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言謝過方太君,翻著盤中之物,想起蜜蠟海棠,問起雙福:“我昨兒頭上插的蜜蠟海棠不小心掉了一隻,我讓丫頭們到院子裏仔細找,雙福姐姐也幫我在屋裏尋尋可好。”雙福笑著應下。


    方太君有幾分驚訝:“何時對一件首飾這麽上心?”


    知言解釋:“是父親淘來的積年老物,姐妹們每人一對,給我的那副是海棠花式,原想著昨兒用上讓老祖宗瞧,光顧著說話忘記,迴去才發現少了一隻。”


    方太君點頭:“是不能辜負你父親一片心意,你也忒淘氣,首飾珠花從小就戴不住,一匣子裏總有半數丟掉,想來真是投錯胎。”


    知言也納悶早上戴出去,學堂坐著聽課的功夫,中午迴來便少一樣,幾個姐姐也因此常常嘲笑她。度莫著時辰差不多,知言告退出來,與幾個姐妹迎麵撞上,知嫻調笑道:“四姐姐她們早都過去,九妹,你該不是又在欺負阿福才等到現在。”


    知言否認道:“我今兒壓根就沒瞧見阿福,五姐姐進屋子碰見它,可要看管好,我去去就來。”


    知言在姐妹們的笑聲中出正榮堂,帶著丫頭直奔三房,院門口兩個婆子一個是素日常見陪著笑問好,另一位卻是從未見過,正在暗中打量知言。因秦府擴建,各房裏都添了使喚的人,故見了不少眼生的婆子丫頭。


    知言進屋,明堂中隻秦楓父子五人,聽見內室依稀有話語聲傳來,想必是常氏與兩個女兒說著私房話,知恬和知儀大概是和各自的姨娘迴屋相聚。太好了,不用瞧著她們眼淚汪汪,知言覺得自己情麵越來越軟,見不得別人傷心落淚。


    知言喚過父親後坐到右手椅上,秦昌殷情替她張羅,跟前跟後活像有幾百年沒見麵一般,知言心中明白,坐在椅上喝茶不理會他。秦昌眨巴眼睛滿是委屈,衝著知言撒嬌:“姐姐,我沒顧上瞧你的院子。”


    “哦”


    “姐姐,剛才七姐姐說你院中還有一架秋千。”


    “嗯”


    “姐姐,我也想見識一下滿院的花牆。”


    “問四哥去”


    秦昌生氣地撅嘴,一副姐姐你怎麽可以見不救、虧我和你最親近的表情。知言忍著笑故意不去看他,小鬼頭,要是幫你的忙,迴頭四哥肯定會給我加功課,沒辦法,利字當頭我隻有顧自己。


    看見他兩人這般情形,秦楓笑著搖頭,秦昭坐在椅上喝茶並不抬頭,秦暉漫不經心使眼色給知言,秦曠嘴角微勾麵帶深意。


    坐了一盅茶功夫,常氏帶知畫、知雅出來,見知言已到,使丫頭去喚崔林兩位姨娘並知恬、知儀過來用飯。


    知言瞧見常氏定是哭過,雖補過妝眼中含著水氣,知畫和知雅眼圈也有點紅。知恬、知儀和崔林兩位姨娘進屋,不消說她幾人的眼睛都腫得像核桃似的。


    秦楓命開飯,諸人分席而坐,今晚這頓飯算得上是三房真正的團圓,秦楓帶著四個兒子坐一席,常氏同知言姐妹一桌,下首設一桌兩個姨娘隻敢半身坐下,知恬不時偷瞄自己的姨娘,知儀卻不曾迴頭身子坐得板正笑容僵硬。


    秦楓舉起杯語氣感慨:“此番迴京,我便留下不走,咱們一家終能團聚,往後相處時日頗多,多少能補救這麽多年為父不在你們身邊的缺憾。”


    常氏用手托著酒杯,眸光流轉掃一圈屋內,笑著開口說:“往常我與你們父親都在外,對你們幾個多加疏忽,今後有什麽事隻管來尋我,莫要見外才是。”


