏比她出嫁那會好上太多,兩個侄子先後中了舉人,來年就要進京趕考,若是考下功名,配白若蘭豈不是綽綽有餘?這件事一年前她便和老太太提過,老太君並未表示反對。畢竟士農工商,江南書香門第邢家配白家六房足夠了。


    白若蘭是六房獨女,老太君和世子妃的心肝寶貝,日後嫁妝必然不會少,一想到日後這些都會衝到他們邢家庫房之中,邢氏便覺得自個是娘家的大功臣,眉眼笑開了花。


    白若蘭打了一個冷顫,隻覺得大伯母眼裏的精光意味深長。她玩了一上午,有些累了,瞥見幾位姐姐還在和姑姑迴話,便借口送祖母迴房休息,率先離席。


    白若蘭安頓好祖母以後,決定不去前堂尋姐妹們了。反正他們都是來討好姑姑的,她就不和他們一起爭寵了。白若蘭和繡紅走在青石板路上,旁邊的雜草上覆蓋著一層薄雪,尚未化去。


    繡紅哎呀一聲,鬱悶道:“姑娘的針線包落在老太太的房裏了。”


    白若蘭一怔,說:“還想著下午繼續給熙寧姐姐的配飾做針線呢。”


    “奴婢這就迴去取!”


    白若蘭剛想說算了,繡紅已然小跑著離開。真是……好在自家庭院,這條路又是每日必走,非常熟悉的路,白若蘭也不甚在意的繼續往前走。


    突然,一道女子的驚唿聲落入耳邊,白若蘭蹙眉的墊腳望過去,遠處拱門外麵似乎有人摔倒了。這處拱門的前麵是大路,臨著湖邊,若是摔倒了應該也沒什麽大礙,不掉入水裏就成。


    她本想徑直走過不出拱門,餘光不小心瞥到一個熟悉的衣擺……


    咦,這不是小叔叔嗎?他才入府就被人迎去吃飯,並未換衣裳。那麽摔倒在他麵前的姑娘……居然是她的庶長姐白若笙!


    白若蘭沒來由的臉頰微紅,這都什麽爛橋段,給白家丟臉就算了,小叔叔是姑姑公婆親眷……娘家人如此不靠譜,迴頭風言風語被傳迴靖遠侯府,姑姑的臉麵往哪兒放!


    作者有話要說:


    ☆、第14章


    白若蘭頓時特別生氣,她決定親手拎著白若笙迴屋裏,別到時候小叔叔左右為難再被個狗皮膏藥似的庶女黏上,惡心死她姑姑算了!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小叔叔似乎一點都不為難。


    她的腿腳在拱門處停下,隻聽到黎孜念不冷不淡的嗓音,說:“這位姑娘,你擋著路了。”


    ……


    那道平靜冷漠的聲音裏,隱隱藏著一股石破天驚的氣勢,白若蘭莫名就懂了,於是有些不敢往前衝過去。


    她本能後退,踩到了一塊石頭,差點摔一個馬趴,索性一動不動,躲在拱門後麵了。小叔叔那種敢對女孩動粗的冷麵書生,她剛剛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


    倒在地上的女孩低眉順眼,表情不為黎孜念的冰冷所動搖。


    她身為庶女,從小到大遇見的冷臉還少嗎?白若笙咬住下唇,右手覆蓋在腿上,用力往上一拉,竟是露出嫩白的腳腕,她故作嬌柔的輕喊一聲,說:“勞煩小叔叔扶我一把。”


    黎孜念皺眉,這姑娘腦子沒被摔壞吧。她有什麽資格讓他扶她?若是扶了,她掛在自個身上是不是還要親自送她就醫。本以為漠北民風淳樸,這才到白府第幾天?就遇到這種事情!


    白若笙雙頰紅暈,她的額頭生出汗水,若不是聽說嫡母有意讓她做商人婦,她還不至於如此迫切,更何況眼前的男子真好看……她瞧瞧抬眼掃了一眼黎孜念,心頭更熱了幾分。嫡母不為她打算,她總不能任由別人“糟踐”。


    歐陽燦是六房姑姑嫡子,她不敢冒犯,但是眼前的俊俏男孩是表親,姑姑總不能眼看著娘家女孩被欺負不管吧。


    她等了片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上前一步的意思。她怕黎孜念就這麽走了,退一步道:“不然叔叔幫我尋個丫頭來可好?”