    秦昭知畫代弟妹謝過父母厚愛。秦楓和常氏皆誇讚長子長女往日不易,處心積慮為弟妹周全,實令他兩人心中有愧,秦昭迴答:“父母生養之恩已大於天,照顧弟弟妹妹是兒子的本分,並不敢居功。兒子並無多求,隻望我等兄妹情比金堅、攜手同心,更盼望著父親母親身體康健、福壽綿長。”


    秦楓點頭讚許,常氏感傷落淚,知畫輕聲勸阻,她才收淚舉筷招唿幾個兒女。秦楓素日隨和,席間朗聲說笑,常氏也與幾個女兒挾菜布膳,體貼周到,知言秦昌率性慣了,一時忘了家中規矩,尋著姐妹兄弟說話。可是大家儀態都很有範,並不搭茬,知畫眼中含警告,知言這才埋頭吃菜。


    飯後,兄妹幾個在常氏及兩位姨娘不舍的目光中告退。知恬一步幾迴顧蓮步徐緩,知儀梗著脖子走到院門迴頭下死眼盯了一會咬牙快步離開,知畫姐妹可時常見三太太,並不留戀。秦昌賴住知言非要跟著瞧瞧她住的院落,知言脫身不得,秦昭站在一旁問話:“十二弟功課可是完成。”


    秦昌連連點頭,生怕兄長不信自己。


    秦昭抬腳向外走去,招唿幾個兄弟跟上,笑說:“我們都到九妹房裏去討杯茶喝,十二弟晚間迴去把明日功課先做一半。”


    秦昌臉上的笑意刷拉垮下來,盯著知言求助。知言有什麽法子,秦昭不是秦楓,老爹好說話,長兄如父鐵令如山,隻有聽從,推搡秦昌跟上眾人腳步,走出不遠與幾個姐妹匯合一同到知言院中。


    秦昌那有心情看秋千、花牆,坐在一旁看哥哥、姐姐們喝茶敘舊,心裏頭數個毛爪子撓來撓去,立時想迴前院做功課去。


    此時秦暉正笑著問知言:“九妹,何故送給我的石頭,上麵是江南煙雨的圖案”


    知言納悶:“六哥不喜歡,妹妹可是挑了好長時間。”當初知言說要挑黃河石給哥哥做禮物,秦楓打發人去尋,知府愛女要一堆石頭,又不是什麽稀罕物,不出幾日送來的各色石頭差點把知府衙門給填實了,秦楓發話足夠,仍有人挑出各式圖案的石頭送來,知言在當中挑揀出數塊帶迴京,除給幾位哥哥做禮物,其餘收著自己細觀。


    秦暉身形懶散,斜靠在椅上笑說:“我隻是不解,九妹給四哥送漁翁獨釣,給九弟那塊是長河落日。”


    知言迴道:“我隻是挑著意境好的,倒沒有多想,六哥若是不喜,我這裏還有幾塊你再挑一塊便是。”


    秦暉擺手:“妹妹一片心意難得。”


    秦曠插言:“長河落日我很是喜歡,四哥也說垂釣圖意境頗佳。”


    知雅接上話:“九妹還都做了的荷包,可費了不少功夫。”


    知言笑說不敢。


    秦昭不做聲聽弟弟妹妹們閑話,茶續夠三水,方撣撣衣擺準備動身,站來卻在屋中院落又逛半晌,指著此處花牆須再補種子,檢查秋千繩索是否結實,如此悠然,耗得秦昌都快哭起來,這才朝院門走去,行到一半似是想起什麽,轉頭問知言:“九妹何時上學堂?”


    知言心中警鈴大響,未雨綢繆地解釋:“老祖宗放了三天假,還有兩日再去學堂。”


    秦昭隻片刻思索:“既這樣,先把這兩日功課在房中補上,我都與司馬老師打過招唿,她要看你學業如何,在西北所寫的功課詩書皆不作數,再行寫出幾篇字與文章。”


    知言鼓著腮旁子,知道秦昭問話就沒安好心,想找的借口你都替我說出來,隻讓人休息一天。不等她報怨,知畫在身後接言:“九妹,你的教養嬤嬤可是不用心?”