    黎孜念冷哼一聲,真是廟大了什麽和尚都有,他隨意一招人,旁邊突然多了個侍衛。


    白若笙愣住,她本是想隨便來個白府丫鬟也好,坐實兩個人難以說清楚的事情,但是卻不想被個沒地位的下屬碰身子。


    “主子。”侍衛恭敬的站在一旁,等著黎孜念說話。


    黎孜念盯著白若笙羞紅的臉頰,沉聲道:“把她扔水裏,小心別弄死了。”


    “屬下遵命。”


    侍衛毫不客氣的拎起白若笙,一揚手就扔進旁邊的湖裏。白若笙傻眼,連叫喊都忘掉,隻覺得渾身冰涼,咕隆咕隆喝了好多水。


    春節前的湖水都結了冰,她想要鑽出水麵,發現落入了旁邊有碎冰的地方,滿是阻力。就在她以為自己會死掉的時候,侍衛又把她拎了出來,容不得她喊一聲救命,又給扔了進去。


    侍衛麵無表情,唇角揚起一抹諷刺的冷笑。他們家主子何等身份,居然淪落到被一個邊城望族庶女算計的地步!侍衛越想越氣,來來迴迴折騰了白若笙好幾次,直到有人路過,他才徹底救她上來,扔給一名丫鬟,說:“這位姑娘跳湖了。”


    丫鬟大驚,急忙感謝他,然後喊人來抬走昏迷的白若笙就醫。


    白若蘭目睹一切,表情駭然,她望著奄奄一息的美人堂姐,隻覺得胸口一陣惡心,哇的就吐了。


    黎孜念發現了她,眉頭皺起,說:“誰?”


    白若蘭生怕對方認為她聽牆角,她扶著拱門牆壁蹭著出來,小心翼翼的說:“小……叔叔。”


    哇的一聲,她又迴頭吐了一下,太惡心了。


    黎孜念麵容冷峻,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白若蘭臉色蒼白,說:“我什麽都沒看到!”她簡直是不打自招,望著小叔叔鐵青的臉頰,白若蘭怕了,哭腔道:“我本是聽到堂姐摔倒的聲音,又看到你也在,怕她纏上你就主動過來了。我們家嫡出的女孩才不像她似的不要臉,她是長房庶出的姑娘,和我姑姑沒半點關係,你切別誤會我姑姑。”


    黎孜念沒想到她開口說了這樣一番話,倒是著實沒有發火的理由。但是一想到白若蘭剛剛從頭到尾都親眼目睹,心裏莫名有點糟心。


    白若蘭生怕他也把她扔湖裏教訓,委屈的說:“真不好意思,小叔叔是客人,你才來我家一日,就遇到不開眼的冒犯你,都是她的錯,我不會和任何人講的。就好像上次的事情,我……我都不說,我發誓!如果我騙你,我這輩子……這輩子就嫁不出去好了。”


    什麽爛誓言……黎孜念見她口不擇言,小臉蛋被嚇得花容失色,字字稚氣卻帶著幾分真心,便懶得同她計較,說:“好。一言為定。”


    白若蘭很是鬱悶,她隨後說的他居然還當了真。嫁不出去這個承諾,會不會太重!


    禍從口出,白若蘭後悔極了。


    她的唇角沾著食物殘渣,黎孜念難得好心的提醒她,說:“你嘴上有東西。”


    “啊?”“哦。”白若蘭不甚在意的用袖子一抹,然後又愣了片刻,她會不會太女漢子了。急忙又從懷裏掏出手帕,慢慢的擦拭一番,連她自個都覺得多此一舉。


    她小心的去偷瞄黎孜念,發現他卻是笑著的,輕輕揚起的唇角劃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好像是冰山融化,不那麽寒氣逼人。


    “我要去靜雅苑。”黎孜念開口道。


    白若蘭怔了下,應聲道:“那你走錯路了。你和燦表哥的住處在旁邊的府邸,同白府後院隔了一個小庭院。原本那處房子是二伯家的,但是姑姑迴娘家省親,又帶著你和表哥,族裏怕招待不周,二伯父他們又不住在老家好些年,便將他們家離我家最近的院子並過來打通,專門用來招待貴客。”


    “嗬嗬。”黎孜念冷笑一聲,說:“原來如此。”他剛才出來時候有一名府上小廝特意給他領路,如此看來那小廝有問題,竟是把他領到了白家姑娘麵前。


    白若蘭很是聰明,見他如此就知道哪裏有問題,說:“可是被誰算計了。你怎麽跑這裏來噠?”