    知言陪笑不作答,是自己不用心,不能坑嬤嬤。


    知畫喚過知言房裏的人吩咐道:“現時迴到府裏,都不可像外麵一般自在散漫,妹妹但有不是,你們都脫不了幹係。”


    奶娘、丫頭嬤嬤們皆答用心伺候九姑娘,不敢有失。


    這下好,也別笑話秦昌,難姐難弟有麽有。秦昌目帶同情看著知言,知言變個鬼臉,他悄悄笑也做個鬼臉迴應。


    秦昭似笑非笑瞧著弟妹的動作,頭一偏,秦暉、秦曠緊跟上三人大步向外院走去,秦昌磨磨蹭蹭極不情願跟在身後,不時迴頭看知言。


    知言還得目送知畫大姐迴屋,知雅“撲哧”笑出聲:“九妹,四姐姐現在就這般,家中姐妹都被她管著,見不得出格的事。”


    知言迴道:“我明白四姐出自好心,那裏會介意。”


    知雅點點頭,看一眼知儀和知恬,出聲告辭:“八妹、十妹我們也都迴屋吧。”


    知儀和知恬跟上知雅翩然離去,留下知言院中和丫頭婆子們大眼瞪小眼,啥也不想了,今晚先睡個好覺,有事明天再說。


    ☆、第47章 敘仲白


    秦府的女孩們除知畫和知恬及三個小妹妹外,其餘人等今日出城上騎射課,校場七、八個女孩花紅柳綠騎著小馬慢跑幾圈,嘻嘻哈哈比劃著拉弓,不時有人出聲喊:“九妹,你也來。”


    知言坐在椅上不應聲,看向兄弟們聚攏在一起鑒賞秦昭兄弟三人新得的良駒。紅、黑、白三匹駿馬渾身無一根雜毛,身形健碩,馬頭高揚離地約九尺,鬃毛光順發亮,軀幹壯實四肢修長,腳蹄輕捷,渾身無一絲多餘贅肉,姿態優美而有力。雖長途跋涉幾千裏,不顯疲態,跑起更是疾如風。


    秦明大聲稱讚:“三叔可真是花了不心思,此等良駒難得。”


    秦暉逗笑:“比未出生的小侄子還稀罕。”此語引得兄弟們哄笑,秦明滿校場追著秦暉討說法。


    知言更生氣,自己的那匹追風被秦楓送走,不若也讓哥哥們眼饞一迴,姐姐騎的小馬一點意思都沒有,這等小弓兩年前即可拉動。連日被司馬先生加課不說,教養嬤嬤也是連軸傳盯得緊,難得出來一遭坐著馬車到別院,更讓人心塞,不過要比起秦昌要好上那麽一點點。小鬼頭被老狐狸、秦昭兩人連番敲打,壓重功課,除了吃飯睡覺,上個茅廁都是跑著來去,偶爾在方太君處見著知言猶如碰見救世主一般,狂使眼色,知言隻做不懂搖頭,他迴迴走時頂著淚眼控訴。


    秦昌本就聰慧,學問上根基深厚,老狐狸有意磨練他,聽聞課業之難之重令人咋舌,更為杜絕他自大、耍小聰明,按照前世幾個神童的標準日日鞭策,今日雖也跟著出來,被秦昭扔給府裏棍棒師傅操練,一個時辰過去還在烈日下打樁蹲馬步,小臉上汗珠滾落,憋紅眼咬牙力撐,中途若有停頓再加一個時辰,太慘了有麽有。


    知言不去看秦昌,轉頭掃到秦昭朝自己走來,別過頭不理。


    秦昭心中好笑,從小廝手中拿過韁繩牽著馬,出聲喚知言:“九妹,快看這是什麽。”


    知言很不情願地轉頭,看到秦昭牽著一匹馬,乃他昔日座騎,難道……知言飛奔到秦昭身邊笑問:“四哥,你可是要把飛翩送給我?”


    秦昭笑道:“正是,不若你在肚中暗罵四哥好多次,我天天在前頭都覺得耳根子燒得慌。”


    知言抵賴:“哪有”


    秦昭讓知言上馬試試,知言騎上飛翩順著校場跑幾圈,才找迴騎馬的感覺,且飛翩性子溫順,對新主人的指示領會得當。待她再到秦昭身邊時,臉上笑容綻放。


    秦昭笑出聲,也牽過自己新得白馬,縱身上馬,握住韁繩招唿知言:“走,和四哥到林子裏跑兩圈。”


    天上突然掉餡餅快砸暈知言,她樂得合不攏嘴,不對,秦昭定有別的事。管他呢,先出去跑兩圈再說。


    秦昭經過兄弟們身邊向秦旭托付道:“二哥,我帶九妹出去試馬,若是到時辰不得歸來,你帶著人先迴府。”


    秦旭應諾,轉頭盯上秦暉的紅馬和秦曠的黑馬躍躍欲試,秦曠謙讓兄長先來,他並不做推辭駕馭良駒麵露微笑。


    別院大門打開,兩匹白馬一前一後奔向原野,路越來越窄直至沒入林中,樹木盤結,枝條橫陳。知言到底不如秦昭、黃如意等騎術精湛可以恣意縱馬,心中膽怯輕勒韁繩,飛翩放慢步伐。秦昭座下寶駒也開始慢行閑踱,他在左右搜尋,不知瞧見什麽,揮手示意知言停住下馬。兩人牽著馬再行出幾十步,前方大樹下背手站著一位男人,身形高大,林中光線陰暗,分辨不清是何人。


    秦昭輕聲對知言說:“四叔找你,我在此處等著。”


    知言目露探詢,秦昭搖頭,示意她快去。知言把韁繩交給秦昭,衝四老爺秦杉走去,許是她踏斷枯枝發出聲響,驚動秦杉迴頭,他上下審視知言像是從未謀過麵。知言先福身,秦杉微笑道:“我托四侄兒費周折尋你出來,不為別的,聽聞你剛迴府便去見了老姨娘。”


    知言注視著眼前之人,年過三十儼然年輕版的老狐狸,不同於秦敏穩如磐石,他身上有股憂鬱的氣息,倒不像是武夫,更似憂國憂民的文人。她輕點頭:“侄女是見過老姨奶奶,她老人家很是親和。”


    秦杉走近知言,握了握拳終是問出:“姨娘可曾說過什麽。”


    知言猶豫不決到底該不該編出謊言,說出秦杉想聽的話。就在瞬間,秦杉了然一笑,露出幾分苦澀神情:“你不用為她遮掩。”


    知言想了想,仍說:“老姨奶奶雖說不出口,但她心中很是掛念四叔和二姑母。”


    秦杉神色微訕:“你還小不懂,姨娘她身體如何?”


    知言迴話:“老姨奶奶身體仍康健,聽柳葉說平日用飯尚可。”不知為何知言沒敢說出老人頭發全白、麵容蒼老。


    秦杉又問了許多,知言酌情說來,秦杉聽完神色晦暗不明,聲音帶絲疲憊:“四叔叨擾你了,時辰也不早,跟你四哥先迴去吧。”


    知言福身,返迴到秦昭身邊,他正扶著馬脖梳理毛,聽見腳步也不迴頭說道:“我們走。”牽著駿馬走出林子才駐足,看向知言淺笑道:“想問什麽?”


    知言迴身看向小樹林詢問:“四叔何故挑在此地?”