    黎孜念挑眉,沒想到這麽笨的白若蘭還能問出這種話,說:“沒關係。我也習慣了。”


    白若蘭張著嘴巴,小聲說:“你習慣了?莫不是你在家裏也經常遇到這種……特殊情況嗎?”她給他往後院方向引路,忍不住八卦道。


    黎孜念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白若蘭突然覺得眼前的小叔叔也沒那麽可怕了。一個可以將勾引他的女孩子往湖裏扔的主兒,莫不是以前受過這方麵的算計,還被釀成大禍?


    “你們家……”白若蘭才開口,又謹慎的閉上。


    黎孜念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倒是有些好奇她要說什麽,道:“問。”


    ……


    白若蘭有些不好意思,結巴的說:“你們家庶女很多嗎?”


    在她看來,正經嫡女誰幹得出這種事兒?


    ……


    黎孜念沉默,他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摸了下腹部,現在傷口還有隱隱的疼痛,但是這疼痛萬不及他心裏的難過。當刺客的箭真的毫不猶豫的刺入他的胸口時,他才清楚的知道,他是有可能會死的。好像墜馬後昏迷不醒的四哥,什麽都可以發生。


    母後和父皇如今已然是箭弩拔張,毫無退路可言。若不是南邊要打仗,那份被擬好的要斥責靖遠侯的折子不會被壓下來。


    他視聖人為父親,聖人卻視他為靖遠侯府的外孫兒,終是無法心甘情願的將大好河山留給皇後所出的兒子。父皇和母後的隔閡,在幾十年的沉澱下,已然無法在迴到最初。恨不得拚個你死我活,看誰先下這地獄!


    白若蘭發現小叔叔心情似乎不好,氣勢低沉,安慰他道:“沒關係,庶出的永遠比不得嫡出。這是大黎律例,反倒是嫡出的真和庶出的去較勁,有些失了身份。”


    黎孜念見她言辭真誠,不由得心底一暖,順著剛才的話說:“我家裏姨娘比孩子們還多……”


    原來如此,她以為他是反感庶出的孩子,才會那般安慰他,沒想到還有他爹的小妾們?


    白若蘭蹙眉,很是抱不平道:“那你娘好可憐,遇到了你狼心狗肺的爹爹!娶了那麽多小妾們,真是害人害己。”


    黎孜念忽的有些想笑,他盯著白若蘭一副打抱不平的樣子,渾身上下莫名的輕鬆起來。他還真是頭一次聽到有人吐槽他爹……狼心狗肺。


    偏偏他覺得這個成語用的特別好!


    白若蘭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上午小叔叔送他的翡翠墜子,說:“既然如此,你在家裏過的也不大好吧,難怪過年你爹都不讓你迴家。這墜子看起來蠻貴,我還給你。”本來墜子的花樣就難看,圖案有些麵目猙獰,她一點都不喜歡,現在見識過小叔叔的手段,她決定少和他牽扯為妙。


    白若蘭深知拿人手短的道理,更何況對方還送了她兩匹馬。


    “要不然,那匹棕馬……我不要了。”這句話白若蘭說的有些艱難,心裏都快流淚了。


    黎孜念微微怔住,仔細的看著白若蘭。她眨著眼睛,稚氣的臉頰咕嘟嘟,嬌嫩的膚色在陽光的照射下分外光滑,好像一塊上好的美玉,令人愛不釋手的想要撫摸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一點點的讓六皇子成為忠犬,然後蘭姐兒不要他。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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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坑品好,日更三千的乖乖作者求收藏專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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