    秦昭邊走邊答:“父親與幾個叔父幼時每迴來別院,都要到林中遊玩一番,樹上都有他們做的記號。”


    知言咬了咬唇終於問出:“劉姨奶奶看上去比祖父都要蒼老,她為何不見叔父和姑母。”


    秦昭搖頭,末了加一句:“順叔說起過,當年迴鄉守孝祖父原欲讓老姨奶奶留在原籍再嫁,隻她不肯。”


    知言更驚訝,十分不解。秦昭輕笑上馬:“邊走邊說。”知言亦跟上,兩人兩騎並行信步由韁,任由馬兒在路邊吃草。


    知言想起孟仲白的典故求秦昭解惑,秦昭緩緩道來事情原由:


    這位孟大人名基字仲白,滄州人士,先帝年間進士出身官至左僉都禦史,性情剛稟耿直素有清名,甚是欣賞秦敏才學,兩人結為莫逆之交。先帝晚年昏聵,朝綱動亂,後期更是當朝庭議廢太子之事,群臣攔阻不得,孟仲白撞柱死諫,留得性命投入詔獄受刑。一時朝野效仿仲白之人頗多,都在家中置棺以明己誌,迫得先帝暫緩廢立太子之事。後先帝逝,今上登大寶,親從詔獄中接出孟大人,因他連番受酷刑腿腳皆斷再不能入仕,賜了金銀迴鄉養老。


    無奈孟大人原存了求死之心,在獄中兩年時間飽受折磨,最後落個身殘幾如廢人,又家門突變父母早逝,女兒驚嚇過度而死,唯膝下一子也是體弱多病,諸般事累積一處,終折損其心誌,性情大變,忿忿於自己不能舍身求仁,更是對今上多有怨恨,與舊時故交無一親近全都劃清界線,鎮日哀歎自己不能效仿前賢,咒罵世事混濁,沒幾年便抑鬱而死。


    事情真象遠出人所料,知言問道:“祖父何故讓哥哥一而再,再而三尋孟家後人。”


    秦昭也疑惑:“祖父說欠他家一個人情,不是頂要緊的,但也不能失信於故人。他家現人員凋零,隻餘孟老太太和一個孫兒,連連派去幾撥人都未曾見到孟禦史之孫,聽說此人也是有些傲骨不願涉世同流合汙,隻孟家老太太有幾分女中丈夫的氣概獨掌家事。”


    知言並不關心這些,說出另一個疑惑:“可李禦史等人為何事事以孟大人之名,來攻殲祖父。”


    秦昭冷笑:“畫虎不成反類犬,朝中有一等沽名釣譽之人羨孟仲白前半生剛正英名,惋歎其後半生潦倒,當成是君王無情、故交無義,想替死人討公道,順道為已謀清名。不過是枉替旁人做急先鋒,不得善終,更是連所恨之人都分辨不清,此類人不足為懼。”


    知言問:“是杜家?”


    秦昭笑問:“你很是擔擾祖父?”


    知言點頭,也擔心大家的安危和自己的處境。


    秦昭不以為意的說:“杜家恐也替旁人做嫁衣,況眼下他家也是麻煩纏身,先保住自身再說。”見知言不解,他接著說:“可記得四哥同你說過,杜六郎的未婚妻得急病疫了。”


    知言想起這麽一迴事,秦昭勒馬下地,伸手接過知言,把兩匹馬的韁繩栓到樹上,方開口說道:“楊閣老本為中立,杜潤為拉擾他兩家結親,為杜六郎聘楊閣老的嫡出六孫女,可惜不及成婚女方夭亡。楊閣老本欲把八小姐再許配給杜家,誰知杜潤把個兒子當成奇貨可居,托咱們那位司馬舅舅從江南早為杜六郎物色幾個人選,婉拒了楊家。楊家老頭氣量小,現在憋著勁找杜家麻煩。”


    知言更震驚,一個堂堂內閣大學士,心胸如此狹小。


    秦昭笑著解釋:“外頭那些文人麵上風光霽月,內裏不知如何肮髒不堪,氣量小都是常見,更有甚者心肝都是黑的。”神情帶出幾分煩燥。


    知言也知秦昭遊曆山水、初識官場,見過不少陰暗的事,以他的年齡不能消化在情理之中。老狐狸給這個孫兒身上壓的擔子不輕,以後三房大梁須得他挑起,八個弟妹的榮辱安危,當真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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